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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这些大汉一来便想置他于死地。

  魏婴却不记得郑澜,但听见是自己人,便心门大敞。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你们刚进酒店,我们就认出房扬古,于是盯上了你们,而店家无意间偷听到你们的谈话,所以敢肯定妳就是失踪八年的魏婴公主,再加上公主长得实在太像妳的母亲魏姬了。」周邈一面恭敬地答,眼神则戒备地盯着房扬古。

  斯文有如书生的张馥,紧张地问:「公主,妳的伤势怎么样?我叫店家来给公主上药。」

  魏婴斜靠在房扬古身上,她抬头看了房扬古一眼,房扬古深深望着她苍白似雪的脸庞,冷静地开口。「魏婴的伤并未伤及筋骨,拿些止血的刀伤药来就行了。」

  店家显然已经得知魏婴的身分,一上来即恭恭谨谨地为她上药、包扎。

  「公主的伤不碍事,血止了,过几天自会痊愈。」店家包扎完后说。

  魏婴关心房扬古胸前和颈脖上的刀伤,慌忙对店家说:「麻烦你也替他上上药吧。」

  店家面有难色,与周邈对望一眼,动也不动。

  「公主--」周邈目光凶狠、无情地说。「房扬古是所有魏国人的仇敌,没有人不想杀了他以泄恨,请公主别让我们为难。」

  房扬古不动,不作反应。

  魏婴挺身护在房扬古身前,焦灼地说:「八年前,是他救了我,我才能活到现在,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放了他。」

  张馥从魏婴眉宇之间的焦虑看出了端倪,他冷冷地说:「公主,请妳要牢记自己的身分,妳是魏国王室仅存的血脉,是咱们魏国子民的唯一希望,不能因为他而毁了我们的计划,更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不是房扬古对我动了侧隐之心,魏国王室血脉早就断了,他善待过我,我不能恩将仇报。」魏婴凛然说道,心情却被说不出的矛盾侵扰。

  房扬古心中一阵绞痛,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魏婴还是对他流露出了真心。

  面目黝黑、纠髦如草的陈青虎哼地一声。

  「当年房庆绪和房扬古父子两人攻城之时,也没见他们心慈手软啊,他们可曾善待过大梁城的百姓?」

  「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伍德瑜阴森森地接口。

  「我也和伍兄一样。」压制着房云的刘裕,晃动着手中的利刃说。「等了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不能让郑将军死不瞑目。」

  五名大汉交换了眼神,杀机陡生。

  房扬古再如何勇猛,他无法徒手抵挡五把兵刃,既然虎落平阳,难以活命,他干脆仰起头,咬牙承受。

  魏婴心中大骇,她挡在房扬古身前,义无反顾地。

  「公主,请别教我们为难。」周邈皱着眉头。

  「我不想为难你们,也请你们别为难我,我实向你们说了吧。」魏婴把心一横,豁了出去。「我和房扬古已经成为夫妻,他若死了,我也一样活不成。」

  说完,反手抱住房扬古,仰起头,坚定地凝视着他。

  房扬古用尽全力紧紧地拥她入怀,她的不顾一切,震动了他的心灵,他不知该如何偿报她千丝万缕的深情,以他这样亡国灭族的仇人之子,怎堪她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待?

  陈青虎最怕见到的就是这种儿女情长了,粗暴地喝道:「周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周邈沉吟不语,张馥缓缓地开口问魏婴:「公主,妳想成就复国大业吗?」

  魏婴傲然地点头,但有条件。「我要复国,我也要房扬古活着。」

  「公主,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毕竟是个齐国人,妳难道不怕他出卖了我们?」张馥讥刺地说。

  房扬古纵声大笑,语气轻蔑。「疑心病这么重的人恐怕难成大事,我看你们的复国之路是遥遥无期了。」

  「你说什么?」陈青虎雷吼一声,气得青筋凸起。

  房扬古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想复国需要的是智能及手段,杀了我除了能发泄心头之恨,并没有多大的助益,我虽然是替齐国屡建大功的少将军,但是这一次私自带着魏婴逃走,齐王一样会设下圈套对付我,我这条命在齐王眼中已经毫不起眼了,如今的我是亡命之徒,如果……由我帮你们复国,你们或许还有较大的胜算。」

  「三言两语就想哄骗我们吗?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周邈鄙夷地说。

  「就是。」陈青虎嘲笑。「更何况,你有那本事吗?」

  房扬古不以为意,扬着眉淡淡一笑。

  「我既能逼退卫国、赵国,想要匡复魏国又有何难?论本事,我比你们可强得多了,你们五个人所读的兵书全加起来,恐怕还不及我十五岁前读得多。」

  房扬古轻而易举就激怒了眼前的鲁莽大汉,他再接再厉。「你们只是武夫,脑筋挤不出几两聪明才智,只能相信我……」

  话未说完,陈青虎早已勃然大怒,扬手杀向房扬古了,这一招正中下怀,房扬古侧身躲开,抓住机会,反手将他大刀夺过,张馥大叫一声:「不好!」

  房扬古握着刀指向陈青虎,微微一笑。

  「当我手无寸铁时,你们以五击一,我自然不是对手,但是现在,我手中有了兵器,就凭你们这五块料,绝对当得起我的刀下亡魂了,想试试吗?」

  五个人无不骇然,脸上血色尽失。

  房扬古并未立即袭击陈青虎,他看了一眼怔呆的魏婴,将夺到手的刀顺手向陈青虎掷去,陈青虎伸手去接,骇异地瞪着他。

  「你们几个一身蛮力,就算侥幸杀了我,可知道我所带出来的齐国精兵,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你们都能杀得光吗?」

  几个男子汉大丈夫,被房扬古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逼得哑口无言,气得发抖,却迸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房扬古揽住魏婴,目光灼灼,与她交缠。

  「魏婴年纪还小,除了能把书倒背如流以外,也没有太大的本事了,若是把她交给你们这群有勇无谋的莽夫,更加让我不放心,复国这两字也许永远只能成为纸上谈兵罢了。」房扬古毅然、平静、诚恳地说。「为了魏婴,也为了我自己,我愿意帮你们匡复魏国。」

  魏婴欣喜地笑了,满心欢喜地笑望着他,双手紧紧与他交握。

  谁知张馥却毫不领情,脸上像挂着寒霜、阴沉沉地说:「房扬古少将军替咱们匡复魏国,这种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诸国耻笑吗?还当咱们魏国的能人全都死绝了哩。」

  「张兄说得是。」周邈煽动地说。「咱们兄弟几个,就算才智比不上房少将军,可骨气还是有的,何况,咱们已在安邑城招募了一支新军,正加紧训练当中,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和齐兵决一死战,无论成败,也不曾让房少将军插手。」

  房扬古的目光寒凛凛地望着他们,魏婴的笑靥也渐渐褪去。

  张馥转向魏婴,冷冰冰地说:「公主,请随我们到安邑城去,安邑城中集结着大批魏国士兵,大家若知道公主仍活着,必能稳固军心、振奋士气。」

  「好,我跟你们去。」魏婴不逃避自己的使命,但,忧虑地问:「房少将军能与我们同行吗?」

  陈青虎无赖地大笑。「他不怕死尽管跟哪。」

  刘裕也不怀好意地笑说:「现在我们五个人敌不过他,可是到了安邑城,他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了,不好冒这个险吧?」

  面对魏婴的儿女情长,张馥显得不耐极了,忍不住对她分析利害关系。

  「公主,妳如今身负重任,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住,房少将军最好能离我们多远就多远,否则,一旦面临仇杀的场面时,妳要如何护他,魏国士兵若得知妳与亡魏的房少将军已形同夫妻时,妳又如何赢回民心?我只希望公主答应我,先以复国为重,复国之后,妳想怎么样都行。」

  魏婴一听,不由得胆怯了,那么多年来,她不曾走出过将军府,身分一直朴实卑微,不管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她所爱的人相伴,以前是阿乔姊,现在是房扬古。没想到突然之间都变了,一副重担硬生生压在她的身上,而房扬古则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她悲哀地瞅着房扬古,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势在必行了。

  房扬古从她痛楚无奈的目光中,明白她所做出的决定。

  彷佛空气凝结了。

  房扬古背转过身,缓缓地走向窗边,呆呆望着窗外雪花纷飞的夜色。

  魏婴凝望着他孤清寂寞的背影,心口一阵一阵抽痛着。

  「少将军--」她哽咽地出声,泪水滔滔落下。「一旦复国之后,你……一定要来寻我。」

  房扬古没有回头,双拳紧握,仍注视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

  这样的分离是多痛苦的煎熬,她的眼泪不能遏止地倾流,依依恋恋地、别无选择地,孤身一人与一群出身迥异,却命运相同的人一起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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