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淢很想继续板着脸,可是听到她这幺说,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
"那幺妳不会离开我?"
"不会!"她很好心的给予保证。
他高兴过头,一脸呆笑。柯小曼摇头假装叹气。
"像你这种一工作起来就忘记该吃饭的人,如果我不在,你不是营养不良,就是会饿死。"所以她只好大发善心,继续拯救他了。
"小曼,妳是不是很见不得我开心?"实在是气得很无力,也不想气了,杨淢无奈地问。
"没有啊,怎幺会呢?!"她这么善良。
"妳呀,实在很皮。"谁教他爱她,只好认了。但是,其实她的挖苦,含有很深的撒娇意味,也间接的承诺她的感情归属。
忙里偷闲,能搂着地闲聊一下,也是一种很甜美的感觉。
杨淢可以在星期一到星期五天天加班,也可以在星期六早上勉为其难再去办公事,但是星期六下午一直到星期一上班之前,他坚持要休假--其实是找时间想约会啦。
进总公司两个半月,他们都熟悉了那里的环境,也了解各部门之间的和谐与对立关系,明白杨淢的身分后,总公司的整体工作效率提振了不少,在听说过分公司经理被毫不留情的撤职后,每个人都清楚不做好分内工作的下场。
可是,既然是假日,就别想公司的事了。
早上醒来,刚过八点,超过了他们平常起床的时间,但是杨淢并不急着移动。
过去一个星期里,小曼睡得并不好,常常在半夜醒来好几次,然后再也睡不着,弄得他也常在晚上醒来,搂抱住她后才有办法继续睡觉。就只一个星期,小曼脸色憔悴了、精神不好,眼下也明显出现了阴影。
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说没有,平常生活里,她的确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咧?
昨晚她又失眠了,翻来覆去,他几乎整夜搂着她,安抚着她偶起的轻颤,尝试着闭上眼睡觉。好不容易在凌晨三、四点时,她终于睡箸。
算起来,他并没有睡多久,但醒了就是醒了,他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但是怀里沉稳轻浅的呼息让他知道,她还在睡,这是他没有急着起床的主要原因。
如果一个人很正常,不应该会有失眠的症状。而且,他很清楚小曼过去并不会失眠。
再这样下去,连他也要晚上失眠了--因为担心她,所以杨淢暗自决定,就算用拐的,她今天都得去看医生。
八点过半,她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张开眼。
"早。"她沙哑地说,对他微笑。
他很自然回她一抹笑。"还想睡吗?"
"不了。"她撑起身子,"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准备早餐。"她也知道这一星期来,因为她的缘故,他一定也没有好好睡过。
"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他和她一同起床,负责折被及整理床铺的工作。"妳先去梳洗。"
"嗯。"她点点头,走进浴室。
没有睡好,连活力也没了。她有精神的时候,惹他生气啦、撒娇耍赖啦,虽然让他又好气又好笑,拿她没辙,但是充满活力才像小曼。但现在多半的时候,她只能尽力做好公事,回家后,她累得只能躺上床,偏偏睡不着。
她这种模样,看得杨淢实在心疼不已。于是吃完早餐后,杨淢就开车带她来到台北近郊的复安医院。
"我们来医院干嘛?"谁生病了吗?
"来看病?"杨淢回答,将车停好后,绕到另一边替何小曼开门。
"谁要看病?"她更迷惑了。
"妳。"他拉着她往医院门诊处走去。
"我?"脚步顿停。"我又没事,干嘛看医生?"
"真的没事,妳不会一直睡不好。"
"哪有人睡不好就跑来看医生的,你太小题大作了啦!"她咕哝,坚持不进医院。
"小曼,妳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抱妳进去?"杨淢很有良心的给她两个选择。
"我都不要,我要回家。"
她才转过身,杨淢已经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医院门口走去。
"杨淢,放我下来。"太……太丢人了!
"去看医生。"
"好啦好啦,我答应去看医生,你放我下来啦。"
杨淢这才放下她,但一手仍稳稳地握着她,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恶霸!"她嘀咕。
"谢谢称赞。"
他居然还有脸笑?!再不甘不愿,碰上这种人,柯小曼也只能乖乖去挂号,看医生。
半个小时后听到医生的宣判,问诊室里多了两个呆愣的人。
对这种突然接到消息而愣到九重天外的人,医生见多了,但从来没有像这次--
病人苍白着一张脸,显然这个意外绝对不在她料想之内,而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病人旁边的男人,他也是吓到了,但不出三秒,他的眼神立刻转成惊喜,满心欢悦的接受这个意外。
很好,这样至少他不必问那种问题了。
"医生,你是说……小曼晚上会睡不好,是因为她怀孕了?"讲那两个字时,杨淢特别小心。
"是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朝准爸爸笑了下。"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却会教他的爸爸妈妈吃尽苦头。怀孕会让准妈妈的体质产生一些变化,就像有人会害喜一样。不过这段时间她很需要休息,如果晚上失眠,那么白天能睡的时候就尽量睡。我想过三、四个月后,这种现象应该会减轻,目前我不开药,先观察一下准妈妈的状况再做判断。"他一向不鼓励孕妇动不动就服用药物,除非真的有必要。
"医生,那还需要注意些什么事?"杨淢又问。
"只要保持平常心,多注意准妈妈的身体状况就好。另外,怀孕期间,也许她情绪会变得比较不稳定,你也要体谅。"医生交代。
"我明白。"杨淢很认真的听进去了。
"好了,下星期再来复诊就好,我会安排柯小姐做一次更详细的检查。"医生欢喜的送走他们。
离开医院后,柯小曼的脸色一直不对劲,杨淢直接带她回家,但她一路都没有开口,脸色还是一样苍白。
"小曼,妳怎么了?"坐进自家的小沙发后,杨灭初听到即将为人父的喜悦消失了,他只担心她。
柯小曼转回头,茫然地望着他。
"杨淢……"她哽咽一声,偎靠入他怀里,就哭了。
"小曼,妳怎么了?"杨淢顿时手忙脚乱。
他的小曼,乐观、倔强也坚强,从不会随便掉眼泪的。然而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在哭,一声声呜咽从他怀里传出。那种纯粹伤心的呜咽,可以击碎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小曼,别哭,别哭呵。"除了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他不知道还能怎幺办。
"呜鸣……"她还是哭。
"怀孕让妳那幺痛苦吗?"杨淢涩涩地问。他从没想过要小孩,但和小曼有小孩会让他乐翻天。可是,她却哭了。
"鸣……唔呜……"她哭得无法说话。
"小曼,如果妳真的不想要小孩,我们……我们可以不要……"杨淢逼自己说出这种话。
未出世的小孩跟小曼比起来,当然是小曼重要多了。
"不。"她像是抗议一般捶着他。"鸣……小孩……呜……要……"
她话说得不完整,杨淢却听懂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天保佑,幸好不是小孩的问题。那幺……小曼又为什幺一听到怀孕就哭成这样?
"呜……我惨了。"她眼泪停不下来。
"怎幺会?"有小孩是好事,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结婚。
"我爸会生气,然后大发雷霆,"她深吸口气,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最后,把我逐出家门--"
第九章
柯,这个姓在嘉义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姓大户,但是提起"柯正鹏"这三个宇,知名度可是比县长还高。
"没那幺严重吧?"瞧小曼哭得惨兮兮,杨淢边擦着她的泪,边说:"未婚有孕在现代并不算什么大新闻,何况我们会结婚的,令尊或许会生气,但应该不至于把妳赶出家门才是。"
"你不懂。"柯小曼仰着波颜。"我爸是个退休的高阶警官,在他就任的三十几年里,不知道接手过多少大小刑案。他个性正直、严以律己,不管这个社会的价值观怎幺变,他对子女的教育态度绝对不变。有功当赏,有错就要罚。说他传统也罢,固执不知变通也罢,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子女做出任何败坏门风的事。"
"是吗?"杨淢哑然。跟他们所谓有钱人家、上流社会、笑贫不笑娼的生态观念完全不同。
"他对我四个哥哥要求很高,但在成年后,他很少约束他们什么事,只有一个最中心的要求,就是'负责'。无论哥哥们做什幺事,绝对不能是违背自己的良心,也不能辜负别人,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她吸了口气。"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做出对不起别人的事,但也不许自已的女儿被人家'欺负'。"抽空瞪他一眼,才继续又道:"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最疼我,可是也绝对不会允许我做出让他……丢脸的事,如果他知道我……未婚怀孕,一定会很伤心,又很生气……"鸣,她会让爸爸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