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深雪轻轻抱住她,“这几年没给你音讯。我想等消除所有障碍的时候。再去接你……我没想过你的孤独。对不起。”
“你怕自己活不下来,对不对?”静也轻轻反抱着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更怕要面对你忘记我的事实。”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耳语,有着一丝哽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恐惧我也有。
“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或是故意对你粗鲁的。”他的声音更低、更软弱。
静轻轻拍着地的背。
“我只是无法容忍你居然选择那家伙……”他撒娇的抱怨。
“雄之兄!”
“不要提他的名字!”深雪全身的刺都张开来。
温馨感性的气氛毁坏殆尽。
“好吧。‘他’?”
“什么‘他’?叫他猪就可以了!”深雪的情绪真是坏透了。
“你真是不公平,”静也不悦了,“怎么?你可以有凉子,我却连雄之兄的名字都不能提?”
“这两件事情不要相提并论!”
两个人拌了一下子嘴,静不想说话,深雪独个儿生闷气。
心念一转,深雪笑开来了,“静,你对凉子吃醋,对不对?”
她动摇了一下,“没有。”
“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静站起来,走路还是有点微跛,“我要睡觉了,请回吧,总长。”
深雪往她的床上一躺,“不,以后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这下子,换静在生闷气了。
第七章
姬君宿命
鬼冢总长迷恋姬君的传闻闹得沸沸汤汤,他这样爱惜姬君,不管到哪里都寸步不离。
看着紧紧黏着自己的深雪,静叹了口气。
“这么黏着我做什么?”她的耐性虽够,但是整天关在这个豪华的金丝笼子,还是有窒息的感觉。“让我出去走走。最少让我去鹿岛会看看。”
“不行。暂时不行。让他们来探望你就好了。”他静静的翻着公文,“若是闷,我陪你。”
看她闷闷不乐,深雪不是不心疼的。但是右京兰名义上虽仍是特攻队队长,却扶持了个傀儡组长,掌握了整个右京组。连鬼冢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坪井议员的保护,到了关西。
草木皆兵的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愿意让静变成别人的目标。
现在她是双重的危险了——鹿岛会的姬君,和鬼冢总长的爱人。谁若是得到了静,不但能够挟持她号令鹿岛会,也能够拿她来威胁自己。
极道是没有情义的。至少现在的极道没有。
“我不是你的爱人。”她垂下眼睛,“我是山本雄之的……”
“我说过我不要听这个名字。”他薄怒,要很克制才不至于发火起来。
深雪渐渐疑心起来。若说她是山本雄之的未婚妻,未免也太不关心他了。鹿岛会的人来探望她,总是到了会面结束,她才突然想到似的问几句。
难道静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未婚夫?
直到山本雄之逃狱,消息一传到静的耳朵,那种脸孔瞬间雪白的样子,他才沮丧的觉得自己太乐观。
她的确在意的。
越和她相处,却越来越不了解静。总觉得她有意和自己保持一种疏远的距离,前些时候的融洽,像是做梦一样。明明就在身边,她的心思不知道到哪去了。
“前阵子不是要好成那样?”奈奈美觉得奇怪,“为什么现在又这么疏远?静子,你到底在想什么?”趁着深雪接电话,她悄悄的问。
“我不要他越陷越深。”静默然了一下子,“我不知道,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但是我又说不上来。”她轻扯奈奈美的袖子,“我知道你在政坛,不适合和极道介入太深。但是请帮我留意雄之兄的下落。”
她只觉得气氛越来越诡谲,防守的人越来越多,鹿岛会的人也莫名其妙的紧张,仔细想想现在的身份,又觉得深深忧惧。
鬼冢总长的爱人。这是她最不愿意有的身份,现在却又多了层极道姬君的头衔。和深雪太靠近,只会让两个人都陷入深重的危险里。
她不再吵着要出门,连在这个重重保护的宅院都坐立难安。
但是她的日渐消瘦却让深雪忍受不了。“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强硬的抱着她的时候,他惊觉静居然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本就清瘦的她,更孱弱的让人觉得可怜。
“我吃了。”她轻轻推开深雪,“你应该还有比我的体重更该担心的事情吧?”
他忍耐了一下子,“除了你,我还该紧张什么?”
“……你身为鬼冢联合的总长。你该想一想,权势代表的是什么。你该不该替这些相信你的人负责?”
深雪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会为他们负责。但是,你却在他们之上。”他心痛的抱紧静,“要怎样你才能够开心起来?”
你的平安。
静克制自己不说出来,却无法克制自己轻抚深雪柔顺的头发。人家说,头发柔顺的人性子也柔顺。深雪的暴躁,是不是这十几年的鬼冢造成的?
她要很压抑才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我很好。”她轻叹,“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连市川都为静这样憔悴觉得忧心。“静小姐憔悴,少爷也跟着憔悴。”他自言自语,“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他一开始只因为深雪这样顽固的要静才忠心护卫,然时日一久,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常绿之岛来的姬君,的确堪配他的少爷。
“会不会是闷太久了?”他的手下献策,“毕竟静姬君也关在这宅院里待了快一年了。我前些时候看她烦躁的在花园里走来走去。”
“少爷还不尽力?”市川也跟着发烦,“请了那么多老师来教静姬君,偏偏她就喜欢玩枪和武术。为了她这些嗜好,少爷还低头请了好些名人来教她。”
“这样不够的吧?”另外一个手下轻叹,“整天关在这里,若是我,一天也待不下去。”
市川凌厉的看了他一眼,看得那小伙子低下头。
瞪归瞪,他也知道小伙子说的没错。“现在是什么时机?”他暴躁着,“姬君能出门吗?”
“这样如何?”手下提议,“我听说拉斯维加斯的月亮马戏团来日本公演了。百年难得一见呢!门票就要三万日币。我们去包下一个场次,让总长陪姬君去散散心。鬼冢联合是无能之辈吗?我们严严紧紧的把场子守住,一个闲杂人等都不许出入。里头的团员从美国来的,跟日本极道没有瓜葛,这倒不用担心。若是担心,找几个人守后台,如何?”
市川迟疑了一下。右京兰最近没什么动作,大约要安内就无暇他顾了,鬼冢依附着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作为。若是守备得宜,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少爷这么难过。
提着心跟深雪试探,没想到他不但没驳回,深雪的语气还飞上云端,“我怎么没想到?前些时候我跟静一起看VCD,她爱得跟什么似的。”他仔细想想安全问题,觉得很有把握,“总不能害怕出车祸,就一辈子不开车了。市川,你去办,一定要妥妥当当的。”
告诉静,以为她会雀跃,没想到她只将脸别开,“这里很好,我哪里也不去。”
“不要跟我生气。”他低声下气的。
静还没说完,深雪就打断她,“我将你关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忌妒。”他低头,“……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只是,我也不打算闷死你。我们去,好不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是……”
拗不过深雪的恳求,静几乎是提心吊胆的出门。
直到坐在观众席,她仍然默默不在口。
“人这么少?”除了紧依着她坐的人以外,观众席几乎是空的。
“我说会好好保护你的。”深雪倒是心情很好,轻轻拥着她。
月亮马戏团本来只在加斯维拉斯演出,邀请单位花了不少心血才让他们点头来日本。这个结合了歌剧与惊艳绝艺的马戏团,标榜着无动物演出,单纯用人的绝技和优美的音乐与歌声,让整场演出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歌剧一般。
开场没多久,身穿黄金紧身衣的少女们,搭配着精彩的音乐,展现扯铃的绝技。没想到传自中国的扯钤能够这么千变万化,蚂蚁上树居然可以一直上到十来公尺高的天花板,妙的是动作完全一致。
像是一场奇幻的感官飨宴,曼妙的女子和魁梧的男子穿梭在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绳子上,像是地心引力跟他们没关系似的,令人目不暇给地展现各式各样的绝艺。几次以为他们就要从高高的绳上摔下来,却没想到竟然轻盈的在绳上飞舞,连深雪都禁不住喝彩,静也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小丑出场,整场黑暗,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小丑身上。无需语言,小丑的肢体就是语言。正当全场笑得前仰后俯的时候,灯光突然熄灭。
这也是节目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