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艾伦对他也重新评估,什么年头了,居然有人这么认真谈恋爱。
「……她?」他干笑一声,「她嫌我不够温柔不够体贴,成了我的继母。」
艾伦几乎把满口的酒都吐出来,「啥?」
「你没听错。她成了我的继母。嫁给我那死老爸。啧啧…可相差二十几岁呢…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呀…所以我离开家,不愿用家里的钱。如果在家里当少爷,大概女人眼中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块会走动的金砖吧。」他的声音沙哑起来,「我只是希望…希望有个和乐的家庭…做着喜欢的实验,一家快快乐乐的住在一起,每天都可以看到我的妻子儿女…那么多钱能做什么?我怕极了母亲的郁郁寡欢…」
艾伦没有说话,紧紧的抱住砚耕的头。
「我不会回去继承家业…」他的声音在艾伦的怀里闷着,「就算如我所愿,进了中研院,薪水也不会太高…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吗?」
艾伦松开了手,怔怔的看着他。「我…我交过男朋友。」
他有点奇怪,「我当然知道呀。难道…你们还没分手?」半年没通音讯的男朋友,还是早早的甩了好。
她摇头,眼泪落了下来。「他嫌我的学历不行…不会理家…什么都不会…只是个漂亮会走动的洋娃娃…」
「那家伙是胡说的。」砚耕有点生气,「住在一起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艾伦下定决心似的,一口气灌下整杯威士忌,「我不交其它男朋友。
但…我也不说好。你要好好考虑…今天你的情绪很激动…我也很激动…我们都好好考虑。因为这是很沉重的承诺。」
砚耕也灌下整杯威士忌,「我也不交其它女朋友。我们…认真考虑看看。」
啊,她的笑容真的像是花一般的开放…只是倒栽葱在地板上,实在有点蠢。
第二天,两个人都请假了。喝了一夜,宿醉得好头痛。不过,是幸福的头痛。
两个人一起眺望着遥远的黄金屋顶。
狐狸:我再也不回去那个黄金城堡了。你要跟我一起在麦田的小草屋吗?
麦穗娃娃轻轻的把手放在狐狸的掌心。
野鸭:你觉得会是真的吗?
麦穗娃娃:现在的现在,他是真的。那就够了。
隔几天,砚耕去了实验室后,来了意外的访客。
说真话,开门看到晰慧,她只想把门关起来,继续回房画她的漫画。
「我可以进去吗?艾伦?」虽然觉得不舒服…不过她还是勉强打开门,「请进。要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我只是来道歉的…」晰慧这么低声下气,反而让她觉得有点恐怖。
「没关系…不要介意…」
根本不管艾伦说了啥,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砚耕学长了~我已经喜欢他好些年了…」
哇哇~不要激动,艾伦吓得头发都站起来了…
「我认真的想过了,如果学长真的喜欢你,我不该为难学长爱的人…
请你原谅我好吗?要不然…学长连话都不跟我说,我好难过…」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眼线跟着眼泪夺眶而出。
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艾伦只好拼命点头,「我了解,我了解…」
「那你原谅我了?」晰慧恳切的说。
我当然原谅你了…任何一个眼线哭花的女人,都恐怖得让人不想原谅都不行…
好说歹说才让晰慧满意的出门,艾伦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收惊。
十一
走在街道上,晰慧得意的笑了起来。
哼,那个妖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三两下就让她摆平了?
还是跟她打好关系,不要跟她正面冲突比较好。毕竟,砚耕现在迷她迷得要死,跟她吵闹,让砚耕把自己当成空气,实在太不智了。
这么一来,这些年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砚耕不记得,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很早就知道,身为二妈生的孩子,要走出一片天,非靠个强而有力的丈夫不可。
所以,宴会上看到赫赫有名的范氏企业的少东,她就决定了,就是这个人。这个高大伟岸,充满男子气概又上进的男人,就是她扬眉吐气的第一步。
她一直注意砚耕的消息。发现他考进T大化学所,晰慧也用功到几乎吐血,转学到T大。发现砚耕和父亲争吵离家出走,她反而芳心暗喜。
根据她的情报指出,范士豪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就算砚耕和他闹翻了,也不可能把偌大的家业倒贴到别人的身上…虽然范老头娶了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续弦,这几年连个蟑螂也没生,大概也生不出来了。
落难蒙尘的贵公子…减少了多少可能的竞争对手?!连她最亲密的朋友都不知道范砚耕的来历,加上他的坏脾气…
若不是艾伦这个程咬金,砚耕早晚会是他的。
这些年的处心积虑,她已经分不出来,只是想要个靠山强大的丈夫,还是真的爱上砚耕了。不过,砚耕若是落到别人手上,她的心像是要揉碎了一样。
「别伤心了啦,学长也不见得真的爱上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只是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嘴脸,事实上呀,啧啧啧啧…」她的室友杨小真很不忍心她的以泪洗脸,告诉她一个重大情报,「我哥哥…就是在四宝出版社当主编的那个…告诉我,艾伦之前在漫画界名声很坏哩…」
本来为了「范夫人」头衔从此无望的晰慧精神一振,「杨大哥说什么?」
「他说呀,艾伦之前在顶点漫画的时候,还管着色情小说的部门呢!
她跟那些写恶心小说的作者处得很好…不但这样,她还跟别的男人同居过唷,她还抢了好朋友的男人,当众挨耳光呢!哎呀,就是乱得不得了…」
晰慧幽怨的看她一眼,「你知道她这么不好,也不跟砚耕学长说一声。」
「我哪敢?」小真很坦白,「范学长那么凶,你知道大家叫他啥?范无赦!跟八爷的名字一样哩!吓死人了…」
原本想告诉砚耕这些,转念一想,反而跑去跟艾伦打好关系。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就算一时瞒得住,久了还是会冒出狐狸尾巴的。
现在跟砚耕学长说这些,他一定觉得我在造谣。不如跟那妖女打好关系,将来可以探查她的「淫荡」…
我再趁砚耕学长伤心欲绝的时候,给他真心又「深入」的温柔…
她忍不住「哇哈哈」的笑起来。
「妈,你看那个姊姊好奇怪…眼睛画了两条线到下巴,还笑得很可怕勒…」小朋友指着晰慧说。
「嘘~不要乱说…赶紧走…快走快走…」年轻的妈妈小跑步的带走了指指点点的小朋友。
路边卖毛线袜的阿婆很同情的跟一起卖状元糕的阿桑说,「可怜喔,年纪轻轻就起笑了…真是歹年冬…」
砚耕正在买状元糕,不敢承认那是自己学妹。唉,女人啊,还是别胡乱跟着时髦的好。等等问问艾伦,现在是不是流行鬼妆。他还以为晒伤妆就够蠢了呢。
他也跟着摇摇头。
十二
今天是个好日子。
砚耕还刻意先到加油站打工,顺便帮艾伦请假。站长看他容光焕发,艾伦又请假,忍不住跟他说,「所谓学业未成,何以家为?你知道养个孩子老婆要多少钱?你还是不要高兴太早…」
孩子?老婆?啥?
「艾伦怀孕了吧?」站长大剌剌的吐出一口烟,「唉,年轻人,我叫你放弃处男,可没叫你跳进家庭的牢笼呀…哇~你怎么打我?你敢打站长?靠~你居然用刷子丢我~」
「对不起,站长,我手滑了。」他冷冷的提着五加仑大包装的清洁剂,「麻烦你说清楚,要不然…我怕清洁剂也会一时手滑…」
「冷静~冷静冷静~哈哈…」站长抱着头,「我这是经验谈哩!过来人的经验谈呀~」
「原来站长是奉儿女之命成婚的。」挤在门口看热闹的工读生窃窃私语。
「听起来站长好象悔不当初。」
「要不要告诉站长夫人?她对我们这么好…上回庆祝砚耕『成人』的红豆汤也是她煮的…」
「还是告诉一声好了。听说现在七年之痒已经提前到三年了,还是让站长夫人有个心理准备好了…」
「你们…」站长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回去上班~」吼完他嘿嘿冷笑,「谁敢去跟我老婆嚼舌根的?我保证…
哼哼…再继续围在门口,每个人扣一个月薪水!」
「暴君…」工读生们喃喃抱怨的离开,「就是说嘛,只敢对我们吼,遇到砚耕像是老鼠遇到猫…」
砚耕?站长突然觉得后面有股寒气,他忘了砚耕还站在他背后。
「站长,我是很想赶紧去工作…不过,我真的很希望听到你的解释哩…」他板板指关节,咖哩咖哩响着。
「没…没啦~」站长陪笑,「只是艾伦为什么请假?」
「她去签约。」他扛起水桶和清洁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