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骆家商行是爹一生的心血,爹并没有犯任何错,为什么必须付出代价?
父女俩沉默了半晌,骆镇平突然开口:“晓晓,爹看得出来,向天这孩子并不坏,他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他对你——”
“无论我与楚向天之间曾有过什么,我与他……是不可能了。”她打断父亲的话。那日他突然离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虽然已经明白原因,却无法挽回什么。
她咬住下唇,心中一阵难过。只是……已经付出的感情,怎么还收得回来?
“晓晓……”骆镇平搂住女儿。“答应爹,无论楚向天做了什么,都不要怪他,更不要有怨恨。”
上一代的错,由他来偿还就好,这一对儿女不该因为他的关系而错过彼此。抚着女儿,骆镇平心中已有了决定。
第五章
“拒绝?!”赵祥生收起怡然自得、轻摇折扇的倜傥模样,一张俊脸只能用扭曲变色来形容。
“是的。”骆镇平以不伤和气为前提,语气中满是抱歉。“是小女没有福气,高攀不上赵公子;凭赵公子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比小女好上千百倍的名媛淑女为妻。”
“骆伯父,我知道自己之前给骆小姐留下一个很坏的印象,但请伯父相信,小侄对小姐的心意绝对是真的。”他急急说着,怎么也不能接受求亲失败的事实。
“老夫当然明白赵公子的心意,但……总而言之,是小女没有福气。”
“莫非伯父不相信小侄的能力?小侄承诺愿意帮助伯父渡过难关之事绝非空话,若能与骆小姐缔结良缘,小侄此生再无其他奢愿,只求伯父看在小侄一片痴心的份上,给小侄一个机会。”
“赵公子,老夫并非不满意什么,只是小女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于此时谈论终身大事,老夫也不好勉强。”
“伯父此言差矣。”赵祥生反驳道:“自古以来,子女的亲事无不依循父母之命,何况以伯父的阅历,又岂会看错人?若是伯父同意这门亲事,相信小姐定当遵从。”
“只怪老夫对待小女的方式有别于常人,老夫从不勉强小女,也不会自作主张的为她决定任何与她相关之事。”在这世上,他只有晓晓这么一个血脉至亲,不为她着想要为谁想呢?
骆镇平的态度虽不强硬却很坚决,赵祥生知道软的已经行不通,于是他收起有礼的态度,语带胁迫。
“骆伯父,您得仔细想清楚,全临安城除了在下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解决骆家商行所面临的危机;两家联姻,一来小姐可保终生衣食无虞,再者您可以保有辛苦经营的商行,一举两得,伯父何苦要拒绝?”
骆镇平正色说道:“老夫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拿自己唯一的女儿当作交换条件,要她牺牲自己拯救商行。”
“很好。”既然用说的解决不了事情,赵祥生也不再保持什么风度了。“我倒要看看,骆问晓真的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还有,你的女儿都当街和一个陌生男子毫不避讳的走在一起了,我劝你也不必再把她棒着当宝,说不定她早已经——”
“赵公子!”骆镇平沉下脸,打断他的污蔑。“老夫敬你来者是客,请你自重。”
“怎么,恼羞成怒吗?自己的女儿既然做得出丑事……”
“骆和,送客!”骆镇平转过身,再也不愿意与这等人多说什么。
赵祥生就这么给请出了骆家大门,沿路谩骂不休。
这……这也算是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骆镇平庆幸自己没有相信他的话,否则岂不是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只是,拒绝了这最后的机会,商行终究得解散了……
***
“爹!”骆问晓自屏风后走出来,轻唤一声。
“晓晓,怎么出来了?”看见女儿的表情,骆镇平知道她已经全都听见了。
“爹,商行的情况真的那么糟吗?”
骆镇平笑了笑,“晓晓,别担心,爹早有心理准备。我说过,失去骆家商行算不得什么,也许少掉这个负担,爹会过得更清心快乐些;再说只要有你陪在身边,爹就已经很满足了。”
骆问晓咬着下唇;她知道,爹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商行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痛?
“爹,赵家的财势真能帮助商行渡过危机吗?”
“不论能不能,爹都不要赵家的帮助。”知女莫若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爹在意的只有你的幸福;爹看得出来,你真正心仪的是楚向天。”
“骆、楚两家的误会无法澄清,再加上他对您做的事,我与他……不可能了。”骆问晓努力忽视心中涌起的疼痛感觉。
“是爹误了你。”若不是他,楚向天又怎么会恨起晓晓来?
唉,这场误会造成的仇怨,什么时候才能化解呢?
***
骆家商行岌岌可危的消息已经传遍临安城,楚向天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他却没有预期中的高兴。
“堡主。”林掌柜在门外轻唤。
这两天楚向天一回客栈就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只有林掌柜按时来向他回报消息。
“进来。”
林掌柜听命进入。
“堡主,骆家有了新的状况,城西的赵祥生以化解骆家危机为条件到骆家提亲,结果被骆镇平拒绝,并教人把他给轰了出来。”
“怎么回事?”
“听说赵祥生不满被骆家拒绝而出言毁谤,这才让骆镇平赶了出门,但赵祥生同时也放话,他一定要得到骆问晓。”
楚向天脸色一沉;那个只会强掳民女的大少爷,被教训了几次还学不乖吗?竟还敢动问晓的主意!
才想着,外头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什么人?”林掌柜出声问道。
“回掌柜的,外头有一位姓骆的姑娘,说是要见楚大爷。”
“骆?”林掌柜回头看看主子。
“你去带她进来。”
“是。”林掌柜领命出去,没多久便将人给请了进来,然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门扉一合上,房里只剩两个人,眼神交会中传达着万千情绪。
若说银河阻隔着牛郎与织女,至少他们的心还紧紧相系着;而他们呢?昔日仇怨如同千山万水,阻绝着两人的心无法靠近。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发呆的吧?”楚向天首先回神。
“当然不是。”她听出他语气中的奚落,努力压下心中的刺痛感开口。“我来,是想请你高抬贵手——”
“放过你爹?!”他打断道。
“是。”她点点头。
“你认为我会同意吗?”他看着她,像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的答案?”现在她知道了,却也绝望了。骆问晓看着他,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爹,我也知道骆楚两家曾有什么样的交情——”
“你想勾动我的侧隐之心吗?”楚向天再次打断她。“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结果,我决定要做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他神情冷厉的直视着她,看着她因为自己的无情而蓦然白了脸色。
“在你眼里,我爹真的那么罪无可恕吗?”她颤声问着。
他看得见她受伤的神情、看得见她的伤心,然而他却命令自己无动于衷,冷酷的回道:“血债血偿,你该庆幸你爹只是背义,所以我不杀他,只对他施以惩戒。”
“商行是我爹一生的心血,你这么做,比杀了他更教他难过。”骆问晓朝他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对他完全没有意义吗?
楚向天回视着她,神情冷硬如故。她懂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低哑着声音道:“我爹……要我不可以怪你。”她的确无法逼自己敌视他,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既然你不肯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再求你,打扰了。”
闭了闭眼,她转过身,举步踏向门口。
“慢着。”楚向天蓦然出声,目光紧紧的锁住她。“你想做什么?”
她那种舍弃一切的神情,代表什么?!
她停下脚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失去商行,所以……”她声音一梗,准备打开门。
她的手才搭上门扉,就被他的手压住,才一眨眼,他已经来到她身后,全身迸发的怒气比刚才更甚。
“你打算嫁给赵祥生?!”
她吓住了,单薄娇小的身子完全被他的气息掩盖。
“该死的你,回答我!”他忍不住低吼。
“我……”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的身子便让他扳转过来,两人面对着面,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脸上的怒气。
她怔然不动,完全不知道该拿他的怒气怎么办。
“你……该死!”
她的迟疑让他再也无法按捺多日来自我挣扎、郁积在胸中的怒火,他双臂一收,她的身子便毫无选择的贴向地,而他一俯首,准确无误的密封住她娇嫩而微颤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