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诞节快到了。”她没有抬头,继续将大小不一的方形保丽龙用不同的亮面包装纸包装起来,然后系上符合她配色原理的各式彩花,感觉就像一个个精巧的礼物。
岳鸩有些受不了的望着她摇头。
这些日子的相处,除了她那些怪异的习惯之外,他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跟她讲话绝对不能只听她字面上的意思,否则早晚会被她活活气死。
因为她的回答,含意往往在字面下。
就像现在,如果他没意会错,她想表达的应该是她在准备布置耶诞树的材料。
“为什么包保丽龙?”一般不都该包礼物吗?
“一个人只要—份礼物。”她的语气满足寂寥。
今年的耶诞节,又注定是她自己一个人度过。
往年,蕣心都有人邀约,所以根本不可能陪她;今年,耶诞节也不在他会出现的时间内,所以她并不奢望他会出现。
“那又如何?”
“我只有一个人,礼物只需一份,其他的,不过是充场面而已,包什么都无所谓。”
“你可以邀请邻居过来同乐。”她寂寥的语气让他听得很碍耳。
“耶诞夜,狂欢夜,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跟我一样,只有一个人。”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他走到她的身边,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
已经半年了,他竟然由她身上找不出半点漏洞,证明她别有所图。
这半年来,她真如自己所言的,以当个好情妇为职志,对他只有容忍,只有退让,没有抱怨,没有要求。
让他就算想刁难她,都显得相当没立场。
“就算我愿意暗示,你也不会理睬我,不是吗?”她莹莹的水眸中,尽是他的倒影,再无其他。
她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因为地知道,一旦有了奢望,便是绝望的开始。
可是……
她悲哀的发现,尽管有此体认,自己却在他一次次的出现中逐渐沉沦。
“真是难得,你居然也有聪明的时候。”他挑了挑眉,收回手,走回自己原先坐的地方。
放手,是唯恐自己再继续看着她的眼,会沉溺,会心软。
☆ ☆ ☆
望着已然昏暗的夜色,汪蕣羽对着窗户呵着气,让玻璃呈现一片雾气,然后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
虽然现在不过六点多,可是天色却已经一片黯黑,就像她寂寥的心一样,没有半丝光明。
“小姐。”司机恭敬的立在客厅中。
“有事吗?”闻声转过身子的汪蕣羽诧异的望着早该下班休息的司机。
“先生要见你。”
“他人呢?”她更加诧异的移动视线,试图找出岳鸩的身影。
“先生在车上等你。”
“车上?”她怀疑自己在作梦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发觉会痛后才确定不是身处梦境。
“是的。”
司机才一点头,汪蕣羽就如蝴蝶一般,轻灵的闪过他的身,往外飞奔。
“你来了。”她气喘吁吁的停在车边,呆望着黑色座车内的人。
“小姐请。”紧跟在她后面的司机为她打开后车门。
见她依旧呆滞,岳鸩不耐的伸手拉她一把,恰巧跌入他的怀中。
☆ ☆ ☆
“好漂亮。”坐在露天咖啡座的汪蕣羽着迷的望着随着音乐起舞的水柱。
“少见多怪。”岳鸩盯着她的脸,对水舞看也不看一眼,因为他发现,她的表情比水舞精采多了。
忽地,他皱拢眉峰。
操,他到底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带她出门,还看她看上瘾了。对自己心生厌恶的岳鸩眼神倏地一变,迁怒的瞪着汪蕣羽。
“对不起。”以为他不高兴自己忽略他的汪蕣羽有些歉疚的垂下眼。
“想看就站近一点。”他拉起她的手,走向水舞广场。
“啊。”她惊呼一声,随即摊开手掌盛迎朝她飞溅而来的水花。
“要玩就彻底点。”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的岳鸩伸手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入水舞广场中。
汪蕣羽先是呆楞了下,随即在他的示意下,在水舞广场中随着音乐舞动身躯,旋转。飞奔,开心的又笑又跳。
本想陷害她,让她着凉、犯寒的岳鸩被她蝴蝶般的轻灵身影吸引了目光,她飘忽、开怀的嘻笑声更是迷惑了他的心神,以致他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般,呆立原地,痴望着她。
与她相识至今,她的笑总是浅浅的,欣慰中往往带着淡淡的忧愁,难得见她如此敞开心胸,畅然欢笑。
汪蕣羽旋着旋着,迷乱的眼里只剩下他昂然而立的身影,昏乱的脑子里也只剩下——
她爱他!
她的心,终究彻底沦陷了。因为他今晚的出现,因为他今晚的纵容。
从今而后,她的心里,除了妹妹,就只有他了。
他可会怜她?
可会爱她?
越来越迷乱的心神让汪蕣羽纤手一伸,执起岳鸩的手,将措手不及的他一同拉入水舞广场中,接受水的洗礼。
由四面八方飞溅而来的水迷蒙了她的视线,教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她唯一感受到的,是他温暖的气息。
那诱人温暖,让她不再在乎他是否会爱她,是否会怜她,只在乎能否永远保有那丝温暖。她紧紧环住他的腰,依恋的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让他温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彻底包围。
透过迷离的水光,他看见她的脆弱,她的依恋,因而下意识的伸展双臂,将她整个人圈入自己的怀中。
忽地,一阵寒风袭来,冷却了岳鸩一时的意乱情迷,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拥得更紧。
欠她的,他用三年的时间偿还;她欠他的,他要她毕生难忘!岳鸩的眸随着他的想法闪过—抹森冷。
“谢谢,谢谢你让我有个难忘的耶诞夜晚。”她踮起脚尖,拉下他的颈,热情的送上香吻。
“不用谢我,我只是提早履约,因为我过几天要回香港一趟,为期一个月。”他拉下她的手,冷冷的望入她的眼。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她再次踮起脚尖,只不过这回仅仅蜻蜒点水的擦过他的脸颊。
心,已交出。
再也收不回。
只好继续沉沦!汪蕣羽垂着眼,细细品味适才的甜蜜,准备永藏心中。
“无聊。”岳鸩撇过脸,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音乐停了。”望着戛然而止的水柱,汪蕣羽显得有些失落。
“走了。”尽管存心想害她着凉,但她身上不堪水淋而变得贴身的布料却让他打心底感觉不舒服,因此他依旧拥着她,不让其他人有机会窥见她的美丽。
“以后,你还会带我来吗?”
“不会。”他可不想每次都这样搂着她走。
麻烦。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来的,而且他也一定会像现在一样,拥着她走。
“废话。”他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自找麻烦。
“我会再来的,总有一天。”她轻轻喃着。
和谁?
他吗?
不,他才不做那种蠢事!岳鸩拢着眉自问自答。
一定是其他男人!这念头方起,岳鸩的脸色立刻一沉,搂着她的手霎时缩紧。
“怎么了?”她抬头望着他瞪视她的眼。
“没有。”他闷闷回避她探寻的视线,拥着她加快脚步离开。
操,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想再来的!
☆ ☆ ☆
“你觉得这个如何?”汪蕣羽拿高手上的领带想让岳鸩端详,不料他却看也不看就一把推开。
“你喜欢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一由香港回到台湾,就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但碍于约期还没有到,他无意踏人情妇社区,只好让司机接她出来。
带她来百货公司的原意是要让她买个够,她也的确买了很多,只不过买的全是他的东西,不是她的,让他错愕之余,只觉厌烦,觉得她太过造作。
“想回去了吗?”她放下领带,好脾气的问道。
“不。”
“那……”
“走吧,去看看珠宝。”就不信她还不露出本性!岳鸩鄙夷的睨了她一眼。
“好。”她温驯的任他领她到珠宝专柜。
“要什么就买,不用再问我了。”他拿出信用卡丢给她。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慷慨呢?”她伸长手圈住他的颈项,侧着头,笑眯着眼问。
她很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她的,但她从不怪他,不怨他。
因为“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这句话她还懂。
只是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
“不需要。”
“谢谢。”无视他的推拒,她的红唇依旧贴上他的颈,送上一吻,却一个“不小心”,贝齿顺便一合,在他的颈动脉处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
“操!”他瞪着她。操,她百分之百一定是故意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喜欢在他身上烙印,不论是欢爱后或温存时,他总会发现她在不经意时在自己身上烙了印。
第一次发现,不是他自己看到的,而是他那个不怕死的机要秘书连铠发觉的。
有了那次经验以后,他就会小心避开她的利齿,不让她在他的颈项种下草莓,以免再次遭来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