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南宫寒冷起脸。
「是。」芙蓉察觉到自己太过越矩,打了个寒噤,惶惶退了下去。对沈莓的怨恨却又深了一层。
第四章
南宫世家别馆,聚英居。
沈凤祥背手在厅中来回走动。行装已备妥,该是出发回扬州的时候了。但是——他望望天色,已经将近巳时,看来莓儿是不会来了。
沈凤祥叹了一口气,回头吩咐身边的仆人道:「叫大家准备准备,该起程了。」
小兰提著小包袱站在一边,也频频向外张望,听闻沈凤祥的话,上前一步说:「沈老爷,天色还早呢,再等等吧。小姐会来的。」
「算了,莓儿刚嫁过去,新媳妇不方便出门的。」
「可是今天是第三天了,新媳妇可以回娘家拜见爹娘的。」本来沈莓已经嫁进南宫家,她也该回自己家了。但对这个常常倒霉的小姐,她还想再见一面呢。反正顺道,索性就再等上两天,打算今天与沈凤祥一行人一起上路。
沈凤祥再次走至门口望了望,摇了摇头。既然莓儿已经顺利嫁进南宫世家,他该放下重担了的。只是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呀。临走时不见上一面,总是会挂心。想至此,沈凤祥又摇了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信上天还是眷顾莓儿的。况且南宫世家遵信守义,总不会亏待莓儿。沈凤祥低头叹口气,踱回厅内,「不用等了,小兰,起程吧。」
「沈老爷……」小兰有些不甘,曾经是朝夕相处情同姊妹,竟不能好好地道一声别。
「别担心了,莓儿会平平安安的。」沈凤祥拍拍她的肩。这个女孩儿倒是重情义的人,若是她能跟在莓儿身边,他也放心得多。说实话,以莓儿的姿色和能力,很难得到南宫寒的宠怜,未来恐怕难免会感到寂寞失意,如果身边有个比较贴心的人,多少可以慰藉些许。可惜南宫世家的奴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希望莓儿自己能够看得开吧。
「老爷,」一名家丁走进厅中,「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沈凤祥点点头说:「好,走吧。」率先走了出去。小兰呶呶嘴,跟了出去。
* * *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所有的家丁奴仆。沈凤祥上前检查行装,小兰则不死心地向南宫世家的来路张望著。
突然,小兰惊喜地叫起来:「小姐!是小姐!小姐来了!沈老爷,小姐来了!」
沈凤祥猛回头。可不是,路的那一端,飞驰而来的那匹马上,坐著的不正是莓儿和——南宫寒?
眨眼间,骏马已奔到眼前。南宫寒先翻身下马,再将沈莓抱下来。
「爹爹,对不起,女儿来迟了。」沈莓扑向父亲。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沈凤祥眉开眼笑,慈爱地揽住女儿,心里开心,嘴里却仍是薄薄地责备,「看看,都嫁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在夫家可不能这么不庄重啊,要像个大人了。」
「是,知道了。」沈莓眼眶微润地应声,知道父亲的唠叨都是因为牵挂。恐怕终其一生,父母永远对她放心不下。
小兰走上前,道:「我早说了嘛,小姐一定会来的。幸好还没走。」
沈莓转身拉住她的手,「对不起,今天起得有些晚,而且走到半路马车坏了,後来换乘桥子,可是……轿子又坏了。」说著脸就红了。
小兰「噗哧」一笑。沈凤祥也禁不住摇头而笑:「总是这样。说实话,你出嫁那天路上没出岔子,还真是老天开恩呢。对了,你没跌伤吧?」
沈莓回头看向南宫寒,摇摇说:「没有。有相公在身边。後来相公乾脆就带我乘马来了。」南宫寒迎著她的眼光,著实有些无奈,今天才发现他习武还有一个用处:随时准备截住投向大地怀抱的沈莓。
沈凤祥这才发现冷落了女婿,连忙招呼:「贤婿也来了,真是麻烦了。」
南宫寒上前两步行礼,「岳父大人客气了,我应该陪莓儿来的。」
沈凤祥愣了愣,又惊又喜。看看不再冷冰冰的女婿,再瞧瞧女儿,见沈莓娇羞地避开他的眼光,不由得开怀而笑。这下子他可以走得放心了!一脸喜滋滋地道:「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贤婿呀,莓儿就拜托你了,以後请多担待一点。」
南宫寒淡淡回道:「自然,莓儿是我妻子。」
沈凤祥直视南宫寒坦然的目光半晌,又呵呵笑了,满意地点头。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南宫寒是值得托付的。心中大石总算可以放下,回去也能给老伴一个完美的交代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沈凤祥拍拍女儿手背,「莓儿,你要保重,有机会爹会再来看你。」
沈莓忍泪依依不舍地放开父亲,点头微笑:「是,爹爹,你们也要保重。」
「傻丫头!」沈凤祥知道女儿将会幸福,心中不再有担忧,也就冲淡了许多离愁;笑著将女儿推向女婿後,大步走至放置行李处,招呼众人,「大夥儿带齐东西,上路了。小兰,走喽!」
小兰含泪看向沈莓,今日一别,恐怕没机会再见面了,「小姐,你保重。」转身欲走。
「别急呀。」沈莓从後面拉住她,「不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小兰愣愣地回身,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沈凤祥闻声也转过头,看著女儿,沈莓微笑,转而看向南宫寒,南宫寒朝他微微颔首。沈凤祥欣慰地点头,「小兰,那你就留下吧。我们路过你家,会跟你爹娘说的。」
「上路了,走吧。莓儿,不必送了。」沈凤祥挥挥手,在女儿的目送之下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再回头。因为,不再担忧。
沈莓看著父亲远去,泪终於滴下。一只温暖的大手揽住她的肩,沈莓仰头望向手的主人,缓缓地露出微笑。父亲回家了,而她的家,在这里了。
南宫寒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皱起眉,实在不适应这种感情的缠绕不断和牵连。但,因为是沈莓,也就多了几分耐性,「走了,我们也回家吧。」揽著妻子向马匹走去。
沈莓含泪微笑:「好,回家吧。相公。」不自禁地偎向丈夫,这个男人啊,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了。
夫妻俩就这样依偎著上马,绝尘而去……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啊!对了!还有小兰啊!呆愣中的小兰终於被马蹄声惊醒,四处一张望——「哇!小姐,你怎么不等我啊?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是说我可以进南宫世家吗?喂,说清楚一点呀!小姐,等等我啊!别……别丢下我呀……」
(亲爱的小兰,很对不起给你安排了这样一个悲惨的情节,小作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太粗心大意又懒得改正而已。不要怪我了,事已至此,你不妨就顺便验证一下两条腿和四条腿谁快谁慢好不好?我为你祈祷。
——忏悔的小作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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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南宫世家的人皆有泰山一朋於眼前而不变色的镇定,就连下人们也个个见多识广、镇定稳重。是不是那样呢?根据多位武林权威人士的认证,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我们必须破除对权威的迷信,坚持实践检验真理的原则,这样科学才能发展、社会方能进步、人类才能进化……因此,本著严谨治学的精神,小小作者我今天对这一问题重新进行了细致客观的调查研究,统计结果如下:
在南宫寒与沈莓同乘一匹马一驰进南宫家大门,然後抱地下马,一路揽著她回房,并且脸上始终挂著淡淡笑意的一段时间里——短短的两刻钟之内,南宫世家总共有五件大家具被摔坏、十五个花瓶被打破、五十个盘盏碗碟被摔烂,其他小损失下计其数。另一个後遗症是,此後一天内,南宫世家的专职大夫累得手软,共矫正了一百五十个人脱臼的下巴。南宫家直接经济损失共计五百五十五两白银。
由此可得出结论:对权威的论断须报以怀疑的目光;南宫世家的镇定力需要再改造。
报告完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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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的习习凉风中,斜倚在铺著舒适坐垫的软藤上,手捧香茗,观赏著窗外池塘中刚结苞的睡莲,真是人生一大享受,难怪沈莓现在笑得那么满足。美中不足的是,背景「音乐」稍微嘈杂了些。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我整整跑了三里路耶!三里耶!脚好酸哦!」
「真抱歉,马上的风声太大,我没听到你叫我。不要生气了,喝杯茶吧。」沈莓悠闲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嘴边的笑意始终无法收回来,没办法,只要一想到相公就觉得甜蜜。
小兰抓起茶杯一乾而尽,舒了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对了,你今天去得那么晚,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差点就见不到面了!还有,我们都没想到南宫少主会陪你去,还有,也没想到南宫少主会答应我进府,他好像对你很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