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Joy方,你大驾光临怎么不先来看我?”
如果有进化成人类的熊,那大概就是眼前这位雄壮得吓人的巨人了!靳珩差点被眼前冒出来的一大团黑影吓得张大嘴巴。
“嗨!丁老。”方祖易握住丁重山的肥厚手掌。
“我这招够体贴了吧?早早下了请帖给你,让你能挪出时间来参加我这个无聊的酒会。”丁重山用力拍着方祖易精瘦的肩。宏亮地大笑。
“这样的排场不会无聊啊!”方祖易也笑开了。
“嘿!别想骗我,你的眼睛就告诉我你觉得无聊了。”
“是吗?一年不见,你变得能洞悉人心了吗?”他挪揄地扬起眉。
“算了,就算我能猜测人心,也绝对看不透你这个浑小子!”
靳珩静静地待在一旁,看得出这一老一少是真心诚意的忘年之交,因为方祖易此刻的眼神是绝对的放松,没有戒备。
“这位是你的新欢?”丁重山打趣地瞄了靳珩一眼。
“她是我的新秘书。靳小姐。”方祖易平稳地介绍道。
“鬼才相信!你这个商场的独行侠会聘个秘书?别蒙我了!”丁重山压根儿不信。
“是真的。”
“该不会是名义上的吧?打着秘书的旗帜,暗地里却出双入对,嗯?”
靳珩听得出丁重山的调侃,粉颊微红地低下头。
“被你猜到啦!”方祖易气定神闲,回答得似是而非。
他这么一说,丁重山更摸不着头绪。他把这件事放在一旁,很有礼貌地握住靳珩的手以英文说:“欢迎你的光临,靳小姐。Joy是从哪里找出你这个美女的?”
“谢谢,您太客气了。”她笑着回答。
“跟个石头在一起会不会很无趣啊?”他微微欠身在她耳旁轻问。
“不会,方先生人很好。”这个家伙真像个老顽童。
“哦?”他颇为怀疑。
“干什么?想在我秘书面前破坏我的形象?”方祖易看了丁重山一眼。
“没有啊!她对你印象好得让我破坏不了,计谋失败!哈哈哈……”
热络的谈话让靳珩的心情一下子畅快起来。丁重山是个爽直的人,很好相处。
丁重山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方祖易带着靳珩四处走走,到处都是方祖易的熟人,不断有人来跟他寒喧聊天,或是谈一些商场上的问题,靳珩不想打扰他,便自己一人走向餐点长桌。
香港的食物的确出色,她慢慢地品尝着这些可口的点心,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欣赏着来往的各式男女。
真像在看一出场面浩大的电视剧,而她是观众,冷眼旁观众生。
原来她和方祖易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与背景都差太多了!
这个认知使她原本高昂的情绪蓦然低落。
人类为何要有贫富贵贱之别?虽然大家高喊着人人平等,但现实的世界中还是有把无形的尺规在残酷地区隔人群。
方祖易在人群中找不到靳珩的身影,开始搜寻她的芳踪,才发现她正在阳台上看着月色。
“觉得无趣了吗?”他踱到她身边,低头审视她的表情。
“不会啊!这么多漂亮的男女,很养眼呢。”她懒懒地笑着。
“是吗?”在月光映衬下,她看起来分外的柔美清丽。
“这是个不同的世界,不属于我的世界。”她应该回到台北的小公寓,过着平凡的生活。这种奢华的梦作久了不仅伤身,也会伤心。
“你想回台北?”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是只剩两天吗?你说要休假十天……”
“但我还会待在香港一阵子。你也得留下来。”
“我想,我最好辞掉这个工作。”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有着隐约的火气。
“我怕……”她闭起眼睛。
“怕什么?”
怕你,怕我自己!怕愈陷愈探,怕再也关不住澎湃的情感。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方祖易不明白心中涌上的怒气是为了什么,她哀怨的眼瞳像绳索般扯住他的心。
她爱上他了!他知道。
就像当初他拟定的脚本,她真的爱上了他,他的计谋成功了!但是,他却没有报复的快感,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心会随着她的凄然而酸涩?难道真像龙昕所说,他引火自焚,赔进了自己的心?
不,不会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绝不会轻易放了她!他要让她在爱的煎熬下痛苦,让她心神俱碎……
靳珩看见他眼中两簇小小的火苗,歉然地低下头说:“我只是提一提,如果你不答应,我还是会做满三个月的。”
“嗯。我说出的话从不打折扣,希望你也一样。”
他的声音森冷。
而人僵持在会场的一角,场内的热络似乎被他们摒弃在外,无言的对峙让他们之间暗潮汹涌。
“Joy?”
一个清脆的声音惊扰了他们,也让方祖易的脸色一变!
他倏地转身,看见一张熟悉的绝美容颜。
“璧涵?”他诧异地看着这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女人,那个十年前“嫌弃”他而另觅郎君的千金小姐。
“真是意外,我刚刚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汪璧涵全身里在珍珠白的丝绸旗袍中,婀娜多姿地走到他面前。
“的确意外。”他敛起表情,没有笑容地说。
“我和我朋友前天才来香港,他邀我一道来参加酒会。真巧,竟会在香港和你相逢。”
她红唇潋滟,精雕细琢的浓妆,使她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
“我来办点事。”方祖易像机器人似的,她问一句,他才回一句。
靳珩早就感觉到方祖易在看见这名女子时全身的僵硬和不悦,他浑身散发着敌意,每个细胞都在抗拒着她的出现。
“是吗?要待几天?要不要找个时间聊聊?”汪璧涵期盼地道。
“不大方便吧!你先生不会误会吗,”他冷冷地笑着。
“我……我已经离婚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刻意表现的痛苦。
“哦?”
在美国侨界占有一席之地的汪家在五年前就宣告破产倒闭,听说连带地拖垮了许多企业,汪璧涵的婆家也受到波及,婚姻因此亮起红灯。
“我现在单身。”她像在暗示什么。
“那恭喜你,不会再因父亲事业失败而赔上婚姻。”
“你……”她的脸一阵青白。
“希望你很快地再找到美满的归宿。”
“你还在恨我吗?”她无奈地盯着他。
“没有人能在我的记忆中久存,汪小姐,你也不例外。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记恨一个在我生命一闪而过的女人。”但是,他却记住了靳珩!这一点他倒没有自觉。
“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她很委屈。
“你对朋友的定义太广泛了。”他讥诮道。
“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她早就听说方祖易在商界的名气,她的新男友知道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情,要她请他出面帮忙处理一些公司危机。
“我现在在休假中,不谈公事。”他随口堵住了她的要求。
“我朋友的公司有点问题,想请你——”汪璧涵急忙地说着。她现在身无恒产,只能依靠男人的施舍过日子,她如果办不好这件事,说不定又要另外找个饭票了。
“汪小姐,我说我正在休假当中,有任何委托可以传真到我的公司去,我美国的部属会安排时间。”
说完,他转头朝一直默不吭声的靳珩道:“我们走吧!”
靳珩有些仓皇地牵着他的手要离去,却被汪璧涵挡住去路。
“你是祖易的女人?告诉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他是个铁石心肠、没心没肺的男人,你和他在一起只有被玩弄的分而已……”
“说够了吗?”方祖易一把推开她,一手护着靳珩。
“方祖易,算你狠!”汪璧涵恼羞成怒地唾骂,愤然离开。
亲眼目睹这种场面,靳珩的心情受到波及,加上原来的沮丧,一张俏脸俏俏蒙上悒郁。
“别放在心上,她是个旧识,口无遮拦。”方祖易像是在道歉。
“她是你以前的女友?”这是她的直觉。
“嗯。”
“为什么会和她分手?”
因为你!因为你在我脸上划下的刀疤!他沉默不语。
这道疤让他失去了当初所爱的女人,却也认清汪璧涵的为人,他到底该感谢靳珩还是恨她?
“理由我忘了。”他眉锋又聚集了霜寒。
靳珩再度沉默,方祖易对她而言太难懂了,有许多事让她猜不透,然而,她却胡里胡涂地爱上了他,这算不算是一种冒险?
关于这一点,她也茫然了。
方祖易盯着老毕传真过来的资料,这是他第一次想知道靳珩当初何以莽撞地进入方家别墅“行凶”。
老毕是退休的情报员,他运用自己的专长成立了征信社,许多陈年旧帐只要经他一调查,便能水落石出。
在接受方祖易的委托之后,老毕自然搜集了靳珩的相关资料,这一次方祖易向他要靳珩的个人经历和当年的医院报告书,他只花了三天便弄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