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试呢?」李教授升起一丝希望,「如果是甄试,我让她过,瞒天过海也让她过!」
殊为摇摇头,很能体会每个老师的心情。「她已经二十六岁了。离开高中太久……她的年代,也没有甄试这件事。补习也没用,她偏才得太厉害,英数理化通通是个位数。」
「……她这样的人才,只能往美国去求学。」张教授喟叹着。
「……她排斥英文。再说,去国外念汉学?」殊为苦笑了起来。
小樱小樱……我该拿妳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林教授擦擦眼镜,「叫她继续来上课,听到没?!我还有多少料,通通教她!拿不到学位不要紧,我要让她变成另外一个曹大家!」
其他的教授也纷纷应和,殊为很感动,「……她的钟点费,我另外算给大家。」
「多她一个学生算什么?!」张教授摆摆手,「让她来上课啦,我上起来比较有劲。」不禁好奇,「庄教授,她是你的什么人?」
小樱吗?他微笑,欣然的,「我准备要娶的人。」
眼光充满了讶异,不信、欣羡、遥想。若是年轻十几岁……若是当年遇到这样的奇女子……大约也会跟他做一样的事情吧?
「红袖添香呀……」
觉得有点扎心,「不是添香而已。」想到若樱,心里软绵绵的,「她是我相同方向的伴侣。」
***
我能做的都做了。殊为拂拂小樱额上的头发,又蹙紧了眉。
美兰每隔一阵子就不死心的前来纠缠,他小心翼翼的不让她知道小樱与他一起的事情。他也知道峻坚在追求美兰,三不五十就北上探望,又打了一架以后,得到他亲口承诺,对这件事情三缄其口。
「你这样对小樱不公平,对美兰也不公平!」峻坚觉得他很没诚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确定小樱可以困在我的怀里不舍离去,让我想到方法让母亲不会反对。现在……我对两个我爱的女人都没把握。
母亲和小樱。
唉……枝叶摇动,芭乐丛似乎在叹息?
殊为抬头看枝头还有芭乐的摇曳枝干,「你叹息?芭乐跟人家伤春悲秋什么?那是杨柳才有的权利……哎唷!」他抱着脑袋,小樱被他吓醒,「怎么了怎么了?」
「……可恶!我被掉下来的芭乐砸到头了!」殊为咬牙摸着头,肿起了一个小包。
哼哼哼!活该!谁叫你小看芭乐的浪漫!给你遮荫为你叹息唉!忘恩负义的家伙。
芭乐丛被风吹了起来,婆娑的像是在跳舞一样,手舞足蹈。
***
和殊为和好那天,她就听过一些流言。
这么小的镇,居民都认识,大大小小的八卦传得很快,即使只是搭便车,还是勾起镇民遥远的八卦记忆。
「我跟妳说小樱,」隔壁的大妈神秘兮兮的靠过来,「昨天教书先生载了好漂亮的小姐来镇上呢。」
「他们很久就认识啰。」
「那个小姐是玉里疗养院的医生哩……」
「……我跟妳说……」
认识的人一人一句,拼拼凑凑也大概知道是什么。
殊为很久以前(是多久?没人说得出来),跟疗养院的女医师有过一段情。那个女医师叫云真,因为父母反对(是谁的父母反对?还是没人说得出来),那个美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女医师,就含泪与教书先生分手。
殊为到底曾经有过多少漂亮的女朋友?她照了半天镜子,觉得很不痛快。从来没有成熟美艳过,她也很沮丧啊……
几次想问他,话到舌尖又吞了下去。而且殊为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她,黏她黏得死紧,她也就慢慢淡忘了。
直到美兰气势汹汹的打电话过来。
「妳不要以为妳是赢家!妳不过是殊为贪新鲜的替代品!」然后是一大堆污言秽语。
听了老半天,若樱才听出来,「怕黑熊小姐?」
正骂到口干舌燥的美兰生气的一跳,「我是李美兰!伯母才不会让妳这种开砂石车的流氓婆进家门!她是喜欢我的。」
「很好啊。」若樱也生气了,甜脆的声音倔强着,「妳让伯母娶妳好了,殊为喜欢我!」
「殊为喜欢妳?!」美兰尖锐的笑声几乎穿透话筒,「告口诉妳,他才不喜欢妳。妳和我一样,都是别人的替身!庄殊为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云真!听到没有?」
「他们……他们分手了!」若樱心虚的嚷。
「哦?看起来他什么也没告诉妳嘛。他倒是告诉过我了。而且,云真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她恶意的笑了两声,「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呀?」
「我……我……」
「因为庄妈妈,讨、厌、她。」她凶狠的声音很兴奋,「知道了吧?事实上,庄殊为喜欢任何人都没用,只要庄妈妈讨厌,他就只能忍痛放手,懂了吧?云真都留不住了,何况妳这小鬼头!」匡地一声,若樱把电话捽了。
她骗人的……她一定都是骗人的……嫉妒会让女人疯狂……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但是若樱无法解释手心捏着的冷汗。殊为……我要去找殊为!他一定会笑着拍我脑袋,告诉我根本没有那回事……
若樱气喘吁吁的冲进殊为的家,他正在讲电话,看见她,为难的将食指比在唇中,求她安静,「妈,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嗯,美兰太言过其实了。嗯……我跟她是不可能的……也没有这么快找其他女朋友……」
若樱再也忍不住了,「殊为!」她大声的喊出来,又很努力才能忍住眼泪。
「殊为,」庄夫人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谁在你那儿?」
承认我啊!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看了看她哀痛欲绝的的眼神,殊为咬咬牙,「没什么,电视机的声音。」
「声音还真是大呀。」庄夫人讽刺着,「总之,如果有了女朋友,还是带回来看看吧。你去花莲我不阻止你,但是,不能连预备结婚的对象我都不知道。」
「妈,我明白。」他不敢看若樱颊上的泪。
挂了电话,他转身想解释,若樱惨白着脸,远看像是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点表情也没有。
「小樱……」
「你不敢跟你妈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现在我不能承认。因为……」
若樱截断他,「你妈妈反对过云真?」
她连云真也知道了?「……对。」他急着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你,喜欢云真?」她顽固的只要答案,不想要过程。
「我喜欢云真,到现在也是。」看她变色,「但是,我现在爱的是妳。」
她站起来,表情凄楚,「可以多久?然后又换谁?」
「没有那种事情!」他终于动怒了。
想开口,又怕流眼泪,她转身要走,殊为急着拉住她,「妳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把话说完?只凭着妳的臆测生气!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我当然知道,」她已经开始扁嘴了,「你一定有正当的理由,而且一定是为我设想。我很知道……」她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但是我的理智知道,感情就是不知道!因为我无理取闹嘛!所以我在忍耐,在消化。我安静一下想清楚再来找你……」
「天已经黑了,不要出去乱走。」他的眼睛写满焦虑。
走出几步,又回身扑在他怀里几秒,又一步步的走出去。她很理智,也非常不理智。望着她的背影,却咬牙尊重她的想法,让她自己想想。
妳跟云真不同,真的不同。
***
她茫茫的在小镇散步,雪白的麻纱小洋装,头发已经到背的一半,懒得去剪。
即使失魂落魄,她还是美丽的像是个白瓷娃娃,让人惊叹。
BMWZ8跟踪了她半天,狐疑了好久,才开近一点小声喊,「大姊?水若樱?」
若樱茫茫的看着这台很帅的敞篷车。看看车,又抬头看看人,「BMW320?」
「果然是大姊!」樊玉堂大叫,「我早就要来找妳啦!可是被我爸逮回去上学,好不容易放暑假才放我回外婆家玩!隔了半年,我还怕妳忘记我勒!」看着她这样静静乖乖的模样,和那天张牙舞爪的挑战英姿实在判若两人,「大姊?不痛快?要不妳去借那部SC430好不好?」他摩拳擦掌,「有什么不痛快,『轧』一场就痛快了。」
若樱猛抬头,「没错,『轧』一场就痛快了。坐过去!」她娇喝,「Z8借我『轧』一场!」
不会吧?「不愿意?那我回家骑哈雷。」
「不!我当然愿意!」怎么可以放过找了好久的大姊头?但是话说出口他马上后悔了,「大……大姊……妳知道的,虽然天色晚了,但是路上还是有车的……大姊!妳不要在乡间小道就飙到七十!啊啊啊!车啊!会车啊!」
一路他的惨叫,悠悠不绝。
山坡上的SC430,也无奈的发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