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微颔首,转身走向另一条巷口。
“妈妈,大姐姐好漂亮喔!以后我的女朋友也要像大姐姐一样。”
“你哟,小鬼头一个!刚刚你说要让妈妈瞧什么宝贝呀?”
“瞧,就是这个!妈妈,您猜这是什么?只能猜三次喔!”
“熊熊?”
“不对!”
“兔兔?”
“错!”.
身后那对母与子的对话声,在她耳际逐渐消失。母亲?冷凝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记得自己也曾有过的,不过,在她的印象中,她却寻不到一丝妇人脸上发自内心的溺爱之情曾出现在“她”的脸庞上,“她”的脸全教恨意给填满了。
冷凝又笑了,笑得悲凉。一手按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弓着身的冷凝走进巷底一栋二楼高的民房,民房顶上的阁楼便是她目前隐居之处。
在冷凝背影消失楼房前的同时,一辆雪亮的黑色轿车也在巷口前缓缓停住。轿车的出现,吸引了不少路人异样的视线。
他终于看见她了!那位教他发疯般不眠不休找了十天又八个小时三十七分二十一秒的女人。
“少总?”
“你在这里等。”丢下忍,冷烈打开车门朝巷底冷凝消失的楼房走去,一对精光湛然的眸子藏在茶色的镜片后。
* * *
“等等……先生……先生,你要找谁?先生,你再这样乱闯我要报警了……先生……你上哪里去?先生,你不可以……那是……”
“砰!”一声,阁楼的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上半身仅着内衬的冷凝,反射性地抓过脚旁的衬衫遮掩她的身子,抓于胸前的左手尚拿着贴敷伤口用的纱布。
门口巨大的身影几乎挡去由走廊窗户投射进来的所有光线,看清来者,冷凝惊得不能言语。
“失礼了!冷小姐,这个男人他……”房东太太气恼的神情出现在冷烈按在门边的手臂下方,操着一口台湾国语,抱歉地望着她的房客。
“没关系,他是来找我的。”
“哦---“冷凝的回答让房东太太微愣。“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房东太太朝冷峻、面无表情的男人丢下一眼,纳闷地退身离去。“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无法纪……”数落的牢骚随着房东太太下楼的脚步声而渐远。
房东太太离去后,阁楼上就只剩下对望的两人。冷烈迫人视线从她细致苍白的脸蛋移向散置于她身侧榻榻米上的医药,镜片后方眸光闪烁。
门在冷烈背后轻轻搁上,他拨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神色凝重地走向表情有些惶恐的冷凝,虽然她正试图镇静,但仍逃不过他犀利的眸光。
房里显得有些闷热,冷烈脱下身上的灰色外套,扬手一甩,外套奇准无比地勾在了角落的衣架,衣架因这冲击而晃动。
他在她面前盘腿坐下,修长的手指迳自接过被她紧握于手中的纱布,然后挪开她胸前的双手。
冷凝不语,任他取走自己手里紧紧捏握的衣物。左腹上一道十余公分长的伤痕尽入眼底,狰狞的伤口虽已半愈,却仍是怵目惊心,并且有发炎的迹象。
愠怒?!他瞧她的那一眼,的确带着深沉的怒意。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着实让他有理由生气,只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冷凝心惊地咬紧下唇,她望着身前的男人沉默地替自己上药,贴上纱布,然后以透气胶带固定。一切的动作,都是在极小心极轻柔的举止间完成,像是担心指间手劲的拿捏若有一丝大意,即会触疼伤口般。
冷凝的唇角因他的柔情而咬出血丝,她的神线爬上他低垂的脸孔……他瘦了,显得有几分憔悴,就连向来光洁平滑的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碴……是为了她吗?
她冰封的心再次颤动,为了压抑下心底那股想抚触他的冲动,置于榻榻米上方的柔荑悄悄地收紧成握掌状。
冷凝见他替自己包扎好伤口之后,拾起了衬衫。“我---“她伸手欲取回自己的衣物,可他瞧她的眼神根本让她没有推辞的余地。
冷凝只好继续保续缄默地任凭他替自己套上衬衫,呵!自己怎会忘了他惯有的专制习性?她的嘴角不禁出现一抹自嘲。
冷烈拉紧她的衣襟,虽然她身上带伤,却仍不减她诱人的姿色,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些天,鼻前那抹她独特的体香引起了他内心一阵骚动,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在替她扣上第一颗钮扣之前,深烙在她胸前细嫩肌肤的伤痕让他停下动作。右手食指在她结痂的十字伤口上轻触……它,无可避免地会留下一道疤痕。冷烈抬眼看了冷凝一眼,然后倾过上半身,俯头在她胸口的十字上轻啄一下。
“砰!”冷凝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猛烈的一击。该死!他的怀柔攻势简直令她无暇喘息。她以为他是来将自己带回,接受惩戒的……
“你如何找到这里的?”她必须找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而目前她只能想到这个,虽然听起来有点蠢。
“这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替她扣上最后一颗衣扣,冷烈抬眼,“擅自离开组织,你该明白有何下场。”黑眸紧迫盯人。
处以极刑!她岂会不知这规矩。”少门主若欲就地处决,冷凝不会反抗的。”死在他手中,她是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不。我不会那样做,而且我有另外的处置方式。”
“什么意思?”冷凝不知怎地,似乎有点害怕自己即将听到的答案,她警戒的望着他。
冷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贴在她耳际低语,“那就是---嫁我为妻。”
那真是骇人的答案!冷凝瞪大眼。”你在开玩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不错,是她误听了……
“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他的眼眸转瞬间已距她咫尺。
不!不是!他俊美的脸孔是绝对的专制、绝对的权威、绝对的……天啊!他不是开玩笑的。冷凝在此认识确定后,不禁抵喘一声。
“不,我不会答应的!”她惶恐的逃离他的眼,身子挪后几分。”我……”
“你的答覆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他点住她的唇,眼神认真又危险。“因为是我‘要’你嫁给我。”
“可是我不要嫁给你啊!”冷凝慌了、乱了!她推开他的手。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他捏住她削瘦的下巴,逼她正视他的眼,一字一字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逃避?”
他……他知道什么?冷凝仓皇的自问着。“逃避什么?”她的心跳急速加快。
“逃避---”捏住她下巴的手点上她狂跳的胸口。“它!”
“不!我没有!”她惊恐地推开他,身子急切的朝后方挪去,直到抵上了墙角。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怎么知晓?她隐藏得这么好,他不可能看出来的,不可能……
“那么,为什么要逃?”容不得她逃离,他的脸又逼近她。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逼我!”她以食指塞紧自己的双耳,闭起双眸,试图逃避他的逼视。她的伤口好痛,可是她的心更痛。他为什么要如此逼迫自己?她狂跳地摇着头。
瞧她这样子,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但是,他仍没有丝毫的松懈。“逼你什么?逼你面对“爱我”的事实吗?”他拉开她的双手抵吼。
然后,一切静止了。她倏地瞪大双眼,豆大的泪珠被他逼落在无瑕的脸庞,成串地滑落。冷凝瞪着此刻教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不禁低喊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我只想将它放在心底啊……为什么你连这点奢求都不给,还要将它剥夺……为什么……”她的眼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冷烈受到震动了,成串滴落的泪珠刺穿了他的心。放开两手的钳制,他小心翼翼地拥她入怀,低声安抚。
“傻瓜,我不要你将藏在心底,我要你‘光明正大’的爱你。说出来吧!如此一来,你才能坦然的面对它!说出积压在你心底二十多年来的怨怼,让恶梦化成云烟……”
“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她想要挣扎。
“可以的!”他用双臂圈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诱哄道。“只要你愿意说出来。”他要将压仰在她心底多年的负担拿掉。
冷凝不再挣扎了。经过一分钟之久,她才缓缓抬起头,“你……你会轻视我的。”泪痕纵横的望着他,双瞳中有抹迟疑。她担心若道出一切,换来的会是他的鄙视,而那会比杀了她更残忍,她会受不了的!
“你就这么看轻我对你的爱?”冷烈愠怒的表情带着心痛。
爱?!爱好吗?告诉他一切之后,他还会爱她吗?他们对视良久。冷凝慢慢的退开他的身,眼角含泪的眸子转向面对街道的窗户,街灯已被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