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的声音是不舍、是不解,是心伤,却没有怨怼。
“裴,我必须离开。”他忍住心里的渴望,极力不转回头。
“如果你不愿留在台湾,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走?你连跟我道别都不肯吗?”
“裴,你了解我的,如果我真的和你明说,我一定会走不开。”他根本舍不得她。
“既然不舍,又为什么要走?”
“台湾并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影彤低喊,“靖,你说过,我就像是你的影子,无论走到哪里,形和影是不分开的。”
“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好、太美,原本我们就不该在一起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影彤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
“裴,我无法给你幸福。”冷靖恺狠下心,决绝的往外走去。
“靖!”影彤大喊,一时激动的往前跨,却踩了空。
后面传来重物下坠的声音,冷靖恺心一惊,立刻转身,却正好看见令他心胆俱碎的一幕。
“裴,裴!”抛下行李,他立刻冲回楼梯旁,只来得及扶住跌落在地的影彤。“要不要紧?哪里不舒服?裴,你说话呀!”
影彤紧闭着眼睛,咬着下唇忍住身上的痛。“靖,没……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冷靖恺失控的低喊。他不由分说的抱起影彤,将她移到沙发上安置好。
“靖,不要走。”忍住眼泪,她伸手环住他,不理会刚才跌倒的伤。
“先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靖恺急着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么带我一起走。”
直到确定她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之后,他才迎上她的眼。
“裴,你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放心不下好吗?”
影彤冷静的看着他,坚决的说:“靖,就算再一次十年,我一样会等。”
冷靖恺无语,神情复杂。
“靖,你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能感觉得到你心里有事,也许那是你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对人启齿的伤痛,就算是我,你也不愿意说。这一点我不怪你。如果只有离开才能让你快乐,那么……我不会再阻拦你。只要你觉得快乐,就算一辈子不再相遇,我也甘愿。”可是她不能什么都没做就接受这种结果。
冷靖恺愕然,接着涌上心头,提满满的疼。
影彤不愿移开视线,盈满泪水的双眼一转也不转,双手攀上他的肩膀,颤抖的唇缓缓的印上他的,就在那一刻,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
没有哭出声音,没有责备,他与她清楚的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直到流出的泪湿透了他们的脸。
她慢慢退开,双眸仍是眨也不眨,泪依然流个不停,影彤轻轻的扯动唇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偏转过头不再看着他。
冷靖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不能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了,他手握成拳,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愿看着他离开。
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那种伤害谁也无法忍受。
收回伸出的手,他转身大步离去。
影彤一震,终于失去力气的倒下。
※※※
那个呆瓜,真的为了一点心结就一走了之?
洁幽刚接到通报,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拜托,都什么时代了,浪子回头该是最值得称许的啊,怎么那家伙反而退缩了?
笨、笨、笨死了!她在心里骂了冷靖恺千百回。
“彤的情况怎么样了?”看见韦昕从休息室走出来,洁幽立刻问道。
韦昕摇摇头,“就像当年一样,不言不语,不理会周围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家伙害的!”想起来她就有气。
“不能这么说。”韦昕习惯性的坐到自己的电脑前。“他们对彼此的爱太深,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所以谁也不肯成为谁的负担,谁也不愿因为自己而伤害对方。最后靖选择离开。”
“拜托,就因为他有前科,就可以把两个人折磨成这样子吗?”洁幽指着桌上的资料喊道。“你看,一个住进饭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就用堆积如山的公事麻痹自己。一个就在里头,整天不说一句话。难道把彼此弄得不成人形就叫作爱吗?”洁幽觉得自己快被他们打败了。“真奇怪,这么忧柔寡断又容易退却的人,怎么可能管理一个跨国企业?我说田中集团没有倒还真是奇迹。”
“有些人在面对所有事情都可以准确且快速的判断、下决策,唯独碰到感情的事就举棋不定,除非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或者他的爱可以克服一切,否则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
“彤怎么会对他那么死心塌地?”换作是她,早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了。
“缘份吧,若不是靖太怕彤会受到流言的伤害,他也不会轻易受人威胁的退缩。”纵使洁幽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韦昕依然不动如山,甚至还露出了微笑。“幽,该你上场啦。”
洁幽一愣,什么意思呀?
“给你一个机会,去把那个家伙找来,至于用什么方式随便你,只要让他留着一颗清醒的脑袋来看彤就可以了。”
“把他找来?”洁幽有点不敢相信,剧本是这样写的吗?
韦昕确定的点点头,“对,而且这是很重要的一环,绝不能出错。我知道你很痛恨那个家伙把彤折磨成这样子,所以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他,只要别忘了教训完之后,把他带来这里就成了。记得,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犯多大的错。”韦昕意有所指。
“OK,我了解。”洁幽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立刻冲出门。
跟好朋友办事就有这个好处,很多话只要点到为止,彼此立刻心里有数。现在她得计划一下,不好好回报何中益对影彤的“照顾”,就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毕竟人家是这么的“关心”彤呢!韦昕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十章
洁幽驱车来到冷靖恺下榻的饭店,把车交给泊车小弟后,直接走进电梯,往锁定的目标前进。
“叩、叩”真难得,她还镇定的没把门给拆了。
“哪位?”靖恺正在看石原彰传真来的报表。
“找你的人。”洁幽懒懒的回道。什么嘛,架子这么大,本姑娘可没什么耐心的。她在心里咕哝着。
冷靖恺放下报表,开了门,就见一个陌生女子倚着墙伫立在那儿看着他,她双后环胸,英气逼人的脸庞上有着不善的敌意。
“你是冷靖恺?”打量过后,她终于开口。哇,真是精彩,他的模样简直可以用“不修边幅”四个字来形容了,颓废一族啊!才三天,他却憔悴如斯,分明是在折磨彼此嘛!
“你是谁?”冷靖恺皱着眉问。
“长相还不错,不过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老是做一些愚蠢的事?”没等他邀请,洁幽推开他,迳自往房间里走去。“我是彤的另一个伙伴,高洁幽。”自我介绍之后,洁幽随意将自己抛在舒适的沙发上,忧闲的看着他。
冷靖恺忍下所有的疑问,卸下部分的心防,坐在她对面:“有何指教?”
“既然决定离开彤,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台湾?”这话问得很直接,洁幽的个性一向直来直往,管他会不会侵犯个人隐私权。“让两个人都因为分离而痛苦是一件很没品的事。”
“说出你的目的吧,我想你特地来这一趟不是为了给我上课的吧?”冷靖恺也不含糊,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想必也大略知道彤和他之间的事。
“很简单,奉昕之命,想邀请你上旭日保全。”
“有这个必要吗?”昕?上回见过,影彤说过的那个银色组中最冷静的人。他皱眉,不离开台湾并不表示他会受人牵制。
“喔,有没有必要得由昕来判定。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要我把你打昏,再让人抬你去?”洁幽很大方的给了他两条路。
“你以为你办得到?很少有女孩子敢在他面前这么狂妄,尤其她应该知道他的能耐。
“不是以为,而是一定办得到。”洁幽自信的一笑,“基于你是彤重视的人,不到必要我不会对你出手,虽然我觉得你真的很欠扁。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既然把彤看得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又为什么要将她伤得那么重?你知道吗?那天彤像个游魂似的跑来,什么也没说就昏倒了,幸好昕及时救了她。她醒来整整三天了,却一句话也没开口过,冷靖恺,你够恨,如果这是你爱人的方式,还真是残忍得教人不敢领教。”想起彤,洁幽的火气就直往上冒。
“她要不要紧?”洁幽的每一句话都刺痛了冷靖恺的心。
“你说呢?”她没好气的反问。
“她……再次封闭自己吗?”
“你现在才关心不嫌太迟了吗?”洁幽讽刺,“枉费你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怎么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何鸿宇想逼走你,你就真的如他所愿啊?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