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探到椿槿的行踪,我怎么也不愿放弃啊!”
“杜大夫……实不相瞒,这儿……这儿有古怪啊……”
“古怪?怎地古怪?”
“呃……杜大夫,天候不早了,咱们先行下山,待明儿个一大早,咱们再上山来寻白姑娘可好?”
“这……也好。”
谈话声渐远,怀里的重量提醒他,他这儿来了名不速之客,更引来一大群人类,妖眸闪过一道阴鸷的光芒。
“人类,带来血腥和杀戮的人类可是你?”
白椿槿没有回答,他盯视着她脏污的脸,像是见着什么秽物般地放手,“扑通”一声,她落入水中,身子半浮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他未再瞧她一眼,转身离开。
浮云悠悠,掠拂过一道幽影。
刺眼的日光毫不留情的射入她的双眸,教她无论如何闪避也躲不了,她微扬睫,教光芒所伤地立即合眼,好一会儿看不清东西。
尔后,待她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吓得连忙挥动四肢,在水中沉浮着。这湖又深又广,她脚踩不着地,喝进不少水,也耗尽她的体力。
“救……救命……啊……喝……救……”教水给浸湿的眼眸隐约见着一双白色的腿,她想也不想地以舞动的双手抱住那人的小腿,死也不肯放,也亏得那人文风不动的任她抱着,她才得以稳住身子。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出先前喝下的水,猛烈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直到一缕发丝拂掠过她的颊畔,她才警觉到自己仍然抱着那双腿。
她仰首,眯起水眸,因逆光而瞧不清男子的长相,她全身的力量全用在攀住他的腿上,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人体的温热,反而觉得原就湿透的衣裳透进丝丝寒意。
“公……公子……我……”白椿槿短急地断续说道,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湖分明深不见底,而自己依恃着他的力量勉强浮着,可胸部以下全浸在水中,但这人……这人竟可以……可以……站在水面犹若站在平地!
这……这……
“你没死?”他终是开口,声音低冷带丝困扰,好似白椿槿大难不死对他而言是一项很不寻常的事。
“你……”白椿槿不停地在水和他之间来回梭巡着,想放手又不能放,她眨个不停的眼眸因他骤然靠近的脸而瞠大,一时间忘了呼吸。
这男子,诡异到家。
“真没死。”他皱起眉头看着白椿槿,俊朗的面容多了丝冷残,似乎在设想着如何才能让她自生自灭?
“公子……你……你……”白椿槿死抱着他的双腿,迎上他妖异的眼眸,心若擂鼓般咚咚作响。
这名男子外表与常人无异,但被他一瞧,她颈后寒毛竖立,直觉自己腹背受敌,但她仍是鼓足了勇气出口相询:“敢问公子,你……你怎……怎会……”
情况不会再糟了。白椿槿如此对自己说。
他眉头紧锁,倏地起身,她顿失依靠,整个人又沉入水中,想要再抱住他的腿,但他往后一跃,在离她数步之遥的地方安稳落至水面。
“你……啊……”没有时间质问他的刻意,白椿槿又喝了好几口水,惊惶之际才想起自己能游泳,于是摆动四肢,往岸边游去,只是因衣裳入水,加重她的负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拖着沉重如千斤的手脚上了岸,软弱无力的趴在岸边大石上喘息,耗去过多体力的她此时方感空腹肚鸣。
但她心有顾忌,回首瞅着仍是立在水面上、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男子。
四周悄然无声,连瀑布落下的水声也入不了她的耳,有种窒息的感觉渐渐袭上她的咽喉。
男子目光未移,只是冷冷地、带点轻蔑地看着她,明明没有做什么事,她却倍觉受到威胁,好似她的生与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受寒地发着颤,知道自己若再不进食、再不保暖,一定会生病。
环视四周,发觉这片湖大得吓人,虽不至于似长江般广阔,但也……围绕着湖泊而生的一大片树林生机不绝,偶尔可见一些小动物冒出头来,似在观望他们。
“公子,你能不能别再看着小女子?”忍着空腹和干涩的喉咙,白椿槿声音微颤的请求。
她快被他的目光给压得窒息而亡了!
男子闻言微挑眉,眸里的蔑意更甚,缓然开口,“人类,你闯进我的地盘,还敢同我大小声?”
冰凉的寒意经由湿透的衣裳渗入她的肌肤,让她不能自己的直打颤,加上男子那冰冷的注视和话语,更让她不胜寒冷。
“公……公子……小女子误闯你的地盘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走便是。”她颤巍巍地起身。
日头明明高悬热照,可在这湖畔,却只有沁人的冷意不断上升。
“我这儿可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男子在白椿槿转身之际,以着吊诡至极的姿态“飘”到她跟前,阻挡她的去路。
“你……”白椿槿连退数步,被大石绊住,整个人跌坐在大石上头,白衣因水的浸染,几乎成了透明的布料,将她的身体曲线忠实描绘。
她不住地发颤,不知这男子意欲为何,只知他周身散发的冷意更甚湖水的凉。
“你到底想怎样?”白椿槿睁大眼眸,墨黑的秋眸盈盈瞅视,可燃起的是深红的怒火。“小女子自知理亏,想走也不成,留下更不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男子因她的顶撞而扬高眉,唇角微勾,浮现一抹邪气的弧度,妖眸溜转,凝睇着她教水洗净的面容,多了一丝兴味。
他足尖不着地,飘至她身前,弯身瞅着她,长发跟着倾泄而下。她惊骇地倒吸口气,手不自觉地捉住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仍倔强不认输的迎上他诡谲的眼眸。
“擅闯者死。”久久,就在白椿槿几乎撑不下去,想一昏了事之时,他终是开口,说了这四个字。
“喝!”任谁听到这句透着恐怖威吓的话语,都会惊恐不已。
早在白椿槿逃至山下时,便听闻人家说这座山里有古怪,当时她因后有追兵,只能选择逃上山来,没……没想到……
逃开了追兵,却落入这奇怪之人的手掌心,她连这儿是何处都尚未弄清,想着自己极有可能死在这人手上,有丝后悔滋生,但她极快地抹去。
要死,她宁愿痛快些死,也不愿活在一辈子的精神折磨之下。
白椿槿合上眼眸,抬高下巴,唇儿颤抖,单薄的身子不知是因冷还是因恐惧而战栗着,一副受死的模样。“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吧,死后喝了盂婆汤,来世又是一条生命。”
他闻言,偏首打量着白椿槿,不一会儿,低低的笑声自喉咙发出。白椿槿闻声更加紧闭双眸,这回连眼睫也跟着颤动不已。
“你很有趣。”被他逮住的人类从未有一人似她这般有趣。
他低首看着自己呈爪型的手,竟有些不忍在她身上制造伤痕,她合上眼、视死如归的模样引发了他异样的心情。
人类千千百百种,一名弱质女子能有多少面目可探?他不相信脆弱的人类能在自己的手中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可他却下不了手杀她。
不明所以的,心里浮现的意念教他抹消自己的杀意。
生平首次,他理不清心头的异样为何,于是他敛爪,瞅着白椿槿,久久,身影渐淡,终至虚无。
“呃?”白椿槿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睁开眼瞧他。
但当她睁开眼睛时,男子已杳然无踪。
她站起身,双腿虚软不已的发着抖,忽地,一盏又一盏的流萤出现,四周的光源也由炙亮变暗,比白天更甚的寒意袭来,让白椿槿几乎招架不住。
“不能……我不能倒……”白椿槿轻轻呻吟着,驱动僵冷不已的双腿,摘些野果果腹,在流萤的照亮下,她顺利生起火,挽回自己一条性命。
她好不容易烤干身体,却不敢松懈警戒,深怕那男子突然出现取她性命。
她白椿槿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但连日来逃亡的疲累让她无力抵抗睡意,未久,终是偎着火堆睡着。
夜,深沉。
☆☆☆
“人类……”
“是人类……”
切切低语在风吹拂过树梢时响起。
“人类……看起来很好吃……呼呼……”
“好想吃……好想吃……”
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自额上冒出,顺着颊畔滑落,抬手以袖子拭去,未久,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白椿槿忍着湿热走在林间,寻找着出路,然而她走了大半天,还是绕回原地。
“莫非这是迷雾森林?”白椿槿自问。
日昨由于那名男子的关系,她毫无心思理会自己身处何地,今儿个想离开,才发现不论她怎么走,到最后都会回到那座湖畔。
“怎么办?再不走,若是他追上来……”
白椿槿一想起自己被捉回去后的处境,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快些走出这座森林。
不论是追兵抑或日昨那名男子,对她都没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