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难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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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天不从人愿,年轻人还没盼回葛金池,那些打斗声的始作俑者,就已经来到他所藏身树丛的空地前了。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了,」年轻人吓得缩成一团,只听得一个粗嘎的男声说道:「不过是个嫩娃子,毛都没长齐呢……『光』看来也没什麽了不起!」

  「喔?是这样吗?」一记年轻的男声透着笑意的话语,低沈优雅。「那你怎麽被我追到喘得像条没水喝的老狗?」

  「你……」粗嘎的男声明显地被激怒了。「欺人太甚!你别忘了,我可也是岭南第一名门八卦无双剑派的掌门人!」

  「我——知——道,不必再提醒我,」迷人的男声故意拖长着尾音,摆明没把什麽掌门人的头衔放在眼里。「不过既然你这麽好心的提醒我,我也不好不礼尚往来……」

  「什麽?」粗嘎的男声撑出吓人的气势,大吼一声。

  「为表对阁下身分的尊敬,我回馈阁下两件事:就因为你是什麽八卦掌门,我才会这麽有耐心地陪你玩了半个时辰的捉迷藏!也因为你是那个什麽劳什子的无双大淫虫,我才必须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放着好好的午觉不睡,大老远的跑来做掉你,懂吗?」

  迷人的男声说完,还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表明自己的辛苦!

  一听到此,本来害怕至极、躲在树丛中的年轻人要费好大的努力,才能压下大笑的冲动——这人损人的功力,怕是比起白纪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想到这,年轻人的心情一轻松,便好奇起来,慢慢探头外望……

  这一望,年轻人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压住了惊呼的冲动!

  顺着枝桠空隙往外看,首先映入眼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矮的约莫五十开外,一身藏青袍子,一柄已经出鞘的龙头宝剑,看来气派的确不小——大约就是那位八卦无双剑派的掌门人了吧!

  但让年轻人震惊的并非这位老者,而是与其对峙的高个男子。

  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逸的男子——就算是笑倾众女的白纪羽,或是不知迷倒多少芳心的齐风,在面对这个黑衣男子时,大概也只能自叹弗如了。

  一身黑色;手持覆罩着黑纱的斗笠、紧贴双腿的长裤、风里翻飞嚣张的黑色大被风、一头随意用黑带扎於背後的黑发……全身散发着一种狂野不羁的傲气。

  可是,年轻人最讶异的,还不只是黑衣男子的英伟挺拔。

  他竟有双像是闪着妖光,令人调移不了视线的碧绿眼眸!

  深幽如潭、却也亮灿如翡翠;会随着主人的话语或表情闪动着不同的明暗!虽怪异,却有着一种撼人的妖美……

  年轻人虽然吃惊,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现下的情势好像越来越紧张,大有随时开打之势——

  「你……」老者像是被激怒了,满布皱痕的脸透着猪肝似地深红。「好,老夫本来看你是後辈,不想误伤了你;没想到你倒把老夫当作病猫!看来,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

  「不是当作,是根本就是!」黑衣男子仍旧双手抱胸、懒洋洋地说着,完全没把老者的话放在眼里。

  「好,那就别耍嘴皮子,咱们手里见真章吧!」

  老者语落身起,一个空中侧飞,旋身将剑尖直往黑衣人刺去!

  但黑衣人却分毫未动,慢条斯理地看着老者向他刺来;一直到剑尖就要刺入他眉心时,他才优雅的旋转了一圈,不在乎的闪过了攻势其实相当凌厉的一剑。

  接下来,就只见黑衣男子舞蹈般地闪躲着老者的攻势,只拿着斗笠的双手却是怎麽也不肯出招;直至老者已使出了百多招之後,终於忍不住气喘的停了下来,黑衣男子仍是气定神闲地伫立一旁。

  「啧啧啧……」黑衣男子见老者停下了剑,站在原地喘气,便摇着一只手指,咂嘴出声。「你这样是不行嘛……一开始便卯足了劲儿地随便乱戳,当然就後继无力啦!」

  「少罗唆!」老者明显占下风,颜面却还是努力地张挂着。「要不是你老当缩头乌龟,只守不攻,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干掉你了!」

  年轻人看到这儿,就明白老者已打出火气,连气质都不顾了!

  而黑衣男子也像是玩够了游戏般,再听得老者粗鄙的说词,脸上的笑容不再轻松,绿眸也渐渐蒙上寒冰似的杀机。

  「是吗?」黑衣男子倾了倾身,像是向老者打躬作揖。「那麽我就不客气了,就以这最後一招,致上本人节哀顺变之意!」

  几乎是和话声同时结束——黑衣男子只是随意一扬手,手中不起眼的斗笠便极快地顺势划向了老者的喉头。

  电光石火之间,就见斗笠带出了一抹孤形优美的黑色,划过了老者来不及防备的喉头,再回到好整以暇的黑衣男子手中。

  正当黑衣男子悠闲地检查着斗笠有无污脏破损之时,目瞪口呆的老者,才由喉头喷出了鲜血,慢慢地後仰倒地……

  这时,黑衣男子才第一次显出惊慌,忙不迭地往後跳了几步。

  「哇,好险……站太近了,差点被溅脏衣服,」黑衣男子边四下张望着衣,边出声抱怨。「太失败了!下次一定得记着这个败笔,站远一点,免得回去被那个管家公嘲笑!」

  琐碎抱怨之间,黑衣男子嫌恶地避过了浓稠的鲜血,拾起了落在不远处、老者的龙头宝剑。好整以暇地整装、收剑入鞘;黑衣男子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微笑,从容准备离去。

  一件风声鹤唳的血案,就此云淡风清的结束。

  至此,年轻人才回过神来,惊惶得发出一声轻喘,阻止了黑衣男子本欲离去的脚步。

  「什麽人?」

  一双锐利的绿眸扫向了年轻人藏身的树丛,而绿眸的主人也随着自身的目光大步而来,吓得年轻人冷汗直冒,双脚怎麽也不听使唤地,让主人仍是定蹲於原地,无法逃离。

  「靳公子,靳公子……」这时,远处传来葛金池的声音。

  年轻人能听见,黑衣男子当然也听见了。

  「原来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只一位……」黑衣男子撇了撇嘴,像是有了什麽让他不耐烦的事。「好吧,反正今天的活动量也够了……我也最好别再节外生枝,省得管家公罗唆!」

  说罢,黑衣男子旋起了披风,蹬脚便迅速飞向远处。

  这时,年轻人仍蹲在树丛中冒冷汗,全身力气像被人抽空了。

  「靳公子,靳公子……」葛金池终於拿着个皮水囊,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年轻人的视线之内。

  「葛叔……葛叔……」年轻人发出了声音,但仍是没气力起身。「葛叔,我在这儿!」

  「靳公子!你怎麽躲在那个地方?」葛金池闻声找着了人,赶紧搀扶了出来。「我大老远就听见了打斗声……您没事吧?」

  「还好,没事。」年轻人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喝!这儿怎麽有个人……」葛金池终於瞧见了远处的体。「这……这不是八卦无双剑派的掌门雷二爷吗?」

  「葛叔,您认识?」年轻人听葛金池叫出老者名讳,讶异不已。

  「几年前见过,总镳头大寿时……」葛金池脸色难看地点点头——那伤,像是出自行家之手!

  「靳公子,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当时一害怕,只顾着躲在树丛中,所以什麽都没看到……」一想起那双绿眸,年轻人不由自主地说了谎——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这样包庇一个陌生的杀人犯。

  或许是因为那一袭黑色的披风吧……

  反正不可能会再见的——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不怕再有碰面的一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是这样……」葛金池欲言又止,但想起了主仆分野,最後终是改口。「好吧,不打紧,只要您没事就好……这次都是小的保护不周,让您受惊了!」

  「别这麽说,这次是碰巧,」年轻人镇定了许多,苍白的脸色也回润些。「再说,您也是为了我才去取水的,怎好怪罪於您呢?」

  「是麽……多谢公子大量,」葛金池暗暗捏了把冷汗。还好真的没出岔子,要不然他提头去见白总管也摆不平这事儿!「那麽您就先歇歇,喝口水,等探子们回来再上路吧!」

  「好,谢谢您。」年轻人有礼地接过了葛金池递过来的水囊,坐回树下的老位子,慢慢地吸饮着冰凉的甘泉。

  一切都回复原有的平静——除了年轻人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此生第一次,他看见一个人为了芋种原因,毫不在乎地取走了男一个人的性命。

  他该震撼的!再不然也该被吓得语无伦次、大病一场……

  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的脑中,莫名地填满了那双千变化、容易蛊惑人心之绿眸的影儿,无法分心想其他……

  *****

  反影像抹黑云般向北疾行数十里後,才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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