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听得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这痴心女子负心汉,是永远不变的故事!你外公怎么不找他呢?”
“我外公有自己的骄傲,一气、就病死了!我外婆是妇道人家,没有主意。过了几年,也去世了!我娘未婚生女,当然不容于亲友,心里一直呕着气,跟谁都不来往。也从来不告诉我有关我的身世,直到去年,她临终的时候,她才把一切告诉我,要我到北京来找我爹!”
小燕子气得哇哇大叫:
“算了!这样的爹,你还找他干什么?他如果有情有义,就不会让你娘这样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十八年来对你们母女管都不管,问都不问,就算他会画两笔画、会作几首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认了吧!这样的爹,根本不可原谅,不要找了!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紫薇眼睛湿了,酸楚的说:
“可是,我娘爱了他一生,临终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我爹,问他一句,还记得大明湖边的夏雨荷吗?”
“你娘太傻了!他当然不记得了,记得,还会不回来吗?这种话,你不用问了!搞了半天,你和我还真是一样苦命,原来你这个夏是跟你娘姓,你爹姓什么,你大概也搞不清楚!”
紫薇瞪着小燕子,用力点点头,清清楚楚的说:
“我搞得清楚!他姓‘爱新觉罗”!”
小燕子大吃一惊,这才惊叫出来:
“什么?爱新觉罗?他是满人?是皇室?难道是个贝勒?是个亲王?”
紫薇指着画卷上的签名,说:
“你知道,宝历两个字代表什么?宝是宝亲王,历是弘历!你总不会不知道,咱们万岁爷名字是“弘历’,在登基以前,是‘宝亲王’。”
“什么?你说什么?”小燕子一面大叫,一面抓起折扇细看。
紫薇对小燕子深深点头。
“不错!如果我娘的故事是真的,如果这些墨宝是真的……我爹,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小燕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里的折讫扇“砰”的一声落地。
紫薇急忙拾起扇子,又吹又擦的,心痛极了。
小燕子瞪着紫薇,看了好半天,又“砰”的一声,倒上床去。
“大啊!我居然和一个格格、拜了把子!天啊紫薇慌忙奔过去,蒙住她的嘴。
“拜托拜托,不要叫!当心给人听到!”
小燕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对紫薇看来看去。
“你这个爹…来头未免太大了,原来你找梁大人,就为了想见皇上。”
紫薇拼命点头。
“后来,我知道他是个贪官,就没有再找他了!”
“可是……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什么门路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宫?怎么可能见到他呢?”
“就是嘛!所以我都没辙了,如果是只小燕子,能飞进宫就好了!”
小燕子认真的沉思起来。
“如果你进不了宫,就只有等皇上出宫……”
紫薇大震,眼中亮出光彩。
“皇上出宫?他会出宫?”
“当然!他是一个最爱出宫的皇帝。”
紫薇看着小燕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整个脸庞都发亮了。
第三章
乾隆,那一年正是五十岁。
由于保养得好,乾隆仍然看起来非常年轻。他的背脊挺直,身材颀长。他有宽阔的额头,深透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已经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又在清朝盛世,他几乎是踌躇满志的。当然,即使是帝王,他的生命里也有很多遗憾,很多无法挽回的事。但是,乾隆喜欢旅行,喜欢狩猎,给了他一个排遣情绪的管道,他活得很自信。这种自信,使他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骑在马背上,他英姿焕发,风度翩翩,一点也不逊色身边的几个武将,鄂敏、傅恒、福伦都比他年轻,可是,就没有他那种“霸气”,也没有他那种“书卷味”。能够把霸气和书卷味集于一身的人不多,乾隆却有这种特质。
现在,乾隆带着几个阿哥,几个武将,无数的随从,正在西山围场狩猎。
乾隆一马当先,向前奔驰。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小辈,豪迈的大喊着:
“表现一下你们大家的身手给朕看看!别忘了咱们大清朝的天下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能骑善射是满人的本色,你们每一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成绩最好的人,朕大大有赏!”
跟在乾隆身边有三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永琪是乾隆的第五个儿子,今年才十九,长得漂亮,能文能武,个性开朗,深得乾隆的宠爱。尔康和尔泰是兄弟,都是大学士福伦的儿子。尔康徇徇儒雅,像个书生,但是,却有一身的功夫,深藏不露。现在,已经是乾隆的“御前行走”,经常随侍在乾隆左右。尔泰年龄最小,身手也已不凡,是永琪的伴读,也是永琪的知己。三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感情好得像兄弟。
乾隆话声才落,尔康就大声应着:
“是!皇上,我就不客气了!”
“谁要你客气?看!前面有只鹿。”乾隆指着。
“这只鹿是我的了!”尔康一勒马往前冲去,回头喊:“五阿哥!、尔泰!我跟你们比赛,看谁第一个猎到猎物!”
“哥!你一定会输给我!”尔泰大笑着说。
“且看今日围场,是谁家天下?”永琪豪气干云的喊,语气已经充满“王子”的口吻了。
三个年轻人一面喊着,一面追着那只鹿飞骑而去。
福伦骑在乾隆身边,笑着对三人背影喊道:
“尔康!尔泰!你们小心保护五阿哥啊!”
乾隆不禁笑着瞪了福伦一眼:
“福伦,你心眼也太多了一点!在围场上,没有大小,没有尊卑,不分君臣,只有输赢!你的儿子,和朕的儿子,都是一样的!赢了才是英雄!”
福伦赶紧行礼:
“皇上圣明!我那两个犬子,怎么能和五阿哥相是并论!”
“哈哈!朕就喜欢你那两个儿子。在朕心里,他门和我的亲生儿子并无差别,要不,朕怎么会走到那么都把他们两个带在身边呢?你就别那么放不开,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好好的比赛一下吧!”乾隆大笑着说。
“喳!”福伦心里,洋溢着喜悦,大声应着。
马蹄杂沓,马儿狂嘶,旗帜飘扬。
乾隆带着大队人马,往前奔驰而去。
同一时间,在围场的东边,有一排陡陡峻的悬崖峭壁,峭壁的另一边,小燕子正带着紫薇和金琐,手脚并用的攀爬着这些峭壁,想越过峭壁,溜进围场里来。
悬崖是粗野而荒凉的,除了嗟峨的巨石以外,还杂草丛生,布满了荆棘。
小燕子手里拿着匕首,不停的劈着杂草。
紫薇仍然背着她的包袱,走得汗流浃背,狼狈极了。
金琐也气喘吁吁,挥汗如雨。
“小燕子,我们还要走多久?”紫薇往上看看,见峭壁高不可攀,胆战心惊,问小燕子。
小燕子倒是爬得飞快,这点儿山壁,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翻过这座山,就是围场了。”
“你说翻过这座山,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这个峭壁上越过去。”
“要越过这座峭壁?”金琐大吃一惊,瞪大眼看着那些山壁。
“是呀!除了这样穿过去,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皇上打猎的时候,围场都是层层封锁,官兵恐怕有几千人,想要混进去;那是门儿都没有!可是,从这峭壁翻越过去,就是狩猎的林子了!我以前也来偷看过,不会有错的。”
“天啊!我一定做不到!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脚已经快要断了!”金琐喊着。
“金琐!”你拿出一点勇气来,别给你家小姐泄气!”
紫薇脸色苍白。
“可是……我和金琐一样,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是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我绝对没办法翻这座山。”
“胡说八道!你翻不过也得翻,爬不过也得爬!”
小燕子拼命给两人打气:“你听你听……”她把耳朵贴在峭壁上。“峭壁那边,号角的声音,马蹄的声音,都听得到!你和你爹,已经只隔着这一道山壁了!”
紫薇也把耳朵贴上去。可怜兮兮的喘着气:
“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快要从我嘴里跳出来了!”
“你争点气好不好?努力呀,爬啊!爬个山都不敢爬,还找什么爹?”小燕子大叫。
紫薇无奈,只得勉强的奋力往上爬去。她的手抓着山壁上的石头;脚往上爬,忽然间,脚下踏空,手中的石头居然应手而落,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往山壁下面滑落。小燕子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立刻飞扑过来,抱住了紫薇,两人向下滚了好半天,才煞住身子。
紫薇挣扎着抬起头来,吓得脸色惨白。她的衣服已经撕破,脸上手上,都被荆棘刺伤,但她完全顾不得伤痛,只是惊恐的喊着:
“我的包袱!我的包袱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