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方腾回到祥和会馆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经过改装后的地下电脑中心,连武步云也一反常态,正兴致勃勃地在电脑前大玩下饵的游戏。
“你们在干什么?”方腾从没见过大家这么热烙的样子。
“咦?方腾,你不是有工作在身吗?回来干什么?”林剑希瞥见一身黑衣的他,立刻打招呼。
“我那哪算工作!倒是你们在忙什么呢?”他好奇地踅到那些忙得没时间回头看他的人身边,打量着让他们目不斜视的电脑萤幕。
“你不好好盯着你的肉票,回来干什么?”滕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我回来看看当我闷得发慌时,你们在干什么。”他盯着萤幕,看见江澄面前的电脑正秀出恒生指数和各大企业的股票行情。
“我们在布饵,准备诱两只老狐狸上钩。”滕峻微笑地走到丁翊身边坐下,轻敲键盘。
“布饵?”方腾扬起一道眉。
“是啊!郑鸿达和杜家云正一步步走入我们的陷阱中。”武步云对这次的大动脑最感兴趣,他甚至忘了他与滕峻之间的过节,忙着从武家航运的水陆资料网上,准备揪出郑鸿达最新一趟的走私航线。
“哦?”看大家忙得这么起劲,方腾对自己的工作“内容”难免不是滋味。
“你呢?你不盯紧杜雪扬,回来探班哪?”丁翊咬着烟,难得亲自操纵电脑,透过祥和会馆的密码破解进入杜氏企业取得商业机密。
“为什么只有我被晒掠在一旁,做些不用大脑的事?”方腾开始抱怨了。
“咦?听说杜雪扬长得很漂亮,这种面对美女的养眼工作有什么好嘀咕的?”武步云轻啐道,对方腾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愚行大感不解。
“她是美女,却是个草包美女,要是你羡慕,那换你去!”方腾忍不住也点了根烟,烦闷地狠抽一口。
“我没空!透过电脑抓走私的感觉棒透了!我都不知道咱们的电脑系统能够解读截收到的无线电波,把它译成文字,嘿!郑鸿达这一次铁定栽在我手里了。”武步云喜孜孜地猛拍大腿,压根儿没瞧见方腾气绿的脸。
“你是怎么了?大家好心地把最好的工作交到你手里是想让你解解闷嘛!我们大家看杜雪扬长得这么像……”林剑希话说到一半,刻意停顿,眼尾瞄着方腾。
“像关瑾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心’?”方腾提高了音量。天晓得他面对杜雪扬时多么痛苦,她与关瑾之神似的外貌吸引着他,但她无知顽固的脑袋又惹得他恨不得掐列她,单单这种矛盾就够他受了,他还奉命让她明白真相,要她认清郑家父子和她父亲之间的利益勾结。又不是他欠她的,他干嘛非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为了让你你对关瑾之的感觉,我才会故意让你去接触杜雪扬,这是你清醒的机会,我们都不愿见你再沉溺在对关瑾之的死亡阴影之中。”滕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
方腾微微愣住,他没想到滕峻一眼便将他的心结看穿。
“回去吧!如果你嫌工作太单调无聊,那么你将会有得忙了。”滕峻暗示地说。
“什么意思?”方腾提高了警觉。
“杜家云已经报警要警方找寻杜雪扬,这会儿,全香港的警察恐怕都开始行动了。”滕峻双手环胸,颀长矫健的身形被那身长袍衬得更加俊逸。
“老天!”方腾哀鸣一声。
“我想,接下来你再也没有时间喊无聊了。”滕峻又卖了个关子。
“什么?”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直逼方腾的只口,他双眉紧蹙,真想透视滕峻那张俊美、邪气,又有点欠揍的脸。
“回去你就知道了。”滕峻说完便不再理他,迳自坐到电脑前继续他的工作了。
方腾愠怒地熄掉烟,正想走出地下室,腰间的行动电话忽然“哗哗”作响。
“喂?”他没好气地打开话筒。
“少爷,杜小姐受伤了!你快回来!”黑全焦急地对他说。
“受伤?”方腾倒抽一口气。怎么回事?他离开也不过才一个小时,那个笨女人就不能让了喘口气?“我立刻回去!”
他匆忙地奔出去,仓皇中,没注意到滕峻嘴角挂着的诡异微笑,以及其他四位麒麟戏谑的眼神。
第四章
雪扬在房里走来走去,被这二十来坪的套房闷得几乎休克。早上和方腾对过话后,她哭了又哭,恨不能立刻回去质问父亲种种疑点。难道在父亲眼中,她这个人远远不及母亲留给她的大笔财产?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备受骄宠的女儿,但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对她的爱竟有那么一点虚伪。
他一直不愿她多看多听多想,从她懂事以来,她反而跟母亲较亲,许多事都是母亲在替她作主,直到母亲过世,她才意识到那个真正关爱她、呵护她的人已经不再存在。
父亲对她一直很好,他送她上最好的学校,让她什么都不缺地长大,但就是少了那么一份亲情之爱。雪扬向来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她是个被钱庞坏的小姐,神经也因任何事都有人替她打点好而显得特别粗,不够敏感,同时也很少为别人着想,所以父亲对她关不关心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是,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乍然发现,父亲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淡疏离,虽然物质上的供给未曾减少,但她还是感觉得到他们父女的关系正在疾速冷冻。
她后来才知道让父亲不高兴的原因,是母亲在遗嘱上把所有的娘家的庞大财产都留给她,而不是父亲!
一向视钱为万物主导的杜家云当然无法忍受妻子的做法,才会抑郁不乐。
不过,自从郑家父子出现后,事情就完全改观,杜家云对女儿比以前更加热络,不仅恢复原有的和颜悦色,还不时殷殷询问,就像个宠溺女儿的好父亲,而且还热心地替她介绍对象,更夸张的是,他还隐瞒了郑逵安的真正身份,一心要撮合她和郑家的婚事……
这是怎么回事?
雪扬不得不开始思考其中的缘由了。
她真的是父亲手中的筹码吗?他的动机是什么?如果郑逵安看上的是她的财产,那么,父亲图的又是什么?
不行!再这样想下去,她会神经错乱,她得想办法逃离这里再说。
雪扬走到窗边向外搜寻,外头是一整片的树林,看不出这幢别墅位在何处,想来这幢别墅外还有庭园,且占地不小。
她细眉浅蹙,思量着逃走的办法。来这里三天了,窗户是锁紧的,门也由外反锁,再加上方腾和他的手下轮流看守,她看离开这里恐怕不易。
一思及方腾,她又不禁火冒三丈,那家伙是她见过对她最无礼的男人,虽然他不像她想像中的歹徒那般凶狠与残暴,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大男人心态还是触犯了她,一个绑匪凭什么趾高气昂的?动不动就骂她没脑筋,还不时用言词威胁恐吓,他好像很喜欢看她愤怒生气的样子,每天不进来招惹她会不痛快似的……
那个变态!雪扬忍不住又低斥一声。
按理说,方腾没有对她非礼她是该庆幸的了,可是,一看到他睥睨藐视的眼神,她就控制不住想反击的冲动。从小到大,谁胆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哪一个不是对她低声下气,温言暖语的?连郑逵安都把她当成公主般哄着,她几时见过像方腾这么霸气又自大的男人?
就算郑逵安真的看上她的财势才会对她温柔体贴,她也认了,这样总比面对方腾这种强掳人却企图不明的危险男人不寒而栗要好些。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明白方腾抓她的目的何在,他看起来并不缺钱,对要求赎金也不热切。相反的,每当他面对她时,她常常会在他眼中看到挣扎,一种痛苦和喜悦并存的挣扎。
那是什么道理?他分明不喜欢她,可是,有时候她会在不经意回头时望进一双深思而撼人的凝眸之中,那里面藏着让人不解的苦涩和悲伤,像是在回忆着某个心爱又同时怨恨的人一样。
雪扬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的方腾变得非常的迷人,教人……怦然。
哎哎哎!这是在干什么?她立刻阴断自己莫名的遐思,努力把思潮导回主题。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这里,而不是胡思乱想。
但问题是,要如何才能离开呢?
想了半天,她灵机一动,或许她可以让自己受伤,好让他们不得不送她上医院,这么一来,她就可以乘机逃走了。
愈想愈觉得有道理,心情也跟着兴奋起来。于是,她到处找着可以“伤害”自己的工具,但翻遍每一个地方就是没有“利器”!套房里除了床裤和牙刷毛巾,根本没有可以应用的物品,她找得烦了,气得猛踢大床泄愤,蓦地,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就近一看,才发现床头一个空的玻璃相框被她踹得跌落,撞击到墙壁而破裂,一片片碎片映着窗外的光线正闪进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