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些了,他得先将事情弄清楚才行,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进宫去见皇上。
当慕容少怀人在宫外候旨之际,御书房内,宁王仍不断与皇上讨论啸月欺君一事。对于啸月仅被撤去官职、逮捕入狱的结果他并不满意,何况到现在慕容少怀还逍遥法外。
“皇上,有关啸月护卫之事,不赶紧做出处置是不行的;现在朝野上下都为了这件事议论不已,皇上若没有做出一个令众人心服口服的处置,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好的反应。”
“皇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宁王每天都来和他谈这件事,皇上已经非常厌烦了。
听见皇上的语气不好,宁王做出一脸惶恐状。“皇上既然觉得厌烦,是臣多事,臣不敢再说。”
“皇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皇上才说完,就有内侍进入禀报。
“启禀皇上,慕容大人在宫外候旨求见。”
“宣。”皇上立刻说道。
“遵旨。”内侍赶忙离开。
少怀终于回来了。皇上暗自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从刚才的不耐烦变得轻松自如了。
“皇叔,你刚才要说的话还没说完,继续吧。”
“是。”宁王回道。“技压群雌的武状元、御封一品带刀护卫,现在竟然证实了是名女子;这颠倒阴阳的行为,岂不是视满朝文武皆为愚人,没有人看得出她的伎俩?再者,她女扮男装多年,食朝廷俸禄,却欺上瞒下,又哪里有为人臣子的本分?”
“王爷言重了。”慕容少怀的声音从书房外传了进来,人也随即出现,对皇上行拜见之礼。“臣慕容少怀,参见皇上万岁、王爷千岁。”
“免礼。”皇上道。“少怀,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少怀微微一笑,从容的看着宁王。“若说啸月女扮男装欺瞒圣上,这是实情;但若说啸月没有尽为人臣子的本分,这少怀倒有不同的意见。这些年来少怀与啸月奉皇上之命巡狩四方,期间啸月一直克遵本分,举凡办案、查案、铲除恶贼盗匪,她的功迹是有目共睹;如果单就一项欺君就抹杀啸月这些年的努力,未免有失公允。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论男女皆同,自古以来亦不乏女子为国尽忠,少怀就事论事,还请王爷明察。”
“哼,啸月是你的手下,你当然为她说话。”
“王爷这么说,是指皇上识人不明了?”慕容少怀凉凉的将话锋一转。
“这……这与皇上何干?”
慕容少怀气定神闲地道:“当初皇上封啸月为护卫,是肯定她的能力、武艺,王爷如果说少怀护短,那不也等于暗喻皇上错估了啸月的能力?”
“这……”宁王一回头,正好看见皇上不太好看的表情,连忙俯首道:“皇上,臣完全是一片忠心才来提醒皇上,绝没有暗喻或是指责之意,请皇上明察。”
皇上故作严肃的道:“朕明白皇叔的心意,朕答应会尽快对此事做出裁决,皇叔可以放心。”
“是,皇上英明。”宁王始终没有再抬头。“那么臣告退。”
“嗯。”皇上轻轻颔首。
宁王转过身,铁青着一张脸退出宫外。他恨恨地想道:慕容少怀,你给本王记住,本王若扳不倒你,誓不罢休!
宁王一离开,君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你给朕找来了什么好差事!”皇上埋怨道。
“臣惶恐。”慕容少怀怪声怪气的认错。
皇上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好了,你倒给朕说说,潟什么会出这种事?”
每天一堆处理不完的国事已经够让他忙了,原以为少怀最值得信赖,绝对不会给他惹麻烦,结果事实证明,人是不可以太铁齿的,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临时给他来个“欺君之案”得审,而且还不能随便把人给斩了,真是头痛!
“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只不过刚巧在现在发生而已。”慕容少怀有说跟没说一样。
“那你有什么打算?”现在朝野都在关注这件事,他身为一国之君,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因此他必须先知道少怀的想法,才能作出因应之道。
这也是他只将啸月逮捕下狱,却迟迟没有作出判决的原因。
“皇上,‘欺君’是必斩之罪,少怀无力为啸月解围;但恳请皇上念在啸月有功于朝廷,免了她的死罪。”
“朕若饶了啸月死罪,先不说别人,光是皇叔那关就过不了。为了这件事,他天天入宫找朕详谈,朕若不能让他心服,也无法免去啸月的罪责。”可怜哪,即使尃贵如一国之君,也有不能不面对的“舆论”压力。
慕容少怀正在动脑筋,所以一时间也没回话,结果是皇上实在等不下去了,忍不住轻轻地“吼”了出来“慕容少怀,你给朕说话!”
慕容少怀忍不住笑了出来,“皇上,形象、形象啊。”
“朕没时间管形象了,反正你给朕想出个办法来,否则朕只好下令处斩啸月,以正视听,到时候看你后不后悔?”
哇,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威胁他这个小小臣子?!
好笑归好笑,不过慕容少怀可不想拿啸月的生命开玩笑。
“皇上,是不是只要臣能杜悠悠众口,您就不再追究啸月的事?”
“当然。”
“好,那臣会想办法。”他自信满满。
皇上狐疑地看着他。“少怀,朕把话先说在前头,明天早朝之后,朕会去护国寺进香祈褔,在朕回来之前,你得给朕想出办法,这是期限。”他可不想每天面对皇叔那张所谓的“忠臣”脸哪。
“上香?!”慕容少怀突然灵机一动。
“怎么,朕不能去上香吗?”皇上反问。
“不是,皇上要去上香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他笞得顺溜,皇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一些。
这几天为了啸月的事,他差点被皇叔给烦死,要不是他答应了少怀等他回来再做处置,又何需受此“荼毒”?
这个少怀,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想到后来,皇上忍不住又横了他一眼,慕容少怀看得想笑又不敢笑。
“不过,臣想先请皇上下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
“啸月护卫确为女儿身,慕容少怀知情不报、欺上瞒下,一视同罪,立刻逮捕下狱。”慕容少怀笑笑的说。
有人没事会要求去坐牢的吗?皇上听得一愣,好半晌才挤得出一句话──“你脑袋坏啦?”
***
“慕容大人,这边请。”狱卒客客气气地说。
“嗯。”慕容少怀跟随着狱卒,然后在他的安排下进入一间牢房,刚好就在啸月的牢房隔壁。
“如果有任何事,请大人再传唤一声。”锁好门,狱卒还特地说了句。
“谢谢你。”慕容少怀一颌首,狱卒随即离开了。这个牢房关过的全都是在朝中有身分的人,因此比一般的牢房要干净整洁许多。
啸月从慕容少怀一进来,就满脸惊疑的望着他。
“你……”她慌乱的问:“你怎么被关进来了?皇上答应过我不会将你扯进来、不会让你为我受任何罪,为什么你会被关进来?”
她紧张而关心的表情让慕容少怀有些感动,不过现在还不是软化的时候。
“既然这么关心我,为什么不告而别?”隔着铁栏杆,慕容少怀看着她复杂不已的神情。
“少怀……”啸月看得清他神情里有多苦。
“真的连跟我道别都不肯。就这样走吗?”
“我……”她低下头,对私自离开的事有些愧疚。“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她不答反问。
慕容少怀无奈的一笑。“拜宁王之赐,皇上只好对我做出处置。”
原以为无缘再相见,谁知道他却跟着来,同时也被判下狱。她不争气的泪水立刻氤氲了双眼。“都是我害了你。”
“啸月,看着我。”他仍坚持要答案,“我们之间的情分,真的薄到让你连道别都不愿意说吗?”
“不是的!”她低喊。“只是……我……我……再留在你身边,我会连累你的。”
像现在,即使她努力避免,他仍是下狱了。为什么皇上不干脆将她问斩呢?
那么少怀就不会受到她的牵连了。
“我并不怕。”他一再强调。
“可是我怕。”啸月终于看着他。“少怀,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现在的我已不是啸月,而是灵啸月。”
“但你还是你。”慕容少怀看着她,自始至终,他专注的神情始终没变。
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欺君”是唯一死罪,而谁都知道他与啸月形影不离六年,要说他不知情,谁都不会信,而且还有人会以此大作文章欲置他于死地。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是啸月也好,是灵啸月也罢,在我心里,你的身分一直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认定的唯一伴侣。”慕容少怀的眼神锁着她的,表情依然带笑。“也许这是天意,让你暴露了女儿身分,若不是这样,我这多年来的心情就无处可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