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死了吧!她几乎翻白眼。这服务生该死的好记性!
“那请送上来同一份吧!”于慎谋的嘴角快盛不住笑意了。
服务生离去后,她才敢抬头,觉得全身的细胞已被“羞耻”啃光。
“你故意要我丢脸的,是不是?”她嘟起嘴,早忘了彼此的身份为何。
“我是饿惨了,没力气再找下一家。”他轻笑着啜口开水。
“是吗?不是为了看笑话?”她睨着他。
“我没那么坏心眼。”
“才怪!”她就觉得他心眼特多且坏。
片刻后,两人埋头在美味的料理中,谁也没时间聊天,饿得快崩盘的两个肚子急着填补食粮,暂且休兵。
酒足饭饱后,卞则刚露出满足的笑容,“真好吃!我已经有三天没好好吃过一餐了。”
他听得奇怪,扬眉问道:“为什么?”
“吃了三天面包,腻都腻死了。”她叹了一大口气。
“吃面包?你不会煮点东西来吃啊?”他又问。
她顿时脸又红了,支吾了半晌才说:“我什么都不会煮,只好吃不用开火的东西。”
“那你到外面吃啊!”
“唉!自从一个人回台湾,我就天天吃外面,从中式吃到西式,吃到怕了,后来想煮点饭菜之类的,结果锅子被我烧坏了好几个……”她愈说愈小声。
“烧坏锅子?”他有点懂了,通常能一连烧坏好几个锅子的就属于超级笨拙型的人。“那么后来你都吃什么?”
“我不敢吃泡面,那有太多防腐剂,本来想下面条来吃,可是我把水和面一起和下去煮,煮了半天去成了面糊,试了半天,决定还是别靠自己,乖乖到外头买便当,后来我发现吃面包满简单的,所以买了三十个放在家里慢慢吃……”
“三十个?”他听得都傻了。“你吃了几天呀?”
“三天都吃不完,而且吃到有点反胃。”
“你知不知道面包放久是会变味发霉的?”他无力地看着简直可称为“生活低能儿”的她。
“发霉?”她惊呼,“原来那些小黑点就是霉吗?我才在奇怪怎么面包上的葡萄干突然变多了呢!”
咚!于慎谋的头撞上桌面,服了她了。
“你这个白痴!那些长霉的面包是有毒的,吃了会生病你知道吗?你干嘛一次买这么多?面包店到处都是,你不会想吃再买啊?”他一口气爆出一串责难。
“呃……那太麻烦了嘛!”她无辜地看着他。
他一手撑额,一手拍在桌面,吸口气振作心脏,才问:“告诉我,像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你的家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
“我妈是坚决反对我一个人回台湾,可是我爸支持我的决定,他认为我总得学着自己打点生活才行。”她搅动着果汗,突然想念起有妈妈照顾的日子。
“那么,请问你一个多月来学到了什么?”他将她的落寞看在眼里。
“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认清自己有多差劲而已吧!”她除了会读书,根本一无是处。
“那你现在怎么过日子?”他莫名其妙地心疼起来。
“照样过啊!反正吃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她一本正经地说着。
“但肚子空空的人脑袋瓜子通常转不动,这点常识你还懂吧?”他闷着声音问。
她点点头,有一天她就是嫌吃饭太麻烦,决定不吃,结果饿了一天下来,差点没挂在床上起不来。
“走吧!”他忽然道。
“走去哪里?”她大口将甜点吃光。
“去你住的地方,我要教你一些简单的维生技巧。”他认真地说。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她摇摇头。笑死人!让一个学生教她煮饭,这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了还像话吗?
“恕我直言,你的生活能力恐怕还不足三岁。”他凑近她的脸,攒起眉,轻蔑又不驯地盯住她。
她鼓着腮,一时语塞,半天挤不出一句抗议的台词。不足三岁!他可真会折损人的尊严。
他迳自到柜台买单,对帐单上上千元的价格没有感觉,转头等着慢吞吞又不甘愿的卞则刚跟上他,两人才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来到车旁,卞则刚又开始找钥匙了,在皮包内摸了半天还是找不到,眉头才要纠结,米老鼠就在于慎谋的手里抛玩着了。
“毛病难改啊!”他只能摇头,就知道她会忘了这玩意儿。
她干笑几声,抢过钥匙,坐进驾驶座。
“你住哪里?”他也跟着坐进前座。
“就这附近。”
“就在附近你干嘛还要开车?”
“不知道,习惯了嘛!以前在美国出门都得开车,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若没开车就不太认得路。你也知道,车子走的路比较宽大,怎么出去怎么回来,比较不会迷路。”她怯怯地笑着。
于慎谋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脉,他蓦地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说真的,他有点相信卞则刚是老天派下来考验他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敢喜欢她?他有直觉,这辈子可能得伺候她到老了。
不知道这能不能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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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着卞则刚的车来到仁爱路,他们转进一条巷道,在一幢七层楼的公寓前停住。
“到了。”卞则刚将车子熄火,侧头看着于慎谋性格俊逸的脸庞。
其实,她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要让于慎谋跟来?这家伙对她存心不良,她还敢让他知道她的住处?可是,尽菅于慎谋对她说了些不应该的话,她还是相信他的人格,觉得他值得信赖。
奇怪吧?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心态。
“你住几偻?”他下了车,看看四周,这里的环境不错,她住得起这个公寓,可见她家的经济能力必定很好。
“五楼。”她站在大门外,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串,竟然开始数起数来。
“你在做什么?”他狐疑地从她肩上探头。
“……二、三、四,就是这支!”她捏住第四支钥匙,伸进钥匙也,才打开大门。
“你用这种方法记大门钥匙?”他睁大眼睛,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亏她想得出这么“麻烦”的方法帮助记忆。
“嗯,不然这么多支,我哪记得住?”她说得理直气壮,把手中用米老鼠钥匙圈拴住的七、八支钥匙摇得叮咚响。
天才!他有点想找面墙自杀!
“你知不知道在门前逗留太久等于给歹徒机会?有很多人被跟踪回家就是在家门前被抢被劫,你晓得吗?”他怎能不替她担心呢?如果她每进一扇门都得数钥匙,难保不会出错。
“台湾的治安有这么糟吗?”她进了电梯才转头看他。
“糟到你无法想像!”他冷哼。
在电梯内的片刻,她瞥见镜中两人的侧影,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于慎谋一点也看不出才十九岁,乍看之下,两人倒满像一对情侣……
情侣?!她被自己的联想力吓了一跳,连忙将脑中出现的这两个字抹掉。
开什么玩笑!于慎谋一个人疯就够了,她不忙再轧一角。
出了电梯,在大门前再度上演一次刚才令他绝倒的数钥匙画面,于慎谋靠在墙加暗喘,双手插在口袋里,自问像她这样的女人他还会喜欢吗?
喜欢!他的心声诚实地回答。
她激起了他的保护欲望,强烈的保护欲望。
进了门,四十来坪的宽敞空间便呈现在眼前。屋内装潢得很好,米黄色的墙壁和光可鉴人的榉木地板,配上白皮法国沙发与彩色靠垫,整个空间清亮舒适,但是……杂乱的东西随处散置,桌上有许多空的牛奶盒和报纸,沙发上有一堆分不清干净与否的衣服,而地板上……乍看之下虽然亮眼,实则蒙上灰尘,走过还会留下脚印……
厉害,一个女人能把屋子弄成这样实属不易!卞则刚比起他那两位哥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慎谋搞不懂,为什么他的身边老是出现这类对“整齐清洁”没什么概念的人?
“请坐……”她一开口就觉得不太好意思,放眼看去,沙发上没有一个空间可以容纳他的尊臀。“我还没整理好……”她急着将衣服抱进卧室。
他从客厅巡视到厨房,几个证明她无能的烧焦锅正躺在角落,水糟里堆着碗筷和一坨带着酸味的面糊……
“那……那个水糟里有蟑螂……”她匆忙出现,似乎在为自己为什么不收拾干净解释。
“所以你就干脆任它自生自灭,还顺便提供它最爱的腐朽粮食?”他主动替她接话。
“呃……”她一时听不出他的反讽。“你去客厅坐坐,我把这里清一清。”
“你敢清吗?”他没有移动,立在原地。
“当然。”怎么可以让他瞧扁呢?
犹豫地走近水槽,她暗暗祷告那只蟑螂早已被面糊闷死,可是,当她用汤匙挑起面糊时,好几只小蟑螂同时窜出,母蟑螂竟带着小蟑螂同时出来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