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叫你一声祖师爷啊?”君樵刚从外头买水果回来,听见这话,不禁应道。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颖豪的眸光打从君樵一进病房就没离开过她。
“幸好你是金盆洗手,要是泥盆洗手就愈洗愈脏啦。”君樵打趣,说到混黑道她就想起清场以前也混过一阵子黑道,最后他竟然说不好玩就退出,而且断得彻底,现在跟他有联络的就只有CECILY,偏偏CECILY在纽约黑道的势力不可谓不小,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将清场当作黑道上极有势力的一分子。
“金在古代是极为珍贵且可保值的物品,通常人们都用金来形容珍贵与分量,用金盆洗手来表示退出江湖是有一言既出,驷马虽追的寓意,代表着那个人的决心与毅力。”
咏欢这一席话等于是为两个人上了一堂国文课。
“请问咱们风咏欢小姐,你是医生还是国文老师?”君樵挑眉问道,以眼神示意她才包到一半的伤口。
“我只是在发扬国粹。”咏欢吐吐舌,赶紧将伤口包扎好。
颖豪忍不住笑了起来,咏欢把他和君樵当成那种从小就移民的华侨了吗?
“我包扎好了,有事叫我。”咏欢看了手表才知她几乎错过今天要动手术的时间,连忙冲出去,连再见也来不及说。
“咏欢真是的,不知她在忙什么。”君樵坐上床沿,将咏欢不小心没打好的结重新扎好。
“她今天好象有个手术。”颖豪想起咏欢在闲聊的时候似乎这么说过。
“哦。”君樵只是应和一声便不再接下去。
“怎么了?”颖豪望着君樵低垂的容颜,想看清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蓝氏’会如此卑鄙,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法来对付我们。”
君樵喟叹,实话实说。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颖豪不知道君樵消息这么灵通。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他们,最近跟我们有过节的除了他们,还有谁?可惜没有证据,不然我一定要清扬告死他们。”君樵语间的冷意跟她软柔的嗓音形成强烈的对比。
“与其如此,不如在别的方面打垮他们。”颖豪若有所思的说。
“别的方面?”
“‘蓝氏’在最近这几年才投入电子信息业的发展,可是不到几年的时间已经成长得相当惊人,原因是他们用高薪挖角对手公司的设计师,使对手无招架之力而败下阵。
去年,他们和我们头一次对垒,后来我们似乎成了他们最新的目标,总公司及海外分公司常传出员工跳槽的事,幸好我们的企业体本身发展够健全才足以捞过这段期间,现在有不少曾经跳槽的人又回笼。”颖豪接过君樵削好的苹果,“我们并不是唯一在他们的搅和中存活下来的公司,却是受他们破坏最少的集团,所以他们视我们为眼中钉,几次交战下来互有胜败,维持了势均力敌的场面。”颖豪话中有话。
“你是说……要在计算机上还以颜色?”君樵仔细推敲。
“没错,让他们在生意上输得难看比让他们坐牢还大快人心。这是文明人的方法,而且不会留下任何把柄。”颖豪笑道,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
“好方法。”君樵脸上出现一丝嗜血的笑意。“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死法很适合他们这些卑鄙小人。”
“你比我还愤慨。”颖豪笑言,真不知她是老板还是他。
“本来他们不来惹我,我是无所谓,但是他们竟然伤害你,我不能原谅他们,他们简直把人当成草,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君樵愈说愈生气,以至于说了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颖豪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你发什么呆?”君樵看见颖豪发呆还好笑的叫他,想唤醒他。
“君樵。”颖豪回过神,道:“我还欠你一个故事对不对?”
“你现在想说?”君樵见颖豪点点头,遂整整精神。“快说吧!”
颖豪笑望君樵的动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以前难缠又冷漠,很难跟人相处,但有几件事情把我的脾气磨掉了。”
“嗯。”君樵颔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国小三年级时父亲去世,在我觉得最孤单的时候有一个跟我同年的女孩和她的家人一直陪着我,从此之后,我只对那个女孩好一点,我一直把她的存在当作是天底下最自然的事。那时候我经常跟人打架打得遍体鳞伤,我母亲忙着工作赚钱根本没时间理我,只有那个女孩会在我打完架的时候带我回她家疗伤。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到国三的时候,那个女孩全家移民美国,我那时候好生气,好生气,我气她这么大的一件事竟然没告诉我,我跟她认识那么久,她竟然连一个字也没提,当然,我知道依女孩的个性她极有可能是忘了。可我就是没办法原谅她的忘记,我一直到她移民时都没再跟她说这一句话,她一走,我整个人就像失了什么东西一样浑身不对劲,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习惯她在我身边,她从不怕跟我说话,从不怕我跟人打架的狠样,她总是静静的守在一旁,静静的等我……我一直把她的存在当成是理所当然,那时我才知道我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颖豪顿了顿,富含深意的望着君樵。“从此我再也不打架,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伤得多重,再也不会有人对我伸出援手。我全心全意的用功,想藉此忘掉这种失去的感觉……”
“等一下!”君樵打断颖豪的叙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声音有些不稳。颖豪描述的感觉跟她的好象,她有印象,在很久以前,移民美国以前——“你……你说的……
我好象……不,是肯定……”
颖豪握紧君樵的手。
“颖豪?”君樵疑惑的望着他。
“等我说完。”颖豪温和的说,他很高兴君樵的记忆总算没荒废得太过分。
君樵这才静下来,等着颖豪继续说下去。
“一个不良少年蜕变为品学兼优的学生让许多师长跌破眼镜,虽然我本来功课就很好,他们都以为我是醒悟了,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高二的时候,母亲因为工作的关系调职到美国,后来,嫁给我现在的父亲,我们才算真正移民。这段期间,我将那个女孩一直锁在记忆深处,我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也不像以前那样的难过与遗憾……
而后,就在我接掌继父的企业四年之后,在一场员工宴会上,我巧这那个女孩子……”
颖豪说到这儿,刻意说得缓慢,欣见君樵原本已够惊骇的眸子张得更大。
君樵的记忆这才完全打开且联机,她结结巴巴,简直不敢相信的指着颖豪,“你……
你是那个……裴颖豪?”
颖紧含笑点头。“我们头一次见面,听见ALLEN叫你,跟你说话时,我找确定你是,不过,你倒是一直都没有认出我。”
“我……我的天啊……”君樵兀自笑了起来,难怪初听颖豪的中文名字时,她会觉得耳熟,后来他能准确摸出她的一些基本脾气,她还觉得奇怪哩,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君樵这才想起她那天跟咏欢举的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对你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有时候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记得有个类似青梅竹马的男同学,后来他不晓得因为什么原因跟我冷战好久,一直到我移民都没再说过话,害我有点难过,我一直不喜欢回忆那段时期,因为我一想到那种感觉就全身不舒服。”说着,君樵摇首笑了。“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那……你突然的求婚不是玩笑话啰?”
“当然不是。我承认那个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可是话一出口我才恍然明白其实我心中一直存在这样的想法,恐怕从好久以前就存在,只是我不自知而已。”颖豪的手背轻拂过她的耳畔,微笑道。
“承认吧!你从以前就一直喜欢我到现在对不对?”君樵眸子发亮,得意的问。
“我是。”颖豪不吊她胃口的坦承。“不过,你跟以前很不一样,变了很多。”
“哦?”君樵挑眉,她本身倒是没什么自觉。
“我反而比较喜欢现在的你,因为对以前的你我已经没什么记忆,充其量还记得你的名字和你的语气跟这件事,其它的,我想不太起来。”颖豪接下来的话让君樵笑逐颜开。
“那扯平,因为我也几乎没印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相视而笑。
颖豪低头在君樵耳边慎重其事的低语:“Wouldyoumarryme?”
君樵抬首,望进颖豪那双盛满浓浓爱意的眸子。
“你还没说另外一句重要的话就要我嫁你?”她得寸进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