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江湖风起云涌,多少恩怨如波涛,时起时落。
位于四川的唐门,善于施毒治病,虽号称东南第一大派,却遗世独立,连武林盟主都要敬重三分。
这般荣盛光景,却在一个腥风血雨的夜里,无预警的惨遭灭门。
为情、为仇,也为了唐门无尽的财富,和高于财富之上的毒经秘笈。
唐门倾覆,震惊了武林群侠。唐门掌门至交罗门剑主罗霜锋千里救孤雏,保下唐门最后一个血脉。武林盟主号召群英讨伐灭唐门之贼人,并让残破的唐门重新在四川秋霁山立足。表面上看起来,所有恩怨应该都已经平息。
潮起潮落,一时多少英雄豪杰。
以铸剑闻名的神剑山庄、五岳之长的华山派,取代当年义薄云天的罗门剑,成为武林两大名门。当年虎口余生的唐门孤雏,也成了药师长,在忠心耿耿的副当家唐剑辅佐下,唐门在秋霁山重振声望。
除了玄火教偶尔扰乱之外,江湖在武林盟主的统御下,出现了少见的长治久安。
只是这样的和平,往往酝酿着隐隐的风暴。
江湖,又将起波涛……
第一章
雪白胡子的老爹抱紧自己的孙女,拚命发抖。
说起来,是自己太大意了。自从唐门迁到秋霁山后,方圆十里几乎没什么人有胆子来骚扰,连毛贼也不见半只,黄花闺女也可以安心走山路。平静的日子久了,他几乎忘了,秋霁镇外的野山也曾经有山贼出没。
哪知山贼被眼前这位自称神剑山庄的大侠打跑了,可光天化日下,这位大侠居然调戏起他不到十四岁的孙女。
正焦急着,突然有个冷冷却粗豪的声音传来,“欺负善良百姓是神剑山庄的门风?我还真是领教了。”
一汉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破披风,从树巅像大鹞一样跳下来,唰的用剑鞘格开正威胁爷孙两人的利剑,“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事实上,那自称大侠的不过是神剑山庄的管家,仗着威名,又见小姑娘貌美,一时起了邪念。正要得逞,偏偏有人打断了好事,他脸一沉,“你知道大侠我是谁?我是神剑山庄的人!我是看这小丫头长得还可以,要带她回去享福,哪里是欺负人?倒是你一副乞丐样,说不准是哪儿的江洋大盗,今日大侠我就为民除害!”
黄老爹畏怯怯的抬头。这汉子满脸大胡子,披风上满是破洞,身高八尺以上,魁梧的像庙里的山神,拳头握起来有钵那么大,粗眉大眼,只一瞪,不要说那管家打从心里发颤,他们爷孙俩也害怕得抱得更紧。
“带小姑娘回去享福需要动剑?”汉子冷笑。
“不必多说,看剑!”管家大喝,见汉子手中无兵器,挥剑过去。
可剑还来不及刺出去,他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汉子的动作,只觉得手背一凉,接着剧痛涌了上来,他惨叫一声,饰以明珠的宝剑掉在地上。
汉子手里拿着简简单单的一把破剑。说破,还真是破,剑身斑斑驳驳也就罢了,连剑柄都缠着麻绳,方便取握而已。但是他凭着一把破剑,仅用剑尖,只一招,就刺透了管家的手,逼得他弃了兵器。
“你……你……留下名号,来日神剑山庄自当请教!”管家怕得趴下来,嘴巴还是硬得很。
“你怎么不说自己的名字?”汉子低沉的笑声从胡子下传出,“罢了,无耻小人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我是罗门剑龙云涛。”
“九雷龙云涛?”管家吓得想逃,偏偏脚不听使唤,屁股着地的空划了好几下,才大叫着逃走。
“没种的东西。”云涛摇摇头,将剑归鞘,仍然隐在披风下。
连那种恶徒都吓得逃跑……该不会是刚离狼牙,又进虎口?黄老爹吓得更厉害,抱着孙女直打哆嗦。龙云涛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把他吓坏了。
“这位老爹,您还好吧?”云涛把脸转过来,眼睛却是那么清澈。“来,我扶您一把。”他摊开蒲扇似的大手,胡子掩着,看不见他笑,可眼神却如春风般和煦。“老人家,您没受伤吧?”
他扶起黄老爹,却小心的不碰着小姑娘。
“谢……谢谢壮士……”老爹结结巴巴的,“云儿,赶紧谢谢这位壮士。”
云涛双手乱摇一阵,“得了,得了,我才不好意思,那种败类也敢自称武林中人,没得教我羞愧。”他这一笑,看起来竟有些稚气,“敢问老爹,秋霁山往哪儿走?我在这荒山里走了这么久,迷了路……”
“秋霁山?”黄老爹愣了一下,“往南不到两里就是秋霁镇,秋霁镇正是在秋霁山山脚下……”
“真的吗?”云涛高兴的大叫一声,浑厚的声音震得爷孙俩耳朵嗡嗡响。“我到啦!哈哈!师父,我到秋霁山啦!您有救啦!”高兴的跳过来跳过去,倒让黄老爹傻了眼,云儿则忍不住噗的笑出来。
“壮士要到秋霁山?”黄老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们爷孙俩正住在秋霁镇,今日出镇采药,没想到居然遇到坏人……”他站直身子,“来,这儿请。老儿带您——哎哟……”刚刚让山贼追赶,扭伤了脚,这一动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云涛大掌一伸,腰一弯,便将黄老爹背了起来,轻松得很。“老人家,我背您吧。相逢也是有缘,烦您帮我引路,要不然,我这路痴恐怕会一路走到天竺去,我师父可会没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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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秋霁镇的途中,三人一路谈笑。
黄老爹怎么也没料到,看起来这么魁梧的汉子,却是个和气的人。
“我从湖南来的。”云涛迈着大步,发现云儿跟得吃力,便放慢了脚步,可一说到忘情,脚程不自觉又快了起来。“我师父教人打伤了,请遍了所有大夫都医不得,后来京里的名医告诉我,这伤只有唐门药师长才救得,所以我才赶了来……”回头瞧见云儿又没跟上,他搔搔头,停下来等她。
“是什么伤?老儿也是药师……”黄老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秋霁镇上的人家,大半都是以药维生,不是种药材,就是当药师,商行也多半以药材批发营生。老儿姓黄,大家都叫我黄老爹。您哪,说说伤势,说不定老儿能帮点儿忙。”
“我师父挨了记烈火玄冰掌。”他难过的低下头,“说来是我莽撞,居然一掌打死了玄火教的贼人,没留他一条命,这独门毒掌可要教谁解去?”心里难过,居然虎眼含泪。
此时,云儿已经赶过来,正用袖子煽风呢。她插嘴道:“烈火玄冰掌?是小暑前挨的呢,还是小暑后?”
云涛惊讶的眨眨眼。这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居然知道这伤的关键。“小暑前挨的。小暑那天……我师父可是受尽了折磨……”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云儿不再煽风,倒是露出讶异之色,“捱过了小暑?我说大哥哥,你师父功夫很高呢!一般来说,烈火玄冰掌一年只会在两个时间发作,小暑不能捱,小雪必须埋。通常没人捱过小暑的,现在……”
“我师父捱不过小雪了。”他背着黄老爹,不能跪下来,长身一躬,“小姑娘,你能救我师父?若是可以的话,我龙云涛下半生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百死千亡,绝不推辞!求求你……”
云儿被他吓傻了,黄老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壮士,别这样。我家云儿只跟药师长学了点皮毛,这会儿倒卖弄起来。这伤我也知道的,坦白说,玄火教危害多年,却没有酿成大灾,说来说去,还不就因为唐门药师长能解那烈火玄冰掌。你也别慌,药师长为人慈悲,几个月就下山看病施药,你就在秋霁镇耐些时候。老儿的小草屋虽破,让你打尖也还是有地方的……”
云涛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见秋霁山已然在望,心里实在着急得很。“黄老爹,您心好我知道,可我说什么都得上唐门求药,师父禁不起这样耽搁哪。虽说小雪才有碍,但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挨了小暑那场病痛……为人徒弟的,不能替师父排忧解难,还算人吗?”
“唉唉,小老弟,”黄老爹见他固执,也不禁摇头叹气,“若是以往,老儿绝不拦你,只是如今唐门的大爷们封了山,谁也不给去。连武当这么大的门派,都得在秋霁镇苦候,连山门都进不得,一进山就格杀勿论哪!你这不是……唉。”
绣芙蓉2003年10月26日整理制作
寻到了黄老爹的家,朴朴实实的小宅子,门口悬着“黄家药铺”的招牌。家人瞧见了老爷子让人背回来,慌得将扫把一丢,全拥上前来,将黄老爹扶到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