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尹无法不被他多变的气质所吸引,他像是在上天眷顾下所诞生的,出色的容貌完美得不像是凡人;天生出众的本钱固然是神所赐予,而复杂多变,富吸引力的气质却是自身的修养。
宣临对她扬起一丝笑意,唤来两名丫鬟为她整装。
熏尹任由丫鬟捧来紫貂披风为她穿上,一边不解地看着他。
“带你在北苑内四处走走。”他温柔的笑说。
没有任何仆人随行,宣临握着她的手带她在偌大的北苑中漫步。走着走着,他停下脚步,指向北苑大门外有数丈距离的雕梁画栋。
“那里,是定浚王府的本宅。”
这么说倒是提醒了熏尹一件事。
“我该去向阿玛、额娘请个安。”
宣临笑了笑,并未回答。
“你大概不记得我为什么会住在本宅之外,这个偏远的北苑的理由了。”
熏尹的眼眸掠过一抹迷惑。
“这得要牵涉二十四年前,我出生那时候的往事。”他微瞇起一双蓝眸,凝视着空
气中的某一个点,道:“我的额娘──定浚王府侧福晋,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接
着,一个月后,我的弥月家宴中,太福晋也跟着过世。所以,我的阿玛视我为煞星,一出生便带来血光之灾,克死了至亲的额娘与太福晋,从此,便将我隔离在北苑,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熏尹讶异地看着他,用力的摇头。
“这怎么能怪你?当时你只是个婴儿呀!我才不相信你是煞星呢!”
宣临温柔一笑。“你知道吗?十年前我们初遇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十年前?”原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可是,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令她有些难过。
“十年前,在我阿玛的寿宴上,你大概是甩掉了奶娘、丫鬟,一个人偷偷跑到这儿来看我。”
“真的?”她有些脸红。她真的做过这种事啊?那她小时候很顽皮啰?
“我这儿连我阿玛也不来,奴仆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我这煞星克出人命,而你……”宣临笑着道:“我不知道你是好奇,还是真的不相信,居然敢不带任何人就跑到这里来,那一年,你才只有七岁。”
熏尹的脸更红了。幸亏当时只有七岁,不然,她真的想找个地洞躲起来了。
“北苑在定浚王府每个人眼里是个禁区,但却是我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今后,你不需要到本宅去,否则,我阿玛的冷淡、下人们背后的指指点点会令你难堪,而我不愿意见你因嫁给我而蒙羞。”
“我不怕!”熏尹握住他的大手,认真地道:“嫁给你我一点也不委屈,更不觉得那是种蒙羞!”
宣临望着她美丽而坚定的眸子,感受冰封多年的心像被一方阳光攻陷而融化。
他搂住她,轻语:“你不怕我怕,我舍不得你因我而受伤,他们说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可是你不同,你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如果你因为我而一起承受指责,我会心痛的。你忍心看我心痛吗?”
她当然不忍心啰!熏尹埋进他的怀里回拥着他。光是见他俊脸上剑眉微蹙,她就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宣临,我答应你不去就是了。”
宣临动容地低首啄吻了一下她娇艳欲滴的唇瓣,惹得熏尹面色酡红。
“熏尹……”那一个吻使得他开口的声音充满受困于情欲的嘶哑。他再度俯下头,噙住她诱人的唇瓣,挑逗她的丁香小舌。
“宣临……”熏尹不自觉地低吟他的名字,柔润甜蜜的嗓音使得宣临的心狠狠地被打动了。
久久,宣临才离开了她的唇,恋恋不舍地以拇指摩挲着她那柔嫩的触感。
“宣临……”她动情的唤着。
宣临又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才松开她。
“我让你看个东西。”
熏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是什么?”
宣临淡笑不语,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东边的花园里。
一到花园,熏尹就怔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
“熏衣草!”
那是一整片迎风摇曳的熏衣草,整个花园里充满了熏衣草醉人的香味。
熏衣草是由国外传入中国的,异国的植物不见得能在其他环境生长良好,但是,宣临却能让它肆无忌惮的绽放了整个花园。
“送给你的。”
“你怎么会想要种满园子的熏衣草?”
“那是个回忆。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天,你带了一水袋的熏衣草茶来请我,原本我不喝,可你说,如果我喝了,你就唱歌跳舞给我看。”他凝视着她,蓝眸中盈满柔情。
“直到今天,我仍忘不了那一睌,所以,我想要为你栽种整园的熏衣草,我知道你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妻子,而这会是送给你最好的礼物。”
“谢谢。”她埋进他的胸膛,感动地低语。
剎那间,熏尹竟有想哭的冲动;她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幸福,能够被宣临这样深深地眷宠着。
“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你。”熏尹突然想到她一直带在身边的环坠。
那应该是她准备的“聂儿瑾”,新婚之夜就要送出去的,可是,她因为昨天昏过去了,所以一直没有交给宣临。
熏尹掏出环坠,谨慎地放在宣临摊开的大手中,对他粲然一笑。
“这是我想送给你的聂儿瑾,一直带在身边,却忘记交给你。”
看见那条环坠,宣临僵了一下。
除了坠子上的玉环之外,整个绳结的打法与熏尹原本要送给宣豫的那条吉祥彩坠一模一样,差别只有那个镂着“豫”字的玉佩而已!
这不是要送给他的,她想送的对象原本是宣豫!
看见宣临僵硬的表情,熏尹垂下头,有些沮丧地问:“宣临……你是不是不喜欢?”
宣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道:“我喜欢。”他收下环坠,繄在腰带上。
熏尹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熏尹。”他环住她的纤腰,语气是极为郑重的。
“嗯?”
“我在北京城郊建了一幢宅子,虽然并不华丽,但是颇为清幽,我想带你到那里小住,你愿意去吗?”
“愿意!”她毫不考虑的笑答。
只要可以留在他身边,即使要去天涯海角她也无所谓。
但是,很快的,她甜美的笑熔蒙上一层轻愁,望着宣临,她担忧地问:“可是……我们可以就这么离开定浚王府吗?”
“只是我们不涉足是浚王府本宅,要上哪儿去,我阿玛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宣临从未进过定浚王府本宅,但是,他偶尔会出北门骑马出府溜溜。
定浚王爷对于大儿子的行踪向来漠不关心,只要他不仗着贝勒爷的头衔惹是生非,他也不会想要约束他,甚至玩女人他也不管。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他可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出府去,而且还带了他们遍寻不着的熏尹格格。
“哦……”熏尹点点头。
定浚王爷真的这么忌讳宣临身上那莫须有的煞气吗?放任宣临被隔离在北苑中,二十四年来过着无人闻问、无人疼爱的生活,他身为阿玛,却怎能一点也不关心他?
熏尹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对自己发誓──
她一辈子都要陪在宣临身边,不管要面对别人多少异样的眼光也绝不放手!
然而,她不该立誓的呵!向来嘲弄誓言的命运之神,会怎样的考验立誓之人呢?
第六章 抱紧
泪湿阑干花着露,
愁到眉峰碧聚。
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见。
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
今夜山深处,魂断分付潮回去。
──毛滂.惜分飞
昨儿个宣临才说要带熏尹到京城近郊的别馆小住,今儿个北苑的仆人们便早早打点好所需用品,让快马先行送达,罗列两旁等待主子与新上任的少福晋走出来,然后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熏尹看着排成两路纵队的家仆,诧异地问:“大家……都要一起去吗?”这么多人啊!
宣临一笑。“怎么可能?”
那些仆人只是出来送行而已,否则,二、三十个仆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北京城里,不被沸沸扬扬地宣扬开来才奇怪。他与熏尹出府的事,可不能走漏风声,待会儿他们还不能挑大街走,得抄小径才行。
“上轿吧!”宣临替她拉开轿帘,轿夫立刻将轿身向前倾方便她上轿。
“我可以不坐轿子吗?”
她宁愿自己驾马,也不愿一个人窝在舒服的轿子里一路晃到目的地。
“不坐轿子?”
还没见过哪家格格出门不爱乘轿的。
轿子华丽与否、排场够不够大,是格格们暗中较劲的项目,乘一顶华丽、排场惊人的八抬大轿,才能显示出自己身分的尊贵。
“我会骑马。”
“骑马?”宣临笑着摇头。
他实在不知道她驭马之术合不合格,为了他脆弱的心脏着想,他万万不会答应让她单独驾驭一匹马。
“我骑过马,马术还不算差……”熏尹愈说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