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十六人,女十人,老少各半。」
「去!小猫两三只,要我拍个鬼啊!」刘导愤怒地将手上的剧本狠狠摔向地面,这是他发飙前的招牌动作。「今天通告是谁发的?叫他出来!」
刘导一生气,肯定有人会被「开刀」。
「刘导……」
郁阑夜跨步上前,正欲安抚导演即将爆发的怒气时,齐骋高大的身影忽地从她身旁
横掠而过——顿时,只见他从服装阿姨手上随便取走一件戏服套在身上,随即自动走向导演之前指定的位置,就地躺下。
「不必为这点小事阻碍了拍片进度,现在可以开始了。」齐骋开口道。
他直率的言语让在场所有人全傻了眼——从来没有人敢对刘导有任何「意见」,更别提是「当众指正」了。他,算是第一个!
但更令众人吃惊的是——就在他们以为会看到刘导暴跳如雷的同时,传来的反而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好!既然你肯『屈就』帮忙,就这麽拍吧!」刘东亮击掌朗笑,立刻指挥郁阑夜站在定位点,说明道:「等一下,你从那头跑来,先慌慌张张地翻看几个*死人*的长相,然後绕过齐骋现在躺的位置朝我的方向走来,懂吗?」
「嗯。」郁阑夜点点头,望了眼枕手侧躺的齐骋,大致估量自己该有的走位,并於心中暗下决定——这次,她绝对要一次OK,绝不NG!
准备就绪之後,导演一声令下,郁阑夜即开始她纯熟的演出——奔跑、慌张、翻看「尸体」……所有步骤全按排练时的模式进行,」切顺利的不得了!
但,当她终於来到齐骋躺的位置,正要照导演指示举步绕的同时,冷不防,脚尖突然绊到他的衣摆。
「啊」郁阑夜低呼一声,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顺势往前扑倒……完了!
她反射性紧闭双眼,准备承受身体撞击地面时随之而来的疼痛……
「卡卡卡!」
毫无意外地,她耳边传来刘导演熟悉的急吼大叫。唉!想当然耳,她又NG了!
「没事不要乱动,有见过*死人*会动的吗?」咦?什麽意思?听起来导演好像不是在骂她。
郁阑夜缓缓睁开眼,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却意外望见齐骋那双幽邃不可捉摸的黑眸正「近在咫尺」地注意著她……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似乎……正半趴在他身上?
不对,她一定摔昏头了!
为了证明一切都是幻影,郁阑夜连忙摇头眨眼,再次确定——
「啊!」这定神一看,让她不禁急喘出声;此刻,她不但半身横趴在他身上,她的头甚至还「枕」在他的手肘上。
「对……对不起。」郁阑夜挣扎著从他身上爬起,心跳莫名飞快,像是就要从喉间蹦出似的。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的身体如此贴近,即使是拍戏时也不曾有过。
但,依刚才她所站的位置,按理而言,她跌倒时应该不会倒在他身上才对,况且,
从齐骋之前躺的方向来看,她的头是如何也不可能压在他手肘上的……
猛地,郁阑夜忆起方才跌地的那一瞬间,她似乎隐约感到有人拦腰撑了她一把……难道……
「有没有受伤?」刘东亮大步走向她,以他超大的嗓门「关心」问道。
「没有……」郁阑夜摇头道,以手拂了拂衣服上的泥尘,并转身担心地看齐骋——不晓得他有没有被她压伤?「呃……你……」
「你怎麽突然动了?」火爆导演一见这位「临时演员」是齐骋之後,口气不免缓和下来。「你现在演的是『死人』,别突然乱动嘛!看,咱们女主角可跌得不轻。」
一见导演将矛头指向齐骋,以为是他害她跌倒,郁阑夜连忙解释。「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抱歉,我会注意。」齐骋截断她的话。「再来一遍吧!」他准备躺回原位。
「等一下——」郁阑夜情急之下拉住齐骋,想对导演再做澄清。
齐骋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说道:「这次走好,不要再摔跤了。」
「OK,你再走一遍。」导演刘东亮拍拍她的肩,走回导演椅,再次执起扩音筒,待郁阑夜站好定位之後,即刻喊道:「开麦拉!」
第二章
「怎麽才第一天去就*挂彩*了?」
爽朗清亮的「问候」在十来坪空荡荡的套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位满脸笑意,五官俊朗的年轻男子正闲踱进门。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将手上提著的塑胶袋丢向齐骋。
「你当我手断了?」齐骋蹙著眉,接著那一大袋各式各样的酸痛贴布。
「预防万一嘛,有时候人一开始倒楣,就会直接倒楣到家。」顾天临两手交叉胸前,左顾右盼地打量整间套房的格局,道:「你这房间还真是冷清,我看我改天搬一台电视来给你好了。」这里除了一张勉强可以睡人的双人床垫外,没任何多馀的摆饰。
「不用了。」齐骋顺手丢了罐啤酒给顾天临,道:「我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偶尔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反正你这次来台湾,起码也会待上好一阵子。」顾天临咧嘴笑道。看了眼齐骋略显红肿的手肘,随即好奇地问道:「怎样?今天片场到底发生了什麽大事,竟会让你受伤?」
「做这行受伤是很平常的事。」齐骋随意拿了块贴布覆上红肿处,冷酷的态度摆明了顾天临的问题很多馀。
「但若是你受伤就*不平常*了。」顾天临十分坚持道。
他和齐骋是在美国认识的。
当年,他刚到美国学电影时,齐骋已是好莱坞小有名气的替身演员,由於齐骋向来胆大心细,动作高超俐落,加上身材与西方人相仿,因此常担任好莱坞一些大牌男星的替身,从事各式危险动作。
这些年来,顾天临逐渐专精於电影化妆特效,擅长特殊化妆,而齐骋也由替身演员成为首屈一指的爆破特技专家,但以他之前做替身演员时,几乎「玩」遍好莱坞电影各式高难度特技动作的经历看来,他受伤的次数确实寥寥可数。
「所以,一定是有『极特殊』的状况,否则你是不会挂彩的,对不对?」
极特殊?
齐骋顿了下敷药的动作,抬头看一眼顾天临。
事实上,何谓「极特殊」的状况,他并不想去探究。但经此一问,齐骋脑中却骤然浮现郁阑夜纤秀清丽的身影,尤其是第二次见面时,她泫然欲泣地望他的模样……
齐骋自嘲地扯动嘴角,对思绪莫名地被侵占感到有些可笑。他向来对女人的眼泪没太大感觉!
以他的经验所见,女人的眼泪只能分为两种一是为拍戏流的,二是为拴住男人流的;而两者不过都是女人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对他,是引不起任何怜惜之心的……
但不可否认地,今天郁阑夜莫名落泪的举止确实让他「印象深刻」;虽然在她看似纯真的眼眸中,完全瞧不出任何「有预谋」的落泪「动机」,可她……毕竟是「女演员」,也是他最不想沾惹的「麻烦人物」。
「之前听说这出戏自开拍以来就*祸事*不断,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竟然连你都无法*幸免*,真是太……」
见好友迟迟未有回答的迹象,顾天临只好迳自接话,反正齐骋向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上次……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如何了?」突然,齐骋开口问道,并闷闷地喝了口啤酒。
「喏,这是所有的资料。」顾天临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谢了,欠你一次。」
「不用了,就当是我尽地主之谊。」顾天临挥挥手,神情认真地问道:「你——真
的不打算见『他』?」
齐骋目光转为深沈。「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不过,你会破例答应接下这部戏当『救火部队』,并且特地来台湾,还真是吓了我一跳!」顾天临淡淡叹了口气,自他认识齐骋以来,「台湾」一直是个禁忌的名词,他也从没想到齐骋真会踏上这块土地。
「该做的总是要做。」齐骋嘴角浮现一抹冷然的笑容——
而该来的,也终归是要来。
***
「小姐,你真的要在这儿下车?」虽然已经是每天的例行性公事,但司机忠伯仍然十分忠心地问道。
「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郁阑夜如往常般提了化妆箱就要下车赶通告。「收工前我会打电话回家,您再来接我……」她一面说话、一面快速打开车门。
霎时,一记尖锐的煞车声戛然乍响,郁阑夜的话也僵在半空中——她被这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你们没事吧?」忠伯冲下车,连忙跑到後侧车门,察看状况。还好刚才那位机车骑士反应灵敏,闪得快,否则备有一百个车门都不够他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