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塞薇语气铿锵,坚定有力的说:“三天后的婚礼,一定要如期举行!大家都兴冲冲要狂欢一场,我们就让大家狂欢一场!新郎是现成的,只不过把新娘换个人而已!”
夏磊、天白、银妞、康忠、梦凡都面面相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夏磊!”族长吼着:“你可以不要我这个笨丫头,但是,你敢拿我们白族人开玩笑,我们会打断你的骨头!”
“爹爹呀!”塞薇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你不是常常教我吗?网不住的鱼儿,就让它去吧!鱼儿尚且如此,何况是本主神呢?如果硬要去网那网不住的鱼,会把渔网弄破的!爹呵,我们不要弄破渔网吧!何况,你的女儿,还有一大群白族的好青年,在排队呢!”族长掀眉瞪眼,重重的放下夏磊。
“谁教你是我们的本主神呢!”他瞪着夏磊,讲价似的大声说:“这么说,婚礼是不能取消的!怎么样?怎么样?你依还是不依?你说!”夏磊全心激荡,感动万分的对塞薇含泪一笑,说:
“我同意。”他看向梦凡:“你呢?愿不愿意当我的白族新娘?愿不愿意为我留在这个地方?”
“我愿意!”梦凡诚心诚意的喊了出来。“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又一迭连声的重复着。
塞薇双手高捧着“登机”,梦凡低下头来,感动至深的接受了这顶帽子。“哇!”天白雀跃三丈了。这一生,似乎都没有如此欢欣过,他大叫着说:“要喝酒!我要喝酒!夏磊,赶快把你密藏的白族酒、苗族酒、撒尼族酒……全体搬出来吧!”
第十八章
于是,三天之后,夏磊和梦凡,举行了盛大的白族婚礼。
附近的苗族、撒尼族、路南族、奕族……好多少数民族全来了。壮男和少女组成了不同服装的队伍,唱着歌,吹着唢呐,打着腰鼓,一路跳舞跳进三塔下的广场,广场上,火把一束又一束的燃着,准备要通宵达旦的狂欢。他们纵情的喝酒、唱歌,欢呼不断。夏磊骑着马,穿着一身白族服装,迎娶了梦凡。
梦凡戴着闪闪发光的登机,穿着全是银色流苏的白族新娘服,在塞薇和众白族姑娘的高歌下,簇拥到夏磊面前。众白族人高声大叫着:“新郎新娘喝同心酒!喝同心酒!喝同心酒!”
一个大木盆,盛满了酒,被一排小伙子送上来。
夏磊和梦凡低头喝了酒。众白族人欢呼着,抢上来分剩余下来的酒。酒盆在众人手中轮流转动,许多酒泼洒出来,淋了一身酒的青年男女手携着手,欢笑的又歌又舞,唱着“迎亲调”:
“山茶花最香最香,
引来的蜜蜂最忙最忙,
最漂亮的姑娘,引来的小伙子最强最强!
山茶花最香最香,最漂亮的姑娘,就是今天的新娘!
蜜蜂最忙最忙,小伙子最强最强,就是今天的新郎!”
调子一转,唢呐声独奏了一段。然后,三弦、皮鼓齐鸣,歌声响彻云霄:
“天生的一对鸳鸯,相配的一对孔雀。
贴心的新郎与新娘!像合意的琴弦,心跳在一个拍子上,
像合音的葫芦笙,心连在一个调子上!
两颗跳动在一起的心啊,
洁白得像银子一样,像芭蕉蕊一样芬芳!”
舞蹈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夏磊和梦凡簇拥在广场的中央,队伍像花瓣般散开,新郎和新娘恰如花蕊,相拥相依。夏磊伸手托起了梦凡的下巴,凝视着那张闪耀在阳光下的脸庞!望夫崖上的梦凡啊!她毕竟没有成为石头!那从童年时代起,就成为他心灵的主宰的梦凡啊,终于成为了他终身的伴侣!他的心热烘烘的,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恩之心。充满了对梦凡的热爱与敬佩。从没有一个女人,追求爱情的决心像梦凡一样坚强!坚如石,韧如丝,热如火,柔如水。梦凡,梦凡,你是怎样的女人呵!
“梦凡!”他在一片高歌与欢呼声中,对梦凡感触万千的说:“真没想到,我们一个出生在冰雪苍茫的原始森林里,一个出生在画栋雕梁的深宅大院里,我们居然会相遇!相遇之后,又经历了长达十四年的时间,走了大半个中国,历经悲欢离合……然后,会在这遥远的大理城,完成了‘白族婚礼’!我终于不能不相信,‘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句话了!”
梦凡无语,只是痴痴的、痴痴的看着夏磊。这得来非易的新郎呵!然后,虽然在千百双眼光的注视下,他们却紧紧相拥了。羊皮鼓咚咚咚狂敲,唢呐、号角再度齐鸣。白族的歌舞声响彻云霄:
“山茶花最香最香,引来的蜜蜂最忙最忙,
最漂亮的姑娘,引来的小伙子最强最强……”
天白已经被拉入白族队伍,也忘形的歌舞起来,连康忠、银妞也都卷入了歌舞中。
“天生的一对鸳鸯,相配的一对孔雀,
贴心的新郎与新娘!像合意的琴弦,
心跳在一个拍子上,像合音的葫芦笙,
心连在一个调子上!两颗跳动在一起的心啊,
洁白得像银子一样,像芭蕉蕊啊……一样芬芳!”
——“全书完”——
一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完稿于台北可园
一九九一年一月卅一日修正于台北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