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紫堂曜会在房里?”大声责问,哪见什么温良恭谦!
“太傅让他来的。”桶中的人一睑无辜。
“我是问,为、什、么、让、他、进、门,”这会儿已是咬牙切齿。
水灵灵的睑蛋更加无辜,”我以为他是你,”睁开眼睛,他就在房里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墨紫焦虑得想要揪扯自己的头发。
“什么也没看见,不是吗?”非常没有危机意识的随遇而安,”我检查过了,药草挡着,水色又不明,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那是运气好!”墨紫简直要抓狂,”重点是态度,现在过的是群体生活,你再这么散漫下去,总有一天,什么秘密也保不住!你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
这头骂人的是气到差点要喷火,可那厢被骂的,一脸无辜,水汪汪的眸儿眨了两下,可怜兮兮的开口,”那个……我可以起来没?”
在墨紫恶狠狠的瞪视前,细声补充两句,”我头好晕,快喘不过气了。”
当下,天大的火气全消,墨紫没空追究责任问题,挪开药桶底下的火盆,他赶紧拿了布巾伺候。
桶中的人早等不及,一见墨紫拿着布巾靠近,便赶紧站了起来,些许沾身的药草顺着水流落下,露出那泛着粉红色泽的光裸身躯,一具窈窕纤细、仅有着些些曲线的美丽胴体。
虽然只有一些些,但那好歹也是曲线,一种性别象徵的曲线,说明那是一具女孩儿家的身体……不是”像”,它确实”是”!
它就是一具属於女孩儿家的身体!
微微一晃,那柔弱纤细的身子直直倒向了墨紫。
“我说了几次了?”墨紫接住了她,接住那轻如鸿羽的身子,却也忍不住嘀咕几句。”气血不足的人别站那么急,怎么老讲不听?”
她?
没错,就是个”她”!
月氏一族最大的秘密,前任神官的唯一爱子,真实性别其实是一个”她”,这是极少、极少数人才得以知道的事情。
那一年,被众人期待的婴孩甫出世时便一度断了气,是费尽一番心力抢救才勉强救回来的,没想到一卦,得到的结果却是命中犯煞,根本无法养大成人。
为了保住那小小的生命,在宗族大老的多方设法下,诸多的防护再加上瞒天过海之计,直接当成男孩儿养大,这才有了今日的月灵官,一个有今日、不知有没有明天的月灵官。
“墨紫。”闭着眼,斜倚着长姊一般的墨紫,被病痛折磨十多年的人儿轻叹,”有时我觉得好累。”
“胡说什么!”墨紫俐落的帮她穿上衣衫,不许她乱想。
“这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日子,有时想想,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最厉害的是,这会儿说起,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真忍不住要崇拜起自己。”倒是辛苦你了,让你也得陪着我扮假男人。”
“别装了,伤春悲秋的性格不像是你。”墨紫轻哼。
“我什么也瞒不过你。”轻叹,乖乖的被扶上床。
“说吧!现在是怎么了?”就是因为了解,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事。
任由墨紫刷着一头青丝,有些昏昏然的人儿问哼—”我不喜欢他!”
“谁?”
“紫堂曜。”附注一句,”我讨厌他。”
“他哪里惹你了?”
“全部!”说得很认真似的。
“哦?”
“他拥有我所想要的一切。”解释,有些的落寞。
“你想跟他一样的高大威猛、英气风发?还是想跟他一样的阳刚威武、英伟出众?”轻哼,”你别逗了,即使没病没痛,先天的限制,让你永远也不可能像他。”
闻言,昏昏然的那一个失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最好。”墨紫收拢那如云似绸的发丝,随意束起,扶着她躺下,”你要真像了他,把自己搞成他那般的神采英拔、精实结壮,我才真要头大。”
疲惫的秀颜上露出一抹笑意,任由墨紫盖上暖裘,闭眼轻道:”看得出紫堂曜日後会是个人物,他身上的气,尊贵、圣洁,显然非池中之物。”
“嗯哼。”随口应了一声,毕竟不是月氏一族的人,对於那种气不气的,没有这方面能力的墨紫可看不见也感应不到。
“虽然你总逗我开心,但其实你很清楚,方才我真正想说的是他的健康。”软软的将话题带了回来,”他那种满到像是要溢出来的生命力,真是旺盛到让人生厌。”
伸手,摸出置放心口的灵珠,那是护她、爱她的父兄为她戴上,要她终日不得离身的保命灵物。
“跟紫堂曜比起来,我还得靠宝物才得以续命,多可悲。”很认真在计较。
“胡说什么?”墨紫严禁她有任何不好的想法,”老爷跟大爷他们让你出门,可不是让你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想起疼爱她的爹亲与兄长,那昏昏然的面容露出淡淡的恬静笑出忌。
“睡吧!”墨紫让人安心的声音轻响起,将那颗绽着柔柔光晕的灵珠放回她的衣袍内。”别再胡思乱想了。”
轻应了一声,不再强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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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天生领袖,到哪儿都显得鹤立鸡群,注定成王称霸。
紫堂曜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年方十七,虽然在两年一招的太学堂中,他是最近一届入学的新生,但是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在先想到这些之前,他已经成为所有学子的精神代表,不只是与他同届的新人,连前一届入学的旧院生也一样,人人以他马首是瞻。
他的存在,如同太阳,光彩耀目,让人隐隐敬畏、不自觉间深深为之依赖。
没有人会质疑阳光何以存在於天地间,也没有人会去否定,紫堂曜的器宇不凡、卓尔出群。
相较於紫堂曜的值得信赖,相较於他这样的醒目活跃;出度率最低,形同三天捕鱼、五天晒网,动不动就请病假的月灵官,无异是一种强烈的对比。
但最最奇异的,即使出席率偏低,即使比较起来,他跟同侪相处的时间明显偏少,可这样文弱纤细的他,三不五时就请病假的他,却得到一致的呵护,如同众星拱月一样的对待。
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仔细回想,如果真要细究,那些善意与呵护很有可能是基於同情,也很可能是因为同学爱,对那病弱的身子而起的怜惜,而这,全有赖大嘴王……不!他个人坚决不这么承认,最多只认小道王这个称谓。
有赖小道王古六艺的广为宣传,全太学堂的人都知道,月灵官,这个来自月氏一族的新生,因为自幼体弱,从小就被族人排拒在外,不得参与任何宗族的活动,也不能进行任何的修练。
因此,这个文弱纤纤的人儿虽然出身於神官体系的月氏一族,可是大大不同於其他的月氏族人,被隔绝在外的他如同一般外人,对自己的族人同样感到神秘难解。
然後在这种形如隔离一般的排拒後,现今的他甚至被送上太白山来,完完全全的脱离月氏一族的体系,像一般王公贵子的孩儿一般的送上太白山,这简直像是在放逐他似的,更是显现出他族人对他的放弃。
怎么想,这都是一个湖海飘零、孑然无依的凄凉身世,加上古六艺的那张嘴,每每转述时总是说得活灵又活现,让一旁闻者不禁为之鼻酸,有的甚至是伤感到忘我,连着两条鼻涕,落下两行清泪都不自知。
一票正值年少、情感异常丰富的青年学子,那一颗颗年轻的心都是热血又易感的,听着古六艺的转述,面对这么样教人揪心的痛苦过往,血气方刚的他们岂有不为之热血沸腾的道理?
不管是基於同情,还是出於侠义心肠的磷惜,总之人人有份,一个个都大方的付出他们的包容与关怀,众星拱月一般的护着那单薄体弱的人儿,期许能用他们的友情来温暖这位同学的心灵。
白云悠悠掠过山头,日复一日。
新一届人学的学子慢慢学着独立,已适应了住宿学习的山居生活,然後,太学堂中的情势就这么的定下。
如果说,紫堂曜是领导众人的太阳,那么,单薄纤细的月灵官就是这太学堂中的月亮,一抹需要人关怀与爱护的清冷月光。
而据说,日与月,是兜不在一块儿的……
“好!好啊!”
欢声雷动,大街上某个人群聚集的角落爆出热烈的叫好掌声,耍把戏的小戏班子收着赏银,趁胜追击,赶紧接着换上另一套把戏。
这样的画面,在京城中是很寻常的画面,但是,这一群人当中,因为某个人的存在,一切就显得不寻常了起来。
“少爷,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人群中,有人开口,说话的人身着绽蓝色的衣物,是一个面容俊美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