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威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总有一天他会叫她自己承认的。
他拿出一束玫瑰,直直推向裴星。
“好美!”裴星不禁惊呼。“我没见过,这是新品种。”洁白粉嫩的花瓣上竟镶着浅紫的线条,将开末开的花苞含羞带怯,散发出浓郁却不窒人的馨香,这香味好特别,虽然裴星没见过,但对于玫瑰的喜爱与研究,直觉告诉她这绝对是极品。
唐少威迷恋地看着裴星发亮的双眼,如果她愿意用这么专注的眼光看他,那该有多好,他不禁嫉妒起那束玫瑰。
“没错,台湾还没有这样的玫瑰,这是格蕾斯亚利诺园新开发的品种。”
裴星一震,法国格蕾斯是香水的故乡,亚利诺园更是首屈一指的香水圣地,在那儿有成千上百的高科技人员研发新品种的花朵,以期制造出独领风骚,震惊天下女人的香水。
“你居然拿得到新玫瑰?”
唐少威轻描淡写的点头。舒云说裴星对玫瑰爱不释手,他便上天下地寻找新奇的品种,这其间的煞费苦心,从她欣喜的表情看来,早值得了。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不假。”裴星轻抚花瓣,语带锐刺。
“如果能博得你一笑,钱算得了什么。”
“可惜钱已收买不了我。”她曾经需要很多的钱,但是母亲去世后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有足以温饱的生活,钱对她的吸引力已降到零。
唐少威说的很诚心。“我无意拿钱砸你,只是觉得让你开心,会让我有更大的快乐,这就够了。”
裴星有些感动地望着唐少威。这束小小的玫瑰不只是金钱的花费,更是煞费苦心的结果,曾几何时,唐少威变得如此体贴而细心?“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裴星诚心地道谢。
“这种香味如此特别,我觉得它适合你。”
裴星也这么想,如果制成香水,绝对是最棒的,可惜成千上万朵的玫瑰才得以淬取一小瓶香精,这么高贵的品种,一旦花费便是天文数字。她知道对唐少威而言也许不难,但这么沉重的压力她一点也不想背负。
“我没什么兴趣,请你别大费周章。”裴星直接拒绝唐少威可能的举动,她不想再与他有所牵连。
唐少威但笑不答,他明显知道裴星的意图,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计划。这次,裴星想甩开他?再等一百万年吧!“你还没吃饭吧?”唐少威突然改变话题。
裴星摇摇头。
“我也是,回国没多久,整天忙得昏天暗地,常常吃便当。”
“真可怜,堂堂一个跨国企业总裁,居然跟我这个小市民一样,每天以便当果腹。”
“接下工作的重担,才知道父亲当初创业的辛苦,如果不全力以赴,恐怕会让前人努力的成果毁于一旦。”唐少威揉揉额角。他这几年的确很辛苦,疯狂的工作使他沈淀年少狂放的心志,不然,若照着以前的生活步伐走下去,绝对会成为别人口中货真价实的败家子。
“这样的生活一定很充实,至少你知道自己的责任。”不像从前只会吃喝玩乐,裴星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的确。”唐少威定定地看着裴星。“最近,我终于感觉到生活踏实多了。”
能找到她,比什么都好,即使不能提及过去的热情,但是却感觉十分安心。
裴星一直想忽视他对她的影响力,可是很难。
“你愿意陪我逛逛台北吗,我对台北不熟。”唐少威露出委屈的表情。
裴星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唐少威对台北不熟?真是笑话!“这几年变化真大,景物人事都已面目全非。”唐少威叹息。
这么多年在国外,不知他一切可好?裴星冲动地说:“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扬手买单后,她和唐少威一起走出“睛岚”。
她没有看到的,是唐少威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八章
裴星带着唐少威来到深坑。
“这地方我倒没来过。”唐少威道。
“深坑的豆腐很有名,好吃中带着一点焦味,米粉汤也是。”
“你常来?”
“有时杂志发行后得了空就来,或者三更半夜嘴馋时,就会呼朋引伴过来。”
“在国外多年,对台湾的小吃实在怀念。”
“我觉得台湾很好,出国几次,总觉得风景美则美矣,生活上却诸多不便。还是这里好,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深有同感。”他附和道。
“在国外做些什么?”她偏头看着他,随囗问道。
“念书,顺便学着经营公司的海外业务。”
“你真的去念书?”裴星简直无法将他与过去连接起来。
唐少威点头,表情严肃。“在五年内修完大学学分,顺便念个硕士。商业经营不是理论,但有了理论基础会使我在经营上更稳健。”
他是下过功夫的,绵绵说他把“唐林”治理得有声有色。“这样很好。”现在的他有了三十三岁男子的风范,时间对一个人改变真大。
他们闲适地走在深坑老街,街道不长,他们却很珍惜现在这种静谧的气氛。现在的他们是朋友,以前的事,因为时间的久远,该有的恩怨情仇被冲刷的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过去那段生活是她堕落的印记,能不想起最好,只是唐少威的出现,将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唤醒,过去甜腻浓烈的爱意总会不期然萦上心头。
“你呢,好不好?”唐少威轻轻执起裴星的手。
“不好。”这几年最苦的事除了唐少威的背叛外,就是母亲的死,裴星悲伤的想起母亲,对于此事,她至今仍不能释怀。
唐少威讶异于她的直接。“为什么?”裴星眼神飘向远方,为什么?恐怕自己也搞不清,生活绝对安适自足,只是不安的灵魂飘飘荡荡,大部分时间,她总觉得灵魂出窍神游,觉得自己像孤魂野鬼。
“因为我孤单。”她幽幽说道。
唐少威皱眉,她的神情令他心头一紧。她到底背负什么秘密,为什么不愿意认他?这一连串的疑惑使唐少威狠心地追问。“为什么孤单?你妈妈昵?”“妈妈”两字“轰”的使她脑袋一震,她冲动地说:“我妈妈死了,她等不到我孝敬她过好日子。现在不管再好的生活,我都觉得遗憾。”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唐少威感到一阵心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最令人悲哀,想起当初他愿意出国念书,父亲轻视的态度突然转变,大姊说父亲曾为他的不争气暗暗垂泪几次,其实他还是很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是拉不下作父亲的尊严。这几年来,他一边读书一边学习运作公司,与父亲的关系大有改善,今年回国正式接掌集团,大姊也顺利出嫁,终于让老父放下一颗心,安安稳稳住在威灵顿山庄享清福。
想到裴星母亲的死亡,一定给她很大的打击,可是,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好让他分担心中的苦?“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唐少威轻柔地将裴星拥进怀中,睽违已久的熟悉感袭来,裴星温香软玉的娇躯如今真实的贴在他的胸怀,淡淡的玫瑰香味已成为她的注册商标。
“可是我不甘心啊!本来没事的,只因为实习医生的疏忽造成血液感染,我好恨。”
唐少威紧紧拥着裴星,恨不得当时陪在裴星的身旁。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这么伤心,可见当初一定是哭得柔肠寸断。
“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救我,我都是一个人。”裴星多年寂寞孤独的心彷佛找到停泊的港囗,肆无忌惮地痛哭起来。
唐少威任着她发泄,双手心疼地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以后你不会只是一个人,你有我。”
裴星突然一震,自己在做什么,眼前的人是唐少威啊!她倏然抽出自己的身子,力道之大还差点跌倒。她深吸了几囗气,终于恢复正常的声音。“对不起,我失态了。”
唐少威怅然若失,一双手还停在空气中。裴星已恢复那种冷淡的神情,只有微红的双眼透露哭过的痕迹。
“裴星……”“天色晚了,我们回台北吧。”她刻意不去看唐少威眷恋的眼神,径自向前走去。
“裴裴。”姜丰御轻唤坐在起居室发呆的裴星,后者没有回神,一直到他轻拍她的肩头,裴星才抓回神游太虚的灵魂。
“你来啦。”裴星优雅地笑笑。姜丰御是常客,几乎每个星期三都会来店里溜一圈,有时会带点消夜让她大快朵颐。
“你爱吃的手卷。”
“哇,太棒了!丰御最了解我的心。”裴星调皮地说道,顺手便拿起手卷,快乐地吃了起来。
“了解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肯嫁给我。”姜丰御无奈地苦笑着。
裴星用手指用力敲着他的头。“结婚有什么好?”“我可以照顾你。”他认真地说道。
“你现在也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