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咏眉弓着背脊,痛苦的起伏抽搐。
“怎么会,我为什么会看不起二夫人?二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可是我是为了钱才嫁给爷……”
“兰儿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的。”
咏眉的眼睛中蓄满饱受折腾的泪水,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爱上一个人 会有什么样的症状?是不是看不到他的人会想,见着了而却怕?是不是整个人会变得患 得患失?”
“二夫人……”兰儿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爱过人,不懂什么叫爱,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已爱上爷了……我第一次这么在 乎一个人对我的感觉……”
她相信那一定就是爱了,她不知在何时就已将自己的心完整的交出,可冉旸惎却一 再的当着她的面冷酷的蹂躏它。
“那就爱啊,妻子爱丈夫是应该的,兰儿不懂二夫人为什么要为此踌躇、愁眉不展 ?”
“兰儿,你最懂我的,你看到爷是怎么待我……”咏眉哽凝,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我的真心总是换来他的质疑……”
她不敢奢求冉旸惎爱自己,只要他不要那么讨厌她,就够了,真的,她从来就不是 个贪得无靥的女人。
“二夫人,你别哭了,兰儿也很生气少爷这么对你,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我不好,为了钱,我不能爱他……”
曾经,她以为这个条件限制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在遇上冉旸惎前,不懂情为何物 的她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且是大错特错,因为她违背了与夫人的约定,她该怎么 办?
全都是因为这可怕、不可置信的命运扭曲,才将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碰 在一起;都是因为一场误会让他们两人如隔千层云、万重山的遥远……明知不能纵容自 己沉浸在对冉旸惎无望的浪漫情梦中,深刻体认到不能让儿女情长成为自己报恩的绊脚 石,她努力的让脑海中想着他对她所有冷情的举动,想着那是如何冻伤她的心──但她 还是禁不住的难过……“二夫人,兰儿不懂……”
“别再喊我二夫人了。”咏肩痛苦的背对着她,两人都没注意到门外一个黑影快速 的走过。“我只能在冉府待一年,一年后,我们就得分开……”
她怕感情放太深的后果,会让离别变得更伤感与不舍。
于是,她也得慢慢收回对亲如姊妹的兰儿的友谊;在爱情或许尚未成形前,狠心的 打碎它……※※※
“少爷,奴才刚才从商咏眉的房间经过,听到了她和兰儿的谈话。”阿卓替主子磨 墨的同时,逮着了机会就忙着报告稍早前的发现。
“商咏眉?”冉旸惎覆诵了一次,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少爷忘了吗?就是夫人刚给您纳的小妾啊!”阿卓忙着提醒自己,等会儿别忘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少夫人。
最近他真可谓鸿运当头,夫人给了不少赏银,只要他观察少爷与商咏眉之间的往来 。天晓得这份差事多轻松,少爷根本就是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妾的存在,每天除了棉 织坊,就是书房,要不就是萍儿姑娘那里,生活和商咏眉一点交集也没有,夫人是白操 心了。
“你也直呼她的名讳?”
冉旸惎放下了帐本,脑海冷不防的浮现那个在他心里引发各种矛盾感觉的女人。
以为主子生气了,阿卓怕事的忙着解释,“回少爷,是夫人要我们毋须喊她二夫人 的……”
少爷不是和夫人一样都不喜欢她吗?
其实他并不讨厌二夫人,有时候反而还觉得她备受欺凌很可怜,但因为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谁给他好处,他就得站在那边。
“是吗?”冉旸惎微微拢眉,不讶异除了侯琴瑛外,还有谁会如此指示下人。“说 吧,你听到了什么?”
他的脸很快又恢复平静无波,似乎府上的奴仆们怎么称呼她并不关他的事。
“她跟兰儿说嫁给少爷为的是钱。”
“这已经不是新消息了!”但即使已是旧闻,乍听的同时,冉旸惎的手指仍偾怒的 抡成拳头。
比寒冬更冷的狂风自他脸上吹刮而起,他正隐忍着他火爆的怒气。
阿卓看到主子的反应,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还要兰儿别叫她二夫人……”
“她真的这么说?”
“是的……是奴才亲耳听见。”虽然她们中间说些什么他没注意听,但他的耳朵在 二夫人说起这两句话时竖得可直了。
“很好,想必她连二夫人这个称谓也不屑!”怒气使冉旸怒的声音浓浊。
她跟丫鬟说这些,怎么?她也怕兰儿待她太尊敬,会心有愧疚吗?
什么之于她都不重要,她也不想要,她的眼里只有钱,贪婪的心机连瞎子也看得出 来!
虚情伪意的女人!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是,少爷。”
第五章
“该死,你拿着扫帚在这里做什么?”冉旸惎抓住咏眉的手臂,全身紧绷,怒气勃发。
“爷?你……不是出门……了吗?”咏眉的声音抖得厉害,话都连在一块儿了。
他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像是老虎欲殂杀猎物从喉咙中所发出的声音,无情且深具危险 性。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说,我出门后、回来前,你在庭院做什么?”
“我……”
“我叫你说!”冉旸惎用力的箍紧她的手,粗鲁的扭到她身后,阴沉沉的瞪着她。
咏眉的惧意像朵寸步不离的乌云盖顶般威胁着她,“我……在扫地。”
“你在扫地?府里没有奴婢了吗?”冉旸惎的口气冷得足以冻结地狱之火。
“不是的……”
“就算不想当二夫人,也用不着做这些洒扫的工作来明志吧?”他的怒气加倍的指 向她。
正打算给夫人送茶点的的小娟恰巧经过长廊,瞧见庭院的这一幕,她的唇使坏的一 笑,走了过来。
“少爷,您不是上棉织坊了吗?”她报复的暗视着咏眉,那天挨骂的愤恨,打算一 次讨回来。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有所不知,二夫人多能干啊,府里的工作她样样抢着做,而且每做一样就跟 夫人要一份酬劳,林林总总加起来,她一天内可以赚好多钱呢!”
“不是这样的,爷,是夫人……”
“不是这样,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拿着扫把赏风景?”冉畅惎的脸上扬起了严峻, 眼底的暗沈更深了。
沉重的冷冽感袭向咏眉,恐慌从心底窜起,她四处搜寻一个可供藏匿之处,她想躲 起来,逃离他的暴怒。
她见过他的笑容消失得多快,也领教过他的手劲,知道他会有多么大的能耐,可能 一个不高兴就折断她的手臂……几次经验下来,她清楚他听别人的话,就是不会听她的 解释。
但她想为自己辩驳,因为这件事本就不是自己的主意,她只是接受夫人的提议啊!
“为了赚钱,你这么努力,不畏寒风?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了,我长那么大还没见 过像你这般嗜钱如命的女人!”冉旸惎冷凝着一张脸,她贪图金钱的作为令他不耻。
“爷……”他阴沈,毁灭性的言语像是可怕的恶魔紧紧地缠绕住咏眉。“我承认, 我打扫的确是想赚钱,我不能待在冉家什么事也不做,因为你……”
她猛地住口,惊觉还有第三者在场。
“因为我不上你的床,所以你的八千两飞了,得靠这些收入来抵?”冉旸惎没有她 的顾忌,一对眸子灼亮的盯着她。
“我真想知道你这么卖力赚钱为的究竟是谁,难道你有个等你赚钱回去好赴京考试 的青梅竹马?他愿意收容被我上过的你,他不介意你为我生过孩子?”
他的心因这个疑问而莫名的揪了起来。
“咏眉从小就让老爷和夫人收养,没有青梅竹马……”一阵椎心爆裂的痛楚击中了 咏眉,她感觉五脏六腑碎成千万片。
“我只是想报答老爷和夫人抚养的恩惠……”她缓缓道来自己的身世,同他坦白苏 府待她的好,只希望他不要再诋谩她了。
“少爷,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这只是她杜撰出来的谎言,她看起来就不像会报恩 的样子……”小娟尚在舌尖的话,让冉旸惎一个眼神给逼得吞回腹内。
“好,你告诉我你那四个好姊妹在哪儿,只要确定真有其人,我就相信你这么拚命 赚钱是为了报恩。”
“找……”咏眉说不出来。
她们五人约定一有钱便会重回苏府,现在彼此都没有联络,她不知道她们在哪儿, 只知道大家一定都正忙着攒钱。
“小娟真的说对了,这是你编出来的?”冉旸惎的眼珠子跳跃着火苗,对这个谎言 已感厌倦了。
“爷,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不知道大家会去哪里……”说出事实为什么还会被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