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实在忍不住了,往她面前一冲,抓住她的胳臂,摇着,喊着:
“天虹!你醒一醒!醒一醒!没有孩子了,你拚命做小衣服干什么?你要把大家急死吗?
一个小孩没有那么重要!”
天虹大震,急遽后退,惊慌失措的看着天尧:
“有的!有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她急忙抬头看梦娴,求救的,害怕的喊:“大娘……你告诉他,他弄不清楚!”
“你才弄不清楚!你的孩子已经掉了,被云翔一场大闹弄掉了!你记得吗?记得吗?”天尧激动的大喊。
“大娘!大娘!”她求救的扑向梦娴。
梦娴忙奔上前去,抱住了她,对天尧摇摇头:
“不要那么激烈,跟她好好说呀!”
纪总管眼中含泪了:
“怎么没有好好说,说得嘴唇都乾了!她根本听不进去!”
天虹瑟缩在梦娴怀里,浑身发抖。睁大眼睛,对梦娴说:
“等孩子出世了,我搬去跟你一起住,好不好?我爹和我哥,对孩子的事,都一窍不通。
你和齐妈,可以教着我,我们一起带他,好不好?我和雨凤有一个约会,将来,她要带着她的孩子,我带着我的孩子,我们要在一起玩!把所有的仇恨通通忘掉!雨凤说,我们可以有这样的梦!”
梦娴心中一痛,把她紧拥在怀中。
“天虹啊!你要给自己机会,才能有那一天呀!你还可以有下一个呀!让我们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以后吧!你要面对现实,这个孩子,已经失去了!”
天虹一个寒战,倏然醒觉。
“孩子没有了?”她清醒了,看梦娴,需要肯定的:“真的没有了?失去了?”
“没有了!但是,你可以再怀再生呀!”梦娴含泪说。
她蓦的抬头,眼神秘绝。
“再怀再生?再怀再生?”她凄厉的大喊:“怎么再怀再生?我恨死他!恨死他!恨死他!我这么恨他,怎么会再有孩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他不配有孩子!他不配有孩子!”
她一面喊着,一面挣开梦娴,忽然对门外冲去。
“天虹!你要去那里?”梦娴惊喊。
天尧奔过去,一把抱住天虹。她极力挣扎,大吼:
“我要去找他!我要杀掉他!那个魔鬼!凶手……”她挣扎着,痛哭着:“他知道我有多爱这个孩子,他故意杀掉我的孩子,我求他,我跪他,我拜他,我跟他磕头……他就是不听,他存心杀掉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怎么会给我遇到?”
纪总管心都碎了,过来揽住她,颤声说:
“你心里的苦,爹都明白……”
天虹泣不成声,喊着:
“你不明白……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她喊着喊着,没力气了,倒在父亲怀里啜泣着:“上苍已经给了我希望,为什么又要剥夺掉?我什么都没有,所有属于我的幸福,一样样都失去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为什么也留不住?为什么?为什么?”
梦娴、齐妈、纪总管、天尧都听得泪盈于眶了。
第二十六章
展家虽然已经陷在一片愁云惨雾里,塘口的云飞新家,却是浓情蜜意的。
云飞和雨凤,沈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如痴如醉。每个崭新的日子,都是一首崭新的诗。他们早上起床,会为日出而笑。到了黄昏,会为日落而歌。没有太阳的日子,他们把天空的阴霾,当成一幅泼墨画。下雨的时候,更是“画堂人静两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至于月夜,那是无数无数的诗。是“云破月来花卉影”,是“情高意真,眉长鬓青,小楼明月调筝,写春风数声”,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云飞喜欢看雨凤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觉得她的每个凝眸,每个微笑,每个举手投足,都优美如画,动人如诗。他就陶醉在这诗情画意里,浑然忘却人间的烦恼和忧愁。不止他这样,家里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雨鹃和阿超也被这种幸福传染了,常常看着一对新人笑,笑着笑着,就会彼此也傻笑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让人笑。小三、小四、小五更是这样,有事没事,都会开怀大笑起来,把那欢乐的笑声,银铃般抖落在整个房子里。
这种忘忧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郑老板来访:
郑老板把一些几乎尘封的仇恨又唤醒了,把一些几乎已经忘怀的痛苦又带到了眼前。他坐在那间仍然喜气洋洋的客厅里,看着雨鹃和雨凤,郑重的说:
“雨鹃,我答应你的事,一直没有忘记。你们姐妹的深仇大恨,我也一直放在心里。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你们还要不要报仇?”
雨鹃眼睛一亮,和展夜枭的仇恨,像隐藏的火苗,一经点火,就立刻燃烧起来。她兴奋的喊:
“你有报仇的方法了?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雨凤、云飞、阿超都紧张起来。
“本来,早就要跟你们说,但是,慕白和雨凤正在新婚,让你们先个几天平静的日子!现在,你们可以研究一下,这个仇,到底要报还是不要报?”郑老板看着云飞:“如果你还有顾虑,或是已经不愿追究了,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飞楞了楞,还没回答,雨鹃已经急切的追问:
“怎么报呢?”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把阿文他们全体弄过来了!展家的夜枭队,现在都在我这儿!”
“我知道了,那天在喝喜酒的时候看到阿文,他即跟我说了!”阿超说。
“好,削弱展家的势力,必须一步一步的做。这件事,我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基本上,我反对用暴力。如果来个南北大械斗,一定伤亡惨重,而且私人之间的仇恨会越结越深,绝对不是大家的泄气。但是,这个展夜枭的种种行为,实在已经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我用了一些时间,找到原来在溪口居住的二十一户人家,他们大部份都是欠了展家的钱,被展夜枭半夜骚扰,实在住不下去,很多人都被打伤,这才纷纷搬家。大家的情形都和寄傲山庄差不多,只是,寄傲山庄闹到失火死人,是最严重的一个例子!”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你们也知道,桐城的法律,实在不怎么公平,像在比势力,不是比道理!可是,天下不是只有桐城一个地方,而且,现在也不是无政府状态!我已经说服了这二十一户人家,联名控告展夜枭!”
“大家都同意了吗?”雨鹃问。
“大家都同意了!但是,你们萧家是第一户,你们五个兄弟姐妹,必须全部署名!这张状子,我经过部署,可以很快的通过地方,到达北京!我有把握,马上把展夜枭送进大牢!整个夜枭队,都愿意为当初杀人放火的行为作证!所以,这个案子一定会赢。这样,我们用法律和道义来制裁他,无论如何,比用暴力好!你们觉得怎么样?”
雨凤看云飞,雨鹃看雨凤,云飞看阿超。大家看来看去。
“你确定告得起来吗?是不是还要请律师什么的?”雨凤问。
“请律师是我的事,你们不用管!这不是一个律师的事,而是一个律师团的事!你们要做的,就是在状子上签名,到时候,可能要去北京出庭。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如果告不起来,我今天也不会来这一趟,也不会跟你们说了!”
“如果我们赢了,展夜枭会判多少年?”雨凤再问。
“我不知道,我想,十年以上,是跑不掉的!等他关了十年再出来,锐气就磨光了,展家的势力也瓦解了,那时候,他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云飞听到这儿,脸色一惨,身子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雨鹃却兴奋极了,越想越高兴。看着雨凤,大声的说:
“我觉得太好了!可以把展夜枭关进牢里去,我夜里作梦都会笑!这样,不但我们的仇报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害怕了!我们签名吧!就这么办!”她再看郑老板:“状子呢?”
“状子已经写好了,你们愿意签字,我明天就送来!”
雨凤有些犹疑,眼光不断的看向云飞。
“慕白,你的意思怎样?”
云飞低下头,想了好半天。在这个幸福的时刻,来计画如何削弱展家,如何囚禁云翔,他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同仇敌忾。他心有隐痛,神情哀戚。对郑老板说:
“我们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好啊!你们考虑完了,给我一个答覆!”郑老板看看大家:“你们心里一定有一个疑问,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坦白告诉你们,我最受不了欺负女人的男人,还有欺负弱小的人!我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只是路见不平,想主持一下正义!”
“我知道,你已经一再对‘城南’警告过了,他们好像根本没有感觉,依然强行霸道!你这口气不出,也憋不下去了!”雨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