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浚静静地任他们离开,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出阳安琪的房间,对着空荡荡的走道说:“替我盯住他们。”
“是。”擎东从阴影中走出,应了一声,悄然跟上去。
上官浚回头瞥了一眼阳安琪的房门,温柔的脸色渐渐褪去,代之而起的是若有所思。
他的忽赂起作用了吗?
那天,他被耿沁气得差点气绝,回家就接到倪澈从日本打来的电话;除了谈谈公事。他突然问起他和耿沁之间是否如常,他当然劈头就质问他在卖弄什么玄虚,倪澈则贼兮兮地笑了几声,才道:“你不想让耿沁觉醒吗?”
“什么意思?”他微楞。
“阿浚,你一定很想确认耿沁对你的感情吧?但是你又怕吓走她,所以迟迟不敢表白。”
“我和她的事你不懂……”他爬梳着短发、声音干涩。
“不,是你不懂,你用错了方法。今天耿沁会视你的体贴为理所当然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把她宠坏了!”倪澈仔细地剖析着。
“我宠坏她?”会吗?
“从小,你就像她的守护神一样跟在她身边,她哭泣你替她拭泪,她生气你逗她开心,甚至她失恋了你还得费心安慰她……这不叫宠坏叫什么?耿沁和我们这些男孩子在一起久了,她的心思不如一般女孩细腻,相反的,她对感情还比别人少根筋。她的爱情观念因她父母不和的关系而停留在幼儿阶段,而你的过度保护则让她更长不大。阿浚、她不懂爱,你也得负一半责任!”
倪澈的字字句句如当头棒喝,敲得他如梦初醒。
“是吗?”他对耿沁太过用心,却适得其反?
“耿沁一直独占着你的感情,却又不去注意你的存在,她已把你当成空气一样,看不见,却不能没有,你愿意这样一直被忽视下去吗?”
“原来,我真的用错了方法……”他苦笑地摇摇头。
“以往,你一直在她背后追着,现在,该换成她来追你了。相信我,少了你的跟随,她就会发现自己以前对你有多依赖;就像忽然停止供应空气,人类才会知道空气的可贵。”
“可是,如果她根本就不爱我呢?”他毫无自信地看着矮柜上那帧他和耿沁十八岁时合拍的照片。
那年,他第一次失恋,因为她告诉他她不需要爱情。
“那就要看你的了。如果她对你真的没感觉,到时我就不得不帮你们各自找对象了。”倪澈邪邪地笑了一声。
“什么?”上官浚头皮一阵冷麻,倪澈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比恶魔还可怕。
“你若得不到耿沁,干脆就放弃,好好把心思放在阳安琪身上吧。”
“阳安琪?”
“没错。也许你对她还不熟悉,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真正被列为日阳财团接班人的并不是阳定邦,而是阳安琪!”倪澈犀利地说。
“什么?”上官浚难以想像看来弱不禁风的阳安琪竟会是日阳真正的决策者。
“所以,她接近你的目的很耐人寻味。阿浚,这是我要你‘招待’她的主要原因,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你,那就算你失去了耿沁也没关系,我并不介意和日阳财团来个联姻什么的……”倪澈终于宣布他的汁谋。
“别胡闹了!”上官浚怒斥一声。
“我是当真的。阿浚,若你和耿沁终究无缘,我会命令你娶阳安琪。和日阳财团结盟,对我们有何利益你比谁都清楚;我要将势力扩展到台湾,而想要在有未来科技岛之称的台湾立足,由日阳财团下手是最方便的捷径。”倪澈严肃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日阳的财务状况有点问题,与他们结盟无疑是作茧自缚!”上宫浚不能不震惊,倪澈果然在算计他!
“他们的财务愈有问题,愈是我们吃下他们的良机,我向来喜欢逆向操作。”
“那也别想把我当成政策婚姻的牺牲品!”他怒道。
“说牺牲多难听啊!这只是制造机会;如果耿沁也能和阳定邦结婚,那整个联盟计划就更完美了……”
“你连耿沁的主意也打?”他气得直想挥一记长拳到日本去。
“阳家兄妹配你和耿沁不是正好?当然,如果你和耿沁之间有结果,我就不勉强了,毕竟全帮的人都认同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万一你和耿沁真的不可能,那你们就得听我的安排……”
“婚姻的事我不会听任谁的安排。”他首次表露自己坚定的立场。
“你已经三十岁了,你父亲要我全权处理你的婚姻大事。别小看我的能力,阿浚,必要时,我会出动元老团来逼你结婚。”
“你……”他气得眉毛几乎着火。
“在我们回新加坡之前,若你和耿沁之间依然没下文,那你就等着和阳安琪结婚吧!”
“可恶!阿澈,你别想操纵我的婚事……”他首次失去理性地大骂。
“耿沁和阳安琪,就看你怎么选择了,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倪澈笑着挂上电话。
上官浚瞪着话筒,仍然无法相信倪澈会用这种方法逼他,这—点都不像倪澈的作风。
阿澈明明知道,除了耿沁他不会要别的女人,为何还要拿阳安琪来整他?甚至还多弄个阳定邦来搅局!
该死!他不能白白接受这种愚蠢的安排,他不能再默默地什么都不做。
他得有所行动了!
这是为何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尽可能陪着阳安琪的原因,刻意疏离耿沁正是他小小的诡计。
他要利用阳安琪来引出耿沁的真心,他要逼她正视爱情,以及他对她的感情。
他不要再被无意义的“朋友”关系阻碍,这长达三十年的友谊将成为他孤注一掷的筹码,他要放手一搏,赢得她的心!
这一次。他将不再退缩。
第四章
耿沁站在私人游艇的船首,看着海平面上即将沉落的夕阳,心情宛如那颗要被大海吞没的火球,逐渐跌入黑暗。
从饭店离开后,她的心思没有一刻不停留在上官浚抱着阳安琪的画面上,那相拥的身影像个魔咒一样,死缠着她不放,把她的玩兴全都赶跑了,更遑论陪阳定邦谈天说笑。
她到底哪里出了毛病?看见上官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痛苦的?她真是愈来愈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之前听见他要和方天艾结婚她也不曾这么失魂落魄过……谁来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就像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似的心有不甘,可是,那玩具明明就不是她的呀……
看来这三十年她是白活了,她竟然会如此不成熟!
阳定邦端着两杯香摈来到她身边,笑着说:“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臭着脸,和我在一起真的这么痛苦?”
她转头看他一眼,接过杯子,将香摈一口灌进喉中,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我没事,只是看着夕阳,有点感慨罢了。”然而,透过酒杯,夕阳却几乎变形。
“感慨什么?像你这么美的女人不需要感慨,你最需要的,是谈场恋爱,而我正好可以免费充当你的对象……”阳定邦伸手抚着她如缎的黑发,将她拉向自己。
这船上好像除了一名驾驶员,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得趁着良机好好与她厮磨一番。
“阳定邦,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她忽然问。
“当然,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真心?”他夸张地揪起脸。
“我们才认识五天,你怎能这么快肯定你的感觉?”她觉得可笑。
“一见钟情只需要几秒!”他拥住她,以炽热的目光盯住她。
“通常这种感觉消逝的也快,不是吗?”她冷讥道。
“我想,你一定从没真正爱过,所以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他怜悯地摇摇头。
“无知?”她浅浅蹙眉。
“真正爱过的人只在乎曾经拥有,即使不能天长地久,也一样刻骨铭心!”
“哼,这只是你为自己的善变所找的藉口。”她不屑地说。
“说是藉口也行,因为我从不勉强爱留下来。它来了,我接住它;它走了,挥挥衣袖,依然潇洒自在,这也没什么不好。”阳定邦自有他的一套爱情哲学。
和这种人谈恋爱一定很轻松吧!耿沁怔怔地看着他,倒有点羡慕起他来。
她就是把爱情的永恒看得太重才会这么失望吧?因为不相信世上有不变的爱,所以爱来了不敢碰,爱走了又徒呼负负……
“也许,我该和你谈场恋爱看看……”她落寞地笑了。
“我乐意奉陪!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会快乐无比。”他自信十足地搂住她的细腰。
“你真的能让我高兴起来吗?”她仰起头盯着他英俊的脸,脑中浮上的却是上官浚那张她看了快三十年的刚毅面孔。
阳定邦没有上官浚高,也比较瘦削,虽然长相称头,可是又不及上官浚耐看。他的唇太薄了,倒像面相中说的薄情寡义之人,上官浚的唇就显得丰厚性感得多;还有他的眼睛,色泽带棕,眼白混浊,没有上官浚的澄澈清亮,连鼻子也不像上官浚的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