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持续了五分钟,忽然停了,之后,她的大门被撞开,上官浚只披着一件白衬衫就冲了进来,手上的伤口甚至没有包扎,凝结的血布满手臂,怵目惊心。
“小沁!”他在她房里发现她,焦灼的心才暂时平缓。
耿沁抬头瞪他,绝美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只是用疏离的声音说:“请你出去。”
上官浚知道她误解了他,也明了她的愤怒,他宁愿她发火、怒骂,也不愿见她这样冷淡。
“我必须解释,阳安琪在酒里下药将我迷倒,我才会做出那件事……”他走近她,恨不能将她紧紧抱住。
“我不想听,出去!”她都已经恨不能将那一幕忘掉,他偏偏要提醒她。
“小沁……”他是强撑着精神来向她说明原委的,事实上药性仍未消除;再加上失血,他的气力正在逐渐消失当中。
“你走!我什么也不想听!”她高声斥道。
“别这样,小沁……”他也急了,阳安琪整不了他,但她成功地破坏了他和耿沁之间好不容易才交融的感情。
立在门外的擎东看不下去了,他见主子不顾身上的伤和体内的麻药,执意先来向大小姐解释,却还受到她的冷拒,一颗心就为之不平。
“大小姐,那香摈酒刚才送去检验,立刻就查出其中含有高剂量的春药及动情激素,这表示整件事都是阳安琪搞的鬼。你认识护剑三十年,还不了解他的个性与为人吗?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交过一个女友,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而已。请你一定要相信护剑,他急着向你说明,坚持先找到你,不让我为他的伤口上药包扎……大小姐,护剑对你的感情连我这外人都看得出来,他等你等了这么久,难道会为了阳安琪而轻易变心?”
耿沁瞪着擎东,在这气恨交炽的当口;怎么也听不下这句句真心话。
“谁要你多嘴的?滚!”她怒喝一声,站起身走向擎东,用力推他出门。
“小沁!”上官浚挡在她面前,隔开她和擎东,接着道:“擎东,你出去,我和小沁的事你别管。”
“但是你的伤……”擎东急道。
“不碍事,你先出去。”他沉着脸说。手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若不能让耿沁释怀,他心中的伤将会跟随他一辈子。
擎东闷闷地走出去,顺手将大门带上,守在门外等候上官浚传呼。
屋内,耿沁盯着上官浚,面无表情地说:“别想用那些伤口来打动我,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上官浚不理她,直接说出今晚的一切,他得在力气用尽前将事情交代清楚。
“阳安琪约我吃饭,她说她明天要回台湾,这最后一餐希望我能赏光。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准时赴约。
“我不要听!”她冲进卧室,甩上门,将自己锁在里头,懒得再听他多费唇舌。
他靠在门板上继续大声道:“后来她突然把晚餐移到她房里,我不疑有他,陪她在房内用餐,谁知道她竟在酒里下药。然后不断引诱我……”
“不要说了!”她恨恨地尖叫。这些细节都不是重点,她只是不能忍受他与阳安琪上床,不能忍受他暗地里去见阳安琪……
“我在迷乱之时把她当成了你……所以才会吻她。小沁,你得相信我……”他喘着气,脸色开始发白。
耿沁听到这里更气,一把拉开门,瞪着他大喊:“不要骗我了!什么把她当成我?这种可笑的话谁会相信?你偷偷去见她却不让我知道,就表示你心里也有鬼!”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以为你不想知道。你之所以一再拒绝我的求婚,不就是希望我只当你的普通情人,不要剥夺你的自由,不要给你太多压力,希望彼此能有各自的空间吗?你会希望我把每件事都向你禀告吗?”他靠在门边,因左手的刺痛而略皱眉头。
“我……”她楞了楞,原来,她的心情他都懂!
“我不想逼你,婚姻若有半点勉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承认我太过心急,可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变成像你父亲那种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娶你,让你用后半辈子去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可是,很显然的,你对我根本没有信心……”他说到这里身子一晃,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
耿沁大惊,反射性地想扶他,但手才伸到一半,又立刻缩回。
她还没原谅他!不能因为这些话就轻易原谅他……
“阳安琪会爱上我是我始料未及,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掉以轻心……相信我,小沁,我和阳安琪没什么……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他的声音愈来愈弱,冷汗涅湿了他的上衣,而他的脸色,正和他的衬衫一样白。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刚刚,我几乎恨死你……心中的爱可以在一下子全都变成恶毒的恨意,爱情的基础这么薄弱,婚姻又能经得起多少考验?与其要这么痛苦地互相指责、疑神疑鬼,我宁愿不要爱情和婚姻,不再需要任何人!”
激动地说出任性的话,她没想到这些话比手上的伤口更让上官浚心痛。
“我以为……只要彼此诚信以待,再大的考验都度得过……这件事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么多年来,我只愿守在你背后,其他的女人我从未正眼瞧过,如果这样漫长的付出还不能赢得你的信赖,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他慢慢闭起眼睛,顿时觉得疲惫。
爱一个人所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大了,他忽然觉得这二十多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耿沁表面看来被他打动了,事实上对他依旧有着防备,她过度自我保护的硬壳并没有因为回应他的爱而撤除。
“阿浚……”她无言以对。看着他满脸倦容,她的心倏地溢满不舍。
她真的误会他了吗?阳安琪为了得到他而不择手段,才使出这种下三流的伎俩?
“小沁,老实告诉我,你爱我吗?”他再度张开眼睛,深刻地盯着她,只想知道真相。
爱?
她的声音梗在喉间,那个“爱”字在这时竟没勇气说出口。
他看见她眼中的迟疑,暗暗叹了一口气。
罢了,努力了这么久,他终究解不开她心中那道死结。
“如果结婚对你而言真的那么痛苦,那我不会再提起。如果你认为我的爱对你是种困扰与负担,我就让你自由。从此不再烦你……”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绝然转身走向大门。
“阿浚!”她慌张地喊住他。他是什么意思?教她懂得爱之后就撒手不管她了?
他回头看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绕了一大圈,我们的关系又回到原点;也许,命中注定我只能当你的朋友吧!”
她错愕地看着他,泪无预兆地溢出眼眶。
“为什么哭呢?即使不能爱你,我也永远是你的朋友。”他干涩地说。
“不……”她忽然乱了!阿浚的意思是不要再爱她了吗?不再吻她、抱她?
不要!她不要这种结局!
“别哭……”他被她的眼泪击中心扉,最后支撑的力量终于用尽;他原想拭去她的泪水,但才向前跨一步,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向地上。
“阿浚!”她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抱住他,吓得手忙脚乱。
上官浚软软地趴在她身上,高大的身躯压得她只有坐倒在地才承受得了他的重量。看着他面如死灰以及鲜红满布的手臂,所有的误解、怀疑、不安、闷气全都不见,只剩下即将失去他的狂乱恐惧填满她的心。
“阿浚,阿浚!你醒醒!别死!不要死!”她拍着他的脸颊,见他没反应,全身开始不自主地颤抖,然后尖声呼救:“擎东!快来啊!擎东……”
擎东被她凄厉的喊声惊得闯进门内,瞪着倒在她怀中的上官浚,脸色大变。
“护剑!”
“快救他!擎东,快救他!”她放声哭叫着,完全乱了方寸。
“别紧张,大小姐,他体内残存着阳安琪下的药,加上手上的伤口,才会晕倒的。”擎东连忙将上官浚抱上耿沁的床,再打电话叫来纵横帮的医师林先泰。
“他……会不会死?”她红着眼眶问,一颗心几乎随着他倒下而瓦解。
他是她的靠山与屏障,他倒了,她该怎么办?
此刻她才体会到他对她的重要性,若没有他的关爱与包容,她一定早就迷失在对父母的痛恨里了。这些年来;她原来都是靠着他无怨无悔的爱而存活,每当疲倦时,一回头便有他支持的笑脸,他的大手会给她力量,鼓舞着她再次前进……
她从来只顾虑到自己的心情,她真是个既自私又残忍的女人!
“不会的,护剑体质很好,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放心。”擎东低声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