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温柔地安抚受伤又受惊的爱马,好一会儿才令它安静下来,扬声召唤佣人送来急救箱,而后他就亲自替它敷药、包扎伤口,完全不理会倪叶盼的死活。
倪叶盼惊魂甫定地按住右手肩窝处的伤处,“如风”的后蹄虽未正面踢中她,只是稍微擦过了她右肩窝,不过,那也够她受的了。
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真的动手了,不过,自肩窝处传来的痛楚却是铁一般的证据,而且,她还弄伤了马儿的臀部。
处理好爱马的伤,且吩咐马夫要仔细地照料它后,幽冥才转向仍坐在地上的倪叶盼。
“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蹙紧眉宇,他阴狠地逼近她,心想,竟敢弄伤他的爱马“如风”,他可不会轻饶她。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这只是开始而已,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幽冥粗暴地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满是暴戾之气,“你是用哪一只手划伤‘如风’的?”他在考虑是不是该剁掉她的手。
肩窝处传来的痛楚令倪叶盼攒紧了两道柳叶似的眉毛,“两只手。”他难道不在乎她的原意是要刺杀他,而马儿只是倒霉地成了他的牺牲者。
“我该剁掉你的哪一只手或者是两只手?”他阴恻恻地冷声道。
“你……”她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明白他的话并非只是恐吓而已,他极有可能会付诸实行。
死并不可怕,至少,早在她决定复仇之际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若被幽冥砍断了她的双手,她如何拿刀拿枪杀他呢?
稍早闻声而来的佣人全都静静地立在一旁,就连大气也没敢喘一下,更不可能为她求情而替自己惹来麻烦。
幽冥瞧见她眼底的恐惧,忽地诡谲地笑了,
“怕了吗?刚刚的勇气跑哪儿去了?”
虽感到身上的魔魅气息倏地大炽,并凶猛地袭向她,震慑住自己,但她仍硬着头皮道:“我并不怕你,只是害怕失去双手就无法杀你了,要砍掉我的双手,那你不如直接杀掉我算了。”
杀了她?那不就和他最初救她让交易成立的想法背道而驰了吗?这可不成!他嗤哼一声,“很好,你的话成功地保住了你的双手。”
什么意思?倪叶盼不明白。他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她吗,似乎不太可能,毕竟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幽冥慢条斯理地道:“我让你的手留在你的身上,不过,你既然伤了‘如风’,当然得接受惩罚才行。”他淡漠的目光在她脸上的绷带兜了一圈。
她悚然一惊,“你想要做什么?”觉得被人揪着衣襟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幽冥朝马厩内投去一瞥,而后视线又回到她的脸上,并突地松开手。
登时,倪叶盼来不及反应,又跌回地上。
他不疾不徐地俯下身将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拿在手中把玩起来,“转过身去。”
“要杀就杀吧!”他干么还要她转过身去?而且她才不会乖乖地照他的话做。她仍是睁大双眼瞪着他。
见她没有依言而做的打算,幽冥索性自己动手,一点也不温柔地压制住她,令她趴在地上。
“放开我!”倪叶盼不停地挣扎,却仍旧动弹不得,狼狈地趴在地上。
他毫不迟疑地以手中的水果刀在她的臀部划了一下,就如同方才她划在“如风”身上的伤口一般。
于是她就像被定住似的全身一僵,顿时,鲜血自她的臀部渗了出来。
他放开她,起身道:“这样子就再公平不过了。”他随手扔掉了那把水果刀。
事情刚发生的那一刻,倪叶盼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好半晌才感受到臀部传来的刺痛。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也在她的臀上划了一刀,顿时前所未有的屈辱涌上心头,觉得以两人之间的差距来看,她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报得了大仇。
幽冥没再理会她,轻笑了两声,随即旋身离去。
这时才闻风赶来的海伦趋近仍然维持相同姿势趴在地上的倪叶盼,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老天,你真的动手了,”而此刻竟还有命在,她真是奇迹般的幸运,枉费自己之前跟她说了那么多,一点用也没有嘛!
见鲜血自伤口处淌了下来,且留下醒目的痕迹。倪叶盼咬牙忍住,觉得只要她一息尚存,就永远不会放弃。
“你的伤好不容易才复原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添上新伤口了。”其实海伦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认为毕竟她失去的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换作是自己,或许也同样会这么做吧!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她还挺得住。
和夜深人静时浮上心头的悲恸比起来,肉体上的疼痛真的微不足道,待在幽冥岛的这些时日,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自己都是泪湿了枕头,含泪入睡的。
她真的是枉为人子啊!爸爸过世了,而她竟然连回去服孝送葬也做不到,还和杀父仇人同在一个屋檐下!
既然不能回去给爸爸送葬已成定局,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报仇,思及此,倪叶盼顺从了海伦的意思,回到屋内。
来到她的房间,让她上床趴着,海伦审视了一下她的伤口,“伤口虽然不大,不过还是让医生来帮你缝合一下,免得留下难看的疤痕。”冥少爷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竟然在女孩子身上弄出这么一个丑陋的伤口。
“不必了。”倪叶盼一口回绝。
若在以前,她或许会在意身上多了这么一个丑陋的伤口,但是遭逢巨变后的她已不再是单纯而快乐的平凡上班族了。
她的心已经历尽沧桑了,而那一次爆炸在她脸上留下的伤痕更能够时时刻刻地提醒她——父仇未报。
“你确定?”海伦迟迟没有动手。
“嗯!”不小心压迫到右肩,她又痛得拧起了眉毛,“来吧!”
“那么你忍着点。”海伦开始着手替倪叶盼臀上的伤口做处理,口中还不时念念有辞,“你今天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冥少爷的个性占怪,脾气多变令人无法捉摸,你最好别惹火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倪叶盼边咬牙承受痛楚,边怨怼地道:“他杀了我的爸爸,我难道不应该报仇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只是白白赔上一条命而已,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在说话的同时,她手上的护理工作未曾停顿。
闻言,倪叶盼直直地瞪着前方,不发一语。
她明白海伦说的都是实情,也知道自己的胜算几乎等于零,而且即使她侥幸地把幽冥杀死,报了父仇,她仍旧逃不开他手下们的追杀,依照这种情形看来,她大概不久于人世了。
“令尊一定不会乐意看到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海伦相当同情她的遭遇。
泪水又无声无息地滑落,倪叶盼紧抿着唇,硬是不让呜咽的哭泣逸出。
“叶盼……”海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不用再说了。”她试着以平静的声调说,心想,她即使会同归于尽也是值得的。
“好了,这几天最好别让伤口碰到水,多多休息。”海伦殷殷地叮咛她。
“谢谢。”她觉得如果说在这里有什么人是她愿意相信,不愿伤害的,那必定是海伦。
幽冥浑身火药味地自他的研究室里走出来,却发现柴耘正迎面走来。
“你不会是忘了吧?”柴耘看了看他,“今天你要和我一同出席梅琳夫人的宴会。”
“怎么会忘记呢?”他一整天都耗在研究室里,这会儿出来就是为了宴会的事,“给我十分钟,OK?
“我们迟到了。”不论做什么事都应该要守时,这是他始终坚持的原则,而这一回势必要破例了。
“迟到总比没到好。”幽冥理直气壮地道。
柴耘没打算再和他抬杠,提着琴盒转向客厅方向走去,“别拖太久。”嘴里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实在没什么把握。
“知道了,不会耽误你的正事的。”他笑盈盈地挥挥手。
在他回房间的途中,管家快步追上,“冥少爷,有人混进岛上了。”
“哦?”幽冥懒洋洋地挑起一道眉毛,睨向忠心耿耿的年轻管家尼古拉斯,“有几个人?”但他脚下的速度未曾减缓,下一刻已经置身在自己的房间中了。
“只有一个,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了。”尼占拉斯深感愧疚。
“为什么道歉?”他漫不经心地褪下了身上满是呛鼻火药味的衣服,裸着身慢条斯理地跨进浴室内。
尼古拉斯又道:“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地混入岛内。”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伴随着水声,幽冥幽幽冷冷的嗓音又传出,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可以听个清楚,“姑且念在你是初犯,不予计较.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