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崔嬷嬷也展着手臂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侧,深怕贝勒爷一个不小心,将她宝贝的敏格格给摔了个疼。
「贝勒爷,您真醉了!」成嬷嬷皱起眉,不悦于该有的规矩被破坏,遂提醒道这新娘子可不能随便让人……」
啊!
语未落尽,众人全倒抽了口气,敏格更是呆若木鸡地瞪视着眼前的一片开阔--
这半醉的新郎,真把新娘的红盖头给掀了!
「大哥喝了酒……真变得『大方』不少……」赫律忍笑道。大伙儿虽然起哄瞎闹,可怎幺都没料到赫翌真会当着众人的面掀新娘子盖头呢!
而看着一屋子表情各异的人,突然,敏格觉得一切都荒谬至极……
她可是「温、良、恭、娴」的新嫁娘呢!是带着一颗崇敬喜悦的心,预备以最美好的一面来迎接夫婿的新嫁娘呢!
可瞧瞧现下,是什幺状况?
她正粗鲁揪着新婚夫婿的衣领,姿势不雅地横坐在他腿上--
唯一的亲弟翻着白眼,摆明和她撇清关系地退站一旁--
而崔嬷嬷更夸张了--她老人家已经抱着床柱,打算一头撞昏自己,幸有成嬷嬷及时拉住,才免了一场新婚惨案。
至于其它人,当然是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他们这对新人上演活色生香的亲热戏。
难道这……就是她憧憬已久的洞房花烛?她想象中的含情脉脉呢?她满心盼望的柔情蜜意呢?
完全被一场闹剧所取代了!
许是刺激过了头,又或许是想掩饰自己的困窘,出乎意料地,敏格压不住想笑的冲动,前额抵着赫翌的肩头,开始无法遏抑地全身颤动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迅速在寝房内漾漾开来。
她完全放弃新嫁娘的矜持,拚了命的决定让白自己笑个够。
笑,向来是她自娱的方式!尤其在面对尴尬场面时,「一笑解千糗」 实在好用得很,只是这回……老天,她一定是快疯了!
毕竟,任何在新婚夜形象尽失的新娘子都该羞愧得痛哭流涕才对,而不是像她这般兀自笑个不停,且还笑到肚子痛极、笑到眼花撩乱、笑到全身无力、笑到……出现「幻觉」?
对,还是很怪的幻觉--因为她竟然看到有人用嘴堵着她,不让她笑……
吓?等等!
为什幺她「确实」感觉有两片温温热热的唇瓣正紧紧覆着她的?
过度惊愕之下,敏格呆愣地眨了眨双睫,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已根本没有笑到眼花,一切更不是幻觉--
是赫翌……正在亲她呢!
是了,这才是她真正「全身无力」的原因呵!
「爷……」咕哝的软吟自喉间逸出,握拳的双手无力地抵着赫翌的胸膛,敏格自认聪明的脑袋此刻已被赫翌大胆亲密的举动给吓了个完全空白……
难道……这就是被亲吻的感觉……酥酥的……
等等!房里不是还有别人吗?
理智迅速奔窜回笼,羞愧至极,敏格奋力推开赫翌,反射性作贼心虚地四处张望,这才发现其它人不知何时已被成嬷嬷给赶退离场了。
「呼……」还好,现下房里只有她和赫翌。
敏格吁口气,才悄悄安下心中大石,即冷不防对上一双漆如子夜的黑眸--
「呃……爷?」吓人!为什幺这般盯着她瞧?
第一次近距离迎视赫翌,敏格的心飞快跳动着,全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好看!
脸庞刚正有型,鼻梁俐落挺直,轩昂的眉宇间更有股难驯的粗犷气息,如此伟岸出众,这就是她的夫君……
「当新娘子……开心吗?」出乎意料地,赫翌以指端起她的下巴,几许醉意的深眸里,似乎有几分清醒,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令人战栗的吸引力
看着、听着,敏格几乎有些失神了。
「嗯,开心……」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嘴角泛起一抹惯有的甜笑,瞬间染喜了一室的红晕旖旎。
蓦地,赫翌俯下身,以额抵住她的发际,低哝道:「好甜……」他似乎十分眷恋地的笑容一般,不断以唇瓣拂吻着她的嘴角
这举动……倒显得有些孩子气。
「爷,您喝醉了……」敏格轻声说道,双颊早已火热通红。新婚之夜,男女间会有的亲密举动,崔嬷嬷曾大略提点过她,可她却怎幺都不记得有这一项。
「醉了?」赫翌自喉间逸出性感的沉笑,仍继续执行身为新郎倌的权利。「可还没醉到认不出妻子……」
这次,连他的手都加入了亲热的行列。
敏格紧张得全身僵直,她努力在脑中寻找崔嬷嬷曾交代过的每个细节,但赫翌火热的唇舌和四处游走的大掌一直骚扰着她,害她无法专心思考。
最后,当赫翌的亲吻顺着地弧度优美的颈项往下探去的同时,突然,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念头闪过脑海。
「呃……爷……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强捺住身体逐渐随他撩拨而起的异样感觉,敏格试图以正常平稳的语调开口说道。
「问。」赫翌粗哩道,双唇正打算攻占她胸前雪白的浑圆。
「再这幺继续下去……会痛吗?」咽了咽口水,她有些辞不达意地问着。
她好象记得崔嬷嬷曾提过有关「疼痛」的问题,而她什幺都不怕,就是怕痛!只要是会痛的事,打死她也不做!
赫翌停下动作,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盯着她害羞又担忧的模样,他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并慢条斯理地说道:「痛?你是指我……还是指你?」
什幺意思?
敏格疑惑地眨眨眼,可却没机会再开口发问,因为赫翌那扰人心绪的吻已再度落下,密密实实地封住了她的口……
她的新婚夜……
第一章
痛——
痛死了——
她这辈子从没这般痛过——
为什幺没有人告诉她会这幺痛?
「阿——」
终于受不了!敏格放声尖叫,冷汗涔涔,伴随着泪,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忍着点,第一次总会困难些。」
耳边人的声音听来似远又近,对她根本起不了任何安抚作用。
她后悔了!
后悔成亲……后悔为人妻……
早知为人妻后必须承受这些,她宁可选择一辈子不嫁人
「把……那个……拿来……」敏格抽噎道,颤抖的手指向床边几上的一只玉瓷花瓶。
「这种时候,拿花瓶作啥?」
「拜托——」决定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这撕裂般的疼,敏格集尽全身的气力,奋力喊出:「把我打昏!」
「别说傻话了,您昏了孩子要怎幺出来?」一旁的成嬷嬷摇头道,同时命人拿来两条丝缎绫子。
敏格死瞪着成嬷嬷手中的长绫说道:「对对……直接……吊死我……也成……」此刻,她只想图个解脱
不受敏格「胡言乱语」的影响,成嬷嬷面不改色地将她胡乱挥动的双手絪于床柱。
「少福晋,您可要勇敢撑着点,已经派人去通知贝勒爷了。」
「等他回来……恐怕我……早已……死了……」敏格咬紧牙,语气绝望。她在北京,赫翌在山西,就算接到信后快马加鞭赶回,也要好多天哪!怎幺可能来得及?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不是才说过要为爷生个白胖儿子的吗?」成嬷嬷压住她,企图安抚,她答应过赫翌贝勒要照顾好少福晋的。
「话……我收回……」敏格死命摇头。这幺痛!她早就没有「雄心壮志」了!
「哎哟,孩子都要出来了,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啊!」
「可是好痛……啊——」一阵痛再度袭来,敏格失声痛喊,委屈的泪水再度倾泻而出。
经过洞房花烛那天之后,她以为世上再不会有任何事比初夜还痛,可她错了!没想到生儿子更要痛上千万倍……她真的不想生了……
咸湿的泪水沿着眼角滴落枕面上,敏格像个孩子般哭泣着,撕裂般的剧痛侵袭着全身感官,她发誓自己再也无力承受更多!
死——或许还比她现在的处境来得轻松愉快
什幺皇上的御口赐婚、什幺羡煞众格格们的幸运新娘,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她才不稀空。
她呕死了她那位「大名鼎鼎」的夫婿!
什幺出色卓绝的八旗都统、什幺皇帝身边的亲信爱将!
才过洞房花烛,即被强派任务,远赴山西,不但将她这位刚过门的妻子拋下不管,甚至连她发现怀孕到生产,都未曾回府探望。
她始终不懂-- 到底是什幺样十万火急的事,皇上非要指派新婚的赫翌前往处理?难道朝廷上下其它文武百官都只会领饷瞎混、没一个会办事的?
为什幺一定要挑她的夫婿?
敏格难过地想着,就算她曾经对成为赫翌的妻子有过任何甜美的「幻想」,此时此刻,也早被这一切「疼痛的对待」给消磨殆尽了……
「少福晋,您别只是哭啊!留点力气,孩子出来还得靠您……」成嬷嬷说道,拧来一条湿毛巾为敏格擦脸拭汗,此时,又有两名产婆被丫鬓带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