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果真嫩得很!曹译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戏谑,好吧,也不知哪来的好兴致?他就是想捉弄捉弄她。
神不知、鬼不觉的旋身走到她的身后,一切显得如此不经意,只是专注打量着她眼前的画。
足足高出她一个头的视线,正好可以将她面红耳赤与局促不安的防备表情,尽收眼底。
任舒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从身后袭来,由眼角的余光知道是他。除了他,场内还有谁会有这种慑人的气势?
她整个背脊不禁倏地打直,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与不在乎,尽量不让他看穿自己被他撩拨的紧张与不安。
若被他知道,他必定十分得意,她才不呢!
背僵得有点酸,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己很高吗?这种巨人般的身形来压迫人,什么意思嘛!
存心和他耗耗看谁的耐力强?尽管脖子已经僵得不能再僵,她还是撑着。只是他脚底生根不成?为什么可以动也不动?算了,她投降,不看这幅画总可以吧?她莲步轻移,不着痕迹地离开,驻足在下一幅画前。
没想到这家伙阴魂不散,又如鬼魅般地,无声无息跟在她身后。脚步真轻,让人毛骨悚然。他适合当杀手,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这种想法,莫名地窜入任舒云的脑海中。
“小姐,这么快就不认得我啦?”有点低沉,但却极富魅力的嗓音,冷不防地由背后响起。
天哪!雕像怎么会开口说话?任舒云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认识你!”将他的话丢还给他,她的尾音不由自主提高,有种因报复得来的快感。
“不会吧?对于自己搭讪过的人,不至于那么健忘吧?”他又开口了,而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股气冲上脑门,她倏地转身,正对着那如雕像般俊逸的脸,因为太过靠近,可明显感受到他鼻子呼出的气拂上脸颊,热呼呼的,呵得她一阵酥麻,心又不自觉得漏跳一拍。
向来镇定的曹译,也不禁被她扑鼻的清香,惹得略微怔仲失神,见她微启的朱唇,竟让他兴起掠夺的欲望。
由她胀红的脸,可明显感受出她的怒气。“说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哪有可能跟你搭讪?”
甩头挥去莫名的怪想,为掩饰失常,他将眉挑了挑,又是那种不屑的表情,让任舒云恨得牙痒痒。
“喔?说过?你不是说不认得我吗?怎么会用‘说过’这种字眼?说谎是不对的行为,小妹妹,知道吗?”
“你…你…”任舒云为之气结,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话可反驳。
‘哎呀!别不好意思,看在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说说话吧。”他说得不痛不痒。
“你少臭美,谁跟着你啦?”一听他话中有话,想到他可能有的误会,她马上极为敏感地反驳。谁叫自己好死不死,两个地方都慢了他一步?
“此地无银三百两,又不打自招喽。”他嘴角漾起一抹诡笑。
任舒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也恨不得可以撕碎他的笑容。为什么在他面前讲起话来,就会漏洞百出呢?
看着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曹译觉得实在有趣。太嫩了,虽然不太富有挑战性,但别有一番乐趣。
任舒云不再开口,自顾自地看着画,她相信再跟他说下去,自己可能会因吐血而身亡。
但那不识相的家伙,老跟在她后头,让人想不受影响也难。他八成是在报复,因为他认定自己之前跟踪他,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回馈,想到这层,她便难免有气,莫名被冤枉的感觉可真差。
曹译之所以要继续跟在她身后,好玩占一部分原因,主要因为仍是不确定这女孩数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意图。虽然几经试探,知道她没什么心机,他还是怀疑她是否真和她的外表那般纯洁?他用这样的解释说服自己不肯离开,绝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小心。
任舒云停在“安琪利卡”的画前,这幅画取材自一则希腊神话,一名身躯赤裸的少女,双手被高高绑起,底下有只怪兽,远方来了个持长矛的骑士
观察半天,曹译确定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准备要离开时,突然对自己浪费过多的时间懊恼起来。
眯起危险的双眼,不行,不行,有点太便宜她,决定再多逗她一下。
他清清喉咙,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叙述。“由这幅画可以看出欧洲国家,文明实在进化得早,才十七、八世纪,环保意识就已经抬头。”好像卖关子似的,他顿了顿。
任舒云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这安琪利卡是邪恶的少女,虐待她脚底的动物,于是那有正义感的骑士将她捆绑,要救出被她伤害的动物。诡计被识破,所以少女满脸惊慌…真想不到十七、八世纪的欧洲就有如此进步的思想!”
任舒云一脸怀疑地看了看壁上的画,她怎么看不出来如此简单鲜明的构图,背后还有那么复杂的意涵?虽然不太敢相信,却也没跟他争辩;基于之前的教训,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自曝其短。
“继续和他僵持,实在没什么意思。好吧,既然自己不义在先,只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喽。”
她心里想着,便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说:“喂,你叫什么名字?”
本预期她会怒斥自己胡说八道,没想到她非但没反应,还问了一个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如此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曹译心里不免一惊。他鲜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不过也很快就恢复平静。
“曹译。你呢?”
“曹译?”她皱了皱眉。
曹译懂她的意思,马上接口。“曹操的翻译。”
“喔。任舒云,任由舒云微卷。你做什么的?”
她说话都是这么无厘头的吗?
“画画的。”
他答话都是这么简洁扼要吗?
“画家?”
他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呢?”
“擎天集团里可怜的小职员——总经理特别助理。”
奇怪,怎么会有他向来厌恶的没营养对话?局面似乎有点出轨,曹译并不喜欢这样,但该死的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叶云霜走进展示厅,看见曹译竟然和一个女子攀谈着,而且似乎还聊得满愉快,这不是曹译会有的态度啊!她的心里敲起一阵警钟,不假思索,立刻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梗在他们中间。
“找你好一会儿了。”叶云霜用娇嗔的语气说着。
曹译的眉头略拧。“有事?”
“嗯,你现在方便吗?”叶云霜的眼睛不由得瞟向一旁的任舒云。
任舒云马上意会地说:“你们忙你们的,我看我的画。”叶云霜略微打量她,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我们先告辞了。”
任舒云望着他们渐去的背影,有种莫名的失落,失落什么呢?也许是他们好不容易愉快的对话被打破,也许…
他们看起来如此登对,是什么关系呢?情人吗?甩甩头,算了,不关她的事。她抬头再度看起那幅画来。
画家?或许自己真的太浅露,才只能看出画的表面。
“刚刚在画展上跟你斗嘴的是谁?很少看你这样。”虽然曹译明显没有说话的兴致,但叶云霜仍止不住想探问的冲动。
“一个得罪过我的陌生人罢了。”
“喔?是这样?”
“当然是!”曹译心一凛,断然地说,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太激动。
“那倒可惜。”她的眼睛略微闪烁,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可惜?”曹译觉得莫名其妙。
叶云霜用她的纤手,将一包公文袋拿到他面前。“喏,上级派给你的新任务——“枭”集团的资料,他们的目标是国内企业金三角,刚刚和你对话的女孩,你会有用到她的地方。”
“为什么?”
“你不知道和你对话的女孩是谁?”叶云霜佯装吃惊的神情。
“是谁?”曹译一副不太感兴趣地问。
“擎天集团总裁任均毅唯一的掌上明珠。”
曹译脸色略微变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为什么要骗他说自己是小职员?他突然有些愤怒起来。
叶云霜试图捕捉曹译脸上的变化,她忍不住提醒。“这些资料你回去好好研究,不要忘了因公接触,不能掺杂私人感情的原则。”
曹译接下公文,冷冷说道:“这不需要你提醒吧?”
虽然知道身分和任务,都是曹译会对那女孩保持距离的保护膜,但不知为什么不安的感觉,梗在叶云霜心中,挥之不去呢?
回到住处,曹译开始翻阅叶云霜交给他的密件。
“枭”集团是近来新崛起的帮派,有意针对国内企业下手,想大肆炒作股市,从中获取暴利并制造骚动。如果消息来源正确,台湾三大集团目标明显,必定首当其冲。三大集团中,又以擎天这块大饼最引人垂涎。
曹译进入“枭”集团的电脑系统中,“枭”集团的高层首领都是只知代号不知真面目的隐形人,只见代号下载执行C计划,时间三月十五日傍晚。什么是C计划呢?他不禁陷入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