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大大的点了头,「花了好久的时间,一起经历了好多事情,还打败了很多敌人唷!」笑得像个孩子,「很久很久,他才肯让我抱唷!」
「还会电你嘛?」
小志不好意思的擦擦鼻子,「会阿…吵架就会电我…每个皮卡丘都有自己的个性嘛!」
「嗯…皮卡丘受伤,你很担心吧?」
小志点头。
「但是你昏迷这么久…爸爸妈妈爷爷姑姑叔叔婶婶…都很担心,你知道嘛?」
浮在空中的水镜,到映出坐在小志身边看护的母亲和父亲。
「爸爸在哭…妈妈…」
「你担心皮卡丘的心情…和爸妈担心你的心情…你懂嘛?」
第一次,他不是因为无法满足欲望而流下眼泪。
「放下皮卡丘,回去吧。」
「不要!我不要离开皮卡丘!我会好好养牠的!」小志抱紧了还缠着绷带的皮卡丘,「求求你…不要让我们分开…」
舒祈定定的看着小志,孩子的瞳孔中,开始有着热烈的苦痛和真挚的爱意。
「小志,你们的世界,没办法让皮卡丘生活。就像是鱼不能活在陆地一样。皮卡丘跟着你,牠会马上融化。你要这样嘛?」
他哭着摇头,开始学习别离。
「我只能说…你生命中的皮卡丘,会变化成不同的形态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是真的…」
回去吧…回到你的身体…
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长的梦,醒来眼角还有泪光。
赵家为了小志的苏醒,上下乱成一团。
依约定,等小志的身体康复后,就将他送到森林小学。妈妈哭成了泪人儿,向来冷漠的小志,居然递了手帕给她。
独自在森林小学里住宿,他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只皮卡丘玩偶。那个玩偶和梦中的皮卡丘最像。虽然一起居住的小朋友讥笑他,他还只是笑笑而已。
开学后第二个礼拜,他们班又来了个小女生。据说开学前从二楼跌下来,昏迷了一个月。
看见她时,小志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总是笑嘻嘻的,有时会在小志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露出鄙夷的眼神。但是她和小志处得最好。教小志打弹珠,教小志爬树。
等爬上龙眼树,西望,正好太阳直往地平线下沈。
宽广的,乾枯的河床,石头雪白,细细的溪流被夕日染成金黄。整个天幕开演着绚烂缤纷的霞彩。
连小孩子都为之屏息。
「我在这样的天空下面,和皮卡丘一起看过唷。」一说出口,小志就后悔了。他们班的男生就曾经大大的讥笑过他。
小女生大约也会笑吧?
「说不定唷。世界很大很大。我看故事书说,还可能有好几个世界重叠在一起,也许,在彩霞那边,也有世界有皮卡丘喔。」
小志突然涨红了脸,欢喜被了解的通红。他回想在舒祈为他开设的世界里,髒兮兮的他和皮卡丘,为了找到河流而欢呼。洗过澡的他们,一起在树上休息,皮卡丘吹着草笛。满天的彩霞飞着变幻。
小女生吹着草笛,简单的音调在晚风里回响。在这黄金打造的时刻中。
***
透过水镜看着小志的舒祈,微微的笑着。为了小志创造出来的皮卡丘,只剩下外壳,静静的睡着。
将小志的档案夹设成唯读。也许将来,他会在梦境中回来这里。和他的皮卡丘。
海魔前传
他静静的倚着墙站着,正在听CD.
穿着蓝格子,釦子没扣上的衬衫,里面雪白的针织品底下,有着健美的肌肉,含蓄的起伏,合身的牛仔裤。
在这着名私立女校的围墙下站着,来往正怀春的少女,不禁回头的再三恋恋的张望。
但触及他那只墨黑深沈的瞳孔,总是会在心底打了个突,然后有些害怕又不舍的低头。
那只墨黑的瞳孔…违反东方人眼瞳真实的深咖啡色。反而漆黑的像是完全没有星光的夜晚。蒙着冰晶,冷冷的反射别人的爱慕。
幸好他总会安静的垂下眼睛,让长长的睫毛为他掩饰那种冷漠的凌厉。
听完了「帮帮忙」。他又将CD循环播放。
没有不耐的沈着着。他知道,今天晓媚得参加唱诗班的练习,所以会晚一点。
远远的,晚风送来了晓媚的笑声。他也跟着微笑,瞳孔里的冰晶,渐渐的融化。
他闭上眼,像是会看到晓媚一边练习着刚学会的曲目,一边跟同学聊着今天昨天发生的种种趣事和笑话,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女生般的奔跑嬉戏。
睁开眼,微笑。知道晓媚就在围墙那边,而且只要一个转弯,就会看到她可爱的笑靥。
就像这样,眼睛里焕发出惊喜的光芒。
向晓媚眨眨眼睛,他先走在前面,晓媚欢欣的跟着,躲避训导主任的眼睛。
但是她的欢欣实在太明显了,所以训导主任还是咳嗽着,严厉的看着晓媚。
等进了巷子,不顾来往还有同学,晓媚就扑进他的怀里,「阿华…」
他紧紧的抱住晓媚。多久没看见她了?两个月?三个月?
「两个月十一天又十三小时零六分七秒。」晓媚正色说。
有这么久了?他怜惜的抚抚晓媚的头发,发现她紮着头发的黑色头绳有些奇怪。
抚摸了下,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头发?」上回晓媚跟他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阿华还是给了她些极长的部份。
她笑着点点头。
「晓媚…你真奇怪…想要怎样的头绳?珍珠?珊瑚?钻石还是翡翠?
何必要我的头发?」
「我只要阿华的头发。」她俏皮的伸伸舌头,「给我那些东西,我怎么交代来源?」
阿华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绑过,他的头发又粗又韧,晓媚却柔软细密。摸着她的头发,会有握着丝绒的错觉。
「不要交代什么来源了…晓媚,来我那里吧。」
「不要,我想在台湾念大学。」
「我那里也有大学。」
「语言又不通。」
「语言学就会呀。」
「可是,我喜欢台湾呀。」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抚了抚晓媚的头发。她微微瞇着眼睛,安然的接受阿华的温柔。
「最近有回家吗?你爸妈来看过你吗?」
晓媚摇摇头,笑。「你来看我就好了呀。」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精通命理的父母,一排出晓媚的命底带着极其凶恶的煞星,从小就对她不甚爱惜。后来她底下的弟弟出过车祸的意外——虽然只是脱臼--他还是立刻将刚上国中的晓媚送去明德住校。
几乎没有什么理由的,晓媚就为了她的出生,背负了被家庭放逐的原罪。
「呵呵…起码他们供我吃住无虞,也让我很自由嘛。而且…我也想过,那个穷凶恶极的煞星,说不定就是你唷。」她笑瞇了眼睛,「那么,我会感谢我的命运。」
牵着她的手,在溶溶月色下,横过公园的拱桥。天上的月明,凝视着桥下的明月。
就像他凝视着晓媚般的专注。
「认识我…对你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
「就是说嘛,」仰头看着天上如飞的月霓,「偏偏在国三的时候遇到,害我没考上高中。」
是的。和今夜相同,也是个饱含水气的月冕之夜。
异常者不知用怎样的办法,逃出了严密的医院。主治大夫来向他彙报,自责的要去追捕。
刚好被公事烦得紧的华,看了看他们携带的枪枝药物。
「我也去。」
「这种小事…」主治大夫想劝阻,但是华只是拿起枪,微微一笑。
然后,在并不浓密的台北郊区森林,猎捕。
清凉的夜风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沈静下来,狩猎的兴奋,激荡着他的血液。
他是第一个发现异常者的人。为了自己高超的猎捕本能,几乎想要拍拍手。
异常者抓着个小女孩。在他掌握中的她,伤痕累累,衣衫都破烂不堪,看起来要被撕碎了。
很好…抓好你的猎物…这样我才能瞄准你,给你致命的一击。
但是华向来引以为傲的枪法,却没打中异常者。
异常者嚎叫着,被弹开了一尺开外,胸口有着烧炙过的痕迹。那小女孩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左手还有未放尽的静电啪啦啦的响。
有趣。那孩子…那孩子有我们的血缘。在大战的时候,只方都在这里留下遗传因子,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产生这么强大的后代。
只是强大的能力却被理性和知识禁锢在严格的潜意识里,只要凿出一个小孔…像是水坝底一个穿透的小孔…
像是这个样子。他引发了小女孩的能力。
汹涌的能力奔流出来,还不会控制的她,惊讶的朝着回扑的异常者一击…
异常者只剩下无法复生的焦炭落地。
他走过去,伸手扶起小女孩。她抬头望着华,没有预料中的眼泪。淡咖啡色的眼眸,淡咖啡色的发丝,在月冕的魔力下,分外的通透。让这样坦白的眼神,缓了两拍心跳。她小小的手,入掌绵软。
「我…我杀了他?」
「那是妖魔。你若不杀他,他会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