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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爹,您到家啦。”他拱手一揖,“谢您的劝啦。只是,这山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它一闯。我想到师父熬病,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您哪,别替我担心,我什么都没有,就是耐得打,遇到唐门的人,我让他们打几下就是了。只要他们肯让我见见药师长,打几下算什么?”
说完,转身就走。
“云儿,赶紧送送恩公!”黄老爹叹息,赶紧唤孙女。
云儿会意,笑嘻嘻的跟过去。
“大哥哥,你走错了,秋霁山不在那边啦!”她觉得好笑。这个大哥哥武功这么厉害,却连路都不会认。
云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小姑娘,烦你带我到路口,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啦。”
“大哥哥,照你这样走,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到唐门。”她低头笑笑,“我教你条捷径,这可是冒着让药师长责罚的风险。不过,大哥哥是好人,救了我和爷爷,这点责罚也管不得了……你可要好好的背起来。”
云儿带他到一条极隐密的小径,“听好了,左左右右左右右……”她交代路径如何转弯。
偏偏云涛听得头昏脑胀,“左右……停停停,这是什么绕舌儿?”
“唉,大哥哥,这条路寻常人都会迷路,我不这么告诉你,你肯定会在秋霁山绕上一整个秋天。你认真背好,遇岔路就这么走,要不然,没人能帮你呢。”
看他一副头痛的样子,云儿刺激了他一下,“你师父还在等你呢,大哥哥。”
这让云涛精神一振,“说得对,我师父还在等我呢。云儿,你再说一遍。”
这次他倒是很快就背了起来,云儿让他复诵几次,才满意的点点头。“大哥哥,你要小心喔。这路直通往药师长的药房后门,你跟她说是云儿让你去的,她就不会生那么大的气啦。”
云涛感激的深深作了个揖,“云儿,真是谢谢你啦!等我师父痊愈了,一定回来好好答谢你。”
云儿嘻嘻一笑,“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你救了我跟爷爷,一点都不记在心上,我们帮你点小忙,你却这样感激。赶紧去吧,天色一晚,就不好走了。”
话才说完,只见他迈开大步,一会儿就看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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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径古木参天,寒气迫人。四川的山上居然这么冷,不过是秋末,才到半山腰,牙关便拚命打颤。越往山上走越暗,鬼火在径外闪烁,更让云涛神经紧绷。
他牢牢记住云儿的叮嘱,左左右右的走着。这山路并没有想像中陡峭,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掺着寒意,不断的侵袭过来。
越往前,越是举足艰难。远远传来猛兽的乱啼胡吼,更让他的意志越来越薄弱、越来越害怕,连真气都凝成冰柱似的,张狂的攻击他身体每个要穴……
一个颠簸,他险些跪了下来,那把破剑叮的拄在地上,陡然震醒了他。他在这里倒了,谁来救师父呢?
所有的寒冷和莫名的恐惧突然消失无踪,他纵目四望,竟不知自己方才在害怕些什么。
他稳稳的继续走向前。师父常说他心性纯良,可惜欠了几分机灵,小巧腾挪的功夫学不来,威猛刚强的路子倒是走得很顺。所以,学武到现在,他除了将罗门剑的破雷剑法学了十成十,浣花剑法、越女剑法等却说什么也学不会,就连轻功这种追求机巧的小道,他也学得很差。
说也奇怪,轻功学得差,他内功心法倒学得很稳,一年比一年威力强大。平平凡凡的一招破雷剑,他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当年对湖匪一战,他像战神似的狂吼,九招破雷剑法就让湖匪匪首跪地求饶,九雷之名不胫而走。
虽然轻功不佳,所幸他天生体魄强健,生来是练武的料,脚程倒是快得很。几十里的山路,没几个时辰就让他攻了顶。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抬头,只见简简单单一扇柴扉,怎么看都不像唐门药师长的住所。
他整了整衣衫,正欲敲门,却见柴扉呀的一声开了,一名白衣少女走了出来,一抬头,两个人同时发怔。
这样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其实是很没礼貌的,偏偏云涛怎么也无法挪开视线。
罗门剑在湖南也算小有名望,前来拜师学艺和往来应酬的名门大家不少,当中自然也会有些女弟子、女侠客。可他这傻大个一心只有练功,其他师弟趁隙偷觑佳人,唯有他总是目不斜视,也从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叫好看。
可他一见到这位白衣少女,心里却冒出“好看”两个字。
说也奇怪,这位少女不过中人之姿,恐怕连云儿都比她貌美三分。但是她却不同于凡俗女子,眉眼间蕴着股灵秀,一张粉脸未笑似笑,唇间若喜非喜,一头乌亮发丝光可鉴人,眼睛灵动,顾盼间自有股风韵。只是,她雪白的手上有几抹淡淡的伤痕,提着药篮,背着琵琶,肩上搭蓑撘子,足穿草鞋,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白衣少女打量眼前的汉子,丝毫不见畏色,“这位大哥打哪儿来?这是唐门后门,你要进出,得往前山去。”她的声音娇脆,听得云涛一阵脸红。
他勉强把目光调开,深深的作了个揖,“小姑娘,是云儿叫我打这儿来的。烦你通报药师长一声,说罗门剑龙云涛诚心求药。”
少女却笑了,“你找药师长?药师长远行避祸去了,这可找不着人了。”
云涛宛如五雷轰顶,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揝住少女,“避……避什么祸呢?这……这可糟啦!我师父熬不过小雪了……”他虎眼含泪,激动得连手都簌簌发抖。
少女仔细看了他几眼,不动声色的卸去他的抓握,“可是烈火玄冰掌?”
“姑娘,你——”
少女微微一笑,“也没什么伤是小雪小暑定期发作的,这还不好猜?我实对你讲,唐门出大事了。药师长出门避祸,我自然也得快逃,没空跟你瞎搅和……”
“出事?”云涛一怔。这么大的门派,江湖人人畏惮三分,能出什么事情?
“喏,火都冒起来了,怎能不出事呢?”她指指身后,只见焰如烈狱,轰然从屋内爆了出来。
“姑娘,危险!”云涛一把将她扛起来,纵身一跃,跳离柴扉,慌不择路的往山下奔去。
“喂喂喂!这位大哥,你走错路了!”少女啼笑皆非,“走坎位!”
“什么砍不砍的,火烧过来啦!”云涛惊叫的跳过一截枯木。
该不该告诉他,不用走得这么累?少女坐在他肩膀上,抱着胳臂思索。
看起来,他应是不懂五行、不识易理。只是她这“五鬼自生阵”摆了这么多年,多少懂奇门遁甲的奇人异士欲破不能,仗着云儿告诉他的路径,上山倒是容易的——只是武功越高,越容易为阵法所困,这莽汉的功夫虽不至登峰造极,总也算是不错了,他是怎样逃过“忧、惧、贪、逃、死”五种情绪反激的?
瞧他现下奔逃如斯,却恰恰避开了她预先设下的陷阱阵法,更让她觉得有趣儿。
“这位大哥,你怎么上得山来?云儿没跟你讲方位?”
“方位?什么方位?”他直觉的又是往旁一闪,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云儿就左左右右左右右的念了一堆绕舌儿叫我背,反正遇到岔路就这么办。”
她笑了起来,轻轻的摇摇头,“那为什么要闪开空地,光走这山石?”
“……我也说不上来。”他搔搔头,“那儿透着古怪。”
他感觉得到危险?这如猛兽般的本能,倒是不多见。
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行啦,火不会烧到这儿来的。”火光已经非常远了,她轻灵的跃下地,福了福身,“多谢你啦。我姓唐,闺名‘药’。龙大哥,你师父病着是吧?”
这才意识到扛着人家小姑娘跑了这半天,云涛有些羞赧,幸好胡子遮去他的脸红。“是。唐姑娘,你知道药师长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她轻轻摇头,慧黠的一笑,“虽然不知道药师长去哪儿,我倒是会治尊师的病。”
他瞠目看着这个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小姑娘,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唐姑娘,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来着?”唐药嘻嘻一笑,“中了烈火玄冰掌,逢小暑、小雪一定发作,发作时一下子如坠冰窖,一下子如在熔炉,但是发热时若用水降温,便发热得越痛苦;发冷时若烤火,便发抖得更厉害,是也不是?”
“是,是!唐姑娘,你说得真对!”
“所以啰,”她竖起手指,“药师长不知去向,你不如带我回去看看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