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上。”
“你强掳我上山,就为了看月亮?!”一轮又大又亮的皎洁明月随着柳絮抬头的动作映入她的眼帘。
“你觉得如何?漂亮吗?”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因为带她来,主要是看星星,谁知道星星不赏脸,只有零星几颗,倒是月亮圆又大,感觉也挺不错的,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要她赏赏月亮,否则这么大老远跑来,他累她冷,岂不徒劳。
“漂亮。”尽管无奈,但他的心意却教她无法不感动。
仰着头,柳絮默默的望着月。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昂首看月了?
曾经,昂首看月是幸福的象征,因为每当她昂首看月时,总是舒舒服服的枕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但是,有一天,温暖不见了,妈妈的笑脸也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但是她依然带着她天天到公园里仰首看月,因为妈妈说,等到月圆的时候,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人就会回来了。
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了,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人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妈妈死了,直到她进了孤儿院,她就再也没有仰头看过月亮了。
而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男人,也是个日本男人。
她知道,是因为妈妈临终前,给了她一张照片,上面有着那个日本男人的姓名、住址跟电话号码。
当时,她未曾试着找寻他,反而跟着社工人员进了孤儿院,因为她怎么也忘不了,妈妈临终前的微笑,是那么的苦涩,是那么的悲戚。
虽然妈妈始终没有说,但是她就是知道,那个有着温暖怀抱的日本男人狠心抛弃了她们母女!
从此,她排斥日本,讨厌日本男人。
“想什么?”她隐约泛红的眼眶让他忍不住开了口。
月亮虽美,但她多变的表情却比月亮吸引他,因为一直以来,对他,她只有一种表情,让他一看到她,就会直接联想到中国的特产--僵尸,但是此时,凝视月亮的她却显得柔媚许多。
“我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两个男人。”莫名地,她忽然有股想抒发情绪的冲动,所以看着他,她开始述说自己的过去。“一个提供精子生我,却没善尽义务养我;一个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不忍拒绝,好到让我愿意和他一起踏上日本的土地,好到让我即使被遗落在日本街头,还是笨笨等着他。”结果一等,就是三年。
“到现在,你还在等?”见她停了下来,一副在想念旧情人的模样,石野寯拢眉问道。
他不知道心里突然涌现的那股苦涩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非常不喜欢她此刻冥想着其他男人的愣愣模样。
“或许。”其实等了那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等他呵护?还是等他回来赏他一巴掌?
“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再等他。”
“他对我很好很好。”一句很好很好,道尽她的无奈,道尽她的期盼,道尽她仍在等待。
“一个真正对你好的男人,不会丢下你。”他很不是滋味的瞪着她。
“我知道,但是我依然忘不了他对我的好。”
“你说他对你好,到底有多好?”他就不信,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多好!
女人,对男人而言,不过是消遣的玩意,何须太过费心?
“他的好,很难形容,我只能说,他除了无法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以外,他几乎完全顺着我的意。不论我有多么不讲理,他总是陪着笑脸逗哄我,直到我气消为此;只要我有需要,不论我有没有开口,他也总会早一步为我张罗妥当,让我过得无忧无虑。”想起甜蜜的过往,柳絮无意识的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眩得石野寯当场傻了眼,忘了呼吸。
“三年,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博得我的笑,才博得我的爱,所以在我接受他之后,他对我更好,就怕我一个不开心,会翻脸离开他。”
“他既然对你那么好,为什么又要抛下你?”她的笑容虽然令他目眩神迷,但是一想到她的笑容是为其他男人绽放的,他就满心不是滋味,非要她敛起笑容不可。
“不知道。”如他所愿的,柳絮果然敛住了笑容。
“你没去追查?”
“没有。”
“为什么?”
“没意义。”
“什么意思?”
“抛下我,不是不得已,就是恶意遗弃。不论是哪一种,追究都没有意义,因为到头来,他一样无法回到我身边。”
“你很消极。”
“我是认分。”他来自日本望族,而她拥有一个不名誉的出身,不被接受是理所当然的。
“认分?”
“一个孤儿,一个被生父遗弃的孤儿,除了认分,还能怎样?”
“跟了我,我可以为你打造一个新世界。”她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悲伤,让他的心不禁揪痛了下。
“新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
“当然是天堂。”因为他希望再看到她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笑靥,届时,定是专为他而展露的。
“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天堂和地狱,天堂和地狱往往是紧紧相连,这一刻或许是天堂,下一刻难保不是地狱。”
“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也必须我肯给你机会证明。可惜,我、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对我很好很好。”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你的举止,告诉我的。”
“是吗?”他挑眉睇着她。
“不是吗?”她不甘示弱的迎视他的眼。
“还是那一句话,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语毕,不给她任何驳斥的机会,他俯下身,霸气的攫住她的唇,与她眼对眼的宣示他誓在必得的决心。
第四章
自从见过她的笑颜,自从知道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个男人,自从明白她因何那么讨厌日本人后,石野寯对柳絮就多用了一分心,为的是想驱走她心中男人的影像,为的是想让自己进驻她的心底。
所以举凡送花、献礼、月下谈情之类的,他都一一试用到她的身上,可惜她依然冷眼看他,对他的碰触也未曾软化。
“你的眼睛不累吗?”不是因为关心,而是被人瞪久了,被强迫坐在石野寯对面的柳絮很难不毛上加毛,所以毛到极点的她只好勉为其难的“关切”一下。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对她,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尽量不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难道还不足以博得她的欢心?石野寯躁怒的暗忖。
“不够。”柳絮直视他的眼,非常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哪里不够?”石野寯强咽下想挥拳扁人的念头,咬牙切齿地逼问。
“每一方面。”
“你!”石野寯气不过的以拳挝桌。
“他,不会对我发脾气。”冷冷的,她盯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拳。
“还有呢?”悻悻地,他敛起怒容,收起拳头。
“笑。你这样板着一张脸,会让我误以为你想扁我。”她恶意的以指轻刮他紧绷的面颊。
“我笑了,你就会笑?”捉住她恶意的手指,他定定望入她的眼。
“不。”由他的掌握中抽回自己的手,柳絮捋虎须的再次以手轻碰他的颊。因为由适才的碰触,她发现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脸,所以尽管她厌恶碰触他,她依然强迫自己碰他,因为她要他陪她一起难受,顺便让他体会一下,她平日被他强吻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看穿她的企图,他强迫自己忍住想拨开她的手的冲动,以免日后她以此反制他。
“我开心,我自然会笑。我不开心,就算你笑了,那又如何?但是如果你不笑,被迫面对你这张讨债似的脸,就算我想笑,恐怕也笑不出来。”语毕,她垂下眼,轻轻搅拌眼前的饮品。
“笑,有何难?”他扯动脸部的肌肉,流露一个他自认为最满意的笑容。
“对其他人或许不难,但是对你我,却很难。”瞄了眼他皮笑肉不笑的难看笑容,她做下结论。
她猜,他这辈子八成没笑过。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恼怒的瞪着她,已经够难看的笑容顿时更加难看的僵在唇边。
“厕所在那里,你何不自己去照照镜子呢?”她伸出纤纤玉指,为他指引厕所的所在方位。
不信自己笑容难看的石野寯霍然站起,笔直地朝盥洗室走去。
☆ ☆ ☆
“怎样?这个笑容还不错吧?!”石野寓得意的展露自己最满意的笑容。
自从发现自己的笑容真的不是普通的难看后,他可是卯足劲的练习了三天,才勉强“挤”出一张看得过去的笑脸。
“不错。”虽然一样难看,但是柳絮看得出他是真的有努力过了,所以尽管为难,她还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的改变,她一直看在眼里。
虽然还是无法接受他是日本人的事实,但是他的毅力、他的烦人,让她不得不试着催眠自己,让自己暂时忘了他是日本人的事实,学习接受他的努力、他的改变,还有他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