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她还有雪狼的,可是……她落入黑暗的深渊,没有人拉她一把,没有人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人?蜜丝自嘲一笑,她怎会期待有“人”来拉她一把?没有人,她也不该期望有人,更不读期盼有双手出现。
“蜜丝,蜜丝……”有个声音穿透她封闭的心房。
蜜丝缓缓抬起睫羽,一张脸映入她眼帘,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甚至无法认清在那人眼底映照出的容颜是属于谁的。
她是人类?还是雪狼?她是谁?
“蜜丝,你醒醒。”见她一副恍惚的模样,他不知该如何唤回她。
直宇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因蜜丝而感到焦虑,他只知道一件事——蜜丝是他心慌意乱的主因。
谁来告诉他怎么唤回蜜丝的心神?
“别担忧,蜜丝会痊愈的。”布兰达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黑眸漾着笑意。
“布兰达,难道你不担心蜜丝吗?”直宇皱起眉,弄不清它究竟在想什么。
以蜜丝和布兰达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何以她现在这样,布兰达反倒不关心?
“担心?你多虑了。”布兰达轻笑几声,看来格外的冷漠。
“布兰达!”冰蓝瞳眸瞪大,不能接受它突来的转变。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时候告诉你,你为何会待在这儿的缘故了。”它踩着优闲的步伐走近床边。
“什么意思?”直宇有种落入陷阱中动弹不得的感觉。
“蜜丝的父母亲死于车祸,但那是人为蓄意制造的车祸,警方却以意外作结。而蜜丝的祖母是死在盗猎者的枪下。至此,蜜丝对人性彻底失望,对人类厌恶至极。”
他皱起眉头,冰蓝瞳眸看向蜜丝,只见她仍保持沉默,绿眸半合,此刻的她就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头娃娃。
“是吗?”他低应一声,握紧拳头强忍摇晃她的冲动。
“六年前,她在她祖母的墓前发誓要悍卫雪狼,鄙视人类。”
“那你们该开心才是。”蜜丝实行得有多彻底,从她几乎舍弃人类沟通的工具——语言便可得知。
“人类总是想要融人自然,却忘了自身的行为便是侵人自然。”布兰达动动耳朵,甩甩头。“蜜丝太过靠近我们生存的领域了。”
“为什么要憎恨人类?”正因人的矛盾二致,构成人类拥有丑恶与美丽的两种极端天性。但就算人类值得憎恨,他还是无法谅解它们那样对待蜜丝。
蜜丝为了它们掏心挖肺,何以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
“我们并不憎恨人类,只有人类才会憎恨人类。”它平静的回答,黑眸涌现同情。
同情?直宇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竟然在布兰达的话语间感受到同情。
“你是指蜜丝走偏路?她的尽心保护却换来你们的不领情,所以才这样对待她?”他的话里有着明显的怒火。
“我们感激贾克一族,但这种生存方式不属于雪狼,更违反自然。所有的事物皆有其自然,即使像人类这种破坏自然的生物,也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
直宇无言以对。
布兰达说的话跟心宇在封入冰棺前和他说的话很像——
直宇,即使我们的存在便是一种“不自然”,但“不自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你只要顺其自然便行。
那时的他,压根听不懂心宇说的一堆自不自然的话.而令布兰达带着无奈的话语,教他空有一张嘴,无法再提出任何的辩驳。
“难道蜜丝会变成这样也是‘自然而然’?”他已弄不清什么叫“自然”了。如果自然等同于人类所说的命运,那么,他们的命运不就早已注定?那么,他们还需要寻找处方笺吗?心宇再也不能复活了吗?
而蜜丝,她一直坚持的信念,到头来竞敌不过命运的捉弄?直宇无法想像当蜜丝发觉她长久以来的信念必须放弃时,她该如何是好?她该如何认定自我?说不定她会失去自我……
“没错,这便是我们召唤你前来的原因。我们召唤你前来唤醒蜜丝刻意封闭的人类自觉。”
“不可能。”他不假思索的道。他是为了处方笺才来德国的,不是回应雪狼的呼唤。
“你不得不相信,只因命运将你带来,而命运也带领你唤醒蜜丝,更将带领你寻获你想要的处方笺。”
“处方笺在哪儿?”直宇一听处方笺有下落,忙不迭的追问。
他来德国不为别的,就为处方笺,却因一连串的遭遇而将他最主要的目的给耽搁了。
布兰达看着他在瞬间变得激动的神情,“直宇,难道没有人同你说过,要顺其自然吗?凡事强求到最后只会落得一场空。”
“难道你们将我召唤来此就是自然吗?”直宇眯起冰蓝眸子,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为了心宇,他必须也一定要得到处方笺,就算是强求,他也要让心宇活过来。他们没有心宇不行,所有人都是因心宇才聚集起来,才将心中的伤病治好,连看似开朗直爽的自己其实是很怕寂寞的弱点也因心宇而改变。
所以,心宇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要为心宇取得处方笺!
“为了让雪狼一族走回自然,召唤你,是必要的手段。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报贾克一族长年以来对我们的保护。”
“处方笺在哪儿?”直宇忿忿地望着布兰达,不意外自己无法下手杀害一只狼。
他可以毫不犹豫杀掉人类,却对动物手软。直宇自嘲的撤撇嘴角,搞不好他就是跟蜜丝朝夕相处才会这样。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它的下落。”布兰达神情平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冷静下来。
直宇合上眼,一股发自内心的疲累直涌上来,张眼看着面前的蜜丝,不由得伸手碰触她的脸颊,期望她呆然的眸子能像以前一样闪着灵活的光芒望着自己。
“蜜丝……”他低唤着她的名,“怎么样才能让蜜丝恢复?”
“如果我前来的使命便是唉醒蜜丝封闭的人类自觉,那么,我该怎么做?”孤独感袭上心头,直字不愿她继续失神下去,但他该如何唤回她的心?
“蜜丝已让你唤醒。”
“这样叫已醒?”他抬高她的下巴,望入她 那双半合的绿眸深处,他只看见被锁链重重困禁在幽黑境地的蜜丝。
“你还不懂吗?蜜丝在我们眼中看到的她已不是雪狼守护者,而是同那些猎人一样的人类啊!”
闻言,一股万箭穿心般的痛苦自心湖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宇搁在蜜丝下巴的手因痛楚而发颤。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他抱住她暖柔的身子,心痛难抑的问,“蜜丝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体认到自己是人类的事实吗?”
“蜜丝不承认自己是人类,即使她早知自己是人类,你的出现,不过是让她承认自己是人类的事实。”
什么叫事实?难道这样就叫事实?
若是,那未免过于残忍。
蜜丝……希腊神话中为冥王外遇,却因冥后的阻扰不得不将之变为“薄荷”的香草,如今,他这海神却将之连根拔起,她该怎么活?
“为什么是我?” 直宇更加抱紧怀中的蜜丝,想从她身上攫取一丝原谅。“为什么是我?”
布兰达并未回答,因为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蜜丝,蜜丝……”他前念着,仿若这样呼唤便可唤回蜜丝远扬的心思。
直宇已然分不清自己对蜜丝是单纯的歉疚,抑或是还有其他情感了。外头的雨直下,而他的心,也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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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头一个晴天,教让雨浸染已久的森林多了一抹氤氲镣绕。
直宇缓缓张开澄透的冰蓝眼眸,转头看着自窗户照射进来的耀眼阳光。
“天亮了……”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睡的。
他动了动身子,怀里温软的躯体让他霎时清醒过来。
他低头一看,映人眼里的是蜜丝那头柔软的蜜色长发。
“蜜丝?”他伸手穿入她的发丝,感受那真实的细滑感。
果然,蜜丝的头发软软柔柔的,虽然少梳理,却不见它凌乱。
片刻后,他怀中的蜜丝动了下,也跟着清醒过来,睁开绿眸,与他四眸相望。
“蜜丝……”他呢喃低唤,想起昨天与布兰达的对话。
蜜丝听若未闻的呆视前方。
“一个人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反应,是不是代表她彻底舍弃了自己呢?”直宇心口一阵抽痛,手仿若有自我意识的收紧,她没有丝毫的反抗。
要是平常,蜜丝哪可能让他这样抱,早就反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然后一场大战就这么开始。在蜜丝的观念中,只有她抱人,还没有人可以顺利抱她。
他好想念那时的蜜丝啊!
“蜜丝,蜜丝,别这样,不只有雪狼的存在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存在,不只有雪狼……”直宇颓然垂下手,叹口气,拥着她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