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一落,正义楼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所有藏在暗处的人全都现身,包括多位来参加论刀会的知名刀客,以及贯长天夫妇,在阴鹏潜进正义楼时,他们也陆续悄然来到,躲在暗处听着阴鹏说出多年前的罪行。
阴鹏看见他们,心立刻一沉。
「当年杀害铁刀门的人,果然是你!」贯长天咬牙切齿的指控。
「是又如何?」既然刚刚已经承认,现在也没必要再否认了。
「那么,今晚当着众人的面,我要为铁刀门百余口人讨回公道。」贯长天手持大刀,神情凛然的与阴鹏对视。
「就凭你?」阴鹏冷笑,充满杀意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就算是你们所有人全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夸口!」贯长天第一个不服,持刀就朝他攻去。
「你……他们……」苗恋月敛眉思索,再看向白亦韬,「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就算要报仇,也要揭发阴鹏当年的阴谋,将真相公诸于世。」只杀了他,那算不上真正的报仇。
「你的伤……」她低头看向他的手,发现他掌心的黑气退了,身体也不再那么虚软无力。
「这点毒逼出来就没事了。」白亦韬不甚在意地道,眼里闪着笑意。
「你骗我。」在知道被人欺骗后,她的语气显得太平静了。
「这是意外。」白亦韬一本正经地澄清。「我假装中毒,是为了让阴鹏放松戒心,诱他说出实话,不是存心要欺骗妳。」他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可是终于听见她的心里话,他眼里那抹得意与满足,怎么都掩不住。
苗恋月不再理会他,左手按在雪刃的刀柄上,目光注视着两个对打的人。
会阴风掌,又熟知西域各派刀法,加上毒粉,阴鹏自信满满,而贯长天则明显落居下风。
见丈夫的情况危急,贯夫人跟着加入战局,不久,其它人纷纷拔刀加入。以一敌多,阴鹏却一点也不显弱势,拔出一柄短匕,顽强应战。
虽然只是短短匕首,却出乎意料的锋利无比,就算是大刀碰上它,都占不了好处。
贯长天瞇起眼,提醒众人,「小心那把匕首。」
由于匕首锋利,加上阴鹏下手毫不留情,贯长天几次近身都被划伤,苗恋月见状,忍不住想加入战局。
「恋儿。」白亦韬不赞同的阻止她。
「右手不能使刀,但我左手可以,放手。」他骗她的事让她很火大了,如果他不想她更生气,最好别再阻止。
好,他放手,可是有但书。
「如果妳让自己受伤,我会一掌杀了阴鹏。」他可以让她报仇,但绝不许她再次受伤。
看着他同样坚决的神情,她点头答应。「好。」
白亦韬随即以真气打通她被封住的内力,「去吧。」
苗恋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拔出雪刃,及时挡住朝贯长天刺去的匕首,救了贯长天一命,而匕首与雪刃相触,匕首虽没断,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
「妳……退开。」阴鹏停下手,不愿再伤了她。
「行,只要你以死谢罪,我就退开。」
阴鹏出掌打退一名搅局的刀客,贯夫人则是扶起受伤的丈夫,贯长天示意众人暂时停手。
「我何罪之有?」阴鹏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你就更该死!」与这种死不知悔改的人,不必再多说,苗恋月左手持刀朝他攻去,每一招皆快、准、利。
在一刀砍断阴鹏手中的匕首后,苗恋月的攻势更加凌厉,两人一来一往,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种刀法。
苗恋月很清楚不能让阴鹏有机会出招,所以她出刀毫不犹豫,一招接着一招,逼得阴鹏毫无喘息的余地。
相较于苗恋月手中锋利、削铁如泥雪刃,阴鹏空手应敌有些吃力,他心思一转,内力凝于掌心,以双掌夹住雪刃,苗恋月顿时进退不得。
白亦韬见状,立刻开口:「旋天飞雪。」那是「回旋刀法」中的一式。
闻言,苗恋月手势一转,内劲一吐,雪刃左右晃动,阴鹏合并的双掌也跟着晃动,当雪刃的晃动幅度愈来愈大、速度愈来愈快,阴鹏终于握不住,雪刃立时旋转起来,锐利的刀锋形成一股旋刀流,划向周遭。
「啊!」阴鹏的惨叫声响起,只见刀流锋锐无比,将他的双掌从手肘处砍断,鲜血顿时喷向四周。
「啊……」剧烈的疼痛令阴鹏整个人踉跄往后倒,他双手的手掌已被雪刃削断,鲜血直流。
苗恋月一点也不心软,扬起刀便要取阴鹏性命──
「住手!」闻讯而来的阴俊飞身欲挡,结果是不敌雪刃之锋,手背立时受伤见血。
她再次举刀,阴俊急忙挡在父亲身前。
「苗姑娘手下留情。」
「让开!」苗恋月的眼神始终冰冷。
「家父不该对姑娘有非分之想,但这罪不及死啊。」
「你不让开,就陪他一同为我铁刀门百余口人偿命!」她冷冷的说。
「铁刀门?」阴俊一怔。
贯长天将十一年前阴鹏谋害沈家人与铁刀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阴俊,念在你对父亲有孝,良心未泯的份上,老夫不为难你,但令尊是罪有应得,希望你明白。」
阴俊没有想到还有这段过往,可是……
「我知道我爹是罪有应得,可是身为人子,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受死,如今他已被妳断了双掌、武功尽废,求妳饶他一命吧。」
「饶他?」苗恋月冷笑一声,「他在杀我爹娘时,可曾心软?可曾想过要饶了他们一命?」
「这……」阴俊语塞。
「让开!」她沉声喝道。
「俊、俊儿……你要救爹啊……」双手被硬生生削断,阴鹏痛得颤抖个不停,连想抓住儿子的衣服都办不到。
「爹……」阴俊转身扶起父亲。
借着他的扶持,阴鹏右脚蓦然横踢,鞋尖刺刀飞出,意图与苗恋月同归于尽──
就算他要死,也不将她让给任何人!
「恋儿,小心!」
白亦韬出声的同时,苗恋月身形快速闪至阴鹏右侧,手上的雪刃同时刺出──
「唔!」阴鹏双眼暴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我……不甘心……妳……是我……的──」话声方落,他睁着眼气绝身亡。
「爹!」阴俊抱着父亲,心中悲痛难抑。
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禁百感交集。
阴鹏到死仍不知悔改,但阴俊却是无辜的,在明白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后,他没有资格恨任何人,也没有资格说可怜,只能尽为人子最后的孝意,好好埋葬父亲。
阴鹏死了……
苗恋月定定地望着雪刃上血迹,就像十一年前的那一夜,父亲与母亲的衣服染上的斑斑血痕。
「恋儿。」白亦韬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上的雪刃,伸手搂住她的肩。
苗恋月茫然地转向他,浓浓的血腥味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捂住嘴,转身朝花丛跑去,弯着身大吐特吐。
白亦韬急步追过去,苗恋月在吐尽胃里的酸水后,神智昏眩,整个人软软地倚着他,随即晕了过去。
「恋儿!」
☆ ☆ ☆
在亲手杀了阴鹏后,苗恋月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其间不断发烧,让白亦韬担心不已,日夜守着她,几次贯夫人要他去休息,由她来照顾,但他就是不肯离开,也不将苗恋月交给任何人看顾,直到她不再发烧、不再呓语,他才安心。
当苗恋月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她悄悄下了床,没吵醒一旁的白亦韬,拿着雪刃离开了金刀门。
荒无人迹的雪丘上,只有一栋久无人居的木房,伴着两座坟墓。
苗恋月跳下马,一步步走向坟墓,然后跪在坟墓前,拔去坟前丛生的杂草,两块墓碑上分别刻着「李父之墓」、「沈铁霖与爱妻李氏若雪合葬之墓」。
跪在两坟之前,苗恋月默然无语。
爹、娘,铁刀门的大仇得报,你们在九泉之下高兴吗?
恍惚间,她耳边响起几句话──
如果妳真的报仇成功了,那么之后妳要怎么办?
我没想过。
就算是现在,妳依然不想?
要想什么?
想我……现在我们的关系不同了,妳心里应该想的是我,而不是报仇的事。
白亦韬……
「恋月。」
低柔的轻唤响起,苗恋月迅速回头。
「大姊。」一看见亲人,她心里一酸,随即起身奔进她怀里。
苗挽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拍着她,抬眼望着策马急奔而来的人,她与身旁的男人交换了一眼。
白亦韬远远就看见她,那一身黄衫的背影,他绝对不会认错,然而──她居然偎在一个俊美的男人怀中!
「恋儿!」
随着这声怒吼,下一瞬间,他已飞身下马,将自己的女人抢了回来。
「白亦韬?」他搂得她好紧。
不过现在白亦韬没空理她,只冷冷瞪着那个俊美的「男人」,然后冷冷瞥向另一名男人,希望他给他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