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勒瓦,无论如何,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希勒瓦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迎视希勒瓦倏然捲起风暴的黑眸,兰堤斯勾起一抹森冷的微笑。「不要恨我,这是你逼我的。」
在那一瞬间,希勒瓦直觉地意识到兰堤斯的意图。
该死的!他下达了对冠臣的狙杀令!
「如果你的手下伤了他,我一定会要你付出代价!」
希勒瓦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空旷的十二楼里回荡着令人不寒而慄的余音。
望着他离去的决绝身影,兰堤斯的笑意渐渐转为苦涩。
「不要怨我,希勒瓦,我们是注定在地狱中沉沦的罪人,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第十二章
黑暗
结束了吗?
我不知道,
或许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呈现,
只是谁知道,
在这之后,
会不会有其他的事上演。
门鈴响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影集的冠臣拿起摇控器关掉了电视后,起身应门。
是黑帝斯!
黑帝斯对他点了一下头,而后说道:「殷先生,宙斯有事托我转达。」
冠臣打开门让他进来,迳自走向茶几问道:「喝咖啡好吗?还是红茶?」
「不了,我只是来传话而已,说完我就走。」
冠臣放下杯子,回过头来凝视着他。
「是兰堤斯要你来的吧?他要你来杀我吗?」
看见黑帝斯震惊的表情,冠臣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很惊讶吗?」冠臣迎视着他的眼,即使知道黑帝斯的来意,他依然笑容可掬。「我会猜得出来是因为你的眼中有杀气,另外一点就是──希勒瓦如果有话要对我说,绝对不会托別人转达,一定会亲自告诉我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你还要开门?」
冠臣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我不开门,你也会硬闯吧?」无论如何,黑帝斯一定会忠实地完成兰堤斯的命令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黑帝斯从靴子里抽出一把装上消音器的手枪,定定的指向冠臣,「那牛只有得罪了。」
语毕,黑帝斯便对着冠臣扣下板机,子弹如流星般朝冠臣射去──
冠臣侧身一避,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他的攻击。
黑帝斯微蹙起浓眉,未能一击即中令他这「首席杀手」的名号有些蒙尘,很快地,他再度瞄准冠臣,第二发子弹随即射出。
冠臣灵巧地翻过沙发,让黑帝斯的狙击再度落空。
冠臣十分清楚黑帝斯的体力、武术与射击技巧都远在他之上,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否则,时间一久,他将逃不过死劫。
他强烈的求生意志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如果他受伤,或是死亡,冠磊与希勒瓦两人一定会崩溃的!
冠臣很快地往门口奔去,但是,黑帝斯在同一时间也意识到他的意图,迅速地挡住出口,不让冠臣有丝毫的可乘之机,同时扯下百叶窗的绳子,对准冠臣的双足甩了过去。
冠臣虽然应变迅速,没让双足被绳子缠住,但却因为被絆到而重重地倒了下去。
黑帝斯面无表情地将枪口对准了冠臣连开数枪,将他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冠臣急促的喘息着,隐约知道自己大概逃不过此劫了。
如果可以,黑帝斯并不想杀冠臣,但是──只要殷冠臣存在的一天,宙斯就不会回组织。
「对不起了,为了让宙斯心无旁鹜,所以……你必须死!」
就在此生命交关之际,房门陡然被开启,撞上了黑帝斯执枪的手,手枪脱手飞出,远远地落在另一端的墙角。
是希勒瓦,他赶回来了!
希勒瓦的眼神冷冽得可以杀人,全身扬着足以焚燬一切的怒焰。
他毫不留情地将黑帝斯打倒在地,拳拳都落在要害上。
他怒吼着,「是谁准许你动他的?我要杀了你──」
不作任何反抗的黑帝斯被打得几乎昏厥,但是,希勒瓦却余怒未消,眼见希勒瓦就要痛下杀手,冠臣却大声喊道:「住手,希勒瓦!」
希勒瓦这才罢手,由狂怒中清醒过来,疾奔到冠臣身边。
「你没事吧?他伤了你吗?要不要紧?」希勒瓦一叠声地问着,颤抖的手抚上他雪白的脸庞。
冠臣握住他的手,扬起笑容要他宽心。
「希勒瓦,我只是跌了一跤,没事,真的。」
希勒瓦还是不放心,非要自己仔仔细细地审视过一遍才肯罢休,然后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借以平复激动、恐惧的心。
「我没想到兰堤斯竟然会这么做……」
他简直无法想像,要是他再晚一点赶回来……
或者,要是他失去了冠臣……
今后他该如何独活?
「希勒瓦,我们离开这里吧!」冠臣低语着。
一旦希勒瓦决定脱离「宙斯」,兰堤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希勒瓦扶起冠臣道:「你想去哪里都好,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冠臣露出一抹笑意环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前。
他从来不知道有个人可以倚靠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在希勒瓦面前,他可以不用再逞强,只要做原本的自己就够了。
「冠臣……」
希勒瓦正想说什么,眼角却不意瞥见一抹晶亮。
那是……在阳光的反射下,漆黑得发亮的手枪!
黑帝斯已不知何时拾起了枪,并瞄准了冠臣,扣下板机──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希勒瓦推开了冠臣,而子弹则不偏不倚地射入了他的胸口,然后他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宙斯、宙斯!」黑帝斯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
宙斯知道他从来不曾失手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为殷冠臣挡子弹?
就因为他是殷冠臣吗?
黑帝斯咬咬牙,知道此时不是追究恩怨的时候,宙斯必须立刻送医!
他走进內房,立刻拨电话叫救护车。
冠臣的脑中只呈现一片空白,突然,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热辣辣的滚落在脸颊上,一滴一滴,宛如液态的水晶,又彷彿是京都山岚居里种的「泣樱」花瓣般掉个不停。
冠臣抚摸着脸上的泪痕,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冠臣……」希勒瓦握住他冰凉得毫无温度的手,凝视着他的泪颜低语,「你哭了……」
「是你把我惹哭的,谁教你居然这么做!」
天哪!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过!
希勒瓦用虛弱的手拂去他的泪,「我……不能让你受伤,因为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冠臣……我爱你。」
「如果你爱我,你就要给我活下去,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即使伤口传来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疼痛,希勒瓦仍旧对着冠臣微微一笑。
「对……我说过……要一辈子……和你一起……」
「我会亲自为你动手术,我不许你弃我而去!」
冠臣握着他的手是如此的用力,而他坚强语气中所隐含的脆弱,又是那么地令他动容。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心,他多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他,但是……黑帝斯的那枪直射入他的要害,只怕他是撑不到医院了……
「冠臣……」
希勒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已力不从心,他只觉眼前一暗,便失去了意识……
希勒瓦的心脏手术,是由冠臣亲自执刀的。
当他取出几乎穿心而过的子弹,并完成了缝合手术后,冠臣也虛弱的倒了下来。
当冠臣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冠臣,你醒了?」
「磊……」他没想到冠磊会来照顾他。
「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对于那天的口不择言,冠磊心中也有着深深的愧疚。
冠臣摇了摇头,「扶我下床……」
冠磊立刻断然拒绝。「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要去看希勒瓦,我要知道他的复元情况……」
「你管他去死!」他火大的怒吼。
只要一想到冠臣差一点就因为希勒瓦而死在黑帝斯的枪下,他就愤怒得想杀人,却没想到冠臣竟然还一心惦念着那家伙!
「如果不是希勒瓦,你根本不会被捲入这场危险中!」
「磊……」冠臣虛弱的唤道。
冠磊倏地抱住他,咬牙低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住在这里陪了你两天两夜不曾阖眼?全世界只剩下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个外人离我而去?」
冠磊从来就不是寡情之人,即使他一直无法原谅冠臣的离去,但是他知道,冠臣会这么做,是为了要彻底斩断自己对他的依恋与依赖,让他靠自己的力量跳脱过去的梦魘,即使被他所误会也不辩解。
「磊,在我的心里,你与他是一样重要的,希勒瓦为了我几乎丧命,我怎么能不管他?」
「冠臣!」
不顾冠磊的阻止,冠臣拔掉了正在做静脈注射的点滴,强自撑起虛弱的身体下床。
从小冠磊就知道,在冠臣那优雅的表相之下,其实有着强烈的意志力,只要是他想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