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板。”水湄不以为然。“人生才短短几十年,快乐最重要啦,干嘛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不嫌累我都替你累了。”
他这种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话才说完,她又扑向街角的另一处。
“我要玩!”炽烈才追来,她马上朝他喊。
“什么?”炽烈皱着眉。
“大爷,这里的东西随你挑,只要你能圈中,就属于你。这位姑娘更可以试试看喔!”顾守的小贩见生意上门,连忙鼓动三寸不烂之舌。
“这有什么好玩的?”炽烈转身就要走,水湄立刻拉住他。
“不管,我要玩,付钱。”
说得好像他欠她的一样,炽烈还是乖乖付了钱,水湄心满意足的拿了十个套圈就开始玩。
她的目标是最后面那个红色手镯,可是她怎么套都套不中,气得水湄当场变脸。
“你帮我!”去了九个股一个中,她把最后一个套环塞给炽烈。
“我?”炽烈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你啊!”她瞟着他,指挥道:“我要最后面那个红色手镯,你要帮我套中。”
“为什么是我?”他才不玩这种小玩意儿。
“不管,你要帮我。”她拉住他就是不让他走。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炽烈真是搞不懂。
“不管啦!”水湄死命的拉住他。
“真是的。”炽烈咕哝着,看了一眼那只根本不起眼、又没有价值的手镯,手上的套环瞬间脱手,准确无误的套中。
“耶!!”水湄欢呼一声,立刻冲向前朝小贩喊道:“我的!我的!”
小贩点点头,拿了那只手镯出来。
“姑娘的。”
“谢谢。”水湄心满意足。
“可以走了吗?”炽烈走过来问道。
“可以。”水湄用力点头,一手勾住炽烈的手臂并行。
“湄儿”他非常不自在。
水湄才不管,拉着他继续往下一条街移动。
“我们回去了吧?”炽烈停住脚步。
“这么快?”水湄脸上的失望之情显而易见。
“都玩了一下午了,你还觉得不够?!”这么大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简直跟小孩没两样。
“你难得带我出来玩,我当然要玩个够啊!”
“下次吧。”他抬眼望了下远处的天空,觉得有种快要大雨倾盆的感觉。
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水湄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快走。”
才说着,乌云很快飘了过来,炽烈揽住水湄很快向一旁跑去,雨大滴大滴的下,他护着她躲到街旁的屋檐下。
一场突来的大雨让街上所有的摊贩来不及防备的抱头鼠窜,才一眨眼,原本热闹的街道立刻冷冷清清,空留被大雨淋湿的路面。
窄小的屋檐根本无法完全遮住两人,不顾掉了满地的大包小包,炽烈一手抵着墙、一手扶着水湄的腰,将她护在自己与屋墙之间,却让自己淋了一身湿。
少了充满生气的摊贩喊叫声,一切突然变得寂静又清晰,她被动的依着他,双手屈起扶着他的肩、手肘抵着他的胸膛,除了大雨声、除了他沉沉的心跳声,她几乎什么都没听见。
护着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不等大脑下令便执行的动作,他微低着头,下巴轻抵着她头顶上的发丝;他们之间几乎没留什么缝隙,他的心跳、她的心跳两相交错,细碎的呼吸声在两人相依的静谧中清晰可闻。
水湄微垂着脸,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增加两人身体相触的机会。
好一会儿,他们就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幸好街上早就没人了,否则他们有可能会被官府以妨害风化的罪名当场逮捕。
“雨停了。”他低沉地开口。
她抬起头,屋檐还落着雨滴,但是刚才下的倾盆大雨已经停了。他微微退开,让自己几乎湿透的衣服离开她。
“你全身都湿了。”水湄低呼一声。
“没什么。”炽烈不以为意,看了眼地上湿透的零食。“都湿了,我们再去买吧!”
“不要了。”她反手拉住他。“先回住的地方,你得换衣服。”她拖着他快步往回走。
“只是被雨淋湿,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你因此着凉,就很大不了。”她着急的举动背后是满满的关心,炽烈因而笑了。
“这种雨没什么大不了。”
水湄回头瞪他一眼,拖着他继续走。“如果你敢着凉,我发誓会在你喝的姜汤里加黄连!”
逞什么英雄嘛,哼,苦死他最好!
趁他洗澡更衣的时候,水湄跑去张罗,借了厨房开始煮姜汤;想是这么想,但水湄没真的加黄连。当炽烈换好衣服走出来,就见水湄已经端了碗药汤在等他了。
“这是什么?”他挑眉,望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汤。
“姜汤,袪寒用的。”水湄吹了吹凉,递给他。
“这不会真加了黄连吧?”他开玩笑地问。
她瞪他一眼。“快喝。”
炽烈很合作的一口喝完。“这种雨没什么大不了,下次别为我忙了。”
“你是说我鸡婆,根本不必管你的死活?!”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炽烈连忙拉住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别忙而已。”
“哼!”看在他喝完的份上,水湄没再气了;不过她俏脸板得紧紧的,想脱开他的双臂。
炽烈立刻缩紧双臂。
“湄儿,你的脾气真的要改一改。”他笑叹。
“改什么?”她俯头反问。“我就是这样,不喜欢的话,你就不要理我。”
“不理你,然后再让你气上半天?”他声音带笑。“湄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你不能温柔点儿吗?”
“谁关心你?!”
“不关心我,怎么会替我熬姜汤?”
“那……那是内疚。”
“内疚什么?”炽烈将她的身体扳回来。“内疚我替你挡雨?”
“对啦!”水湄捶了他肩膀一记,抱怨道:“你不识好人心,还笑我──”
“我怎么会笑你呢?”他笑道,才要再说什么,天际却划过一道闪光,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炽烈脸色微变。
“天色不早,你该回房休息。”他镇静的放开她。
“喔!”水湄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多问,转开身去拿药碗。“你也早点休息。”
“嗯。”他点点头。
水湄疑惑的走出去,才阖上门,天空正好敲了一声闷雷。
怎么太原的天气这么怪,说下雨就下雨、才闪电就打雷?
水湄皱了下眉、耸了耸肩,跟炽烈在一起她好像变得很容易放纵,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
她莫名其妙又对自己笑了下,虽然她很失常,不过炽烈也没比她正常到哪里去啊,他号称一向没有表情的脸几天来不知道被她逗得破功几次;她看得出来他还在适应中,不过并不介意这点就是。
她回厨房将煎药的工具收好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傍晚那场突来的大雨过后,雨就有一下没一下的下着,偶尔突然又变成倾盆大雨,真是奇怪的天气。
远处的闪电、闷雷声不时传来,水湄有点不安,她翻来覆去后,干脆起身下床,朝炽烈的房间走去。
“炽烈。”她敲敲门。
没有回应。
“炽烈?”她提高了一点音量。
黑漆漆的房里依然静悄悄的,炽烈没有回应,难道他出去了?
水湄又敲了敲门。
“炽烈,我进去啰!”门没锁,她一推就开了。
水湄走进去,摸着黑点火,等油灯一亮,她就看见炽烈趴在床上。
“炽烈。”她奔过去。
“该死……可恶……走开!”他挣扎的低吼。
水湄的脚步慢了下来。“炽烈?”
炽烈双手揪紧床被,原本朝里头的脸翻转过来,额上有着冷汗。
“出去。”他低吼。
“你怎么了?”
“出去!”
“不要。”水湄依然故我的走近他。
窗外再度划过一道闪电,雷声随即传来,炽烈立刻闭起眼,刚毅的面庞纠结成一团。
水湄恍然大悟。
“你……你怕打雷?!”太不可思议了!
“该死?”他低咒。“你出去?”
“不要。”水湄没有笑他,反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该死,我怕打雷,那又怎么样?!”可恶,他痛恨自己这个样子。
“不怎么样。”她轻声说道,伸手覆住他揪着床被的手。
“你出去。”雷声隆隆,他有些颤抖。
“不要。”她趴下贴着他的背,形成一种环抱的姿态。
“湄儿!”她能不能别那么不听话?!
“我不要走。”她轻轻摇头,“怕打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必怕我知道的。”
想也知道对炽烈这样刚强的大男人来说,承认自己有弱点是很难为情的;尤其刚好又被她瞧见,他不赶她走才奇怪。
“走……走开!你不要来!走开!走开!”他咬牙吼道,不知道是在赶自己的梦魇,还是在赶她?
看着他紧闭双眼、表情纠结,水湄有点心疼;看得出来他这种惧怕并不是现在才有,那么他忍受多久了?
“可恶……该死!不要来──”
他咬白了唇不断低吼,水湄一时情急的倾向前,覆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