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后来却成了你的妻?」天儿直觉地问道。
「不错,但这却是她报复的开始!」
报复?「为什么?她与你有何血海深仇?否则岂能很心的下此毒手?」天儿想
起他胸前致命的伤口,趁这男人主动谈起他妻子的同时,她迫切的急欲了解事情的
来龙去脈。
西门少昊沉默了。他睁开眼,默然凝视远方不语,握拳的手泛白了。
「她恨我!」片刻后,他才吐出这么一句,字句里却有着浓厚的悲哀。「在一
次战役中,我……失手错杀了我亲如兄长的朋友,她深爱的男人丁剑宇。但,该死
的!天晓得要不是当时突地冲出一只野猪,吓偏了我手中的箭,丁大哥他也不会
」这过失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平复的阴霾,无法弥补的遗憾!这几年来,一直啃
噬着他深感罪恶的心。天知道!当他带回了大哥的尸体,她悲痛的朝自己大吼:「
为什么不是你!」时,他的一颗心几乎碎了!他多希望当时躺在地上的是自己,而
不是丁大哥啊!
记起向晚芸当时憎恨的眼神,西门少昊眼底的痛更深了!他厚实的掌心已让嵌
入的指印出一道道血痕。
黑眸里那抹深切的自责,几乎扭痛了天儿的整个心。但她更不明白的是,既然
恨他,为何愿嫁他为妻?「为什么?既然根你,为什么她还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是啊!为什么?当时他就是这样问自己的,但他却天真的让「她相信自己的解
释了」的这个理由所说服。他以为自己心中那份强烈的情感,足以淡化她的悲伤,
然而,事实却不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认为是他故意藉机杀死丁大哥的,因为
她知道他也爱她。为此,她答应他的求婚,展开她报复的第一步──
「在『西丘之城』,宫主之位是不传外人的,统治者非得血统纯正的继承者。
而她明了这点,所以,她打算由我身上得到一位足以让她名正言顺、呼风唤雨的子
嗣,再伺机除掉我──」
回忆的痛苦使得他脸上的线条紧绷,下顎抽动。「当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
却已无法再忍受与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同床共枕了!某晚,她买通一名杀手,将他藏
于房內……我胸前这道痕就是拜他所賜。当时若不是冷护法有要事前来求见,发觉
有异,我这条命早上黄泉路了——;可她并不因此而称心,她见自己的计谋无法得
逞,她发狂了!她大笑地指称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骨肉,她想激怒我,让我一怒之
下失手杀了她,杀了我自己的孩子。但我不信啊!纵使她所怀的是他人的骨肉,我
也会试着接納他的!毕竟这一切的过错皆是因我而起,是我让她变成这样一个人的
,是我的过失──」
天儿想求他停止,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是这样悲哀、痛苦,但紧缩的喉嚨令她挤
不出一丝声响。
「可是,她最终还是报复了我——她好狠!她狠心的带着怀着的骨肉跳下万丈
深谷,替我再度加上一条我无法承受的罪名啊──」想到他那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西门少昊的黑眸蒙上了一层雾气,他淌血的、心就像撒了盐巴般刺痛。
天啊——在他高傲狂妄的外表下,竟是承受着这样的苦!向晚芸怎能如此狠心
对待这么一位深爱她的男人?这份情感是自己目前多么渴望盼到的啊!她怎能如此
踐踏它呢!
天儿的心扭痛了,她低呼地捂住自己顫动的双唇,眼眶內打转的泪水禁不住滑
落了两颊。
温热的泪水敲醒了沉溺在悲伤回忆里的西门少昊。摸着滴落在他额上的泪珠,
他抬眼望着上头那张绝俗容颜她让自己冲动的带她来这片他急欲摆脱掉的阴影,她
让自己有勇气再次面对回忆,她让自己可以平心谈论那位自己曾一度深爱的女人!
为什么?
自嘲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唇角,他又是那位狂妄不羁的西门少昊了。「不必以那
种眼光看待我,我已『无心』去领受它,所以,收起你多余的怜憫吧!」他不需要
她的同情!西门少昊以木然的语气结尾。
「不!」禁不住內心泛濫的情感,天儿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似乎想藉此抚平
地心中的伤痛。「你的心是温暖的,别将它封闭了,别因她而抹杀了你爱人的权利
……」
颊上温热的小手令西门少昊冷硬的心房猛地震动。他怔住了,梨花带泪的容颜
诉尽赤裸裸的真情,他冰封的、心就像被人给猛击了一下。
可以吗?他可以吗?厚实的掌不觉地覆上她传递着温暖情意的小手。
* * *
在「玉香坊」一隅的閨房里,一幅绘着百花的薄纱屏风静佇在中间,屏风的后
头有张大床,床沿帐幕垂落,透过纱帐隐约可瞧出两道交头接耳的身影,交谈的声
音由帐里细细地传出……
「明儿个午时,趁他不在宫里,我让丫头引她到后花园的假山旁,然后你只要
别让我再有机会瞧见她,她就任凭你处置!这是约定的半数,事成之后,你再来取
回另一半——」
盯着眼前那箱亮晶晶的银两——粗獷黝黑的面孔不禁扬起一抹阴森的笑意。哼
!你等着了吧!男人粗壯的手抚上了他被利刃划过的左眼,完好无缺的右眼闪烁出
狠毒的杀意。
此刻,帐里的一男一女可说是各怀鬼胎。
* * *
「席姑娘!请留步。」
轻盈的步子打住了。天儿转身望着唤住自己的丫环。「小翠,何事?」
「钰儿小姐请席姑娘同往后花园的小軒品茗。」小翠甜美的脸蛋带着纯真的笑
容。
钰儿?可自己刚才才从她那儿离开,怎么这会——唉,算了!这丫头总是不按
部出招
「嗯,小翠带路吧!」
「请随我来,席姑娘。」
天儿不疑有它,她轻挪身子跟在小翠身后!全然没注意到一抹诡譎之色闪过小
翠的眼。
咦?那不是小翠和席姑娘吗?来到前院的丫环小凤,瞧见正走向长廊另一头的
身影,她禁不住納闷地蹙起眉头。
一个时辰后——
「席姑娘,席姑娘你在哪里呀?席姑娘……」一阵阵呼唤声几乎传遍整座「琉
璃宫」,宫里瞬间一片闹烘烘的。
席姑娘不见了!这下可使众人们急得加热锅上的螞蟻,要是她有什么闪失,他
们可受不起主子的怒威啊!而最感到惊恐的莫过于被派来服侍席姑娘的丫鬢若月。
她此刻已哭腫了一双眼,惶恐的心根本想也不敢想,在主子发现因自己的失职而导
致席姑娘失綜,她——若月无法想像了!豆粒大的泪珠簌簌地滑下她苍白的脸。
就连西门少钰皆没有把握如何面对兄长的质问。对于大哥的怒气,她向来是避
之唯恐不及的,如今天儿姐姐失踪了,大哥地──
晚膳前,西门少昊回宫了。当他获知天儿失踪,他顿时犹如发狂的狂獅般。
「她在哪里?」语气森冷,醞釀着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红了眼的地,凝望默不出声、个个垂首的众人。他们的沉默令西门少昊额上的
青筋忽隐忽现。他收紧手掌猛地一挥,「该死的!谁告诉我她是逃了,还是──」
一旁的桌几被他一拳拍得支离破碎。
西门少昊的心几乎纠结成一团!他宁愿猜想她是逃离了自己,也不愿她有何意
外发生。
「少主!」左护法东方上智在此时匆忙而入。「我在东侧的屋檐发现了这个。
」他将绑着字条的飞鏢递给首位上的主子。
取下飞鏢上的字条,西门少昊摊开它,喃念:「欲见她最后一面,明天午时整
,只身前来『岩湖』,迟,则见尸!」
「少主?」西门少昊阴暗不定的脸更加冰冷深沉了,一旁的冷藏笑忍不住开口
地探问道。
西门少昊不语。他将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字条递过去,炯炯如炬的黑眸射出两道
足以致命的鋒芒。
「少主这──」
「明天我只身赴约,你们谁也别跟!」他斬钉截铁的道,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
他会让「他」后悔的!他发誓!
* * *
翌日午时,岩湖。
在湖畔右侧的一棵大树上,天儿双手被縛地捆绑在粗干上。
美丽的脸蛋显然因昨晚没睡好而带抹深深的倦意。瞪着前方将自己击昏带至此
的男人,天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该死!你这混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这
般待我?快放了我!」
对于她的叫骂!男人猙狞的脸缓缓地转向被自己绑在树上的娇颜女子,拍拍地
面上的草皮,他起身走向她。
「不错,你和我是无冤无仇,可『他』和我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兄弟们
的血債得他来还,还有我这眼──」
一手按着自己残缺的左眼,千里聿皇积压已久的愤恨之火更徹了。突地,一抹
阴险的微笑浮现在他漲红的面孔上,他抬起那张绝俗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