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与青年,两人的出现是这么样突兀,而当中家仆打扮的青年,其俊美姿容足以让人侧目了,没料到另一个更是纤雅灵透,彷佛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清灵脱俗,怎么看都不似凡间之人。
这两个人……真是人吗?
“不好意思。”少年不只样子生得好,就连声音也清润好听得紧。
对着楼底下一干沉默不语的人们,清雅水灵的俊容露着抱歉的笑,轻轻柔柔的赔不是,”扰了几位学长闲谈的兴致,你们不用在意我,继续,请继续。”
“你……”古六艺首先回过神来,小心翼翼代所有人问出疑问,”是今年的新生?”
这真的是很委婉的问法,总不能劈头直接问:嘿,你是人吧?
居高临下的少年似乎没意识到对方的言下之意,俊颜带笑的点点头,回应了古六艺的问题。
“新生这会儿该在正气楼等着听训才是,你在这里做什么?”虽然证实对方是人,但有人不解。
“日诸位爷的话,我家少爷自幼体弱,身子骨不好,没法儿在人多气杂的地方久待,所以特别商请太学堂通融,让我家少爷提前一日报到,在昨儿个,我家少爷便见过太傅,也分派好了房间。”随侍在侧的家仆代为回答。
“其实不只是我。”怕被误会使用特权,少年露着无辜的笑容补充,”住我隔壁房的人也是,听太傅说,紫堂曜也是昨儿个就报到,只是我一直没瞧见他就是了。”
紫、紫堂曜?
楼底下的几名院生表情变得奇怪。
“啊!紫堂曜,不就是你们刚刚提到的人嘛!”像是到此时才想到,少年灵秀的面容露出惋惜之色,”墨紫,隔壁房住着这样一位少年英雄,怎么昨儿个都没碰上呢?”
“昨儿个晚上,少爷睡下的时候,小的曾听见声响。”名唤墨紫的家仆回答, “隔壁房的紫堂少爷直到大半夜才回房,不过,今儿个一大早就匆匆出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是吗?”少年若有所思,仍是有些惋惜,”不知道紫堂兄在忙些什么,真想早日见识见识……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少年从凭栏前的长椅匆匆站起。
“瞧我,真是不懂礼数,还没跟几位学长自我介绍,敝姓月……”猛地一阵晕黑昏眩止住少年的自我介绍,一阵的虚软,他直觉靠向面前的凭栏。
不似方才仅是藉力倚出罪,这猛然的跌势、突然加压的力道,让年久腐朽的榫眼崩裂,即使随侍一旁的墨紫反应极快,但不够!仍旧比不上意外发生的突然,最终,除了空气,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楼底下,几名旧院生惊得无法反应,连叫喊的气力也没,一个个痴傻的表情,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月色由眼前坠落……
***
在那千钧一发、生死片刻的瞬间,一道迅如疾风的紫色身影以逐电追风之速、流星赶月之势问过……
神迹出现!
那一抹翩翩纷飞的月色,在重重坠地前被接了下来,紫色的身影抱着那抹月色,借力使力的打了个飞旋,好取得力量上的平衡,只见两人的衣衫在空中交错翻飞,舞出一道华丽眩目弧线,直至平息。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没有人摔死或重伤,也没有人因为垫底而被压死或重残,好好的,不管是掉下来的还是接人的,两个人都好好的。
楼上的墨紫吓软了腿,咚一下的跪坐在少了凭栏的墙治处;楼底下的几名旧院生吐了一口大气,一度吓飞的魂魄总算又绕了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问话来自伸出援手的少年侠士,只见他身形挺拔卓越,模样生得极俊,看上去年岁最多不出十七、八岁,但又不只是十七、八岁。
很矛盾的说法,但现实就是这样。
不是身高在作祟,虽然以这年岁的少年来说,他的高大英挺确实会带给同侪不小的压力,可是,他英挺修长的身形在这时只算是加分作用,真正会让人对他的年纪产生混淆的,是他眉宇间浑然夭成、宛如成年人的沉稳与内敛。
不是为赋诗词强说愁,故意装大人的故作老成,而是真实的、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沉着,在那双墨黑深邃的乌瞳中,丝毫不见该属於少年的天真热情,有的只是隐敛的从容稳重,带给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仪感……
紫堂曜!不知怎地,一干旧院生直觉联想起这人名。
而他,确实是!
“怎么回事。”怀抱着方才坠楼,如今已经昏过去的文弱少年,紫堂曜沉声再问一次。
“他掉下来了。”有人回答,但却是废话一句。
紫堂曜要的并不是这种显而易见的回答,但没能细问,怀中的少年已幽幽转醒,那一双彷佛沾着雾气的迷蒙双瞳先是眨了几下,带着些不解的看了下四周,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紫堂曜直到这时才看见怀中人的长相,那份过度的俊美秀雅让他微微怔了一下,特别是那一双眼,水亮、灵透,澄澈中闪烁着潋潋迷蒙的波光,满蕴的灵气澄净得让人兴起守护之心,想守住这一抹纯净与澄澈。
有那么一瞬间,紫堂曜为之失神,但也只有一下,旋即皱眉,为了那不该兴起的诡异心思。
敛神,再次的看向怀中的人,这回特意避开那双眼,注意力放在那太过阴柔的长相,以及那纤细到只能称之为荏弱的身形,然後……给了一个很不好的负分评语。
可以说是个人的偏见,对於这种纤细型的富家公子哥儿,总是在自我锻链,期许日後成为顶天立地好儿郎的他来说,他打心底感到排斥。
眼长相无关,这一部分是父母生成,谁也没法儿自我控制,所以太过的俊美、太过的阴柔秀气,这谁也不能怪罪,他没无聊到因为”长相”来兴起喜恶之心。
他看不惯的是态度,是对人生的态度!
既然生为男儿身,而且还是正值青春活泼年纪的少年郎,只要稍微有骨气一点的,就该设法为自己做点什么,好改善文弱、骄贵这一类常被冠在富家公子头上的外在印象才是。
没想到他救下的这一个”少爷”,还真是”少爷”得彻底,瞧瞧那幼小的骨架、瞧瞧那病态的苍白,可以想见,肯定是过度的娇生惯养,才会养出这般的手无缚鸡之力、娘儿们似的弱不禁风,让他光是看了就觉得没用,打心底感到不以为然。
所有的想法敛在心中,紫堂曜什么也没说出口,可是迷蒙双瞳的主人似乎有所察觉,泛着水气的眸光兴起些许不解之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做了什么惹人发怒的事吗?
文弱纤纤的少年正感困惑,一旁的旧院生已围了过来。
“喂!没事吧?”
面对众人关怀,少年虚弱一笑。
“我晕过去了?”肯定大於疑问,少年试着从那强壮的臂弯中下来,但头很晕,就算下了地,也是得扶着救命恩人,才能试着解析眼前的状况,”是你救了我?”
“是啊!”古六艺急急说明,”全多亏紫堂曜,要不然你一条小命就不保了。”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紫堂曜不以为意。
“原来你就是隔壁房的紫堂兄,久仰大名。”略显苍白的文雅俊颜露出惊奇,赶紧拱手一揖,道谢兼自我介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是住你隔壁房的月灵官,日後还请多指教。”
月灵官?月?
特殊的姓氏让场面变得有些奇异,一干旧院生的表情古怪,就连波澜不惊的紫堂曜也微露诧异之色。
月氏一族?
“少爷……少爷……”原在二楼处的墨紫简直是狂奔而来。
“我没事。”脚步犹虚浮,可是月灵官露出安抚的笑,特别是看见墨紫掏药瓶的动作,赶紧补上几句,”只是站得太急,有点头晕而已。”
“头晕?只是头晕而已吗?”墨紫不接受他的说法,”您昏过去了!要不是紫堂少爷接住了您,您要墨紫怎么办?怎么回去跟大少爷他们交代?瞧您,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还靠在紫堂少爷的身上!”
超有力的指控,月灵官只能举手投降,”好了,别再说了,我吃药就是。”
墨紫一把将自家少爷揽了回来,送上药瓶。
一旁的人就看他接过药瓶,倒出五颗药丸後,也不用和水喝,就这么直接丢进嘴里了事,显示出他吃药经验之丰富……
简直是看不下去!
紫堂曜没多说什么,但对这个来月氏一族的纤细少年,他感觉之糟的,已超出他所能忍受的范围。
道不同,不相为谋,紫堂曜没兴趣跟娇生惯养、被过度保护的的小少爷搅和,更何况他身负圣命!得细查太学堂,不论是设备还是教学内容,日後他得做好一份调查报告恭呈圣上,好让圣上得知太学堂有待改进之处。
紫堂曜抬头,朝崩坏一角的凭栏看了一眼,决定整个的调查方向,就从这些会造成公共安全的地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