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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上,应景的年菜摆满圆桌,炉管中加进烧红的黑炭,汤滚沸著,发出「噗噗」声响,里头浮著许多好料,香味四溢。

  「虎娃乖媳妇儿,怎么愣著啦?!动箸呀,逭鱼很鲜,你快尝尝。」席间,常夫人舀了一匙清蒸八宝鱼递来,今年团圆饭多了一个人,她心底欢喜,适才忍不住还多给一份大红包,上头写明是给未出世的金孙压岁的,全然不觉奇怪。

  虎娃下意识捧高碗接过来,面对婆婆过度的热情,她已渐渐习惯,报以笑容,温驯地道:「谢谢……娘。」她学习与观察的能力向来极强,随即夹起一块羊酥排回敬,「娘,请用。」又夹起另一块递去,「爹,请用。」

  一段时间的相处,在称谓上亦顺口许多,也颠覆原先心中对常氏一族的认定,二老待她极好,她能感应著那份真诚,只除自己所嫁的那名男子,时而温和时而霸气,黑黝黝的瞳中似乎洞悉著什么,总教她心悸。

  「呵呵呵,好好。」常老爷笑咪咪地接了过来,突地一顿,随口便问:「还有天赐呢!别光顾著咱两个老的。」

  虎娃抿了抿唇,双颊薄嫣,动箸夹了第三块酥排放进常天赐碗中。

  「相公请用。」做足脸面了吧!哼!

  相公?!还是第一次这么喊他呢。

  常天赐似笑非笑地睨著妻子,见她垂下眼眸不来瞧他,专心尝著碗中鲜鱼,仿佛这是件多麽重大的事,大掌好不安分,悄悄爬到她的大腿上,掌心热气透过衫裙,不轻不重地掐揉著。

  「咳咳……咳咳咳——」心一震,岔了气儿。

  「乖媳妇儿,怎么啦?!」常家二老不明就里,「莫不是教鱼刺鲠著了?!」

  「没……没事的,咳咳咳——」虎娃眸中闪著泪花。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呵,吃个饭都要出事。」那始作俑者无一丝悔意,大方地倾靠过来,手掌大方地抚著她的前胸後背。

  「你、你你这人——」让他抢白一番,虎娃睁著大眼瞪人,边忙著拨开他的禄山之爪。

  「唉,你啊,就是要让人担心才快活吗?」

  「啊?!」所有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後奇异的消散。

  不等虎娃反应,常家老爷已挥了挥手道:「哎呀,别顾著说话,吃饭吃饭,虎娃乖媳没事啦,喝个汤、吃片涮牛肉就没事啦!这牛肉片是东街老李送来的新鲜货,川烫一下就能吃啦,别煮久,久了就老了、韧了,没法入口即化,说到如何将牛肉料理好,问我就对啦……」他兀自说个不停,把一片片的肉烫好,分送到在座其他人的碗中,见儿子和媳妇儿像老僧入定对视著,动也不动,声音跟着提高,「快吃啊!」

  「喔——」虎娃猛地回神,见碗中鱼肉尚未食下,不知不觉又堆上其他食物,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脚,就见常夫人福泰的脸出现双下巴,呵呵地对住她笑。

  「吃多一些,吃饱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生娃娃。」

  虎娃脸更热,偷偷觑向身旁的男子,发现他正带著笑,温柔地瞧著她。

  ☆ ☆ ☆

  年初一

  常家的药材生意只东街总铺开张,给城中的医堂方便,怕来了病人却买不到治病的药材,其余的店铺全放大假,夥计们得过了年初五才会回来开工。至於受常家雇用上长白山采参、猎大兽的队伍,早在欧阳师傅带领下往北方出发了。

  一大早,外头炮竹大响,锣鼓喧天,不少大商家请来舞龙舞狮队,挂上自家旗招,浩浩荡荡、熟热闹闹地扫街拜年,整个京城笼罩著浓重的新年气味,逢人便说恭贺新禧,天再冷,来了人间也要消融。

  房中床帷内,一股温热的气顽皮地吹在她耳边,闹得她又痒又酥,忍不住呻吟闪躲,还是如影随形地拂来,偏不饶人。

  「虎娃,起床啦,咱们得去跟爹和大娘拜年。快点儿。」

  虎娃只觉头昏昏的,昨晚这男人教她玩酒拳,原来酒也有一套拳法,什么螃蟹爪八个、什么挤眼缩脖子的,印象中她一直输,一直喝,一直喝又一直输,恶性循环,醉得不省人事,连怎么上床都记不得了。

  「喔——常天赐,你真可恶——呜呜呜……我头痛……」她眯著眼低咒,双颊红扑扑,酒气未消。

  笑声沉沉,男子的手掌来到她两边太阳穴,以无比适宜的力道揉按著,他的指尖隐有魔力,释放出无形灵通,如以往他以银光为她拂去伤痕,这一次,则抹去了她脑中宿醉的不适。

  「舒服些了?」

  「嗯……」她不能自己地低吟,眨了眨眼,启唇欲语,男子的气息已然罩下,密密地含住她的小嘴。

  她愈来愈习惯他的索取,方寸轻颤,身躯轻颤,与他交换分享,而那些针刺般的头疼全在这一吻中消失无踪。

  少顷,他抬起头,双目精光,嘴角习惯地噙著笑。

  「新年好,娘子。」

  虎娃没暇讶异那晕眩欲吐之感为何瞬间平息,神智清醒著,见一俊脸悬在上方,眉目温暖、气息熟悉,又听闻他对自己的称谓,心跟著一荡,情愫悄悄。

  常天赐一把拉起她,愉悦地道:「我让春梅回家探望,这些天没丫鬟服侍你,我来帮你,咱们动作快些,得去前厅跟爹和大娘拜年请安,每年过年都得如此,然後我带你出去玩,好好体会世间过年的景象,外头热闹极了,就你跟我两个,谁也不让跟。」这个「谁」,第一位就属阿七。

  他说话时,手也没闲著,将虎娃单薄的中衣扯开,顺势在她香肩上啄了几下,愈亲愈得寸进尺,手探索著她柔软的身段,模糊低喃:「你真香——」

  「常天赐?!」她神智回转,猛地推开男人,醉酒带来的不适虽已消失,双颊绯霞不退,反倒加深。「又、又不是小娃娃,我自己会穿衣服啦!」道完,瞪了他一眼,赶忙侧过身子将中衣带子系上,抢来搁在一旁的衣衫。

  他发觉,只要她紧张了、害羞了、生气了,常喜欢连名带姓地唤他。

  「我帮你。」低低一笑,男人像打不死的蟑螂,悄悄从身後靠近,气息热热地喷在她耳後。

  「不要啦!」转头又瞪眼,见他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态,虎娃命令自己要狠下心,这男人坏得紧,只有她领教过。「你才不是、才不是想帮我,你、你……想脱我衣服。」

  常天赐忽地哈哈大笑,一把扑抱妻子,那动作行云流水,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像极兽类嬉闹时的揉挤推压,对玩伴做出亲密戏谑的攻击。

  虎娃惊呼一声,双手双脚却凭著意识自然回应,两个缠在一块儿在柔软的床垫上滚了两圈,男子在她身上。

  虎娃怔住了,大眼眨也不眨,瞬间,好似有什么讯息闪过,有某个地方不对劲儿……抑或是……太对劲儿了?!

  他们虽是夫妻,却是一人一兽,人有人的思维,兽有兽的意识,即便自己经历了长时间的修炼,在真身与人形之间自由幻化,她依旧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思绪,她和他,应该是有距离的,可是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两颗心的撞击,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与她无比契合的气息?

  不知不觉地,记忆回流,仿佛触动某个开启的关键,她想起多年前在官道上掳走他,在山中小屋度过一夜,後来她腿伤莫名痊愈,而他消失踪影……这事她旁敲侧击了一番,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呵……一定还有什么,让她无法将一切串联起来。

  他亦在瞧她,鼻尖顶著鼻尖,望进最深处。

  「虎娃,你真可爱。」

  「啊?」

  她傻呼呼的,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软颊和唇瓣已教他舔过,像兽类的温存却带著人的激情,留下温润的湿意,这举动又让虎娃二度傻愣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张著美丽的大眼,呆呆地望住他。

  下一刻,他轻笑,起身将她拉起。

  「不能再玩了,快点!爹和大娘等得睡著罗!」

  如昙花一现,男人眸中的深意不著痕迹地散去。

  第七章

  腰间淡淡紧束,垂下一块玉佩,每次移动步伐,那环佩上的两粒玉珠能轻轻相击,荡著细细的清音。是常天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一块雕出虎头形的腰间饰物,精巧致美。

  跟随著常天赐向常家二老行跪拜礼,虎娃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说是给长辈拜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傻里傻气跟著做,第一次过世间人的年庆,许多礼节习俗全然不懂,幸好常天赐在身边不动声色地为她掩饰,才没出大糗,还学得不少吉祥话卖弄。

  用完早膳,她跑到小园里看虎儿,喂它们吃东西,常天赐跟了来,招手要她过去,她不理会,心想,他又不知想啥法子闹她。

  结果是山不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常天赐笑叹著走近小妻子,下一秒,那条虎头玉的腰饰已安然地系在虎娃腰肢,玉石下还有两粒圆润珠玉,坠著流苏,一动,颇有一份飘扬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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