“你你你……”焕真哭了起来,“我是为你好欸!我不能生了嘛!我、我离开你也很痛苦,你怎么不会体谅一下我的苦心?!”
“体谅你?!”他咆哮起来,“我体谅你谁体谅我?我这三个月都睡不着吃不下,是谁害的?”他一把把焕真反抱过来按在膝盖上,大掌拍在她屁股上,“笨蛋!害我吓得要死!”
她八岁以后就没被人打过屁股了,虽然不是很痛,她尖叫起来,“颜健新,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嘛?我在打你屁股!什么话都不讲出来,只会闷着想想想,笨女人!”他又打了一掌。
“不要叫我笨女人!”焕真挣扎着。
“完全没想过我会不会担心,你不会报平安啊?!多少人为你食不下咽,你对得起我 们这些为你伤心的人吗?”他又一掌掴在屁股上。
“颜健新,放我下来!”已经有人过来看好戏了。
“你要怎样赔偿我破碎的心?每天睁开眼睛就怕你寻了短见,”他不停手的打下去,“就算你执意要走,也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背上,接苦又是一滴,“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没有饿着也没有冷着,你是好好的,”他这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你是好好的就好了……没有小孩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我要你呀!又不是只要一个老婆……我只要你呀!”
抱着他的膝盖,焕真也跟着哭了起来。所有的疑虑和伤心都被这场泪雨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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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背我啦。”伏在他背上,焕真小小声的说,“你打得不重……”
“我不该打你的。”健新懊悔的要吐血,“我真的没有打老婆的习惯,我只是很焦急……”
“我知道。”焕真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这样的宽阔安全。
回到焕真渔村的住所,扭亮了灯,发现是这样简单的小地方,只有单人床、童桌,以及一个小衣柜。
“床很小,恐怕会有点挤。”焕真羞涩的说,“还是你要到教会……”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健新把她放下来,做出可怕的表情,“我要用铁炼把你捆在我的腰上,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焕真笑了。选了重逢这条路对不对呢?其实,健新没有找来,她也会回去的。不试试看,永远不知道。如果试了还是不行……到那时再说吧。在失败前,他们会是幸福的。
未来太多不定数,谁又知道呢?
“我不会走的。我在你身边。”她主动吻健新,像是发誓一样。
本来只是浅浅的─个吻,却因为分离的焦虑与悲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唯恐失去,两个人像是点起了一把火,交缠着唇与舌,像是恐惧没有明天。
肢体也交缠。这次,焕真没有拒绝。
他们从月亮初升交缠到火样的黎明,像是这样的深入,才能够保证两个人不再分离。
门口的郁青小树哗然,雪白的小花映着朝霞似酡红,绽放着青涩馥郁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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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颜苏两府的喜事,热闹而欢腾。
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在两个公司都成了传奇。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爆桌了,又追加了二十桌。
紧张的焕真刚化好妆,翘首像是在等谁。
“你在等谁呀?”岭月好奇她的坐立不安。
“没、没有。”她红了脸。怎么会来呢?她攒着媒人红包,找了好几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幻影婚姻介绍所。
“花束、花束,有人送花来。”长辈皱了皱眉,“啧,怎么送梨花和番石榴花?谁这么没有常识?”
焕真抢过那把花,眼睛凝着感激的泪,她放下新娘捧花,拿起那束纯白。
摊开掌心,幻影婚姻介绍所的贵宾卡闪着柔和的光。
“岭月。”她站起来,“我很幸福,也希望你会幸福。”她把贵宾卡塞在她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起身太猛,她觉得有点晕眩,一阵恶心,拉着垃圾桶干呕了好一会儿。
“哎唷,你太紧张啦。”颜妈妈慌了,“深呼吸。我当新娘的时候也好怕的勒!不要担心,健新欺负你就跟我讲。”
她笑了笑,等着走向红毯那边,将与她携手一生的人。
岭月看了看贵宾卡,笑了起来,“幻影婚姻介绍所?这名字满有趣的。”翻开看后面的地址,更是笑个不停,“忠孝东路和南京东路交会口?这两条路怎么会交会呢?”
她把贵宾卡放进皮包,过去看她可爱的儿子当花童。
“这两条路当然会交会啰。”樊石榴把太阳眼镜拉低点,“嗯,这个客户不错。”
“有小孩欸!”高翦梨拉低帽子,“这种客户不容易推销啦。”
“樊石榴和高翦梨联合出马,天下还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吗?”樊石榴兴高采烈的将下巴一抬,正要拖萱翦梨去找那位新客户,却看她动也不动,像是石化了一样。
“毁了。”高翦梨脸色难看极了,“那笨蛋凡人在哪儿……”
“翦梨!”建革高兴的大大挥手,翦梨一把抓住石榴,飞也似的逃命。
“喂!你干嘛?”樊石榴跟燕窝撞个正着,又跟蛋糕亲吻,“我还没把传单给客户啊!我们幻影婚婀介绍所的职业尊严啊!”
“笨蛋!”
焕真轻轻送了个飞吻给造成混乱的两个女神,又对席下隐身参礼的狐影和小英眨眨 眼。
“小英,”狐影微笑,“你快要有个弟弟了。”
后记
“怀孕了?”诊疗室传出惊天动地的叫声,“那怎么可能呢?”刚刚新婚不久的焕真和健新发着呆,看着已经八个礼拜大的超音波。
“我也觉得不可能。”医生比他们还惊讶,“苏小姐……咳,颜太太。这的确定很不可思议的现象,”望着两个人紧握双手,健新揽着焕真肩膀的保护,突然说不出要焕真中止怀孕,“但是,颜大大,你的肌瘤表面有些问题,一个不小心就会大出血。怀孕对你来说有危险性,你不考虑一下吗?”
“呃?”焕真惊醒过来,坚定的说,“我要生。大夫,我怀孕的机率非常非常低吧?”
医生揉揉眉间,“低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肌瘤会不会对胎儿造成什么坏影响?他健康吗?”
“不会有影响的。这孩子很健康。”
“好,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要生!”
“你说什么废话?!”健新终于听懂了,“会大出血欸!不要生了!这么危险……你的病比较要紧吧?!”
“嘿,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焕真笑着按住他的嘴,“这是奇迹呢。放心吧,我们的婚姻有女神加持,一定会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她的瞳孔晶亮,“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这是神迹呢!健新。”
焕真哭了起来,健新的眼睛也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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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到床母那儿打招呼?”翦梨发着牢骚,“你听说过媒婆还包生小孩的吗?包生就算了,还得生产平安?”
石榴睥睨着,“别碎碎念好不好?赶紧去行不行?”
看着她走远,樊石榴叹了一气。
“干嘛叹气呢?”狐影又开了家咖啡厅,就在幻影婚姻介绍所附近,没事高翦梨和樊石榴都住那儿跑,喝茶兼拌嘴,顺便跟开始学走路的小英玩。
“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我的,却担心人类的心意不定,将来若离缘,我定是伤心 的。”
“若只是想着未来必定分离而裹足不前,倒不如因为必定的分离所以珍惜眼前每寸光阴。”狐影的眼中有着似水温柔,望着跌跌撞撞学走的小英。
“狐影,咱们老朋友一场。这样好了,等小英满二十,我帮你们俩牵线吧。交给我们幻影婚姻介绍所,包你满意!”
“你胡说什么?!”狐影的脸红了,有些发怒,“当心我在茶里下毒,神仙都没救!”
胡说?我看你挺乐的,只是不好意思。石榴坏坏的笑,没有跟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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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收到夹着梨花和番石榴花的“生产平安”护身符,焕真微笑着。她已经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却被担心得几乎抓狂的健新盯得死紧。
“我真的没事。”她信心十足,“我们是受庇佑的。”
怀孕这十个月或有状况,她总是微笑勇敢的面对,次次化险为夷。直到胎儿满三十四周,医生衡量下,决定剖腹生产,顺便把子宫拿掉,卵巢囊肿则视情形而定。
手术时间很长,焕真在麻醉的昏迷中,却一直闻到青涩馥郁的番石榴花香,她知道,自己熬得过这一关。
或许,手术让她失去了一个子宫和一个卵巢,却让她多了个以为今生不会看到的,她和健新的孩子。
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她比医生预计的早醒来,看着皱着脸哭的小男孩,她笑了。
健新也哭得哇哇叫,大小两个男生好不热闹。
成功的将生命延续下去。
我的人生,很丰盈。
想感谢的人大多了,无以为谢,只好谢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