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笑得乱七八糟的好友,看崴崴既大笑,却又因为笑得太过火而牵动了上半身因为撞伤所造成的肌肉痛直喊疼,教人看了好气又好笑。「你再笑!痛死算了!」忍不住啐骂道。
崴崴抱着肚子边笑边喘地说道:「哈哈……真受不了你耶!按摩棒?!亏你想得出来。」
她想?喔不!她没这创意,不愿居功。「那不是我想的,是他自己这么认为。」她小声嘟嚷。
「真的?」喔!愈笑意痛,可不笑也痛——内伤会更严重。
「哼!当他发现我是……第一次时,他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惊慌,活像我才是占了他便宜的人。」她瘪瘪嘴。
崴崴止住笑。「他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她耸耸肩。「谁知道?不过为了答谢他让我‘占便宜’,我答应帮他整理房间十天。」一想到他听到她慷慨允诺的「回报」时,表情立刻充满愤怒和受辱时,她有点心惊,也发现自己对这男人认识不深,如果他因自尊打击过大,而发怒于她,那该怎么办?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待他多言,便忍住初次疼痛,赶紧穿衣走人。
崴崴听完后想昏倒。「你干么提这种条件?」
宛秦耸耸肩没吭声,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让他认为她爱上他,她想清楚的宣示两人的关系是简单而透明的,她贪图他的身体,而她提供了「回报」!
可没料到的是,在「冷战」三天后,(也不晓得是谁避谁?)他在她门缝下塞了一只装着钥匙的信封……他……他真的同意用她的初夜交换他房间的打扫!虽说这建议是她提的,可当他真答应了,她心里的难受和复杂度却是难以形容。
崴崴重重叹口气。「真搞不懂你,不过说实话,你那个‘按摩棒’听起来更像……节拍器耶!」崴崴一本正经的说完。
嘎?宛秦脑中浮起那物品的画面——放在钢琴上,滴答!滴答!
啪!彷佛某根弦绷断了,笑声再也抑制不了地狂泄而出,笑得东倒西歪,两个女人视线一交会,结果,笑得更加夸张,若不是有护士闻声进来探个究竟,肯定会把整个病房给掀了。
「妈呀!我不能再笑了!」崴崴瘫倒在床上,虚弱地说道。
宛秦趴在病床边,抹去流出来的泪水。「我也不行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是她们认识结为好友后,有史以来,第一次谈到如此有「色彩」的话题。
气氛渐渐平静下来,虽不再狂笑,眼中和嘴角仍有掩不住的笑意。
崴崴清清喉咙。「宛秦,你老实跟我说……」为好友担忧的意识再次浮上心头。
「嗯?」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跟那个让你‘色性大发’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脸上笑容敛去。「我没想那么远。」
「是忘了想,还是不敢想?」崴崴轻声问道。
心刺了一下,想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终究还是失败了。「都有吧!对他……我是不抱期望的。」
「怎么说?」
「现实生活终究不像言情小说中的情节,花花公子不会突然洗心革面,突然就只对一个女人忠心、专情……现实中没那么好!」
「你别告诉我,你连试都不打算试。」
她耸耸肩,没有回答,没必要老实招认,她不只不打算试,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举凡交心、言谈,能免就免,她不想太清楚床下的他是啥样子,愈了解他,对她愈不利……
此时,门上传来几声轻敲打断她们的交谈,崴崴的母亲走了进来。
「姚妈妈!」宛秦忙起身将位子让出。
「哎!宛秦!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姚母一脸歉疚,女儿出了这场车祸,腿被撞断了不说,也有严重的脑震荡,还好已经脱离危险期,这几天仍留院观察中,晚上由她看顾,白天则让宛秦帮忙顾着,协助如厕、进食事宜。
「没的事!我跟崴崴是好朋友,说什么客气话。」
「是呀!妈,别跟她客气了,反正她也闲闲的,好朋友嘛!就是要分忧解劳,能直言进谏,免得误入歧途呀!」崴崴摇头晃脑、意有所指地说道。
「哎呀!你这孩子在说什么!人家宛秦好心来帮你,你还不谢谢人家?」姚母眉头直皱。
崴崴吐了吐舌头。「是!是!」
「我去装个热水,你们继续聊呀!」姚母拎着水壶走出去。
「你妈来了,我就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抽出面纸将手擦干净,拿起包包起身时,崴崴开口了。「‘苹果’吃完,是可以用纸把手擦干净,但依你的个性,想玩一场不用‘心’的游戏,却不是那么容易啊!」她轻轻说道。
宛秦微微一笑,表情难以解读。「你知道吗?这是我头一回看不清前面的路长什么模样,每天也都七上八下,好像随时都会有一颗不定时炸弹会爆开,可是……我好像不怕,甚至有点想知道炸弹一旦爆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即使是粉身碎骨,你也不怕吗?算了!当我没问,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很想尝尝看那种感觉。」崴崴对天翻个大白眼。
「知我者崴崴也。」她看了看表。「我该回去准备店里的事,明天帮你带几本好看的小说过来。」
「谢了,再见……啊!宛秦!」
「嗯?」
「へ——别忘了吃避孕药,还有——嗯!也别忘了帮那个‘节拍器’戴上套子。」崴崴脸微红地说道。
宛秦闻言忍不住又笑出来。「是!知道了!」挥挥手,把门拉开走出去。
崴崴靠回床垫,眼睛忍不住瞄向垃圾桶中的苹果核,唉!禁果固然是诱人美味,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吃得起,若非动了心,又怎会想品尝那果实?宛秦这回……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投入呀!
玩一场「颠覆」过去所认同的法则和信仰的人生游戏,究竟会赢还是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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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茶水间的姚母道过再见后,走在医院的回廊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下。
想不想和那个能让你「色性大发」的男人共度一生?
崴崴的质问,不停地在她脑海回响着。
没有!她没想过!因为她完全无法想象和魏铭翰共度一生的模样,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他对女人的轻佻……不!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有太多女性受了言情小说影响,以为「坏男人」是可以轻易改造的,所以争当能将其变成专情好男人的「女主角」,可事实哪有这样简单?在这多变年代,人心是难以臆测的。
她脑子可以很清楚分辨出现实和小说的不同,但为何她还是会被那样的男人给吸引?
呜!怪就怪她不该被他引诱的发情,现在就只能等发情期过了,理智抬头时,再来处理这件事,毕竟他和她心目中所勾勒出想共度一生的人不同。
漫不经心地走出电梯,无意识顺着廊道走。
但,如果不会再看到这个男人……一辈子,思及这个可能性,她胸口泛起了一阵郁闷,难受得令她停住脚,扶住了墙壁。
他不是你能掌握的男人!
他不是适合当丈夫的男人!
他不是……会爱上她的男人……
喔——臭崴崴,你干么要解冻我的理性细胞?
深深吸口气,重新站直,像催眠一般告诉自已,这是一场「游戏」,想让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就是别有太多的幻想……
什么一辈子……丢掉!
什么动心……丢掉!
什么节拍器……丢掉!
「节拍器」上那张扰人心思的脸……更要丢掉!
她现在只要专心想现在,想待会儿要坐什么车、走什么路回到自己的店里,搭捷运的零钱准备好了没……对!就是这样!
准备好朝下一个目标走去时,蓦地,有人拍拍她的肩,回头一望,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这、这节拍器,喔不!是这人怎么会平空冒出来?他怎么可以如此突然?怎么可以在她这样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就出现了?尤其是在她正努力想摆脱他对她影响的重要时刻!
他嘴巴在动——在对她说话吗?可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铭翰皱眉,伸手触碰她的脸。「你怎么了?」
她却像被火烫到,整个人惊跳了一下。「别碰我!」
他手僵在半空中,表情是错愕的,随即沈下,手垂放到身侧。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她吞了口口水。「抱歉,我没想到你会……你……怎么……在这?」她有些结巴,完全失去往常的伶俐。
将她的反常收在眼底。「我跟我同事来做体检,你呢?怎么会来医院?」
体检?!喔对!这里是医院。「我来看朋友。」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你那个出车祸的朋友?」
「是呀!」
语毕,气氛有片刻沉默,两人意识到这是他们头一回在住处以外的地方碰到面,感觉相当……奇特,而惊讶绝对大于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