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蓝是我表妹,我是她在台湾唯一的亲人。」水泱奇主动解释著。
「哦?」封靖江还以为他们是恋人。不过他们是恋人或是表兄妹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前来送花,看看辛芥蓝状况如何而已。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回应中带有放松的意味,封靖江有些尴尬地坐回原位。
水泱奇拿著花束和花瓶走向附设的洗脸台,将花束插入花瓶。
「我叫辛起耀,封叔叔好。」忙著吃肉羹米粉的辛起耀,找了空档自我介绍兼打招呼。
「你好。」他也姓辛?打量辛起耀与床上的辛芥蓝,发现他们有三分相似。
「辛芥蓝是我姑姑,水泱奇是我表舅。」辛起耀主动解释他们的关系。
「吃你的东西。」拿著花瓶走来的水泱奇阻止辛起耀的多嘴,辛起耀吐吐舌,又埋首於米粉中。
「辛小姐现在情况如何?」
「得住院修养几天。」
「哦。」封靖江点点头,「我还是先走好了。」
水泱奇才要出口挽留,辛芥蓝的声音随即传来。「你怎么来了?」
封靖江看了眼床上卸了妆的清妍佳人。「探望你,顺便还你行李箱。」只是行李箱还在亚瑟的後车厢裏。
「你会这么好心?」辛芥蓝示意辛起耀为她调整床的高度,瞪著封靖江。
辛芥蓝没想到封靖江会前来探望,她原以为是路人送她进医院,经水泱奇提起,才知原来是封靖江送她到医院的。
她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以封靖江的态度,以及相见两次皆不欢而散的情况看来,她实在很难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她猜八成是他的特助亚瑟送她进医院,而封靖江只是顺便附带的陪客。
「送你来只是举手之劳。」封靖江见辛芥蓝虽然口气虚软、脸色苍白,可那双黑眸里依然盈漾著敌意。
封靖江只觉得自己被好心搭救的狗反咬一口,痛是痛,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辛芥蓝的眼神让他倍受威胁,他还未分析清楚适才自己的反应,见著辛芥蓝只有更加混乱。
「是哦,真是谢谢你。」辛芥蓝语带讽刺的道谢。
「别谢,该算的还是要算。」封靖江冷冷一笑,不想因此失控,却发现情绪开始挣离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
水泱奇和辛起耀两人见苗头不对,便闪到一旁看著以眼神较劲的辛芥蓝与封靖江,只觉原就微冷的病房温度霎时降了十度。
「算什么?我行李箱都还给你了,真要说起来,是你欠我才是。」
「别忘了你吐了我一身,小黑的清洗费用你得付。」本来他想当被狗咬一口就算了,可是辛芥蓝的态度让他很难不介意。
「小黑?」辛芥蓝受够了他为物品取名字的怪癖,「别告诉我那也是你的Armani?」
「没错。」封靖江骄傲地扬高下巴。
辛芥蓝翻翻白眼,「我下想理你,你……」
她别过脸,看见床旁置物柜上的花束时神情一柔,转眸瞟向封靖江,料定花是他送来,因此道:「谢谢。」
「啊?!」她怎么先是对他凶又跟他道谢?封靖江被辛芥蓝骤变的态度给弄胡涂了。「你跟我道谢?」他有没听错?封靖江转向一旁隔岸观火的水泱奇与辛起耀寻求肯定,他们同时点头。
「嗯。」辛芥蓝的火气被海芋带走,她微扬唇角,「谢谢你的花。」
封靖江从来不知道女人这么好骗,一束花就得到她的笑容,他身边交往的女伴都要见到亮眼的珠宝或是高价礼物才肯展露笑颜,可辛芥蓝竟然……
封靖江发觉自己的心竟因此悸动不已。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他神色微恙地捂住狂跳不已的心口,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的道谢来得真不容易。」
要听她一声道谢还得先莫名其妙被敌视、然後被吐一身、再大吵一架後才如愿。
「你若是不这么欠骂又欠揍,我会一直很有礼貌。」辛芥蓝唇畔的笑意逸去。
她跟他前辈子一定是互砍而死,这辈子才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哪里惹到你?」封靖江自认与辛芥蓝没有什么瓜葛,除了他即将购并也门公司以及那件拿错对方行李的乌龙事件。
「全身上下、里里外外。」辛芥蓝从封靖江说了那句「女人还是当秘书的好」就怀恨在心,早在心底认定他是只沙猪。
她生长的环境裏除了兄长外,每一个男人都是沙猪,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需理家就好。
可当女人们持了家,男人们却不常回家,而且不准女人过问,只准自己过问女人。
以情为链、以爱为锁,以传统的名义扣压女人的例子她看得太多太多,发现从来只有女人遵守这些「守则」,却不见男人依行。
封靖江扬眉。「我不曾侵犯过你吧?」
女人总是来去一阵风,快到让他显得反应慢一拍,她们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想捉也只能捉到她们残留的影子。
他不是个对「人」很灵敏的人,所以对於辛芥蓝百转的心思并不能理解,更不能体会。
「什么意思?」辛芥蓝皱眉,胃又隐隐作痛。
「意思是……我没有在言语上或肢体上侵犯过你吧?为什么你老像剌帽一样,在别人动作之前,就先伸出你的刺来伤人呢?」封靖江不否认他被刺得莫名其妙。
「你敢说你没有在言语上侵犯过我?」辛芥蓝盈满怒火的眸子阴恻恻地眯起,一把火在体内延烧至四肢百骸,尤其胃更像三度灼伤一样疼痛。
水泱奇和辛起耀看情势不对劲,想要开口圆场,却找不到机会,无助的两人生怕一脚踏进战场,便因踩到地雷而死无全尸,因此迟迟不敢行动。
「我没有。」封靖江从不在公事上开玩笑,而与辛芥蓝的接触除了行李交换外,都只是公事上的交谈。
「机车F男,你明明叫我34C小姐,还敢说没有在言语上侵犯我!」该死又没神经的青江菜!
「那只是一个称呼,何况你的身材很标准……」封靖江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水泱奇的手捂住。
封靖江被水泱奇强行架离病房,自始至终都没能说完整段话。
「姑,别生气,气了又胃痛,多不值得啊!」辛起耀则留在病房裏安抚情绪波动剧烈,导致胃又发痛的辛芥蓝。
「别让我再见到青江菜,否则哪天一定会被他气到气绝身亡。」辛芥蓝痛到冷汗直冒、喘息不已。
「姑,这样好吗?」辛起耀拧了条毛巾擦擦辛芥蓝脸上的汗水。
「什么好不好?」
「我觉得封叔叔好可怜,当你的出气筒。」辛起耀「冒死」劝谏。
辛芥蓝闻言一愣,「我……我有吗?」
她只知道每次跟封靖江见面,说到最後都被他惹毛,然後失去理智,但最後的报应都在自己身上。
「嗯……」辛起耀状似沉吟思考,可头却猛点。
「我很过分吗?」辛芥蓝抱苦肚子躺回床上,盯著与兄长一个模子出产的辛起耀。
「其实还好,如果姑看过凡恩叔叔跟弦歌姨两人的相处情况,会发现你对封叔叔只是小Sse,可是……」
「嗯?」
「可是凡恩叔叔跟弦歌姨是夫妻呀……」辛起耀话尾逸去,慧黠的眼不住溜转,口吻绝对的无辜。
「呃。」辛芥蓝因辛起耀的一席话开始自省。她的怒气像阵疾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引爆点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但发泄完也就没事了。
只是……封靖江会不会出现得太凑巧了?这几次惹怒她的人都是他,她发泄的对象也是他,所以……他是活该倒楣吧!
想是这么想,辛芥蓝也知自己对封靖江少了对一般人的容忍力,失序掌控的场面唯有在面对他时才会发生。她脑裏虽然百转千折,可最後她的理智凌驾其上,替代那些情感居多的心绪做了个结论--她得跟封靖江道歉。
思及此,辛芥蓝的胃又开始绞痛。莫名地,她就是不想对他俯首称臣。
「小耀……」辛芥蓝伸手抱住丰起耀。
「嗯?」辛起耀乖乖的扮演宠物的角色。
「tranquilizer……」辛芥蓝突然念出个单字。
「tfanquilizer……?」辛起耀抬头,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姑,你突然念镇定剂做什么?」
「没有。」辛芥蓝合上眼,松开手。「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一直无法平静。」
一想起封靖江,她便像急需镇定剂般的焦躁易怒。
「嗯?」辛起耀盯著辛芥蓝苍白的病容。「姑,你会不会是压力太大了?」
「我无时无刻都压力大。」辛芥蓝勉强一笑。所以她不适合从商,只适合辅佐。
「我以後接掌辛家,第一个一定找舅跟你回家帮我。」辛起耀握拳立誓。
「哈哈。」辛芥蓝苦笑,「小耀长大后要记得才好。」
「我记性很好的,姑不要忘记才是。」辛起耀此时就像个普通的小学生,天真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