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新书系新气象 默婵
新的一年,祝大家新春愉快,红包滚滚来!
新的一年,望大家心想事成,财运旺旺来!
愿大家新的一年都能顺心如意,婵子下台一鞠躬!
P.S.题话,那个婵子去年办的赠书活动,有位叫子翎的小朋友因为没有写全名而使得出版社无法寄书,如果子翎有看见的话,寄得写封信或是e-mail给婵子,说明你的真实姓名,如果可以的话,地址再告知一次,以兹确认。谢谢!
第一章
美国纽约
现在是什麽状况?
阳光普照,入秋的纽约拖著夏日的尾巴,为凉秋招来息息热度,让人无法放松心情。
大太阳!他很死太阳这颗动不动就散发炽烈热芒的东西了!加上今天玩牌输给事务所的人,被指派来接小孩,让他的心情无形中更低落。
为什麽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向湛云不耐烦地皱著眉,眼眸隐於墨镜下,教人看不清他的想法,然而,不断交换支撑身体的脚,以及不停轻敲著手臂的手指,均充分显示他的耐性已达极限。
「……所以小朋友是需要父母关心爱护的,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丢给幼稚园老师就可以……」
面对眼前这名不及自己下巴,嗓音却响彻云霄的女子,不,是幼稚园老师,向湛云自认已发挥至高的爱心、耐心以及同情心,站在她面前听训,可是他向来对「专业人土」抱持著尊重的心,但这位老师实在让他提不起任何的「敬意」。
「你有完没完?」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阻止她的训话。
「……因此小朋友有什麽异样,身为幼稚园老师,我觉得有必要和身为父亲的你好好谈谈……啊?」沉浸於宣扬自己教育理念的她,後知後觉地回了一句「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向湛云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楣,不过是答应好友来接儿子,就得站在大太阳底下听好友之子的幼稚园老师训话?
「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儿子的事,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她皱起眉冷道。
这个男人,身上穿著GiorgioArmani的西装,戴著同牌墨镜,开著BMW的跑车,一副拽样,看了就有气。有钱也不必如此炫耀啊!
「第一,在大太阳底下没人会有心情谈这种事。第二……」他瞄了眼她胸前挂的名牌,『请』老师,起耀的问题你该跟起耀的父亲谈。」
「第一,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点太阳就受不了。第二,我叫晴,Sunny,不是请,Please。第三,我正在跟起耀的父亲谈,不然站在我面前的是鬼吗?」祁晴生平最痛恨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有将她名字拿来作文章的人。
眼前这个男人正好犯了她的两大禁忌。
「我不是……」起耀的父亲。向湛云才想解释清楚,随即一想,何必跟个小女生一般见识,因而逸去话尾。「随你怎麽想,把起耀交出来。」
他只想回去工作跟吃午餐,天气这麽热,本来就不是人该出来活动的天气,无端端惹得人心烦意躁。
「你这人怎么这麽像黑社会啊!起耀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原本是想好好地与他谈谈起耀的问题,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难沟通的人物。
「黑社会又怎样?关你什麽事?」这女人,干涉的还真多。
不分事理随口就是辱语,这种老师,怎麽当模范啊!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父亲最容易成为小孩子模仿的对象,今天起耀变成这样,你要负一半的责任。」祁晴气极了,这男人真是霸道。
「姓晴的,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起耀在哪里?」向湛云没耐心也没心情与她一般计较,只想接到小孩赶紧走人。
「哼!」祁晴冷哼一声,瞪他一眼才转身走向园子里。
向湛云翻翻白眼,跟著她进园,绕了好几圈,就在他以为这女人打算藉此报复他时,他终於瞧见蹲在沙丘那儿玩游戏的辛起耀。
「David。」祁晴走过去唤著李超耀的英文名。
大多数在国外出生成长的华裔小孩的母语不是国语,而是英语。
辛起耀没有抬头,一迳玩著他的沙子,不知是刻意忽略还是真的没听到。
祁晴见状又忍不住瞪眼向湛云,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麽样的孩子。
这孩子在幼稚园内是完全被隔离的,为此,她不由得心疼,却没想到他的父亲竟是这副德行。
向湛云挑眉,嘴角扬起讽意甚浓的弧度,轻唤:「起耀。」
辛起耀听见熟悉的呼唤,抬起头,沾满沙子的小脸微微一笑,「克劳。」
完全不像五岁的孩子,起耀以成熟的语调叫著向湛云的英文名。
「回家吧。」向湛云也不觉有什麽不妥的牵住他的手,「你的书包呢?」
「在教室。」
「去拿。」向湛云松开手,要辛起耀自己去拿包包。
理会到背面有两道灼灼的目光,一回头,就见祁晴在瞪著他。
「你没事瞪我做什麽?」向湛云被她瞪得莫名其妙。
事实上,打他一下车开始,他就没弄清过这女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麽,他很佩服自己还能面对她如此久而没有捉狂。
「你儿子不像个五岁孩童而你视而不见。」祁晴觉得向湛云很不负责任。「像起耀这样的年纪,该是天真活泼无邪而不是被孤立,脸上鲜见笑容,一双眼太早熟。」
「每个小孩子都有他的性格,你不该将他们统一化吧?」站到树荫底下,向湛云饱受阳光摧残的心神终於稍有复苏。
但那通常代表著一件事——惹火他的人要倒大楣了。
「是不该。」祁晴颔首赞同,「但起耀的情形是太过,你看过他笑吗?」
「笑能当饭吃吗?」这东方女人讲的歪理,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反驳。
「笑是心灵的良药,是快乐的导引,我想你不会懂吧?因为你死绷著一张脸,看起来就像几百年没笑过一样。」祁睛不带脏字的讽刺向湛云。「小起耀才几岁,我就可以预见他未来的模样。」
说到「未来」二字时,她还有意地上下瞟著向湛云。
向湛云场高眉,从没看过有女人这麽不分青红皂白的,若是同她一般见识,自己的格调都跟著降低好几格。
「女人,你确定你是幼稚园老师吗?」到最後,向湛云已不愿意「尊称」祁晴为老师。
他为全世界被她救到的小朋友感到不幸。
亏这儿还是纽约上流社会孩子念的幼稚园,竟然出了这麽一个不能明辨事实的「老师」。
「怎么?你不相信啊?」祁晴个头虽小,但嗓门绝对不小。
「我相信。」可能是幼稚园需要女恐龙来吆喝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吧!
向湛云只要一想到祁晴双手擦腰大吼的模样,眼角不由得微弯,心情也跟著轻扬起,讽意甚深的扬唇。
「哼。」祁睛不领情的别过脸,将视线投注在自教室里头奔出来的小小身影,尔後脸色一正。「辛先生,我真的诚心建议你得好好了解你的儿子,我不清楚你们家庭的问题,但假如事关起耀,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向湛云低头看她,若不是见她神态认真凝肃,他真会当场赏她三个大笑以示「敬意」。
他微牵唇角,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带著些许高傲嘲弄的深邃眼眸,使他原本端正的五官加添一抹傲然。
「有句中国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起耀跟我之间的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别惹祸上身。」撂下警告的话语,他重新戴上墨镜,朝辛起耀走去。
一大一小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口。
祁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面对她的是空旷的游乐场,陪伴她的是轻扫过的风尘,以及她渐次高张的怒焰。
「男人都是笨蛋,尤其是你!」祁晴的人生中,只遇过两个好男人,其一是她父亲,其二便是高中时的邻家哥哥,乔斯·汉登,可惜一个有老婆,一个远赴洛杉矶念书创业,至今未归。「去他的,你算什么为人父亲啊!」
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
「去他的,她以为她是圣母玛莉亚啊,劈头就对我讲一堆教育问题,也不搞清楚谁才是起耀的父亲,难道因为我今天倒楣玩牌输给你就活该被当成你儿子的父亲代替你被教训啊!」
「啪」的一声,向湛云一进办公室就往满是蓝图的办公桌上重拍,等到办公桌後的人抬头,才开骂。
长相斯文,戴副眼镜,黑发黑眸,任他骂的男子便是辛起耀的父亲辛济清。
辛济清被向湛云没头没尾的漫骂骂呆了,愣愣的看著气愤难消的他,与他大眼望小眼良久,才清清喉咙问道:「敢问是谁惹火了向大建筑师啊?」
向湛云不是容易生气的人,通常是因为一整天连续不断的大事小事累积下来,他才有可能爆发。
「全世界!」没想到因为玩牌,今天成了他这个月最倒楣的一天。
连九一一他都不觉得那是倒楣日,因为那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灾难,不只他一人倒楣。
在他带回辛起耀後,车子竟然莫名其妙抛锚,害他多花了计程车钱跟修理费,那辆BMW的修理费,一想到他就心痛!真够他X的倒楣。
不过,反正这辆车也该换了,跟家里要点修理费和一辆新车,才不会「辜负」他们对他的「期望」,省得他们以为他最近变乖了,不好好扮演「败家子」的身分,搞不好下一刻就被逮回台湾。
辛济清有先见之明的先收好桌上那堆蓝图,将桌上型电脑的萤幕关掉,再将笔记型电脑的萤幕合上,然後请秘书为他们倒两杯咖啡进来,「先喝杯咖啡吧,有事咱们慢慢聊。」
反正他也需要离开那些数据一下,省得脑袋被数字与程式吞噬。
「不必,只要下次别叫我去接你家小鬼就行。」向湛云趁著自己的设计图完成之际,大方地跷著二郎腿,等著辛济清这土木技师算好钢骨结构便交差。
「某人玩牌输我,又丢给我一堆设计图害我算得天昏地暗,请某人去替我接一下小孩,回来竟然还朝我这苦命的技师发脾气。」
那位「某人」大刺刺的喝起咖啡,为咖啡的烫口而皱起眉。
「你若是见著那个神经女人,你回来也会忍不住想向你儿子的父亲发脾气。尤其是加上车子抛锚。」那辆车他开了几年都没坏过,谁知去接了一次辛济清的儿子,遇上个白痴女人,就这么「献出它的第一次」。
「看来那个你口中的神经女人是罪魁祸首罗?」辛济清咖啡下肚,这才清醒了些。
「你说呢?」向湛云铁青的脸色在在说明他有多生气,他点起根烟,狠狠吸了口,吐出白色的烟雾。
向湛云极少喜怒形於色,除了遇著他忌讳的事——女人和政治。
「好好好。」辛济清扶扶银色镜框,爬梳了下头发,「那你想要怎么样?把那女的生吞活剥?还是将她吊起来活烤蒸煮样样来?」
「多谢大师提供良方,只要别再让我遇到那女人就好,不然我一定会给她好看。」他承认女人是很可爱的生物,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生物。
他今生有幸,遇到的全是这样的女人,让他不由自主的与女人保持距离。
「是是。」辛济清随意应和,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我儿子哩?」
「在外头跟艾莉玩。」艾莉是他们事务所养的圣伯纳犬。「乔去替我们买午餐。」
「他买什么?」辛济清开始怀疑以向湛云的心胸狭窄,极有可能交代他们事务所的工读生去买什么样令人可恨的午餐。
「没什麽,乔很乖,很听老板的话,你想他会买什么回来?」将问题丢还给辛济清,向湛云因见他头上缓缓冒烟的模样而恶质地扬唇。
辛济清的眉头纠结,不祥的预感不停自背脊窜上头顶。
「我不想吃三明治。」那段在美国求学、事务所草创时期的苦日子让他对三明治深痛恶绝。
偏偏向湛云这变态家伙吃了十几年的三明治还没有腻过。
「嘿嘿,你今天好运,赢了牌就大方一点,吃个三明治又不会死人。听说街口那家面包店有新的口味,我没吃过,所以你就勉为其难的陪我吃吧!」看著辛济清那纠拢的眉头,向湛云心情大好,吞云吐雾,不亦乐乎。
「喂喂,为了全事务所的人著想,你能不能别在我办公室抽烟啊!」辛济清抢过他抽了一半的烟,捻熄它。
「难得想抽,你就不能让我如愿一次吗?」向湛云再点燃根烟,那根烟又被辛济清抢下捻熄。
「不、能。」辛济清皱著眉,绷著睑,「你知道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因为抽烟导致的疾病死亡吗?」
「我还活著,而且是『偶尔』抽,你少咒我!」向湛云因为烟被捻熄而皱眉。
「哼,看你一副短命相,不用『时常』抽,也差不多了。」辛济清的好脾气全被向湛云给磨得晶晶亮,一尘不染。
「啧,别因为中午吃你不爱吃的三明治就拿我的烟出气,想想我还因为你的缘故车子坏掉,你很对不起我。」
「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车子坏掉是你操它操太久,所以它提出抗议,与我无关。告诉你,我不吃三明治,你敢真的叫乔买三明治,我跟你势不两立。」
「砰」的一声,一名顶著凌乱金发,有一双蓝眸,上衣钮扣解开三颗,下摆拉出来的男子冲进来,脸色阴冷的瞪著争吵的两人。
「吵死了!我昨天睡在办公室,你们一大早就来吵,可恶!」为了赶设计图而留宿的凡恩·林克双眼泛著血丝,显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瞪视著他们。
「中午了,林克大人,我有交代乔买你的午餐哦,特别告诉他你需要超强力的黑咖啡。」向湛云朝他微微一笑。
「凡恩,你又没回家?我看你老爹不发疯才奇怪。」辛济清说道。
「唉。」搔搔头发,凡恩拉过另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随手拿起向湛云搁在桌上的烟,点燃後狠狠吸一口,试图拉回一丝清醒,「我家老头哪一天不发疯?他要真正经跟我说话,我才会被他吓死好不好?」
「不准在我的办公室抽烟!」辛济清火了,抢过他刁在口里的烟往烟灰缸里一压,再将还没喝完的咖啡全倒进去,熄灭仍泛红的烟头,「刺」的一声,只馀一缕残烟缓缓向上升。
「我很累,需要清醒啊!」凡恩眼一闭,像死尸般往桌上倒去,呼呼大睡。
向湛云和辛济清两人习以为常的一人一边,将他抬回他的办公室旁附设的休息室。
这是一家不大的建筑师事务所,里头有三位合夥人,三名秘书,两位工读生,一名偶尔会来算钱的会计,还有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律师顾问。
说起这三名合夥人向湛云、辛济清、凡恩·林克彼此是大学时代结识的死党,各自的身分背景不同,但都拥有同样的烦恼——有志从事的行业与家业不合。
不过善於隐藏的三人,合开这家事务所,皆只手遮天隐瞒家里,其中以向湛云的唱作俱佳让人完全料想不到他的身分。
向湛云在家人面前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常向家里人伸手要钱,长年待在美国吃喝玩乐,念个大学几百年没毕业,而事实上,原本念政治学的他,中途转念建筑,顺利毕业拿到建筑师执照便与另两位好友合开事务所。
赚进的钱全数放进自己的左口袋,而右手则仍是动不动就跟家里A钱。
「老板,我终於抢到街口那家新出炉的三明治啦!」乔人未到,声先到,没多久,只见一个黑人男孩手里持著两大包泛著香气的食物,後头跟著闻香而来的艾莉和辛起耀。
「爸比。」辛起耀放开艾莉往父亲冲去。
「小耀,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啊?」抱起儿子,辛济清完全像个普通的父亲般满足。
「有,很乖。」辛起耀展露符合他年纪的纯真笑颜,往父亲脸上猛亲,将他的眼镜亲到歪。
「瞧,我儿子这样哪叫有问题,你该去给眼科看看有没有问题了。」辛济清回亲儿子,两父子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有问题的不是我,是那个疯女人,你才该去建议学校将她调到精神疗养院去休养。」拿起新口味的三明治,向湛云狠狠的咬了一口,餍足地笑著。
哼哼,该叫那女人来看看现在的起耀,他哪裹不会笑?人家笑得可光明了!
「什麽?那女人是幼稚园的老师?」辛济清从头到尾以为她是向湛云路上勾来的女子。
「你白痴啊,不是学校老师我干啥对你发脾气。」向湛云翻翻白眼,觉得先前他的抱怨是白搭的。
「这样啊……」辛济清微扬眉,问著怀里的儿子:「小耀,向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一半。」辛起耀跳下父亲怀抱,冲到茶几那儿去拿东西吃。
「什麽一半?」
「Sunny老师人很好,只是有一点像老婆子,很罗唆,她才来没几天,就一天到晚叫我笑给她看。」塞下一个甜甜圈,辛起耀随口说著,相中下一个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到,努力啃。
「呃……」来回看看儿子与好友,辛济清决定相信儿子的话。「小耀,爸比相信你。」
「噗」的一声,刚入口的玉米浓汤呛得向湛云激烈猛咳,他抬起泪眼,怒视辛济清。
「我跟你有仇吗?为什么特别挑在本人喝汤的时候说这种话?」
「没有,只是因为你对女人有偏见,我选择相信比较中立的儿子,谁知道你在喝汤啊。」辛济清好笑的看著被烫到的向湛云大舌头的说话方式,突然想到,「头一次看到你对个女人这么多话耶!你确定她只是个『疯女人』、『精神有问题的老师』吗?」
「姓辛的!」向湛云握拳,眯起眼,下一刻随即扑到他身上,两人缠斗了起来。
每日一场的事务所格斗赛就此展开,辛起耀先拿了张纸巾,在上头写上两人的英文名字,然後吆喝所有人前来下注。
然後,没有多久,这场格斗便让睡不饱被吵醒的凡恩给制止。
此戏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所有在事务所工作的人员的「提神剂」。
第二章
星月争辉,祁晴的心却是灰暗的。
只见她苦著一张脸,盯著茶几上的邀请函,曲起膝顶著下巴,耳里听著母亲大人的叨念,她说了几百句,祁睛也插不上一句。
「晴儿,你怎麽答也不答一句呀,让妈咪以为自己在跟娃娃讲话。」祁母优雅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执起瓷杯,将杯缘凑进嘴边,轻啜。
「反正我答或不答都得去,倒不如省下唇舌。」祁晴小声的咕哝著,把话几乎都讲在嘴里,没一字清楚。
「你说什么?」
「没有。」
「你这孩子,都二十四岁了,讲话还像嘴里含鲁蛋一样。」
才二十四岁,就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出去当「祭品」。祁晴心里咕哝著,但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对不起。」
「你想想,这场晚会有多少名人子弟出席啊,撇开有家室的不谈,以你的姿色一定可以钓上几个青年才俊,妈咪已经探听过有哪些未婚的青年才俊会出席,你要好好的记下名字,然後多找机会跟他们说话,最好能让他们跟你要电话跟地址,若是能送你回家当然更好。」
「不是慈善晚会吗?怎麽妈咪你说的像是猎夫晚会。」祁睛不甘不愿的嘟起嘴,这就是她不愿意参加一堆有的没的晚会的原因,每次都没好事。
「是慈善晚会呀,你代表我们祁家去丢钱给美国政府,然後猎几个丈夫回来也不为过吧?」祁夫人一脸天真的说著,突然一叹:「其实你高中的时候那位乔斯就不错啊!是你没好好的把握,才会让他去洛杉矶念书,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再见过……」
「妈咪,人家乔斯只是拿我当妹妹而已。」祁晴真想挖个地洞躲进去,她怎么会有这种母亲?
若是乔斯对她有意思,何必独自到洛杉矶去念书?既然乔斯只拿她当妹子,那她当然也得扮好妹子的身分,不能逾矩。
「不谈这些陈年往事了。总之呢,你记得捐款是其次,重要的是那些青年才俊,知道吗?想当初,你妈咪我,就是这样与你爹地邂逅——」
「我知道了。」祁晴赶紧阻止母亲大人提起「想当初」,只因那代表她可得在这儿听她说上两个小时以上的「想当初」。
「後天是吧?」她又得请假了。
「是的,後天晚上七点。你一大早就得起来,让妈咪好好为你打扮,知道吗?」
「知道。」祁晴有气无力的回答著,真不知身为上流社会人士,除了勾心斗角、合纵连横、官商黑道勾结之外,就是一连串长得像葡萄的晚会。
她真希望生在普通人家,就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生活也可以自己挑。
拿起桌上的邀请函,她有股冲动想烧掉它,但她没有勇气,只能恨恨的看著它,带它上楼小心珍藏。
「晴儿,名单在邀请函里,我已经将名字圈起来,那些人之外的,不准交谈也不要微笑,知道吗?」祁夫人甜柔的声音悠悠传来,无疑加重祁晴肩头上的重量。
「知道。」唉,又要当哑巴花瓶了。
上帝啊,保佑她平安渡过这一劫吧!
每当有晚会需要她「代表」出席,她都会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祈祷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不要眼睛脱窗看上她。
她还想要多过几年自由生活,多发挥自己所学长才,不想被关进牢笼里。
想著想著,祁晴倒上床,呼呼大睡。
☆☆☆☆☆☆☆☆
下午两点,人昏昏沉沉正好眠时,一声大吼自隔音不甚良好的办公室传出,撼得所有人不由得一震,瞌睡虫全死光。
「什麽?!」声音是从向湛云的办公室传来的。「为什么?我只不过是要换辆新车而已!」他朝著电话大吼。
这支电话是他办来让家里人付钱,是事务所历史最悠久的一支电话。
「哥,小声点,现在台湾是凌晨。还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也该收心好好闯番事业。现在这个晚会正好是个开始,与会人士政商菁英皆有……」
「小弟,你说话愈来愈像唱戏的,有没有考虑转行?」向湛云激动过後,坐上椅子,面色阴晦难明。
「哥,你也真是的,每次都打电话跟我要这要那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父亲勒令不准再替你传话?」电话那头传来弟弟语重心长的话语。
「那好,反正我也是他不成材的儿子,他想要我饿死也可以,十分容易。」只怕他真的饿死了,老头也会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
「哥……你干嘛这么妄自菲薄?小时候你样样比我好,可是为什麽……」
「没有为什么,只要告诉我你肯不肯跟老头说我要新车。」打断弟弟的探问,向湛云十分尽责地扮演著「败家子」的身分。
「那你也得答应我,去参加明天晚上的慈善晚会,我记得他们有寄邀请函给我们在纽约的办事处。」
「不!我很忙,最近要期中考。」天杀的晚会,他最痛恨穿著正式礼服到处乱转被人当猴子要。
「哥,你总得让我有一点筹码跟父亲谈呀,这是最简单的事,不要求你跟人套关系,只要你露个睑,再给你一些钱去标个东西回来就行了。再说……你已经是万年大三生,有没有考,不都一样?」
「也是,反正升不了级,去玩好了。」这些人,只想著巴结强国,本国人死活都不必管。
「哥……我刚刚只是说笑……」
「我去行了吧?」这是生为人子的悲哀。
「太好了,那我通知分公司的人,说你会去。记得穿正式礼服。」
「知道了。」无聊的宴会,无聊的人,无聊的对话……向湛云一想到这些就头痛。
「你新车想要什麽款的?」
听闻弟弟愉悦高扬的语气,向湛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他捏著话筒的力道渐渐加重,脸色愈趋黑暗。
「BMW我开腻了,换辆Ferrari来开开,我要最新型的。」向湛云一丝愧疚也没有地狮子大开口要一辆法拉利。
「没问题,但你得出示你有参加宴会的证明才能开到Ferrari。」
「什麽证明?」向湛云眉间的皱纹多了不少。
「你得要标到一样东西,我才知道你真的有去啊!!」
这老弟还真聪明,知道他会假公济私;他会露脸没错,却极有可能只是在外头的花园绕。向湛云为自己的心思被弟弟摸透而有些不满。
「为什么我要那麽辛苦呢?」他不禁低声自问。
「哥,不辛苦。若是你回到台湾,搞不好父亲会推你出来参选,我替你辅选。」
休想他会从政!
「小弟,你唱歌愈唱愈好了,我看你出去参选搞不好中标的机会很大。」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哥,你笑话我。」
也只有这种时候,向湛云才能感受到那现任父亲秘书的弟弟血是热的。
「不跟你说了,反正我的法拉利准备好,我会标到东西的。」搞不好可以败到一些好东西。
「嗯。」
结束通话,向湛云全身虚脱的靠坐在办公椅上,两眼无神的盯著天花板。
「扣扣」两声,辛济清倚在半敞的门口,笑望。「要到了没?」
光听他刚刚那雷霆万钧的吼声也知晓他同家里在说话。
「要到了,条件:参加明晚的烂晚宴。」
「所以?」
「所以,为了一辆最新型的Ferrari,我出卖了我自己。」
「若是你坚持不要,你弟可能会瞧出端倪吧?」
「我们一家除了我之外,每一个都是标准的政客。你不能奢求他们有所改变。」
「明晚的宴会……」辛济清转移话题,「你有正式的礼服可穿吗?没有的话我借你,反正都在衣柜里发霉。」
「有,一排都放在城里的公寓,没动过,我今晚会回去拿。」他自己就有一堆,也是丢在衣柜里发霉,除了一些必要出席的场合,他很少穿。
「要我送你吗?」
「不必,我自己回去。」揉揉眉心,不由得问了下同住一屋的「屋友」辛济清,「我今晚想喝酒。」
「好,等小耀睡了,我陪你喝。」他知道向湛云久久打通电话回家便会承受无比的压力。
「谢啦。」向湛云微扬嘴角。
「兄弟,说什麽傻话!」辛济清话锋一转,「倒是我这几天送小耀去上学,只看到一个长得很甜的东方女孩站在门口接小朋友,没看到疯女人。」
「很甜的东方女孩?」向湛云压根儿对那疯女人的容貌是甜是苦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对她的大嗓门跟差到极点的眼力有「深刻」印象。「有这个人吗?」
敢情辛济清肯早起送儿子上学是要看戏不成?他哪来那么多美国时间去看人?
「我不知道,要问你啊!」要不是向湛云不替他接送,他哪需要一大早爬起来送儿子去上学?
「我只记得那女人是东方人没错,但是很甜?」他只依稀记得她有一张狰狞固执的脸孔,还有不知变通的脑筋。
「算了,算了,想来你的记忆力已经不管用了。」本来他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向湛云大发雷霆的。辛济清唯恐天下不乱的想著。
「我干嘛要对女人有记忆?我只要记得咱们的下一个案子在哪儿就行了。」向湛云没几天就忙得将那疯女人赶出脑外,即使他见到BMW的修理帐单时还曾恨恨的「想」起那女人。
见向湛云脸上的表情,辛济清即知他只是口头上「忘记」,其实心里还在记仇。
「是是是,你还是先回公寓拿晚宴装吧,我实在很怕你一会儿又把整间事务所吼得震动,我们这儿可是百年建筑。」辛济清起身,带著一丝笑意离去。
随即,向湛云也起身持了外套就往外走去。
☆☆☆☆☆☆☆☆
衣香鬓影,杯胱交错,晶光投射,让整个宴会现场看起来如梦似幻。无数身著正式礼服的达官贵人、政要商人们,全齐聚一堂,私语笑声不断传出,轻柔悠扬的音乐飘回在空气中。
祁晴脸色微白的躲到角落呼吸残馀的新鲜空气。
老天!这种宴会,还没开始就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好想就此离开,什么都不管。
什么慈善晚会,根本就是套内幕大会,明明她跟家里的企业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麽她得回答公司今年的企画方向,预计合作的对象?
她是幼稚园老师,不是公司总裁!那些人真是眼睛脱窗!
鼻尖嗅到淡淡的烟味,祁晴转头往烟味的方向探去,只见一名男子手夹著烟,站靠在落地窗外头的阳台,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唯有白色的烟清晰可见。
直觉地,她走向落地窗,只稍微迟疑一下便推开它走到外面。
清新的空气、寂静的气氛与室内那喧哗吵闹和热闷的空气形成对比。
「呼——」祁晴吁出一口长气,顿觉这儿是世外桃源,然後她忆起还有人在,因而偷偷觑眼先来的人。
藉由室内的灯光,可辨出那是个男人,男人似乎没有查觉到她的到来,一迳盯著底下的花园,对於她的闯入未曾留意。
这让祁晴放心些许,她走到另一头,取出放在小提袋里头的名单,再拿出笔来一一将上头的人名画掉。
她有瞧见那些人,但那些人不是有带女伴就是被女人团团围住,她自认挤不过她们,於是弃权,只要一会儿慈善竞标会她有标到东西,代表「MTA」给了晚会面子,就可以交差。
「唉!」轻叹口气,祁晴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却怎么也没勇气离开,若是太早离开,她也没地方去,而这时回到家只会让母亲大人起疑。
不愿招来一顿训话的她,只好继续待著。
「没事别乱叹气,扰人安宁。」那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说起英语没有腔调,分不出是哪里人。
「对不起,只是情不自禁。」祁晴自认後来,总要给先到一点面子。
「情不自禁?」男人略篇偏首,一双深沉的眸因室内的灯光而微微发亮,语间嗅得出些许笑意,只是祁晴分不清他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的。
「家里人硬要我来的,我不是很愿意出席。」她怎么跟个陌生人提起这种事啊,祁睛不禁怀疑自己的脑袋被宴会里头的气氛给闷晕,才会随口说出自己的心事。
「哦?不是来这种场合钓金龟婚的?」男人说话十分不客气,语间的讽意让祁晴无意维持自己的礼貌。
「是不是不关你的事。」祁晴皱著眉,觉得这个人讲话的方式有令她厌恶地熟悉。
「也对,是不关我的事。」男人深吸口烟,丢到地上踩熄。
他没事跟个女人扯这个做什么?
「你有没有环保概念啊,随地乱丢烟蒂。」祁睛一见他乱丢烟蒂,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没有踩熄的烟重重踩熄,直到不见那红色的星星之火为止。
「哈哈……」男人的笑声尖锐的让祁晴没来由的讨厌起这个人来。
「你笑什麽?」
「现在有环保概念的小女生很少,你值得我笑上三天三夜以资赞赏。」她的举动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从没见过行动这么迅速的女生,而她这样做的原因竟只是为了踩熄他的烟蒂。
「谁希罕你的称赞啊!你小心乱丢烟蒂引发火灾,到时被告吃牢饭。」
「你放心,若是引起火灾,我也不过是提供这场地的主人一次更新这没品味屋子的机会而已。他感谢我都来不及了,怎麽会告我?」说实在的,这幢房子不知是哪位「名家」设计的,能这麽俗丽也不容易。
「哈!你作梦!」这人够狂妄,狂妄到令她想起前个星期遇到的学生父亲。
一想起那男人,她就很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没情没义,冷血冷心,对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谁当了他的孩子谁倒楣。
更重要的是,自那天後,她再也没见过他,可恶!
「作梦也罢,总比面对现实的残酷来得好。」男人突发的语重心长,让祁晴微愣。
「没事做啥这样说?」祁晴吐出一句国语。
「是有感而发,不是突然。」男人也改以国语回她。
祁晴一听,不禁一呆,没想到这个看不清楚样子的男人是台湾人,口音跟语气都是台湾人的口音,只是因为在美国待久了,多了一点腔调。
「你你你……」」连三个你,祁晴吐不出其他话语来。
「怎麽?想用国语骂人却没想到我也是台湾人啊?」向湛云好笑的看著眼前这名娇小,微带浅竭的黑发自然而蓬松地垂在肩上,一袭白色CK缎质礼服染上室内投射的光,五官精致,一双眸灵巧兮的女子。
突然觉得她不陌生,但可笑的是,在纽约的上流社会中,华裔人士他认识的不多,而且会出席这种宴会的人也不多。
「我哪有骂你啊!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你?」祁晴回复正常,皱眉看著背光的他。
「你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不快,即使你没有口出骂言。」向湛云因见祁晴变脸而觉得畅快许多,胸中的闷气全散。
这场宴会总算有可取之处。
「哪有!你才让人不快到极点咧!先是在这儿抽烟又随地丢烟蒂,没有公德心!」祁晴忽然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在这儿跟个陌生男人吵起来,但她却无法控制那流窜在自己身体内的怒潮,她急需要发泄。
「我没有公德心碍到你了吗?」怪了,这口气愈来愈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祁晴的话语引发向湛云不愉快的回忆之轮。
「是碍到所有人,如果全世界多几个像你这种人,世界末日早到了。」
啊!他想起来了!向湛云霎时脸色大变,颤抖的手指著祁晴,一睑嫌恶的开口,「疯女人?」
「我不是疯女人。」祁晴闻言,整张甜美的小脸漾满不悦。
这个人怎么这样,讲话字字句句都带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刺两下一样!
「不,你不会是X幼稚园那个神经女人吧?」向湛云边说,几乎就肯定是她,一时间,新仇旧恨全涌上来。
「对……不对,什么神经女人,我是哪里的老师……」祁晴睁大眼看清男人的面孔,认出他的模样,「你!」
那天那个欠扁的父亲!
「我,我怎样?」他都没找她算帐了,她竟然敢自动送上门来。
「你这个懦夫,竟然连续好几天要别人送你儿子来上学,分明就是心虚!」祁晴刻意留意了下送辛起耀来上课的男人,都不是他。
啊?!
向湛云此刻有杀人的冲动。
难道她看不出来辛济清才是辛起耀的父亲吗?那两人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是父子也很难好不好?结果这女人竟然……竟然……
「我不是起耀的父亲,这几天送他上学的才是他的父亲,有血缘正牌的父亲,OK?」向湛云很不愿意开口澄清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但祁晴逼得他非这么做。
「你又在推卸责任。」祁晴没见过这种父亲。「这次的理由更过分。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
「喂,你讲理一点好不好?我还没结婚哪来的儿子啊!都说起耀不是我儿子了,你听不懂国语啊!还是你需要英语来辅助!」
「起耀不是你儿子,那天你怎么不否认,还乖乖的站在大太阳底下跟我谈话,浪费我的唇舌。」祁晴咬牙切齿的说,想到那天弹琴的对象到头来是搞错的,不禁让她感到挫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你有给我机会说吗?」他要为他的BMW报仇!即使他将有一辆Ferrari来补偿。
「哼!那是因为你忙著在嘲笑我吧!」祁晴双手交抱,满脸不驯。
向湛云眯起眼来瞪她,而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室内的会场刚宣布慈善竞标会开始。
他们分神看眼会场,再瞪对方一眼,哼的一声一道走进会场,谁也不让谁。
第三章
「标号十号的竞标物——一组钻石首饰,项链、耳环、手环、发饰,由XX企业提供,底价五十万美金。由於所得将全数捐给政府和民间救灾用,请大家多多高抬贵手,开始出价。」
当介绍人将竞标物展示出来後,不论是男人或是女人,无论目的是什么,皆投入竞标的行列。
哇!很漂亮的首饰,要是标回家给妈咪,她一定会被这组首饰结转移注意力,不会怪罪於她今晚没有钓到任何一只金龟子。
打著这样的主意,祁晴终於加入今晚的竞标会。
而坐在不远处的向湛云则不甚满意的看著那套首饰,在心底盘算著这项首饰的价格是否能败到他家老头手中财产的几分之几,几经考虑,他抬高手,加入竞标。
「祁小姐,六十万。」
「向先生,六十五万。」
介绍人喊出他们的名字时,两人不经意对望一眼。
霎时,火光迸发,敌意强烈到坐在他们中间的贵妇人以及政商名流们都感受到。
这混帐!没事跟女人抢首饰做什么!祁晴像只捍卫自己领土的母狮般张起保护网,想要护住自己的地盘。
这神经病!瞪他做啥?一天到晚瞪,小心瞪到脱窗!向湛云有生以来被瞪过最多次的一晚,而且都是同一人瞪的。
抱持著两样却殊途同归的心情,祁晴和向湛云不约而同地将心中涨高的火气发泄在竞标上,很快地,这套钻石首饰变成他们两人互相竞争,谁也不让谁。
「祁小姐,九十万。」
「向先生,九十五万。」
「……向,阿向。」突然有人拍了拍向湛云的肩,他因而回头,眼底映入一张带笑的俊颜。
「清扬,你怎么会来?」他微讶地低呼。
「这个你别标,等会儿替我标我老婆的画好不好?」风清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破坏向湛云与祁睛之间的较量。
向湛云挑眉,不明所以的盯著他们事务所的「法律顾问」风清扬,低问:「为什麽?」
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向湛云以为这种场合只有他家老四那个手脚不乾净的雅贼有兴趣。「我以为来的会是你家老四。」
「她在德国。不管这个,你一定要替我标。」风清扬语结,即闻得台上的介绍人说:
「祁小姐,一百万。向先生?OK。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紧接著,他手中的小锤子敲下定案的一捶,「标号十号的钻石饰组由祁小姐标得,恭喜你,祁小姐,这是一组很适合你的首饰。」
向湛云瞄眼得意的祁晴,不予置评的继续与风清扬交谈。「你自己为什么不标?」
「我老婆不准我出手。」风清扬的未婚妻子是日本画家冷紫臣,此次慈善晚会单位特别向她邀得两幅画来义卖。「天知道,她竟然把我最喜欢的两幅画拿来义卖,可恶的女人!」
「你跟你老婆还会吵架哦!」向湛云其实很羡慕他们那一大家子的随心所欲,也很欣羡他们能找到自已锺爱一生的伴侣,只是再怎麽恩爱的恋人夫妻都还是会有摩擦。「这次你又做了什麽惹她不高兴?」
这对万年不结婚的未婚夫妻,老早就住在一起,而且如胶似漆。
说到这个,风清扬俊帅的脸孔竟似孩子般瘪起嘴来完全破坏他在外人心目中的「律师」形象。
「我……」风清扬欲哭无泪的起个头便说不下去。
「你怎样?」毫不在意自己错失了一次败家外加打击祁晴面子的机会,向湛云好笑的问。
「我在一场律师的聚会中被个女人陷害,衣领上有口红印,看起来是激情之下印上去的,紫臣不听我解释,罚我睡沙发被兄弟姊妹看笑话,又把我最喜欢的两幅画结拿出来义卖,又勒令我不准出手买……阿向,我怎么那麽命苦啊!女人的心眼都这么小吗?」
「哈。你认命吧!」谁教他爱冷紫臣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呐,先付出的一方就是输家。「至於紫臣心眼小不小,你比较清楚吧?」
「你帮不帮我?」要是那幅画被别人买走,他的地狱就真的来到了!风清扬阴风恻侧地将手圈上向湛云的脖子,威胁地问。
他绝对不能让别人抢走那两幅画。
「我能不帮吗?」向湛云看著他失魂落魄又失了形象的模样,不由得笑著叹息。
「叹什么气?」风清扬得到支持,整个人像活了过来一般的意气风发。
「爱情很恐怖,伤人伤身又伤心。」向湛云笑道,「实证」就在眼前。
「不会啊,你要是爱上了人,会觉得全世界都很光明。」风清扬以「亲身经验」授以真理。
「再说吧。」目前他的人生计画中没有「爱情」这一项,光是隐瞒家里和创业就已让他精疲力竭。「那两幅画底价多少?」
「都是一百万。」紫臣的画向来是高档货,深受上流人士所喜爱。
向湛云间言笑开了睑,拍拍风清扬的胸膛,「你这个忙我帮定了,而且不用你付钱。」反正出钱的冤大头不是他。
「哦?你打算败你老头的钱哦,奸诈小人。」不用他付当然好,他不会觉得没面子。
「这个价钱不错。」合计两百万,大约标到五百万。
「什么不错?」风清扬低啐,「价钱应该更高的。」
即使是慈善晚宴,那两幅画也不该只定这样的价位。
「放心,紫臣订这个数字是为了让它有成长的空间,不然竞标会怎么会叫竞标会?即使是以慈善为目的。」向湛云不明白这小两口在搞什么花样,只要他能标到一样东西价位又让他败家败得很开心的话,什么都无所谓。
「那就交给你罗,好兄弟。」风清扬与他碰碰手肘,两人无视於竞标会场的静肃,迳自谈笑风生。
竞标快速地进行著,当祁晴付完钱後再回到座位上,正好近尾声。
「各位先生女士们,今晚的压轴,两幅由日本画家Helena·冷所捐出的两幅画作,这两幅画不分开竞标,底价合计两百万美金。」展示架转了一圈让在场与会人士皆看清楚画的模样後,介绍人又道:
「这两幅画是冷小姐在五年前一次画展中展出一套五幅的『追云情事』中的两幅,是擅长风景画的她唯一的人物画,其价值如何,相信大家并不陌生,曾经有某阿拉伯的富商向冷小姐开价千万,她都不肯卖,如今她为了国难九一一将其中两幅捐出来,万分感谢。这是今晚最後的竞标品,请各位出价。」
一开始,即有人喊价喊出三百万。
向湛云边忍笑边出价三百二十万。一旁的风清扬老大不开心的皱起英眉,「笑什么?」
「莫怪乎你誓在必得。」「追云情事」五幅画画的全是风清扬本人,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不肯让给别人。
「向先生,三百二十万。」
祁晴看了向湛云一眼,讶异他也是个识货人,她抬手开价三百五十万。
「祁小姐,三百五十万。」
吓!一听见介绍人喊出祁晴的名字,向湛云转头看她,她是存心还是故意的?
「祁晴,二十四岁,MTA金融控股集团董事长千金,哈佛教育学系毕,目前一边兼任XX幼稚园老师,一边攻读教育学硕士。」消息灵通的风清扬在他耳边喃念。
「你知道她?」抬手加价,向湛云轻问。
原来疯女人有显赫的家世。
「向先生,三百七十五万。」
祁晴微皱眉,冷紫臣的画爹地很欣赏,所以她要标到送给爹地,让他开心,怎麽这个姓向的每次都来阻扰她!
「祁小姐,四百万。」
「啧,她又来搅局。」向湛云不悦地攒眉,抬手加价。
「向先生,四百二十万。」
「她是我们风家最近要合作的对象亲属,怎麽可能会不知道。」风清扬对商业的事不了解,但不代表他不关心。「你们认识啊?」
「谁认识她谁倒楣。」向湛云完全不想和她有所交集。
「她不错啊,听说很多世家子弟对她充满兴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出席宴会就当哑巴,很少讲话。」
「是对她家的钱有兴趣吧?」向湛云对这种事屡见不鲜。「哑巴?她要是哑巴,全世界就没聒噪这个名词。」
「祁小姐,四百二十五万。」
「向先生,四百五十万。」
「怎么她好像跟你杠上似的。」风清扬作壁上观,提出疑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替你标到这两幅画。」向湛云对於自己与她之间的纠葛,不愿多谈,彷佛出口一次就会倒楣一次。
「我嗅到一点不对劲哦……」抱著看好戏的心情,风清扬调笑。
「关你屁事。」向湛云乘胜追击地将价位抬到五百万。
「向先生,五百万。」
啊……五百万……祁晴咬著下唇,迟疑著该不该出手,这痞子哪来那麽多钱?
就在出价与不出价游移的瞬间,祁晴听到成交的锤子声,因而挫败地垂下肩,而这头的向湛云则露出微笑,跟著工作人员去开支票。
「怪了,怎麽向家的大儿子,向湛云这次会出席宴会啊!」
「他这个败家子,我儿子要是像他,我会亲自打断他的狗腿。」
「真难为他还生为台湾政界名人的儿子,丢脸哦!」
身旁的耳语不断,祁睛难得侧耳聆听,原来他叫向湛云。
一晚上下来,她听到不少有关向湛云的流言,但他本人面对这样的耳语看似完全不在意,与友人谈笑,但友人离去後,他一人则又闪到适才的阳台去抽烟,置身世外的模样让她不由得心生欣羡。
目光飘到外头的庭园,举步想走出去,一道黑影立即出现。
「Sunny,愿意赏脸跳舞吗?」名单上的某位才俊堵住她的去路,展露笑脸邀舞。
祁晴闻言只能忍住心底的叹息,微笑接受。
☆☆☆☆☆☆☆☆
======织梦方舟制作====== 向湛云拿了杯马丁尼往庭园中逛去,夜晚凉冽的空气让他清醒不少,虽然房子不怎麽样,但他很喜欢这里的庭园设计,感觉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秘,让人不由得期待在那蜿蜒曲折的小径後头是什么样的景色。
有些异声响起,让他心起探究之心,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会让他撞见这种情景!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他没有看清楚在地上交缠的两人,低声道歉,才想转身就走,背後即教一股力量冲抱住,他及时站稳,手被没喝完的马丁尼泼湿。
「救我……」略带哭意的女声幽幽传来,让向湛云明白刚刚那场情事并非你情我愿,那脆弱无比的求救让向湛云心生不忍。
「先生,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是强迫一名女性,不太好吧?」向湛云回身将那女子护进自己的臂弯,微扬唇角,态度轻松自然的说。
「你多管什麽闲事?」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悦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闲事,你总不会想被控以强暴罪吧?相信你的身分不能有这种污名跟著。」会来这次宴会的,不是政客就是商人,再不就是所谓的名流,丢不了脸的那种,向湛云相信不会有人想要冒这个险。
男人一听,低啐几声,微喘著气自另一头离开。
见他走远,向湛云才抚上她的臂膀,拍拍怀中颤抖不已的她,轻声安抚著。「没事了,你安全了。」
「谢……谢……」细若蚊峭的道谢声断续地自她口中说出。
显然跟男人到这儿之前,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下次小心点,别不抱戒心就跟人出来,这种地方很适合幽会。」对於这样的情形,也只能说是她自己太不懂得保护自己。向湛云出口警告。
「他……他只说要……要出来走走……没……没想到……」她真的不知道,所谓的才俊也有这一面,她以为才俊都是事业有成,彬彬有礼,怎知……他也有披著羊皮的狼。
幸好有他路过,不然她不敢想像她要怎么回家去。
「别哭了,小心妆花掉。」唉,他的衬衫。感觉胸前一片湿润,想也知道是这位小姐的杰作。
「对……对不起……」她抬首想好好跟救命恩人道谢,却在四目交会的瞬间呆住。
向湛云!
祁晴!
向湛云完全没料到自己还会再与祁晴碰上面,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也有些愣住。
「呃……」见她的礼服有些残破,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技在她肩上,「穿上吧,你的……」他尴尬的比比肩膀,示意她的衣服有微露春光,「掉了。」
「谢谢。」同样不自在的祁晴畏寒地将他的外套拉紧,带有他体温的外套贴上她冰凉的肌肤。良久,她才嗫嚅道:「谢谢你救了我。」
看出她的不情愿,向湛云也不在意,只道:「下次男人跟你说要走走的时候,别天真的以为真的只有『走走』,那通常是带有『性』意味的暗示,尤其是这种宴会。」
「我知道。」祁睛不喜欢他像对孩子般对她训话。「我只是……一时没想到……」忆起适才的恐怖经验,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走吧,我送你回屋里。」见她受打击的模样,向湛云还比较怀念她张牙舞爪乱咬人的样子。
「不……不用了……我想回家。」宴会已近尾声,她家的司机应该已经在等她,她不想被人撞见她这副狼狈样,只想回家。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去吧!」晚宴未结束之前,司机是不会将车子开到门口来迎接主人的。
「嗯。」比起适才的才俊,祁晴反而比较信任向湛云,即使自己与他见过几次面就吵过几次架。
「不客气。」向湛云听够了她的谢语,赶在她出口道谢之前堵住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道谢?」祁晴扬眉,拨开微乱的头发,在昏黄的幽径中漫步著。
整座庭园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谈话声和脚步声相伴,不会过度破坏庭园原有的静宁,也不会抢走夜的丰采。
「因为我有绅士风度。」向湛云听出祁晴的气焰渐渐高扬,不由得一笑。
疯女人还是这样比较顺眼,刚刚那个哭得像小媳妇儿的人根本不是她。比起那样,他宁愿跟个牙尖嘴利的小疯子说话,那对他而言比较熟悉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情感。
「绅士?」祁晴冷哼一声,犹带泪的黑眸不屑地上下打量他後,冷哼一声,冷哼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因而又带著高昂的语气重复一次,「绅士?」
「怎麽?你有意见?」向湛云低头看她,眼含笑意。
「没有。我哪敢有意见,绅士先生……」她抬头,正好擦过他的唇,震愣之际,一道闪光飞过,两人都没注意到周遭的变化,眼中只有彼此讶然的眼神。
「你变态!」一声尖叫外加「啪」的一声,一个锅贴贴上向湛云的脸颊。
她以为他真的是绅士,没想到才一转眼他就掀开他野狼的真面目。
「喂!你为什么打我?」向湛云无辜至极的指著祁晴,感到莫名其妙。
「你亲我!」可恶!她回去一定要努力洗澡刷牙漱口!
「你搞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抬头啊!」向湛云捂住自己的脸颊,为自己喊冤。
「你非礼我!」祁晴吸吸鼻子,一天晚上连遇两只狼,她真倒楣!
「谁非礼你啊!」向湛云吼得比祁晴还大声。
「你偷亲我!那不是非礼难不成是我自愿的哦!」祁晴捉了向湛云的外套袖子死命的擦嘴,不料,嗅进的气息全是带有向湛云气味的空气。
带点烟味和淡淡古龙水的清爽气味,让祁睛紧绷的心不由得放松些讦。
「会场那么多人,我何必挑你这个小女生!」那分明是意外,而且刚刚她被做更过分的事情时,怎麽没想到要这样反抗?
难不成因为对象是他,她才敢造次?向湛云十分厌恶这个想法,却无力阻止它占满他的思绪。
「我怎麽知道……」祁晴委屈的吸吸鼻子,眼里的泪凝聚。
为什麽她得站在这儿跟向湛云争论这个问题?她已经够委屈了……
「算了。你别哭。」向湛云对女生的眼泪很没办法,他的脚步不由得跨离她一大步,戒惶恐惧的看著她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在昏黄的光影下闪著微光。「我承认我一时眼花去亲到你可不可以?」
「还有这麽勉强的哦!」祁晴眼泪簌簌地落下,觉得自己很没价值。
她每来一次这种宴会就觉得老天待女人实在太不公平,她不想当花瓶,却每次都被逼来当,而分明她什么也没做,却也能招来一堆这种事情。
她的运气好背,尤其在遇到向湛云後更背了。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你怎么想都可以。」天要亡他,遇上她,准没好事。
「我能怎么样!」为什么她这么倒楣?
「好啦!拜托你别哭,好不好?」向湛云如避蛇蝎般的将手帕递给她。
见她一边擦泪又一边走路,一边又哭又跟他说话,向湛云无言的双手插在裤袋,一路陪著她走到停车场去。
第四章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辛济清大难临头般瞪著报纸某版面上头的照片,门也不敲的踹开向湛云办公室的门,话还没说完即自动删去话尾。
只见向湛云沉岩的脸色,头上乌云密布的在讲电话,「……我不要跟老头说话,省得我被他气死……我说了,我不知道为什麽会有那张照片……死老头休想利用我去勾搭MTA,我又不是牛郎……拜托,那又怎样……不管了,反正我有标到两幅画,你别忘了把我的Ferrari开来给我便行。」
「当」的一声,向湛云甩下话筒,瞧见辛济清手里的报纸,於是一把抢过来看,只见开展的扉页上头有他和祁晴两人两唇相触的照片,标题还下得很劲爆,光是「乖乖女被引诱?!」这几个字就足以将他的身分定位。
「Shit!我就知道跟她址上关系一定会倒楣到家!」向湛云郁结在胸腔的怒火,让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才想问你这篇新闻是怎麽一回事的。」辛济清接过秘书小姐送进来的两杯咖啡,示意她离开後才将其中一杯递给向湛云,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那不是真的。」向湛云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背到这种地步,只不过不小心跟那个疯女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而已,隔天就登上八卦小报,又惹来远在台湾的「皇帝老子」的关切。
「想也知道,不过照片上那女的,很像是小耀的幼稚园老师。」辛济清想起今天早上看见她的模样,有点睡眠不足又强撑著精神的模样。
「什么很像,她根本就是。」向湛云有些无力的啜饮咖啡,被家里说到晕眩的头终是挣得一丝清醒。
「哦,那请问一下,你昨晚怎麽跟她凑在一起的?」辛济清比较有兴趣的是不对盘的两人在哪儿都能碰头。
「她是祁家的大小姐,我是向家的大少爷,都是受邀去砸钱的客人,为什么不能凑在一起?」向湛云眯起眼,狐疑的望著好友,臆测这只面善心恶的老狐狸在盘算著什么。
「哦——」尾音拉长,辛济清高深莫测的微笑著,隐於镜片反光下的黑眸笑眯眯的,反而让向湛云心起戒心,随时做好往外奔逃的动作。
「你想做什麽?」
「没什麽,只是有位小姐在外面等你很久,我可以让她进来了吗?」辛济清的微笑渗入一丝恶质。
「谁?」向湛云没有跟女性同胞有所交集,除了工作的事。
「我没问,只是进来负责传话而已。」两手一摊,辛济清将咖啡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我的秘书变成你了?」从三个人的小事务所发展到现今他们每个人各有一名秘书,外加跑腿打杂的工读生,可是经过一番寒彻骨的,没想到辛济清竟然如此「缅怀」那时的日子。
「我是临时的,我去请那位小姐进来。」辛济清说著,带著轻松自在的微笑往门外走去。
就在向湛云还在猜测辛济清的举止带有什么意含时,门扉被轻敲了两声,他回过头,不由得一呆。
祈晴穿著—恤和长裤,头发扎成马尾,与昨晚的打扮全然迥异,清纯的像个学生般站在门口。
「这个你的办公室?」祁晴以为向湛云还在大学念书。
而且,昨天那些咬舌根的人也说他是万年不败的大三生,好几年都升不上去,也没被学校退学。
这办公室小虽小,但很整齐,办公桌上有两台电脑相互运作著,旁边还有一张绘图桌,小小的书柜上摆著一些书籍,因反光的关系,她无法得知是什么书,但不太像是她所知道的政治家的办公室。
呃,她忘了他还是学生,所以……这儿诡异到让她无法看出向湛云是从事什么工作。
「嗯。」向湛云拧眉,看似不悦。「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我请起耀的父亲,辛先生带我来的。」为了某件急迫的事情,她必须和向湛云取得联系,但她又不知道向湛云的住处,只好在幼稚园等起耀的父亲。
她猜想,辛济清该会知道向湛云的去处。
果然!是那只老狐狸干下的好事!
向湛云扬高眉,抬了下手,「请坐。」
祁晴盯著坐在沙发上的向湛云,今天他穿的是CK的西装,剪裁得体,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无形中强化他的气势。
她一落坐,垂眸入眼的即是两人接吻的照片。
她轻叹口气,「原来你也知道了。」
「一大早就有人打电话来,想不知道也难。」向湛云也注意到她看见茶几上的报纸,倾身将它摺起来,免得看了心烦,「你想喝什麽?咖啡、红茶,还是可乐?」
因辛起耀下午会回来事务所,因此他们都会替他准备可乐。
「咖啡就好,麻烦你。」
「不会。」向湛云起身走到门口,跟秘书交代,没多久,秘书即送上杯咖啡。
「谢谢。」祁晴轻啜烫口的热咖啡,不安的眼眸游移在办公室里。
「找我有事?」向湛云直截了当的问。
「是有关於这个……」她指指被摺起的报纸,「……的事情。」
「破坏你的名誉我很抱歉。」略拨额前垂落的发,向湛云很清楚自己的名声好不到哪里去。
「不,我来不是为了这个。」祁晴急忙解释。「你误会了!」
「不然是什么?」这自尊心忒高的女人会来找他,不外乎是要他一声道歉。
昨晚她的眼泪一泄像恐怖的病毒般,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他不道歉,万一把她惹哭了,他的办公室难保不会成汪洋一片。
「我妈咪看到报纸……」
「等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她点点头。
「为什麽做长辈的对於这种消息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辈来得敏感数倍?」向湛云没想到今天报纸才刊的东西,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台湾那边就知道消息,而且老头还「御驾亲征」打电话给他这老死不相往来的「败家子」。
「我也不知道。」她也是被母亲大人一大早从被窝里挖出来,拿著报纸当面训话。「如果可以,我真想知道是谁拍的照片。」
「我也很想知道。好了,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来找他喝咖啡的吧?
「我……我妈咪要我……请你去……我家……吃晚饭。」期期艾艾的说完,祁晴头愈说垂得愈低。
虽然向湛云不是名单上的青年才俊,但他的家世背景够,所以祁夫人「勉强」接受女儿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不是她名单上的人选。
向湛云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让他死吧!
「为什麽?」他好困难、好困难才问出这句话。
起码让他知道理由,这样他会死得安心点。
「因……因为……」祁晴为难的指指报纸。
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她昨晚就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否则她会倒楣到底。
怎知,一篇报导将她的冀望全数打碎。
「你没有向你的母亲解释那是一场意外吗?」向湛云发觉自己的头开始产生剧痛,他忙灌下一口咖啡,以镇住自己不停微跳的太阳穴。
「有!我说得很清楚!」祁晴来访後,就这句话喊得最大声,但一下子,她又气势全消地驼背,「可是……妈咪不相信我,就连爹地也说他看好我们……问题是我们两个根本没什么,任凭我如何解释,他们也不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碍眼,让父母亟欲将她推销出去。
不知怎地,听见祁晴说他们之间「没什麽」时,向湛云心头缓缓凝聚一抹微氤,轻飘过一抹名为「怒火」的黑云。
「这跟请我到你家吃饭有什么关系?」他双手交抱胸前,两腿交叠,黑眸染上些许漠然地紧盯著祁晴,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
「呃……这个……」接收到他紧迫盯人的目光,祁晴如坐针毡的别过睑,但终是受不了他过於压制的眸光直定在自己身上而选择迎视。
「没事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她气冲冲的问,害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著对方的眼睛说话,这是礼貌,学校老师没有教你吗?还是老师都塞了一堆死板的理论在你脑袋,让你的思考能力跟著水泥化?」向湛云似笑非笑地吐出讽语。
没什麽,他们之间「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他还要跟她回家吃饭?
「喂,你别欺人太甚,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祁晴教怒火晕上的黑眸恨恨的凝视他。
这人怎么每次都得损她一顿才高兴啊!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向湛云睑上挂著让祁晴欲一巴掌挥之而後快的恶劣笑容,纠正她的称呼。
「你……」忍,要忍,今天她有求於人。祁晴才要发作的当口,脑中窜出一道声音制止她,促使她大口大口吸气吐气,藉以宣逸胸中的郁结。「向先生。」
「是的,祁小姐?」向湛云一笑,有礼的回应。
「我……我想跟你打个商量。」祁晴强迫自己冷静以对,否则什么事都不用谈。
「请说。」向湛云有预感她口中的「商量」不会那麽好商量。
「你跟我回家吃饭,然後我们合演一场分手戏,之後分道扬镳,各自闪人,我相信你也为这则莫须有的绯闻所扰,因此……」
「等等。」他打断她。
「嗯?」
「这样我有什麽好处?」
「你我皆可脱离现在的窘境。」祁晴突然觉得口渴,喝过咖啡後口渴的情形未解决反而使她更加渴望水。
向湛云见状起身离开办公室,祁晴还在莫名其妙的当口,只见他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吧。」
祁晴霎时觉得这男人也挺细心的,有些欣慰的喝完它。
「所以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演这场戏?」祁晴深吸口气後,轻问。
向湛云沉默不语,目光定在办公室一角,沉思著。
「向先生?」祁晴久久得不到回应,只好出声唤回他出神的心智。
向湛云别眼祁晴,「你想得很天真。」
「什么?」祁晴不懂。
「我说,你真以为一场分手戏就能让你我脱离现在的窘境?」向湛云好笑的重复。「我远在台湾的家人叫我要跟你多亲近亲近,为他们多辟一条金钱支援的道路,你说我该从还是不该从?」
「什么?!这怎么可以!你……我……我们……我……我不代表MTA啊!你跟我在一起不代表可以获得MTA的支持啊!」祁晴弄混了。
怎么一张照片,就扯出这一长串的事件,她能不能不要!
「你跟我都是置身事外的,但我们双方的家人不能理解。」他们看见的是背後的利益勾结,而非真正想要他们两人交往结婚得到幸福。「如果演一场分手戏,不如再上报一次,让报纸来告诉我们的家人,我们前几天才接吻,没过几天就分手。」
「啊?我没有跟你接吻啊!那是意外!」祁晴很坚持这一点。
「我知道是意外。」向湛云沉静道,而且是很孬的意外。「但是报纸写的是两人拥吻。」
「我们没有拥吻!」她只是跟他不小心擦到嘴唇,这种「意外」八辈子都不会有一次。
「我知道!」向湛云瞪她一眼,警告她再说一句辩解的话就送她出门。
祁晴这才含冤地扁嘴安静下来。
「我们知道详情,但我们的家人,我老头、你爹地妈咪都不知道详情,显然我们两人在家人心目中的信用程度都不高。」
祁晴想反驳,但终是忍下来。
「因此,我们如果能利用媒体,也许不必费唇舌就让他们了解我们没有在交往。」向湛云打的是这个反作用计策,与其现场表演,不如经由别人告知他们的家人。
「利用媒体?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张?」祁晴晶亮的眼眸投映著两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向湛云才启口想解释,外头秘书拨了内线电话进来。「你稍等。」
「哦。」祁晴好奇的看著他。
他按下通话键,「什么事?」
「二线威克先生来电。」
「好,谢谢。」向湛云按下二线的按钮,执起话筒,开始一长串的对话。
祁睛发觉向湛云的神态随著谈话而渐趋正经严肃,偶尔出现的微笑柔化他的脸部线条,让他看起来很亲切,不像之前那样欠扁。
透过外头的光线映投,让他整个人发起亮来,祁睛不由得眯起眼来看他,跟著微牵唇角,形成一朵小小的笑靥,看他看到出神。
直到向湛云讲完电话,拿到案子,确定又有一笔进帐後,不经意抬头迎上她的视线,一呆,她的眼眸专注得让向湛云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於是低头四处瞧。
没有。
那她在看什么?疑问,化为一串串珠链在他头上乱绕。
「祁晴?」他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她眨眨眼,仍是盯著他看。
「祁晴,你在看什么?」怎么呆了?他不过是讲了通电话,她怎麽就变成这副呆样?
「嗯?」好不容易,祁晴有了回应,只是看著他的眼眸仍有些呆滞。
「你没事吧?」没想到她有随时随地发呆的本事,难怪昨晚会被人拖到庭园去而不懂自卫。
「没事啊。」祁晴这才如梦初醒地凝聚眸光,落到向湛云身上。「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正经的一面罢了。」
她之前见著的都是他痞子跟无赖又混帐的一面。
「你这是褒是贬啊?」向湛云啼笑皆非的坐回沙发,扬起笑容。
「随你怎麽想,你是做什么的呀?」刚刚她在他的谈话中有捉到几个关键字—诸如:工程、预算、设计、用材……等等。「我以为你是学生。」
「我是学生啊!」向湛云不否认他是万年大三生,毕不了业也退不了学的那种。
「那你怎么……」祁晴指指这间办公室,它不像一个学生会有的。
即使是学生创业,它看起来也像是一名事业小成就的人拥有的办公室。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会不会保密?」向湛云降低音量,要她凑过来。
「会。」祁晴重重点头,马尾跟著她点头的动作摇晃著。
向湛云因她可爱的动作而不小心笑出声,但他及时以轻咳声掩饰住,「我其实……」
「其实怎样?」祁晴为了听清楚而更加靠近向湛云。
「阿向,」辛济清再次不经通报踹门进来。
他们两人被这声大吼外加踹门的声音吓到,过度接近的两人不经意又擦过彼此的唇。
「啊!」祁晴没想到意外又发生了。
「呃!」向湛云更没想到连续两天,他都跟同一个人意外亲吻。
「哦……」知晓自己闯祸的辛济清拿著蓝图往门外退去,小心地合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祁睛和向湛云只是呆呆的望著对方,久久不语。没有人留意辛济清是何时离去的。
他的唇带点冰凉,但很清爽。祁晴双颊染上两抹嫣红,抬起手来掩住唇,「嗯哼。」
这次他们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
她的唇瓣柔软而温暖,让他想再品尝一次。
「咳!」向湛云扬起笑,试图化解这份不自在。「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你在做什麽大事业?」祁晴咬住下唇,掩住上扬的唇角,瞟向向湛云眸光蕴含著一些看不出的深意。
「我的身分是败家子,专门将我老头勾结来的钱花掉,这是我毕生的志业。」向湛云玩世不恭的露出个笑容,标准的痞子笑脸。
「是吗?」她刚刚瞧见的可不是一名败家子会做的事情谈生意。
如果是败家子做生意,何必跟人计较那一点酬金和材料的价钱?
向湛云闻言,笑容敛去,神态微凝,「没想到你还挺会观察人的。」
「我是学教育的,心理学是必修课。」从向湛云变化的神情中,她想自己猜对了。
「你很得意呵?」向湛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觉得告诉祁晴会有什麽危机,只是想吊吊她的胃口。
直觉地,他感受到祁晴并不会出卖他或是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只是这份信任来得突然,让他感觉不怎么踏实。
「有……有吗?」祁晴掩饰不住喜悦地笑开容颜。
「有。」向湛云伸手想碰她,但及时收回,「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什么提议?」祁晴早忘了向湛云刚刚说了什么。
「不去你家吃饭,但……」
「为什么不去吃?你不去我会被剥皮啦!」若不是屈服於母亲大人的淫威,她也不会找上向湛云。
「你能不能听我讲完?」向湛云受不了的出手捂住她的嘴,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搭话的本颌如此之高,高到他得动手才赢得了。
祁晴点点头,嘴巴都被封住了,她要搭话也很难。
「我刚刚的提议是,我们不如先顺著报纸上写的那样,『假』交往,注意,我说的是『假』交往,然後,过几天,我们在一个公开的场合,『真』分手,一定要故意让媒体拍到『照片』这才算数。」
「为什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因为我们的家人比较相信报纸而不相信我们说的话。」向湛云有耐心的解释。
「哦。」祁晴无言以对,只因向湛云说中她的心头事。
「如何?」向湛云等著她的回答。
第五章
风带微凉,缓拂过行人的脸上,留下一抹残凉後,毫不恋栈地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踩踏枯黄红排落叶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一片落叶缓缓飘落至戴著帽子的祁晴头顶。
「啊。」她正想伸手将叶子拿下来,身旁伴行的向湛云却替她动手,将叶子凑到她眼前。
「你想要?」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明声音的主人有些感冒。
祁晴伸手接过叶子,拿著叶柄转动叶子,发出轻笑声。
「你的感冒还没好,不要乱说话,省得传染给我。」祁晴用叶子骚动向湛云的鼻尖,警告道。
「不知道是谁传染给我的,还敢大放厥词。」抡拳捂嘴轻咳两声,向湛云轻道,声音带点空洞。
向湛云的感冒源自於祁晴,而祁晴的感冒来自於幼稚园的小朋友,通常学校若是有一人感冒,同班的人有些也会跟著遭殃,尤其是幼稚园的学生。
「我又不是故意的。」祁晴鼓起腮帮子,伸个大懒腰,尔後偏首见向湛云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心的问:「你真的不用去看医生吗?」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轻微感冒,咳个几天就好了。」向湛云拒绝。
「真的吗?」很多大病都是从小病引起的。
「真的。」他郑重拒绝。
「那……那你要不要喝点热汤?前面有小贩在卖。」祁晴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凉冷的空气拂得他的双颊冰凉凉。
「好。」难得祁晴这麽为他著想,他怎能不点头?
「等我一下。」丢下手中的叶子,祁晴快步跑向前面的摊贩。
向湛云别找了椅子坐下等她。
落叶缓缓飘落,一片接著一片,活似跳舞的舞姬们,用一个个的旋转来吸引人们注意。他将手掌摊开,任那些落叶透过他的指缝落地。
秋天,真的到了。
先前还因为温度太热而无法感受到秋天的气息,没想到隔没几天,气温骤降,让整个纽约霎时染上秋天的颜色,不过即使如此,纽约的街道仍是人来人往,只不过人们的脸上多了一丝恐惧以及戒备。
「我回来了。」祁晴跑回他身边,带著两颊的微红,看似精灵般轻盈而至。
然後,她皱起眉头,「你怎麽坐下来了?有没有先看看椅子上有没有白色粉末?」
「呃……」经她一提,向湛云才想起自己很随意的就坐下来,没有这份警觉心。
「起来。」看他一睑呆样也知道他压根儿没有防备。
向湛云乖乖的站起来,让祁晴检查,「坐下吧。」
她碰碰他的臂膀,示意他可以坐下。
待他坐下,她才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喝吧。」
「谢谢。」泛著香气的玉米浓汤窜入鼻息,暖了他吸进的空气。
「不客气。」祁晴也帮自己买了一杯,打开来喝。「阿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天吧!」向湛云没有去数,只知道最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到不可思议。
「三天……那为什么报纸上都没有写我们在热恋呢?」难道他们做得不够明显吗?祁晴有些怀疑,但不可讳言的,这几天她很开心。
因为向湛云的缘故,让她觉得生活又开了另一扇窗,除了家庭、学校、课业之外,又多了一样——朋友。
她的朋友不多,有些甚至远在另一端的洛杉矶乃至台湾,而日子一久,也跟著疏远,她身边的人,全都是经过父母亲过滤的人,而她无法跟这些人谈心,生怕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成了父母眼中的缺点。
然而,向湛云的存在弥补了这份缺憾,她可以放肆对他而不必担心自己被出卖,即使有时他们还是会争吵,但吵架也算是认识对方的一种方式吧!
「他们比较希望看到我们分手吧!」三天,时间有点短,可能要长一点的时间才能演「分手戏」。向湛云捧转著手中的杯子,热烟顺著上升的空气不断地往上飘,终至虚无、散逸。
「那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祁晴下意识地希望那天永远不要来。
「祁晴娃娃,你说呢?」他无所谓,反正「分不分手」,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你又叫我娃娃!」祁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专注他自动为她取的外号。
「不,是祁晴娃娃。」向湛云纠正,听她的名字听习惯,让他联想到日本的「祈晴娃娃」,那个只有一颗头的白色小娃娃。
但显然的,祁晴十分不喜欢这个外号。
「管他是祈晴还是娃娃,不要叫我那个名字。」只有一颗头的白色娃娃,她觉得很恐怖,活像恐怖片里的恰奇。「不骗你,小时候我妈咪送给我一只恰奇娃娃,然後她放恰奇一、二集给我看,晚上我吓得睡不著,就怕那只恰奇娃娃突然会动来找我。」(「恰奇」是经典恐怖片,最新的一集是「鬼娃新娘」。)
「那是骗小孩子的。」向湛云笑了笑,捏捏她的鼻尖,「长大就该知道那是假的。」
「我管他是真是假,总之我会怕。」祁晴觉得世上有这种片子真是害人不浅。
「可是祈晴娃娃很可爱。」他掏出手帕,然後塞了团纸巾在中间,用条线将它束住,一个小小的祈晴娃娃就此形成。「你看,它比恰奇可爱多了。」
祁睛盯著那怪异的娃娃良久,终是承认道:「嗯,它比恰奇可爱好几倍。」
她不懂,一个简单的形状,就可以幻化成一个娃娃。
「把它吊在你房间的窗口,用来祈祷隔天放晴用的。」向湛云记得以前小弟很喜欢做祈晴娃娃,祈望父亲能空一天下来陪他玩,而那天是晴天,纵使这个愿望从没实现过。
「你倒挺清楚的。」祁晴将它收好,伸长腿。
「我在日本持过一阵子。」那段不堪的回忆,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们,明明同是黑发黑眸,却感受不到一丝温馨亲和。「大学才到美国来的。」
「我是国中毕业後就被送来美国了。」所以她的国语有腔调但不像向湛云那麽破。
看出她的想法,向湛云扬唇一笑,「我的国语如何,你可是亲耳听过,你还认为我的国语破?」
「我在想你的台语应该是破到不行吧?」祁晴仰头,睨看他。
「没错,我的台语破到你不知道我在说的是台语,所以我无缘参政。」向湛云自嘲地捏扁杯子。
「台语破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心地善良。」祁晴觉得自己似乎踩到向湛云的痛脚。
「我只要自由。」他将杯子空投进不远处的垃圾筒。
「你还不够自由吗?」祁晴将自己喝完的杯子交给他,他再次空投入垃圾筒。
「不够。」向湛云大手一揽,揽过她的肩入怀,低头看她。
「OK,我不了解,所以我们别谈了,谈些开心的事情吧!例如我们要怎麽做才会吸引媒体?」祁睛看出他不愿多谈,因而开始转移话题。
「当众接吻如何?」前几天的「意外」他很想重演。
「那麽多人在接吻,他们怎么会知道哪一对是我们?」祁晴眼里的向湛云的脸孔突然放大很多,她眸里除了他之外,再也塞不下任何事物。
「他们会知道的。」向湛云低首覆上她因讶然而微张的唇儿,封住她欲出口的抗议,只想品尝她的美好。
祁晴睁大黑眸,没多久即半合上眼,浓密的黑睫覆掩住她眼底流转的光芒,她柔化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祁睛不得不承认,她不但不讨厌他的吻,甚至有点喜欢。
向湛云恋恋不舍地延长这个吻,深吻、轻啄、撷取……然後他带著鼓动的心跳以及细微的喘息贴著她的唇,不肯离开。
「你觉得如何?」他低问,音阶降低好几阶。
「什么?」祁晴的喘息不比向湛云来得少,她眨眨迷蒙的眼,看清他的眼眸,让他眼里压抑的激情给熨热心房。
「这个吻啊!」他的眼睛染上笑意,微亮,也点亮了祁晴眼底的笑。
他的手轻触她的唇,来回抚摸著,两人近的连呼吸部分享了。
「如果不是做给别人看会更好。」虽然是作戏,但祁晴觉得向湛云很入戏,入戏到引发她体内另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热潮。
「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跟。」只是想吻你。向湛云这五个字消失在四片胶著的唇。
「那……那我们接吻是……」祁晴双颊爬上红晕,她分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这几天才刚开始深入认识他,但是……
「是什麽,你自口己想,祁晴娃娃。」向湛云满足的微笑挂在唇边,让祁睛看了心砰砰直跳。
「告诉我。」祁晴拉住他的手,发觉两人手的尺寸差很多,他的手掌能完全包住她整只手。
向湛云反手握住她的,牵著她往前散步而去。
「阿向,你赖皮!」跟著他步伐的祁晴急得跳脚。
「呵呵。」回应她的,只有向湛云的笑声。
☆☆☆☆☆☆☆☆
「啊?真的假的?」祁晴站在幼稚园门口,迎接每个上学的小朋友,在见著辛济清带著辛起耀来上学而非是向湛云时,有些失望。
岂料,顶著一双黑眼圈的辛济清说出了他生病的消息。
「真的,今天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由於省房租的缘故,辛济清和儿子辛起耀和向湛云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事务所赚进不少盈馀,但他们还是住在一起。
「看样子很严重?」真糟,前一天不该拉他出去散步的。祁晴神情焦急的问,脸上没了笑容。
「还好,不过这次感冒有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关系。」辛济清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几近发青。
「你看起来也一副快昏倒的样子。」以前未曾在意辛济清早上的脸色,今天才突然发现他一大清早的脸色白得青紫。
「因为我有严重的低血压,不吃早餐还有早起都会这样,久了你就会习惯。」辛济清推推眼镜,微微一笑。
「哦。我以为你也被阿向给传染感冒了。」那她就罪过了。祁晴垂眸,微蹙眉。「对了,你说他太累,是工作太累了吗?」
她一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向湛云在从事什么工作。
「嗯,最近他接到一宗大楼整修的案子,呃」辛济清警觉地停口,不再说下去,「我得去上班了,起耀就麻烦你了。」
「等等,那阿向呢?」祁晴比较关心的是向湛云的病况。
「我有替他煮好浓汤,如果他饿了会自己温来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祁晴忙不迭的问。
「他可能会睡死吧,」依他的了解,向湛云向来是大病大睡,小病小睡的那种人。「他坚信生病睡觉就会好。」
「你比我还了解他。」祁晴蹙起眉头,任心头的波涛起伏展现在略施胭脂的小脸上。
看出祁睛脸上明显的嫉意,辛济清即使头昏不已也不禁笑出声来,「你真是个醋桶。」
「哪有。」祁晴眸子灵活的四处溜,就是不敢回过来看辛济清。
「我会了解他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遭遇,认识有十年以上。」辛济清不再逗弄祁晴,微微一笑。
「十年?」好久。
「我们是在日本认识,到美国巧遇,後来就共同创……咳!」注意到自己又不小心泄漏一些事情,辛济清以轻咳带过。
「哦……」十年的情谊她无法追,但她很希望向湛云今後的日子都有她。
就算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压迫,她还是希望交向湛云这个朋友。
朋友?祁晴的心因这个名词而轻轻颤动,分不清是何种情绪的她,将之归类为喜悦。
「看来你是认真的。」辛济清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嗯?」什麽意思?
「阿向也很认真。」辛济清接的这句话更让人摸不著头脑。
「啊?」什么跟什么?
「感情的事本来就毫无预警的来得快,但要小心维持才不会让它去得也快。」辛济清像个大哥哥般摸摸祁晴的头,笑道。
「辛巴狮王,你很奇怪。」祁晴唤出替辛济清取的外号,一边护著自己的头,一边退离他好几步。
「只是献上我真诚的祝福而已呀。」辛济清打个哈欠,微布血丝的眼眸,教疲倦所占据。
「这样好了,今天我替你送起耀回家,顺便看看阿向的情形,你到办公室就先休息吧!」知道他有低血压,更知晓他就算受低血压所扰,开车技术仍是一流的。
「送起耀才是其次吧!」看穿祁晴盘算的想法,辛济清不以为意的扬起笑容。不等祁晴反驳,他即摇摇手中的车钥匙,「我该去上班了,对了,屋子的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面,别忘了自动归位。」
「我知道了,谢啦。」祁晴朝他挥手道再见。
辛济清发动车子,而空下来的助手座有份今天的报纸,被他摊开的某一版上头,有张向湛云和祁晴两人在公园里拥吻的照片。
标题是这样下的——政与商两者热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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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向湛云迟钝的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楚,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界由一片模糊到清晰感觉上花了不少时间,尔後,他才发觉自己全身在发热。
见鬼了!没事他怎麽会散发热气?
向湛云无力地将自己从地板上撑起,才发现自己是跌下床来了。
他甩甩头,想甩去突来的晕眩感,却愈甩愈昏,於是他放弃挣扎摇摇晃晃地起身往浴室去。
半个小时後,洗完澡却未见自己脑袋清醒的他,扶著墙下楼来找吃的东西,发觉辛济清有良心的留了一锅浓汤给他。
弄热後才想要盛来喝,一个迟钝,「锵」的一声,碗即应声破裂。
「不要动,」祁晴的声音在他想弯身捡拾碎片时传来。
「祁晴?」向湛云还没有病到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你先过来坐好。」祁晴带起耀回来,就见他站在炉前,把碗弄破,不由得紧张的冲上前扶著他到餐桌旁坐下。
「你怎麽会来的?」向湛云依从她的命令坐好,接过辛起耀丢来的毛巾好好的擦乾湿头发。
「辛巴狮王说你病得下不了床。」祁晴为他和辛起耀盛汤。
「怎么可能?又不是大病。」向湛云点起烟,还没抽到即被祁晴抢过来丢进水槽冲走。「祁晴娃娃……」
他的烟……
「感冒的人不准抽烟。」祁晴展露一朵粲然笑靥,说著禁止的话语。
「OK,等我病好了,就可以抽,是吧?」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开始喝浓汤。
「再说罗!你有没有发烧,要不要医生来看看?」见他脸色不佳,但精神还不错,祁睛不由得安下心。
「不用。」向湛云摇头拒绝看医生,「睡一睡就没事了。」
「生病哪有睡一觉起来就神奇到完好如初的。」
「我都是这样睡。」向湛云微扯动唇角,摸摸祁晴的发,微眯起眼,「你的头发很漂亮。」
祁晴闻言,大惊失色,小手搭上他的额,发现他额头散发的热度比她的掌心还热。「你真的烧坏头了啦!」
听到向湛云称赞她,比听到他中炭疽热病毒还恐怖。
「我没有。」向湛云听她气急败坏的话语,只是笑著否认。
「David,你来说公道话,你克劳叔叔有没有生病生到神智不清。」听本人的话不准,要让第三者来评论。
「嗯。Sunny的头发分明就乱得可以,哪里漂亮来著?」辛起耀极度「配合」的说。
祁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谢谢你哦!」
直到最近跟辛起耀接触多了,才知道他是一名古灵精怪的孩子,小朋友们不跟他玩是因为——他很会整人。
「我还是觉得很漂亮。」向湛云衷心的赞美得不到祁睛和辛起耀的赞同。
「吃饱了吧?吃饱我扶你回房休息。」祁晴见那碗浓汤见底,於是道。
「好。」他撑起自己,祁晴忙搀住他。「我可以自己走。」
「走吧!」祁晴不接受上诉的硬是跟他上楼,安置他上床,替他盖好毯子後,趴在床边看著他。
「看什么?」向湛云额微冒冷汗,让她拿了毛巾替他擦去。
「原来你也是凡人,会生病的。」祁晴边替他擦汗,边道。
「你把我说得像超人。」向湛云吐出炽热的气息,吸进带有祁睛发香的空气。
「你是啊!」祁晴的手轻触他的额角、眼角,最後滑到唇角,眸色变得幽深晦暗,「我突然好想吻你。」
「真心的还是作戏?」向湛云抬手捉住她的手,笑问。
「当然是真心的。」祁晴俯首吻去他的话语,与他的手指交握,四眸相缠。
「怎么办?」向湛云缓缓眨眼,深黑的眼眸满满都是祁晴的容颜。
「嗯?」
「我好像认真起来了。」向湛云不想跟她「分手」,总觉得可以跟她一直「交往」下去。
第六章
祁晴将车子停在屋外,让安全警卫替她开到车房去,踩踏著愉悦的步伐进屋,却没料到一进客厅,就见祁父和祁母都坐在客厅,看样子也知晓她是他们等待的主角。
「爹地,妈咪,今天这么好,等我回来。」绽开一个笑容,她走过去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晴儿乖,坐下听爹地和妈咪说。」拍拍身边的空位,祁母将祁靖安置在自己身边。
「怎麽了?」来回看著脸色有异的父母亲,祁晴有种被审问的预感。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祁父轻问,一边翻著报纸。
「没有。」视线游移在父母亲和报纸上,她接过报纸,翻了翻,瞧见她和向湛云拥吻的照片被刊登在上头,还是彩色的,於是轻笑出声,「哇,登出来了!还是彩色的耶!」
「晴儿。」祁母压下报纸,强迫她正视她。
「嗯?」祁晴决定将报纸收起来,等会儿拿上楼去剪下来。
「你真的在跟向湛云谈恋爱吗?」祁母正经的问。
「是呀,报纸都告诉你们了。」祁晴含娇带媚的漾起笑容。
「可是……我和你爹地一直以为你们两个人是意外才凑在一起的。」
「啊?那你何必要我请他回家吃饭?」祁晴被这些大人搞得昏头转向,完全不了解他们要什麽。
「那是因为爹地和妈咪想要替你鉴定他呀!」祁父说话了。「这个向湛云在纽约的社交界没有好名声,我们很担心你是跟他来真的。」
嗯?祁晴小心地将报纸摺好放进包包,然後里著父母亲,试问:「如果是来真的呢?」
「哦,那我们也只好支持你罗!」祁母抚抚祁晴的发,「只是我们经过探听,知道向湛云在他家的处境并不是很好,我们怕你吃亏。」
「阿向才没有处境不好,他活得很快乐。」就她所知,向湛云在美国很快活,即使必须面对家里的压力,他还是努力在做自己的事情。
她喜欢这样的向湛云,若向湛云是只知听从家里指示的人,她压根儿不会跟他在一起,更遑论共同协议「演戏」。
「处境不好无所谓,至少他可以来我的公司学习如何管理。他家人不用他,我们用,我担心的是他的人品。」祁父倒不担心向湛云在向家的地位,反而比较怀疑他的人格。
「阿向不需要学管理。」祁晴嘟起小嘴,盈满怒火的眸子来回瞪著父母。「他是有为青年。」
有为青年?两夫妇对望一眼,这下他们可肯定祁晴完全陷入向湛云张的网里头,可能还被吃得一滴不剩也毫无自觉。
「他大学还没毕业。」虽然不是说念大学就是有为青年,但好歹念了别一直停在三年级,上不上下不下的。
「他毕业了,只是拿的不是政治学学位。」而是建筑系,还有一张建筑师执照。
她今天在向湛云房间看见的几项事实中——其中一项便是他是个建筑师,而不是政客预备人选。
「不然他拿的是什麽?」祁母好奇的问。
「自己去哥伦比亚大学查啦!」祁晴没有经过向湛云同意,不能随便说,万一不小心传到向家人的耳里,他就完了。
「好女儿,别生气,爹地和妈咪只是担心你被骗。毕竟向家是政治世家,与我们是不同的,我们怕你被利用来当作吸金来源。」
「我相信阿向不会这麽做的。」向湛云对政治冷感,他只关心一些建筑相关的政策。
「Well,也许我们该相信女儿的眼光。」祁父双手一滩,无奈中带有深切宠爱的望著女儿。
「嗯,晴儿长大了。」祁母叹口气,也许她以往真的太保护祁晴了。
什么都为她选定好、铺好路,才会造就她现在的反抗。上次祁晴闹家庭革命,是她选择教育系而非商学系时,这一次,就让她自己去走。
「爹地,妈咪,我现在很快乐,你们不用担心,好不好?」祁睛也知道父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才会从小到大替她安排这安排那的,但她已经长大了,该学习如何自己去处理一些事情。
很多事情,即使保护再周全,她还是得走出来自己闯荡一番才知个中险恶。
「受了委屈别忘了还有我们在哦!」祁母这一次真的是不放手不行。
「嗯。」祁晴给母亲一个拥抱,「谢谢爹地和妈咪。」
「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应答一声,祁晴蹦蹦跳跳地上楼去。
★★★★★★★★
向湛云背著画筒还有公事包在书架中穿梭,预备挑几本童话书给辛起耀看,也预备挑几本工具书回去。
「需要帮忙吗?」轻柔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呃,是的,我想要几本童书……」当他拿著手中的书本一边转向声源时,映入眼帘的是祁晴娇俏的脸蛋,面无表情的他因而绽放笑容。「祁晴娃娃。」
「嗨,客人,如果您想要童书的话,请容我问一些问题,例如你想给几岁的小朋友看的?」穿著浅紫色衬衫和同色长裙,脚上一双白色休闲鞋,任由头发随意披散的祁晴晃头晃脑地问著。
「五岁大,古灵精怪又难搞的小男孩。」向湛云将手中的童书交给她,空出的手揽住她的肩,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你替我挑吧。」
「没问题。」祁晴挑了几本色彩鲜艳的绘本和最新一集的哈利波特。「我有好几次看到起耀在看哈利波特。」
「他的确是很喜欢看没错,不过最近我们都很忙,没空替他买续集。」为了最近的案子,他、辛济清和凡恩三个人几乎都以公司为家。
这让他们三个人私下开会决定这次案子了结,要再请一名建筑师来帮忙。
「忙到没时间跟女朋友见面,难道会有时间替你乾儿子买书?」祁晴请柜台替她包好书,由向湛云付帐,然後她提著两大袋的书与他并肩走在街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有神通。」祁晴朝他扮鬼脸。
「才怪。」向湛云用额头敲她的额,戳破她的话。
「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秘书跟我说你去跟客户做Presentation,有交代要晚一点回来,於是我就跑出来找你啦。」祁晴据实以告。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书店?」向湛云停步,等候著绿灯。
「辛巴狮王说,就大型书店跟附近的CoffeeShop找,一定可以找到你,我瞎打乱撞,正好逮到买书的你。」
「敢情我事务所的所有人都成了你的眼线?」向湛云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被监视的对象,但他没有任何不悦。
「知道就好,要是你稍有风吹草动,我马上会知道。」祁晴乘机威胁他,一边同他越过马路。
「风吹草动?」
「诸如有性别为女的陌生美女来找,或是……你其实比较喜欢男人?」祁晴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开始认真考虑如何防患未然。
「你说呢?」向湛云以问题回答问题,倾身偷香。
「这要问你才知道吧?」祁晴用手肘撞他,注意到来往的人有些女孩子会回过头来看向湛云,她不禁大力挽上向湛云的手臂。
向湛云任她拉著,脸上有著柔柔的情意。
「经过我的自我诊断,我喜欢的是祈晴娃娃这种东西,这算不算恋物?」向湛云领著她到巷子里的一家COffeeShop,推开门让她先进去。
「原来你喜欢我,早说不就得了?」祁晴可没那麽容易被他占去口头上的便宜。
「厚脸皮。」拿过两人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朝吧台里正在擦杯的老板比了两根手指,老板点点头後,他才领著她到靠近另一个街头的玻璃窗前坐下。「坐吧。」
「找我有事?」待老板送上两杯冒著热烟的咖啡後,向湛云才问。
「没事不能找你吗?」祁晴握著杯子取暖,垂下嘴角,难过的问。
「当然可以,只是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著找我?」向湛云佛开她遮住脸的发,低头看她,不自觉地展露微笑。
「没,让你看看这个。」自包包中拿出一本小小的剪贴本,她翻开其中一页,是他们俩在公园拥吻的彩色照片。
「什么时候刊的?」他看见旁边注明的日期,两个星期前。「这麽久了?」
「是呀,因为你生病跟忙著赶案子,所以就等到今天才拿给你看罗!」祁晴啜口咖啡,「嗯,好喝的cafeeaulait。」
「很高兴你会喜欢。」向湛云笑著俯身吻去她唇角沾到的残汁。
「我爹地跟妈咪也赞成我和你交往哦!」现在的她可是附有保证书的。
「是吗?」提到家人,向湛云的笑微隐,随即用另一个笑容来掩饰过去。「他们不是觉得我是败家子?」
他给人的形象是如此,怪不得别人。
「因为我大力的为你翻案。」祁晴才不会让人欺负向湛云,即使是她的家人。
「哦,真是谢谢你。」向湛云伸手摸她的鼻子,被她挥开。「这照片拍得真不错。」角度跟色彩都很得宜,看来这摄影师跟了他们很久。
「托那个记者的福,我们有一张合照,於是……」祁晴唇角带著神秘的笑容,取出皮夹,现出里头的相片夹。「当当,你看。」
「你哪儿拿的?」向湛云抽出其中的照片,赫然是他们两人拥吻的缩小版。
「我跟报社要的,要他们把底片给我。」之中的压力跟利益什么的就别说。「你也有一张。」
她笑兮兮的将缩小护贝好的照片拿出来,要他掏出皮夹。
他依言,让她将照片放进照片夹里。
「你很无聊。」他真不知祁晴那颗脑袋在想什么,但他还是没将照片抽出来。
「无聊?可是情人不是都会这样做吗?」祁晴护著自己的皮包,拧著眉头盯著照片看。「我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同学都会这样做,而且她们也会在置物柜里放照片。」
「哦?」只手撑颔,向湛云随口边应著。
「嗯。」祁晴用力的点头,「我还发过誓说,我以後有情人也一定要这么做的。」
「你高中没有崇拜的对象?没有交过男朋友?」向湛云的手指绕上她的发,放开,又缠住,放开,玩得不亦乐乎。
「有,我很崇拜一位邻家大哥哥,叫乔斯·汉登,他是高中的风云人物,就住在我家附近,跟我很好,後来他到洛杉矶去念大学,留在那儿创业,有好一阵子没联络罗!」祁晴说著说著,目光又回到照片上,由缅怀转为爱恋。「至於男朋友嘛……因为我妈咪管得很严,所以连带的很多男人都被我妈咪吓跑了,交得到男朋友才怪。」
「哦?」向湛云声音低了许多,黑眸也染上一层间黑。「你很喜欢乔斯?」
「是很喜欢啊!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祁晴笑了笑,那笑容,是属於向湛云无法介入的高中时期,让他有股冲动想要吻去她的笑容,让她只为「现在」、只为「眼前的自己」而笑。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祁晴无心的话语及时将向湛云浸入名为妒嫉醋海的心拉起,抹上一道明亮的光彩。
「为什么?」向湛云很明了自己喜欢她的原因,她虽然有点白目、但不至於盲目;虽然有些屈於现实、却不代表她没有勇气挑战现实;虽然出身富有人家、可不表示她不能放下身段;她能专一实行自己的理想,还能给予他勇气。
即使她不是完美的,但仍撩动他原以为平静无波的心湖。
但她呢?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因为……」祁晴才开个头,双颊即染上晕红。
「因为什么?」向湛云可不放过这个机会,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眼眸锁住她的,紧紧缠绕,怎么也不松开。
「因为……你是痞子,但也有正经的一面,我喜欢你为自己的理想冲刺的模样。」她只说了一部分的事实。
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他给了她一杯水喝让她觉得他很细心,因而让她另眼相待吧?
「勉强可以接受。」向湛云放开她,喝了口咖啡,因她说的话而心情愉」。
「什么勉强接受,我说的你都要全盘接受。」祁晴拉他的耳朵,因感受到他耳垂的冰冷而不禁用手罩住他的耳朵。
向湛云抬手覆住她遮耳的手,偏首倾靠著,「这么独裁?」
「怎样?」她高抬下巴,说话的唇正巧堵上他微扬的唇。「啊!」
她低叫一声,捂住唇,「是意外,意外啦!」
即使她很想随时随地亲向湛云,可刚刚真的是意外。
「意外又怎样?」向湛云拉下她的手,加深力道吻上她的唇。
CoffeeShop的客人们见怪不怪的继续做他们的事,没人在看他们,只是嘴边出现的微笑,是会意的表徵。
「那是不小心亲到的。」祁晴轻喘著气,继续她的辩解。
「那我这叫什么?」向湛云不给她机会说话,再偷上一吻。
「故意。」一手推开向湛云亲近的睑,一手捂住被吻得红艳的唇儿,祁晴好不容易挣得一丝呼吸的空间,缓合过烈的心跳。「可恶……你都没有给我反应的空间……」
「你还好吧?」见她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向湛云不由得蹙眉关心问道。
「很好。」祁晴瞟他一眼,看他忧仲的神态,不禁拍上他的两颊,乐笑道:「我健康的很,你不必担心。」
向湛云仰头一笑,握住她的手,贴上心口,「你呀,总是让我感到很意外。」
「怎么说?」
「你很自由。」看到她,他也会觉得自己背负的重担跟著减轻。
「嗯?」祁晴还以为他会说些她很古灵精怪、或是不按牌理出牌之类的话。
「一直待在我身边,好吗?」向湛云突然很害怕她的离去,怕她一走,他又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不嫌烦啊!」祁晴笑道。
她也很想一直待在他身边,成为一股支持他的力量,同样的,她也希望向湛云能成为支撑她往前走的力量。
「你会吗?」
「会什麽?」
「嫌烦啊!」向湛云漾著笑的眼眸盈满情意,像暖阳沐浴著祁晴。
祁晴摇摇头,「真的烦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整天只想著要见你罗!」
她不知道记挂一个人的滋味是如此的矛盾,甜蜜又苦涩,让她不知该迎合还是推拒。
「我很想你。」两个星期忙得不可开交,可她的身影仍会在他忙碌的心思中趁隙闯入,之後,怎麽甩也甩脱不掉。「不过很奇怪,先前我们明明讨厌对方,而且还讨厌得要命。」
「这叫不打不相识吧!」祁晴呵笑出声,想起之前他们两人针峰相对到相互合作,到现在,还真是戏剧化呀。
「我很庆幸有这一段。」从两人恶劣的一面先认识起,他们也够特别的。
「你还想被我骂啊!不过,之後就再也没看过你发脾气了。」也许冷静自制才是向湛云的本性。
「你这么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啊!」他用指关节敲敲她的额,「阿济跟我说过,要让我生气很简单,只要一整天大小意外事件不断,累积到一定程度我就会爆发。」
「说到这个,我很怀疑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嗯?」
「辛巴狮王比我还了解你,而且你们还住在一起。」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两人认识十年以上累积下来的情谊,祁晴还是忍不住要吃味。
「小醋桶。」向湛云闻言调笑。
「我是喝醋长大的,怎样?」祁晴鼓起腮帮子,老大不高兴的说。
「我和阿济认识太久,久到像家人一样,五年前他结婚,我也曾和凡恩跟他父亲住在一起过,直到阿济维持不到一年的婚姻破碎後,为免他想不开,我才又搬回去跟他一起住。那时小起耀才刚出生,也亏得起耀的存在,才让我们几个大男人的生命有一点欢笑。」向湛云轻描淡写,轻笑著。
「若说我渴望的是自由,那阿济渴望的就是情感,而凡恩……」向湛云忍不住笑出声,「他渴求的是一场好眠吧!」
「辛巴狮王结过婚?」祁晴突然对辛济清产生很大的兴趣。
「不然你以为起耀是从石头里迸出来的吗?」
「哦……」祁晴点点头,还想要再发问,即教向湛云吻去未来得及出口的问句。
「嗯……你干嘛?」
「你男朋友是我,不是阿济,你只能想我。」向湛云竟然吃起十多年好友的醋。
「你的醋桶也很大。」祁晴绽笑。
「因为是你。」言下之意是:因为是你,我才吃醋。
祁晴闻一言双颊泛热,「要命,你说起甜言蜜语来都不会觉得恶心。」
她竟然有这么一个舌灿莲花的男朋友。
「我出生政贼世家,要是没有一张嘴,吃不了饭。」一提到家庭,向湛云那自嘲的嘴睑又出现。
「什么政贼世家,我只知道你是一名努力向上的建筑师。」小手大力的拍上他的脸颊,用力挤压他的脸,使之五官严重变形,「我喜欢的人是向湛云,不是你背後的向家,同样的,我相信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MTA无关……」语顿,她投以不信任的眼光,「是吧?你喜欢的是我吧?」
「废话。」向湛云拉下她作怪的手,有些生气的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要同你一道演戏摆脱家人的压迫,然後弄假成真啊!傻子。」
「你骂我傻。」
「我还骂过你疯女人。」
「痞子。」
「神经病。」
「混帐。」
「白痴。」
两人对骂到最後,也不知是谁先破功,总之,他们两人笑成一团,欢愉的情绪感染周围的氛围,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为这凉秋添上一道虹彩。
然而,即使是秋天,也会有预想不到的天气变化,例如秋天形成的飓风。
第七章
一辆黑头轿车悄然驶近幼稚园,此时正是小朋友下课的时间,校车载走的、家长来接的,一下子,整个幼稚园犹若空城。
「老板,到了。」司机的声音自打开的车门内传来。
在後座看著报纸的男子扬首,轻道:「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等我。」他接著下车,走进幼稚园。
「是。」司机安分地守著车子,不再跟进。
「Sunny啊……她现在应该是在游乐场,跟David在一起。」
同办事人员问明祁晴所在的位置,男子有礼地朝那人道谢後才移动脚跟,往游乐场的方向前去。
「哈哈哈……」
「小鬼,你敢笑我!」
「笨蛋Sunny!」
「可恶,你又骂我笨,我哪里笨啊!」
愈靠近游乐场,男子隐约听见嬉闹声,听清楚其中一个是来自於祁晴的声音时,他脸上冷硬的线条不由得转柔。
Sunny,我的Sunny,我回来了,来找你了……
绕过转角,只见祁晴与一名小男孩正在玩,一大一小玩得全身脏兮兮的,而他的靠近让小男孩警戒地瞪视著。
「Sunny……」李起耀拉拉祁晴的裤腰,指指男子的方向。
「怎么了?」祁晴顺著辛起耀手指方向里去,只看见一名身著PRADA西装,戴著同牌墨镜的金发男子站在离他们不远处。
「请问……」她迟疑的开口,打量著男子。
「Sunny,好久不见。」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深刻轮廓的俊脸。
「乔斯?」祁晴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来,於是放心的松了口气,「好久不见,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工作?」
她上前与他拥抱,与故人重逢的喜悦充满了她的心。
「我问过伯母。」舍不得放开怀中人儿,乔斯·汉登带著倾慕的笑容里著祁晴出落得娇美的容颜。「你愈来愈美了。」
这些年的等待与忍耐是值得的。乔斯这次回来,除了生意,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本该慢慢来的他,在见著报上的报导後,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冲动的心,决定前来一探虚假。
「回纽约是休假还是公事?」
「都有。」最重要的是你。乔斯的眼眸透著这样的讯息,但祁晴没有看出来。
「你打算停留多久呢?」
「看你。」
「看我?」祁晴当他说笑,於是再道:「这几年你在做些什么呢?我们这么久没见面,真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才是。」
祁晴毫无戒心的与之开怀畅笑,但一旁的辛起耀早已凝著一张小脸,拉著祁晴的裤腰,怎么也不肯放手。
「也好,只是……」乔斯瞄眼辛起耀,瞧他像保护自己重要东西般饱含敌意的瞪著他,不禁失笑。
Sunny啊Sunny,如果我再不快些动作,也许这些年来的空白都将白费。想著想著,乔斯搭上祁晴的肩,觑了眼辛起耀,「你的小守护者,似乎不太喜欢我。」
「啊,David。」祁晴放开乔斯,改握住辛起耀的手,介绍道:「他是我的学生,我们每天都会等他家人来接。」
「噢,那在他家人来之前,不介意我和你谈谈吧?私下。」乔斯特别强调私下二字。
「好啊!」祁晴无所谓,她摇摇辛起耀的手,「David,你先自己玩,我跟这位哥哥有事情说。」
「是叔叔吧!」辛起耀不客气的冷道。
「都可以啦!」这小鬼头,就是不肯吃亏。
「我们坐下来吧!」祁晴带著乔斯到附近的椅子坐下。「什麽事?」
她一边看著辛起耀,一边问。
「我从洛杉矶回来好些日子,没想到你最近倒挺红的。」乔斯告诉自己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饱受报纸影响的他,终是无法抑制那份探究的心,勉强撑著笑容道。
「嗯?有吗?」祁晴一头雾水的看向他,不明就里的问。
「有啊!」乔斯将剪报现给她看。
「啊。」祁晴一见上头的照片,不由得红了粉颊,调皮地吐舌。「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这个就很严重罗!没想到小妹妹也长大了。」乔斯心里真正按捺不住想问的是报纸的报导是真是假。
「呵呵,你别取笑我啦!」祁晴的睑更红了,但却是喜悦的羞红,而非亟欲辩解的恼红。
「我很好奇,是真的还是假的?」天知道他在看到第一篇报导时就很想飞到她身边问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未曾忘怀过这位邻家小妹,原先他打定主意要在事业有成时再来将兄妹之情化为男女之情。
怎麽会想到中途竟杀出这个程咬金,他之前一切的苦心全白费了,难道那千古不变的定律是正确的?难道真是要先下手为强才能保有自己的心上人?
「什么真的假的?」祁晴听出乔斯话里隐藏不住的怀疑,因而拧眉反问。
「报导啊,我很介意它的真假。」乔斯扬扬手中的剪报,僵硬的微笑著。
「为什麽要介意呢?」从没见过乔斯这么大惊小怪的模样,让祁晴有些防备,难道是因为时间空间的阻隔,他们都有所改变……
「我总得替你想想呀,这个男人对你好不好?真不真?都是必须考虑的重点。」乔斯暗自握拳,为自己的失策而感到无比的懊恼。
难道他真的迟了一步?
「乔斯,我已经长大了。」祁晴微微失笑,乔斯待她的态度总是呵护有加,但她没有他想像中那样的易碎。
「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那邻家小妹妹。」乔斯敛去笑容,正经而充满情意地以手背拂过她的脸颊,「所以,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乔斯,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你可以放心我。」祁晴回以笑容,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
心头渐生的疑惑是,难不成乔斯是因为看见报导才十万火急的回纽约来,就只为问她是真是假?
「那这是怎麽回事呢?」乔斯扬扬剪报,无意再掩藏语间的妒意。
「就是报导上写的那回事呀。」祁晴坦荡的模样反让乔斯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好了,我前些天才跟他提起你哦!」
「你跟他提过我什麽?」
「你是一位风头很健的邻家哥哥,跟我很不错,像哥哥一样的照顾著我。」祁晴照实说。
「我在你心目中只是哥哥?」乔斯不禁为自己浪费的那几年青春哀悼,难为他想好好地守护一个女孩,可那女孩竟然将他当哥哥。
「是呀!」祁晴认真的点头,晶透的黑眸闪著纯正的光芒。
「Sunny,你可知我对你,从来就不是兄妹之情?」乔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再说。
要不是这次的报导太令人不安,他绝不会用这么突兀的方式说出来的!
「啊?!」祁晴一听,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运作,她呆呆的看著乔斯,觉得他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乔斯,不是我爱笑,可是……你说的话真的很好笑。」语结,她还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sunny,我很认真。」他的心意,祁晴竟然不当真?
祁晴敛起笑容,迎上乔斯认真无比的目光,有些不敢置信,「乔斯,现在你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些?」
假若他早在高中毕业之前告诉她,她会很开心,但现在……她只会觉得困扰。
「这代表……我没有机会吗?」乔斯变了脸色。
「我们还是朋友,也还是像兄妹一般,但是……男女朋友……」她咬著下唇,「很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且,她不打算放开向湛云的手转而选择乔斯。
「我有什麽比不上他的?」乔斯很希望知道自己哪裹不够好。
「不,乔斯,你很好,很完美,你曾是我高中的梦中情人。」祁晴据实以告。
「那为什麽……」
「因为时机不对,我现在很幸福,很快乐,这全是因为阿向……哦,他就是我男朋友,湛云·向,是他带给我的,我有自信我们能一起成长。」
「我也可以。」乔斯想证明向湛云做得到的,他也做得到,他不想放开祁晴,略显激动的他,捉住了祁晴的手。「也许现在已经太晚了,但我有自信给你比任何人更多的爱。」
「但是……」祁晴皱著眉,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我说过,都太迟了,你现在是在强求我将不属於你的心放在你身上。」
也许过去她喜欢过他,但那是过去的事。
「是吗?」乔斯挫败的垂眸,仍没有意思要放手。
「放开她!」一声暴吼外加拳头送上,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阿向,不可以!」祁晴被向湛云拉入怀,却也很快的制止他冲上前去追击。
「你没事吧?」向湛云阴狠的神情似蛇盘绕,久久不散,瞪著被他打倒在地的乔斯,活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没事。」祁晴心一惊,急忙拉住他的衣颌,「不行,你不能再打他了啦!」
「他想对你做什么?」向湛云老远就看见她和乔斯在拉扯,冲动凌驾理智,先扁再说。「为什麽我不能再打?」
「没有,他什麽也没有做,反正你就是不能打。」祁睛无意让事端扩大。
「是吗?」狠狠的瞪著擦拭嘴角流下的血的乔斯,向湛云的口气暂显缓和,高扬的拳头也因祁晴的劝说而松开。
「嗯。」祁晴偎著向湛云看向乔斯,「乔斯,你还好吧?」
「嗯。」乔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这位是?」
好猛的力道,看不出这男人瘦瘦高高的,力气倒不小。
「我来介绍,乔斯·汉登,我同你说过的邻家哥哥;湛云·向,阿向,我男朋友。」祁晴怕极了他们两个人会打起来,毕竟一开始向湛云就先赏了乔斯一拳当见面礼。
「哦,原来是汉登先生,久仰。」向湛云一手楼著祁晴的腰,一手伸出,从乔斯眼里窥出些许异样,竟满是敌意的瞧著他。
他不觉得乔斯是如同祁晴所说的,什麽也不想对她做。
「向先生,我也久仰。」乔斯大力握住他的手,脸上尽是挑衅。
交相注视的目光有火花擦出。
「呃……我想阿向你该接David先回去了,不然……」祁晴试图化解两人四目交接时产生的火花,没有半点庆幸的感觉。
「也对,你也一道来吧,有东西让你看。」向湛云今天会晚到的原因大半出在这儿,话是对祁睛说的,但视线一直凝在乔斯脸上,笑容里寒鸷得足以冻伤人。
「我跟乔斯有些事情得聊,我一会儿再去事务所找你好不好?」祁晴觉得有责任跟必要同乔斯说清楚。
向湛云俯视她,深深地探进她眼眸深处,终是点头答允。
「我跟起耀在车上等你。」低首覆上她的唇,在她唇边呢喃:「小心点。」
「我会的。」祁晴苦笑,湛云不放心她一人。
「起耀。」轻唤著在一旁观战的辛起耀,拿走祁晴的背包,一大一小手牵著手离开。
☆☆☆☆☆☆☆☆
「他很野蛮。」乔斯吐出一口血水,感觉脸颊肿痛。
「谁叫你做出让他误会的举止。」祁晴弄湿手巾,覆住乔斯的脸颊。
「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对了,他有孩子了?」乔斯的眉不知是因痛还是因祁晴的男人有孩子而皱起。
「那是他朋友的孩子。」见乔斯和她犯下一样的错误,祁晴不由得漾起轻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也把他当成是David的父亲,後来才知道错得有多彻底。」
「是吗?」乔斯不想听到看到祁晴因回忆而甜美的声音和笑容。
「嗯。好些没?」祁晴端详乔斯嘴角的瘀血,「幸好没有很严重的肿起来,不然你这张睑就完蛋了。」
「你还会关心我?」乔斯以为祁晴会替向湛云说话。
「你就像是我哥哥,怎麽能不关心?」祁晴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划清两人的界线。「我先替阿向道歉,他向来不是冲动行事的人。」
「我很难相信。」乔斯认定向湛云是火爆人物。
「我说过了,是因为你做出让他以为你在伤害我的举动,他才会动手。」祁晴正色重申,「如果你肯放开我,他就不会动手了。」
「他是你男朋友,你当然站在他那边。」乔斯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为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著蚀把米的失败而难过。
「懒得跟你说。」祁晴懒得再跟他辩下去,伸出手,「我们还是朋友?」
乔斯见状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放,「有太多的如果我想问,但我现在明白,我只能是候补人选是吧?」
这几年的心意,他很难一下子就全数释放,明白是因为自己的远离而造成向湛云的乘虚而入,乔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乔斯?」难道他还没死心?她怎么不知道他是如此有耐性的人?而她又是哪里吸引他了?
「那小子要是欺负你的话,来找我。」不舍地放开她的手,乔斯掏出名片,在背後空白的地方写满可以联络到他的电话,塞放进她的掌心。「结婚别忘了我。」
「还久的很呢!」她才二十四岁,不想那麽早结婚。
「也许,但到你结婚之前我是不会死心的。」毕竟,祁睛是他唯一想细心呵护的女孩,更是唯一一个不会躲在他张开的保护网里的人。
「天!你这话千万别在阿向面前说,不然你又被他打我可不会帮你。」祁晴翻翻白眼,双手交抱,笑道。
「你很爱他呵?」虽然她警告的人是他,但他看得出来,祁晴比较偎向向湛云。
「我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只知每回想起他,平静的心便似有人撩拨,久久不能平息。
「别忘了保护自己。」她自己没有自觉,但他看得出来,祁晴对向湛云的情感不似她表现出来的平淡。
伸手替她拂去乱发,两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门口,而这动作又「恰巧」落入倚在车门抽烟的向湛云眼里。
向湛云丢下没抽多久的烟,踩熄,冷著一张睑站直身,眸光没有离开过他们。
「阿向。」祁晴一看见他,整个人是飞奔过去的。
这举止稍稍平抚了向湛云的心,他抬手重新替她理好乱乱的鬓发,顺道为她理去乔斯曾留下的痕迹。
「可以走了吗?」他轻问,轻抚过她的眉。
「嗯。」她点头,然後侧过身同乔斯挥手道再见。
「别忘了跟我联络。」乔斯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迎上向湛云冷淡异常的黑眸,缓露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
向湛云开了助手座的门,让祁晴坐进去,在绕回驾驶座的当口,与乔斯来了场「眼神的竞争」。
黑色法拉利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般低号著,向湛云以高超的技巧先将法拉利直驶向乔斯,然後在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掉转车头,疾驰而去,扬起无数枯叶和烟尘。
「啧!」乔斯抬手遮去烟尘,待能看清路时,法拉利的踪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摇首一笑,缓步走向黑头轿车,交代司机离开。
☆☆☆☆☆☆☆☆
「他来做什么?」向湛云脸上明显的妒意教祁晴哭笑不得。
「来叙旧。」祁睛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拿过去来扰乱现在,今天就当是「过去」来道别,并不会改变任何「现在」的一切。
「是吗?」
「是的,你不相信我?」祁晴反问。
「不是,只是……他看起来不像是叙旧那么简单。」向湛云不喜欢有人像乔斯那样碰祁晴。
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都是他的。
「如果他是来抢回我的,你会怎么办?」祁晴探问。
「不怎么办,把你绑架,绑在我身边,永永远远。」向湛云淡淡的吐出威吓之语。
「你真的会吗?」
「也许。」向湛云不给正面回答,但他随著光影变化而渐趋寒冷的神色,说明了他是认真的。
「骗你的。」祁晴朝他吐舌头,装出灿烂笑颜,「我才不要因为这样被你绑架,要绑也得幸福的被绑。」
「哦?」即使心有疑窦,向湛云仅是轻应一声,未再问下去。
祁睛不由得庆幸起向湛云不是会对这种事情追根究柢的人,不然,可能会大吵一架。
即使他早在打了乔斯一拳时显露他的独占欲,可他仍尊重她,她很高兴自己能被向湛云这般守护。
没多久,向湛云趁红绿灯的空档拿了个小礼盒给祁晴,硬著声道:「送你。」
「给我的?哇!你第一次送我东西耶!」祁晴收到礼物,像孩子般绽放晶莹笑靥。
「哦哦,叔叔偏心,我就没有。」後座的辛起耀有样学样的朝向湛云伸手,得到向湛云一个白眼赠送。
「我可以打开吗?」祁晴兴奋的问,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好好珍藏。
「嗯。」向湛云彩下油门,平缓的开著车,一边等待著祁晴打开盒子,搁在方向盘上不停敲动的手指泄漏他心境上的变化。
祁晴拉掉缎带,打开盒子,映入眸里的是一只OMEGA的女表,造型典雅又不失新潮。
「OMEGA!你怎么知道我喜欢OMEGA表?」她低声惊叫,OMEGA的造价不便宜,在她眼中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级品。
即使她家里有钱,但她很希望能用自己双手赚来的钱去买它。
可是……没想到……
「上次我们走在街上,唯一让你停下脚步观望的就是OMEGA,我想不知道也难。」她虽然没有停留很久,向湛云还是发觉她眼中的渴望。
「我本来想用我的薪水买下它的……」祁晴感动的说,「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
「我以为你会臭骂我一顿。」
「怎么会?」她亲上他的脸颊,盈盈笑容轻问:「我可以戴起来吗?」
「当然,那是送你的。」向湛云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是放下。
「谢谢,我好高兴。」祁晴突然想到,敛去笑容,「为什麽会想送我礼物呢?」
「因为你喜欢啊!」向湛云只是很单纯的想看她的笑容。
「哦,你想取悦我呀!」祁晴贼笑两声,搂住他的手臂,妨碍他开车。
「呃……」向湛云两眼直视前方,尴尬不已。
「下次要是我走在路上,一定要故意停在Tiffany、Chanel、CD、YSL、VER-SACE面前,这样没几天我就会收到他们的东西了。」
「你啊……」明白祁睛只是为了看他不自在的模样,向湛云只宠溺地拍拍她的手,专心的开著车。
「怎么?不对吗?」祁晴斜眼瞟他两眼,「David,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说了又没有礼物。」辛起耀可市侩了。
「David,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适合当商人。」绝不吃亏又善於坑人,才五岁的小孩子,怎么会这么……精怪!
「没有。」辛起耀摇摇头,但他很有雄心壮志的说:「我长大以後要赚很多很多钱给我爸比用,这样他就不必辛苦工作,可以好好休息。」
向湛云透过後照镜看了眼辛起耀,勾起唇角,形成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
「阿向,你在笑什麽?」祁晴小声的问。
「我想,阿济会很欣慰的。」向湛云空出手来点她的鼻尖,爱怜的说。
「啊!克劳,你不可以跟我爸比告密哦!这是我跟你们的秘密,绝对不可以让我爸比知道!」辛起耀防患未然的大叫,脸上有异样的红晕。
「这麽孝顺的David,我想你爸比一定会很开心。」祁晴逮到机会,怎可能放过?
「总之,不准说!」辛起耀涨红了脸,在车子里大吼。
两个大人相视一笑,没有回答辛起耀,而辛起耀则发现他们有意看他出糗後,赌气的躺在後座,闭上眼睛装睡。
第八章
砰的一声巨响,辛济清的办公室门被大力踹开,埋首画图的辛济清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後,又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画他的结构图。
「阿济~」向湛云一屁股坐上椅子,趴在办公桌上盯著专注做事的辛济清。
「干嘛?」辛济清头也不抬的问,「小耀呢?」
「跟祁晴娃娃还有艾莉一道。」
「嗯。」问完儿子的行踪,李济清的心神全黏在图上,察觉向湛云还黏在椅上後,他低问:「有事吗?」
「有。」向湛云起身拉开用来阻隔外头的百叶窗,凝视著外头的祁晴,神情渺远难解。
「怎么了?」顺著他的视线望去,看见祁晴,辛济清扬眉,「我以为你们两个很好。」
「是很好。」向湛云转身坐回椅子,眼神飘忽不定。
「你还好吧?」辛济清摘下眼镜擦乾净後再戴上,将图以及数据收一收,正视向湛云。
「有一点不安。对於祁晴娃娃和我之间如此稳定的情感,我反而觉得不安。」向湛云吐口气,「今天她高中时的邻家哥哥来找她,她说叙旧,但看起来不像。」
「然後?你有继续追问?」辛济清起身将百叶窗放下,与祁晴的视线对上,他给她一个微笑,示意她到办公室来,而後转身坐回位置上,对他的恶作剧绝口不提。
「没有。」向湛云眼底漾著迟疑与不确定的光芒,「总觉得我再问下去就是摆明不信任她。」
「感情是自私的,难得你会这样想。」辛济清最佩服向湛云的一点就是他不会随便怀疑别人,即使他看出了端倪。
「我相信祁晴娃娃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会去质疑这样的信任是否值得。」他很少遇到这种事情,在他的人生中,他一直在追逐自由,与祁睛在一起,他嗅到了自由的味道,但当他紧紧捉在手中时,那份不确定感又时时刻刻的存在。
「这是正常的。我跟我前妻也是这样。我以为我爱她,就是要全心信任她,结果,她对我做了什麽?」向来平和的眼眸起了波澜,很快地,又尽归静然。「但我不是劝你不要相信祁晴。不信任、猜忌……这些都很正常,端看你怎么去处理这种心情。」
「怎么处理?」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才会苦恼。
「直接坦白,这是一个方法。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不是在谈生意。即使你只希望将美好的一面呈现在对方眼前,但人并不只有你所看见的那一面,不是吗?」
「是啊。」向湛云突然很想抽烟,於是起身拿了辛济清当作纸镇的烟灰缸,点燃烟,深吸一口,抖落些许烟灰。「可是我并不想让祁晴看到我的那一面,我希望在她面前我是完美的。」
「但是也许祁晴希望看见你的这一面?」辛济清提出反面的看法。
「会吗?她不会像我妈一样,只想看到我表现好的一面,至於我私底下做什么勾当她全没兴趣知道,以致於当我到了美国,开始当起万年大三生时,她连听我的声音也不愿意?」向湛云犹豫的问。
他对女人的反感来自於他母亲,对政治的冷感来自於他父亲,两个该影响他至深的人,带给他的就只有这些。
「阿向,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母亲,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前妻。就如同我和你和凡恩三个人个性不同,却能结为好友一样。」辛济清好笑的说。在某一方面,他会觉得向湛云像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另一方面,他会觉得向湛云是被折翼的孤鸟。
「我觉得自己找错人商量了。」向湛云盯著辛济清的脸,撇撇唇角。
「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不关我的事。」辛济清倒是一派清闲。「我的建议是,把祁晴拐上床,让你发泄兽欲,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像个思春的小夥子。」
「去!你以为拐上床事情就能解决吗?下一次若是再出现像乔斯一样的人,我还是会不高兴啊!难不成都要用身体来平抚内心的不安?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向湛云大力反对用上床这种手段来解决两人之间的分歧。
「这不就得了。」辛济清的眼神落至门口,微微一笑,「也许你该回你的办公室去抽烟了。」
「啊?」向湛云不解。
「喏。」辛济清指指门口,向湛云顺著他的方向看去,只见祁晴倚著门,不知偷听到多少。
「祁晴娃娃……」向湛云的错愕只有一下子,他转头恶狠狠的瞪著辛济清,後者只是无辜的摊开手,撇得一乾二净。
「阿向,我想我们到办公室谈话会比较方便吧?」祁晴笑若灿阳,却无法让向湛云感同身受。
「好。」都是你!向湛云大力揿熄烟,用眼神责怪辛济清。
「别忘了带上门。」辛济清带著笑意的声音自他身後传来。
★★★★★★★★
「把门关上吧!」一进到向湛云的办公室,祁晴看不出情绪的道。
向湛云头皮发麻的合上门,即使祁晴没有张牙舞爪,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但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安。
「对不起。」祁晴一开口就是道歉。
「为什麽道歉?」向湛云一头雾水的问。
「因为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啊!」祁晴走进他怀里,环手拥抱他。
「不生气我的猜忌?」向湛云不知怎麽面对这种心情,但他明白若是他无法调适好,他和祁晴之间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老实说,我会比较希望你坦白跟我说,而不是去找辛巴狮王商量。」祁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男朋友找人商量情感的事情,让她很不开心。
但对象是他的好朋友,如果是她,她也会找朋友商量,只是,亲耳听见他对自己的不安,心里总是不好受。
「你又吃阿济的醋。」可怜的辛济清。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别的女孩都是吃女生的醋,我吃的却是男生的醋。」祁晴为自己抱屈,一边将头枕上他的肩。
「我说过他是朋友啊!」将她抱紧,向湛云深吸口有她的空气,籍以平息内心的起伏。
「可是你却找他说我的事。」鼓起腮帮子,祁晴虽不悦却也没有生气。
「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有时候,沟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尤其是感情这种事。」他见过辛济清试图与前妻「沟通」却屡「沟」不「通」。
「不试怎麽会知道?你能保证所有的女人,包括我,都像你认知的那样吗?」祁晴好笑道,「你说过我很自由,却没有想过我的自由是因为有你的包容啊!」
「我没想过。」向湛云眯起眼来,看著祁晴的笑脸,暗自回忆著他与她认识到交往的过程。
很快速,却没有任何突兀,但正因为快速,才会让他有种不安定的感觉滋生。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祁晴捏住他的脸颊,往两个不同方向拉。「你知不知道我连你的秘书也会嫉妒啊!」
「啊?」没事嫉妒他的秘书作啥?
「因为她比我早认识你,比我还要知道你的习惯,而且她可以一天跟你相处八小时,我却只有几个小时。」
「我们彼此都有工作,加上你又还在念书。」当然会不够时间相处。
他不晓得祁晴也会像他一样,惶惶不安。
「所以罗!你怕我也怕,尤其你长得又很不赖,虽然是东方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东方人是很吃香的,加上你人够高,身材够好,走在路上很多女人都会回头再三看你两眼,你知道吗?」祁晴愈说,口气愈急,小嘴也嘟得愈高,一副狂喝了N桶醋的嫉妇样,看得向湛云都觉得酸了起来。
「呃……我没注意过。」向湛云走路就是走路,很少会注意身边的事情,像大部分的纽约客一般,只专注的赶著时间,快步走,只想省下每一分每一秒,以求达到最高的效率。
「可是我有。」祁晴要不是观察过向湛云,她也会很生气。「不只是你不安,我也很不安啊!因为……因为我们两个人进展得太快了,所以我会很希望不让一些事情影响我们,造成我们之间的裂痕。」
信任、不安、猜忌、嫉妒,伴随两人的交集愈深,这些负面情感也会随之而来,让他们想躲躲不开,想防也防不了。
「我不喜欢乔斯。」即使他先误会人家打了他一拳,但那一拳不足以消去他心中的厌恶。
「呵。」祁晴听到向湛云吐实,反而笑出声来。
「你笑我。」向湛云眉头纠结,不是很开心听到女友如此的笑法。
「对,我笑你。」祁晴开心不已,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後脑交握,关起脚尖,大力地吻上他的唇。「我好开心,你嫉妒了。」
「你很开心?」向湛云觉得祁晴此时比拿到OMEGA表时还要高兴,但他不明白。
「是呀,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呵呵。」狂笑出声的她,没多久笑声即消失在向湛云低俯下的亲吻中。
「你可开心了?」向湛云抱著她坐在沙发上,搂住她贴向自己,大力地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脸倾靠在她的肩窝,不住地摩掌著。
「女孩子都会因为男朋友为自己吃醋感到开心的,这是我们一点点的小虚荣心。」祁晴放松自己倚在他怀里,脸颊摩掌著他的头发。
「只有一点点?」向湛云才不相信,烙下一个专属他的红痕在她颈侧,与她娇白的肌肤相衬十分显眼。
「呃……很多点……哈哈……别闹,好痒哦……」祁晴瘫在他怀里,无力的躲著他的攻击。
「嗯哼。」向湛云闷哼一声,含住她的耳垂,引发她一阵轻颤。
「我们在办公室……不行……」祁晴好困难、好困难才吐出这句话,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散了般。
「嗯。」向湛云依依不舍地在她耳後的肌肤啄吻著,手也没空闲著。
「我说真的……嗯……」本欲拉开他放肆的手,祁晴无力地覆在他的手上,低低地喘息著,连带地,身体内部好似有个地方产生高热这份高热,渐渐地扩散。
「我留好记号了。」抑住逐渐高扬的欲望,向湛云喘著气说。
「什么记号?」脑袋渐教那热度融成浆糊的祁晴还不太能思考,只能捉住关键字却无法做任何反应。
「让人对你不会有非分之想的记号。」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向湛云露齿一笑,漾著浪情的笑容倒映入祁晴眼底,让她心跳一下子快上好几倍。
「你没事绝对不可以对别人露出这种笑容!」她捧住他的睑,狠声告诫。
老天!她不敢想像卸下凶狠暴躁冷然面孔的向湛云要是变成温文有礼又多情的男人时,会有多少花蝴蝶飞过来,不行,她要杜绝这种可能性!绝对!
「我没事对别人笑干嘛?」向湛云亲亲她的额头,含笑俯望。
「不管,你绝对不可以对我以外的人笑,尤其是年轻貌美又未婚的女人。」揪住向湛云的衣领,祁晴气嘟嘟的宣告。
「那男人就可以?」向湛云低问,他可没忘祁晴的酸劲大到连辛济清也吃。
「不——行。」堵住向湛云渐渐「应对得体」的嘴巴,她狠狠的为他的嘴做「消毒」。「总之,不可以。」
「哈哈……」向湛云终於明白为何祁晴听到他说不喜欢乔斯时的反应了,因为那正是代表对方重视自己,即使是充满独占的宣言,仍是会喜不自禁。
「笑什麽?」祁晴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识之间说了什麽笑话,可她是认真的。
「没,我答应你,不会对别人这样笑,只对你这样笑。」向湛云朝她展露笑容,语结,还吻上她的唇,做为承诺的封印。
「也不可以这样吻别人。」祁晴环著他的脖子,让他环著自己的腰,额抵著他的。
「好。」向湛云也想不出有谁能让他有亲吻的冲动。
「等……等等……」祁晴被他亲近的吮吻弄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你……你以前真的没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他的吻带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却又似水,让她直想溺毙在其中。
「欣赏的有两个。」向湛云实话实说,他是真的鲜少与女性有来往。
「啊?」欣赏两个什麽?
「两个人,一个是在日本认识的女孩子,後来她嫁给阿济;一个是你。」向湛云的鼻尖骚动著她颈项的敏感。
「啊?」祁晴不知道向湛云和辛济清有这一段过去,「等……等等……但是……你们还是好朋友?」她推著他的肩,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是啊!」向湛云扬眉,理直气壮的点头。
「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有点弄不太清楚,他第一个欣赏的女人,是辛济清的前妻,那那那……
「这麽说吧,我认识的第一种女人是爱慕虚荣,金玉其外,那个人是我母亲;第二种女人是像阿济的前妻,温柔婉约、娇弱惹人怜,但像花一样需要人家呵护,我自认没耐性;第三种就是你,像阳光、像风、又像水。」向湛云说著说著,眼里的激情也渐渐褪去,可环著她腰的大手仍未放松。
「这么说……」祁晴有些明白了,「你只是欣赏辛巴狮王的前妻,没有介入吧?」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能让我失控的人只有你。」向湛云没遇过祁晴这种女孩子,与她相处,愈被她吸引,愈不想放开她的手。
她能与他一道成长,一道飞翔,而不会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的保护。
「噢。」祁睛红了睑,撤然眼眸抹上一道云彩,「你愈来愈会说话了。」
「你教的。」向湛云意乱情迷地痴望著祁晴的娇媚神态。
「我哪有教你这么恶心的甜言蜜语啊!」祁晴出口反驳。
「那我就再恶心一点好了。」塞满胸臆的柔情让向湛云头重脚轻,令他抑不住想亲近她的狂念,一再地亲吻她。
「上……上班时间……」天……天啊……祁晴软下身子,压不住心的失速,她颤抖著唇瓣,沙哑的说著薄弱的话语。
「嗯……」向湛云轻哼一声,极为克制地轻抖著手,替她理好衣服,低垂眼眸,「我想我们都需要一杯冰水。」
「两杯……」祁晴捂著被吻肿的唇,那份火辣的热望仍然在她体内燃烧著。
「好。」向湛云理好自己的衣物後起身走出办公室,没多久,手里还真的拿了两个玻璃杯外加一大壶水进来。
祁晴见状,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向湛云低头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阿向。」祁晴双手支颔,漾著点点情意的眼眸直视他。
「嗯?」为两人各倒一杯冰水,向湛云将其中一杯送到她面前。
「我好爱、好爱你哦!」
「噗——咳咳咳——」回应祁晴的是向湛云喷出的水和被水呛到的剧烈咳嗽声。
「阿向,你还好吧?」慢条斯理的拿起杯子来喝水,祁晴面带笑意的问。
「祁晴娃娃……」向湛云好不容易止住咳,带著危险的笑容直朝她走去。
一声尖笑声自办公室传出,整个事务所的人全都听见,但却无一人肯前去破坏他们的相处。
☆☆☆☆☆☆☆☆
台湾 一份调查详细的报告被丢上办公桌,向辰云错愕的抬头看向来人,发现是父亲——有名的政治家,政党的大老,向海天一睑气愤的看著他。
「老板,发生什麽事了?」向辰云在办公时严守上司与下属的分际。
「你给我看看你哥哥在美国给我搞什么东西!他竟然用我栽培他的钱去搞建筑!」向海天真不知自己倒了什么楣,造了什麽孽,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来忤逆自己。
「怎么可能?」向辰云翻开被丢在桌上的调查报告,愈看脸色愈青。
「怎麽不可能!这不孝子,非得气死我不可!若不是他先前勾上MTA总裁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他在美国给我搞这种玩意儿!」
「父亲,我相信大哥他是有苦衷的。」向辰云一直很明了哥哥和父亲之间的心结何在,只是无力去解开它。
「苦他X的衷,你现在马上给我打电话,告诉他我要死了,叫他回来奔丧!」向海天也知道大儿子的拗脾气,不使点手段是骗不到他的。
「父亲……」
「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兔崽子怎么跟我解释!快打啊!」
「是……」向辰云莫可奈何的拿起电话,拨下他再熟稔不过的号码。
第九章
台湾桃园中正机场
秋天的气息在台湾彷若不存在似的,一阵又一阵的刺目阳光火热地打在人们脸上,毫不留情的曝晒著人们,唯有在荫凉处才能感受到入秋的微凉。
一脚踏上台湾的土地,向湛云便深觉自己受骗了。
他愈想愈不对劲。老头哪可能突然生病?选举快到了,他得忙著巩固票源、攻讦对手、打对手下马,哪有时间病倒?
向湛云才想转身到出境大厅去开票直接塔下一班飞机回美国,迎面就看见弟弟向辰云和两名保镖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哥,好久不见。」向辰云摘下墨镜,露出真心的笑容。
「见我还需要带保镖?台湾的治安坏到这种地步了吗?」好不容易才从美国那严密的航空管制出来,没想到一到台湾就得被「保护」。
「哥,只是安全措施,你知道父亲的身分敏感,连带的——」
向辰云的解释跛向湛云打断。
「我知道了。走吧,直接到老头住的医院去。」
若不是弟弟说老头病入膏肓,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美国——出来容易进去难,现在的情势虽不至於动乱,但仍让人不安。
向辰云朝身边的保镖颔首,示意他替向湛云拿行李,但向湛云婉拒了。「我的行李很轻,自己拿便行。」
在美国和日本独立惯了,向湛云十分不习惯面对这种排场。
「二少爷……」保镖有些为难的来回看著两人。
「照大哥的话做。」向辰云无奈的叹口气。「大哥,我们走吧。」
「嗯。」面无表情的点下头,向湛云抡起拳头,遏止那层层不绝的压力朝他袭来。
坐上轿车,向湛云才硬声问道:「老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呃……」向辰云有意无意地避开向湛云的目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向湛云扬高眉,向辰云从小到大没有违背过老头的命令,看他闪烁的眼神,他知道,这次他是栽在老头手上。
「看你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向湛云淡然道。
「大哥,父亲很想见你一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向辰云在兄长面前向来不曾伪装过任何事,没想到大哥却只手遮天。
「我不知道我跟他之间还有话可聊。」向湛云毫不在乎的点燃烟,开始吞云吐雾。
「大哥,你就不能平心静气的跟父亲好好谈一次吗?」向辰云不明白兄长怎麽会同父亲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要是他可以谈的话,我不必煞费心机隐瞒这么久。我想,不论我在建筑业有多大的成就,老头都只会认为我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败家子还有什么话可以跟我们伟大的太上皇聊吗?辰云,老头的个性想必你比我还清楚,我能平心静气,不代表老头能。」言下之意即是:劝他不如劝向海天那个老顽固。
「大哥,他是你父亲。」向辰云语重心长的叹气。
「辰云,难为你了。」向湛云知晓夹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弟弟不好受。「放心,我这次回来,有人要我『心平气和』的和老头会面,我不会违背那人的命令的。」
「是谁?」谁能压制兄长和父亲对抗的叛逆心?他要请那人来当父亲的秘书,当他跟兄长之间沟通的桥梁。
「我女朋友。」向湛云狠吸一口烟。只要想起祁睛在机场的叮咛,他就一口气郁结在心口,吐不出来。
「谁?」除了日前那MTA总裁的千金之外,向辰云没有听过兄长有与任何女性交往的纪录。「谁让你走出母亲的——」
「闭嘴。」向湛云一听到「母亲」二字,脸色大变,冷声命令向辰云别再说下去。
「这次你回来,正好赶上她的忌日。」向辰云改口,却没有意思转换谈话内容。
「是吗?」向湛云看著外头飞窜而过的风景,从没有如这一刻希望祁睛在自己身边。
「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大哥你何不放开心,原谅她?」向辰云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清,看透了一切来由,却无能为力,只能任事态走向败坏的地步。「还有父亲……」
向湛云突然想到自己答应过祁晴一下飞机立刻开机,於是打开行李袋,一开机,手机即传出铃声,他会心一笑,按下通话键,那头传来的话语让他表情一柔。
「你怎麽知道我下飞机了?」知道会打来的也只有祁晴,因为这手机是她硬塞给他的。
「算的。李巴狮王告诉我,你现在大概被当成犯人押上黑色的轿车,一路北上到台北。」祁晴开朗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般的让向湛云胸口的郁结平息。「你不会真的被这样对待吧?」
「阿济说对了。」唇角牵出一抹苦笑,向湛云不得不承认辛济清的神机妙算。
「忍耐一点。应该是因为伯父病危才会这样赶吧!」祁晴柔声道。
「是就好了。」向湛云语间的苦意更浓。回到台湾的他,只是一名败家子弟,而不是筑梦踏实的建筑师。
他的一切努力,只有在美国才能实现。
「怎麽了?你听起来很没精神。」祁晴担忧的声音传来。
「没,只是很想见你而已。」如果她在身边,也许他便不会如此焦躁不安。
「好好跟伯父谈谈,不可以跟他闹脾气。你给我的承诺还记得吧?」
「记得。」就是记得他才会如此痛苦,还没见到面就已万分挣扎想直接跳车回机场。
「那就好。父子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仇恨。我知道对你来说,要让伯父明白你的理想是一件难事,但不能因为它难,就先放弃,连试都没有试过。」
「我知道。」这些他都明白,只是话从谁的口中说出来,有很大的差别。
「那就好。要想我哦,不可以回一趟台湾就把我忘了。」祁晴开心的笑声让向湛云充塞著寒意的眼眸渗入丝丝涓涓的柔情蜜意。
「怎么可能?」向湛云自认没有选择性失忆。若是可以,他倒希望忘了自己姓向。
「不可能就好。记得要想我,每天想我很多次。」祁晴贪心的要求听在向湛云耳里只觉得甜蜜。
「你也是。」要想我。
「我现在就很想你了。」
想像著电话那一端的祁晴嘟起红唇、不依撒娇的模样,向湛云不由得笑开了脸。
一旁的向辰云看见满身锐角的兄长一瞬间柔和的脸庞,不由得瞪大眼直看著他。
「不够,要多想一点。」向湛云哈哈大笑,阴暗的脸色全被抛到脑後。
「你也是。好了,我该去睡了。晚安。」为了打电话给他,祁晴不惜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台湾是下午,纽约却已是凌晨。
「好好睡。GOODNIGHT。」向湛云直到她挂断才按下停话键。
「大哥……」向辰云一直到他结束通话才敢出声叫他。
「怎么了?」向湛云心情大好,元气补足,还会对著向辰云笑。
「我很想见见未来的嫂子。」向辰云没料到一通电话便可让向湛云的心情好转,由雷雨转为炙晴。
「会有机会的。」已然平静下来的向湛云握著手机,像是握著力量的泉源般笃定地微笑著。
★★★★★★★★
砰的一声,向湛云被向海天老当益壮的拳头一拳挥倒在地。
「大哥!」急著上前要扶向湛云起来的向辰云才踏出一步,即被向海天喝住。
「辰云,别插手!他要是带种,就会自己站起来。」
向湛云甩甩头,用手背擦去咬破嘴流下的血痕,吐出一口血水。「老头,没想到你这么老了,拳头还这么硬。要说你病重,那个医生肯定是瞎了眼。」
「向湛云,你说这什麽话!存心气死我是不是?」向海天一见到活得好好的儿子,一股气就猛冒上来,克制不住想揍他的冲动。
「爸,你先坐下来,有话好好谈。」
「我跟这臭小子无话可说!拿钱给你去读书,是要你成为我的接班人,而不是让你去搞什么建筑事务所……你这个不孝子!」
「我本来就无意从政。你有两个儿子,辰云比起我来更能接手你的事业,何必执著於长子继承呢?」向湛云摇去占据脑袋的晕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父亲说理——
虽然他知道效用不大。这老头独裁到不容许底下有一丝一毫的异议。
「你在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再说一次啊!」向海天气到全身发抖,「我们家世代从政,岂容出你这个异类?就算辰云可以接班,你的出走便会让我对不起向家列祖列宗,你明白吗?」
「可是我根本不是政治家的料子,你为什麽就是不能理解呢?」强迫他做自己不爱做的事,他只会痛苦一生。
做父亲的为了家业,为了列祖列宗,就得强逼儿子当一个政治家吗?这跟逼儿子出家当和尚有什麽不一样?
「从政有什麽不好?为人民谋福利又有什麽不好?」
「你真敢说……」向湛云低声呢喃。就是因为看透了从政的黑暗面,他才对这个行业毫无眷恋、毫无兴趣。
「说不出口,就乖乖的给我看好这次的选举,下次,就是你该出来的时候!」向海天打定主意要向湛云接替他的票源、他的位置。
「什麽?」向湛云压根无意久留台湾,他在美国还比在台湾像人。「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向海天考虑周全,早教人将他的护照藏起来,看他没了护照还能上哪儿去。「你这次回来,就该有觉悟再也不能回美国去了。」
「你不是教我多和MTA总裁的女儿来往吗?我回来,她怎么办?」他就知道,好事不上门,坏事多扣门。
「无所谓,我已经找好另一条金援路。」向海天得意洋洋的笑脸看在向湛云眼里,只觉那是恶魔的笑容。
「我不留!我要回美国!」向湛云冲过他们才走到门口,手碰上门把,眼前立刻一黑,跌落黑暗深渊。
「大哥,」向辰云半抱起昏厥的兄长,探至他鼻下,感受到他的呼吸才放下心。「父亲,何必呢?」
「辰云,别告诉我你也像那个不孝子一样,想反抗我。」向海天冷酷的声音自他身後传来。
向辰云摇摇头,无力与之对抗。
「把他带回房去,他敢再妄想逃回美国,就软禁他。要是他有本事,就教他自己逃,谁也不准帮他!」
「是。」向辰云自梗塞的喉间挤出应答。
太阳的炙烈,终是敌不过趋寒的时节,渐渐消淡它的光芒。
○○○○○○○○ 「好热!」祁晴一下飞机,马上流汗,为台湾跟纽约完全两样的天气所苦恼。
「台湾怎麽这么热啊!」凡恩·林克皱起眉头,一头金发闪亮,惹来不少注目礼,他视若无睹的打个呵欠,Sunny,交给你了。」
「什麽交给我?我十几年没来台湾了!」真不该跟凡恩一道来台湾,该死缠烂打硬要辛济清跟她回来的。
至少辛济清的为人处事比凡恩这只睡虫可靠多了。可比起辛济清,她更想见的是向湛云。她觉得他们三个人里头,只有向湛云是最正常的,其馀一个是老奸巨猾、一个是一睡天下无难事。
若不是她心焦如焚,也不会来台湾找向湛云。已经一个多月,他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让她不由得猜想是否发生什麽意外。她甚至想过他有可能出车祸,丧失记忆……不论是什么,都让她决定不再等待。
「不是有阿济给的住址吗?你直接丢给计程车司机,我们睡一觉醒来就到达目的地了。」若不是辛济清连续接到两、三个道路修整和桥墩整修的案子,也轮不到他陪著祁晴来台湾千里寻夫。
想著想著,凡恩又打了个阿欠。睡意浓厚的他,不管身边的人是谁,直接把头靠在祁晴肩上,没两秒马上进入睡眠状态。
祁睛不客气地抡拳一挥,凡恩受到重击,下巴一痛,整个人痛得清醒过来,一双蓝眸可怜兮兮的含泪以对,「Sunny,你好凶……」
「对色狼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祁晴冷哼一声,挥挥被凡恩靠过的地方,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往门外走去。
这是她从美国到台湾一路上都在做的事。凡恩只要有地方可以睡,绝对二话不说直接睡,不理会场合与时间,更不理会身边的人是谁。
「真没想到阿向会锺情於你这只有著可人外表的母老虎……」凡恩的叨念因祁晴回身再赏他一拳而逸去。
「凡恩,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次好吗?」祁晴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轻柔」的问。
凡恩却怎麽也不敢再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被祁晴肢解死在异乡。
「哼。」她转身继续走,完全不理会凡恩。
「sunny,等等我,我可不想一个人被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啊!」凡恩见状赶忙跟上去,口里还大吼大叫,叫到整个入境大厅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他。
「吵死了!」祁晴不堪其扰的停步等他,皱著眉不悦的低喝。
「谁教你要走那麽快。」凡恩朝她扮个鬼脸,没多久,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唉!祁晴再三叹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真是後悔带凡恩来台湾啊!
「要是你再不闭上嘴,我就让你睡不著觉!」天不怕地不怕的凡恩最怕不能睡觉,而这也是她唯一能拿来威胁他的筹码。虽然她不知道凡恩为何嗜睡如命,但能制住他总比制不住他来得好。
果不其然,凡恩闻言马上捂住自己的嘴,蓝眸盈满惊恐,乖巧的像雕像。
祁睛只觉得自己带了一个大孩子来台湾。走出机场外,她朝同是黄色的计程车招了招手。
计程车很快地停在他们面前,司机帮他们将行李装进後车厢後,好奇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接过住址,往上头的地点飞驰而去。
◎◎◎◎◎◎◎◎
向湛云将送上来的餐点原封不动的推开。
没多久,向辰云轻敲微敞的门扉,走进来,看见向湛云没动过的食物,不由得一叹。
「哥,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放了我。」向湛云冷声硬道。他的行动完全被限制在这幢屋子里,除了花园,他哪儿也不能去,电话只能打内线,连祁晴给他的手机,电池也不知在何时被拿走,让他空有手机而不能行动。「你们这是犯法的。」
他有试著逃出去过,却不是被电网电到失去意识就是当场被逮。所幸老头没有再用肌肉松弛剂这类的东西让他就擒,否则他现在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哥……」
「辰云,难道你都没有想过要反抗老头吗?」向湛云现在唯一能说动的,只有向辰云。
「哥,你劝我没用的,我没有你的勇气。」向辰云吐实。
「我也没有勇气,但我能看见自己的未来。假如只依从老头为自己铺设的路走,我会早死,会变成行尸走肉,所以我才会冒险违抗他。可是你呢?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向湛云看著面容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弟弟。
「我有,就是继承父亲的事业。」向辰云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这个,至今未改。
「那很好。你高兴就好。」向湛云先前以为弟弟是因为他的放肆不敬,才会选择留在父亲身边,这样便是他一手造成弟弟的不幸。
「哥,我想父亲也不是不允许你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你的做法太令他生气,他才会出此下策。如果你肯好好跟他谈的话……」
「我已经好好的跟他谈过了!结果他怎麽对我?你有眼睛,看得很清楚。」向湛云一提起这事就火大。他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老头还敢这样对他,这样跟对一只狗有什麽分别!
「哥,父亲的脾气跟你一模一样,你都一脸『放马过来』的样子了,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挑衅?你明知道他最恨有人挑衅了。」向辰云摇头叹息。
明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儿子喊著不要父亲,父亲喊著不要儿子,其实不都只是那死硬脾气惹的祸?
「我想你之所以会阳奉阴违,也是因为怕自己一个火气上来,气死父亲吧!」
「辰云,有没有人说你愈来愈鸡婆了?」向湛云横眉竖目,不情不愿的瞪著向辰云。
「没有,只有你。」向辰云明白自己说中了他的心底事,不以为意的笑著。
「我不能留在这儿太久。都已经一个月了,老头想要怎麽样?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说呢?」
「父亲忙著竞选的事,没日没夜,只怕他可能忘了自己将你软禁了吧。」向辰云知道兄长对政治冷感,不会特别在意这类的新闻。
「是吗?他不会连自己有没有吃过饭也不记得吧?」向湛云气呼呼的问。
「你说呢?」向辰云不答反问,「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留点体力。」
此时,敲门声轻响。
「进来。」向辰云轻应。
一名身著西装的男子走到向辰云耳边低声报告。
向辰云眼神一凛,「我明白了。去吧。」
「是。」男子行个礼後即无声无息的离开。
「哥,有点事,我得去处理。」
向湛云挥挥手,「去吧,别跟我报告,你有脚,自己会走。」
向辰云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後,即转身离开。
门合上的轻响传来,向湛云才放松自己,遥望窗外的天空,满满的思念绕心底。
第十章
「请跟我来。」向辰云领著祁晴和凡恩步上楼。
祁睛和凡恩家里的格局跟这儿差不多,自然是不会有什麽讶异的神情出现,只是很怀疑以台湾的寸土寸金,还能有这么大块地来建房子,可见向湛云他家在台湾也是挺有办法的。
「谢谢,湛云还好吧?」祁晴带著关心的神情望著向辰云,很希望从他口中得知向湛云的近况。
「祁……小姐是吧?」向辰云看得出来祁晴与向湛云不止友人那样简单。
「叫我Sunny就好了。」
「Sunny,我哥他……说好不好,说不好也好,等你亲眼见到他时,再下评断吧!」
向辰云说出像绕口令的话语,让祁睛不解的直看著他。
向辰云也不进一步解释,「时间有限,到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若是让父亲知道他私下放人进来看大哥,只怕他的气不会那么容易消。
「向小弟,你为什麽不乾脆放湛云自由呢?」祁睛不明所以的问,既然他可以放他们进来看向湛云,自然也可以放向湛云走。
「我不能这麽做。」向辰云不巴望祁睛和凡恩能了解,他们两人的眼睛很清澈,倒映著他的面容,反而显示出他的尴尬。
「哦。」祁晴偏首打量著向辰云,没有再追问,反而露出笑容,「向小弟,你长得跟湛云很像呵,有没有人这么说过?」
「有。」推推镜框,向辰云有些无法招架。若是祁晴气焰高张或是失魂落魄的前来,也许他还能应对,但她却这般平常自然,反倒让他不知怎麽应答。
「向小弟看起来很害羞,比起那睑皮厚到可比城墙的阿向,可说是天壤之别。」凡恩终於开了尊口,紧接著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呃……」比起祁晴,凡恩更让向辰云觉得棘手。
「臭凡恩,睡你的觉啦!我正在跟未来的小叔套交情,不要来搞破坏。」祁晴凶巴巴的回头要凡恩闭嘴。
「我又没怎样。」凡恩无辜的张著蓝眸,盈满泪光,「我要跟阿向说你太凶了,叫他不要娶你。」
「你敢?」祁晴一遇上凡恩便觉得不狠狠欺负他会对不起自己。
「不敢。」凡恩很孬的双手交抱,不再开口,只拚命的打哈欠。
「林克先生如果累了,我请人带你到客房稍做休息,如何?」向辰云建议。
「不用了,我想见到阿向再说。」凡恩困倦的眼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以笑意掩盖。
「也好。」向辰云颔首,来到一扇门前轻敲。
「进来!」向湛云的声音自里头传来。
祁晴和凡恩对望一眼,提到喉咙的心终於稍稍放下。
向辰云打开门,请他们进去。「你们好好谈。」
「谢谢。」祁晴绽放笑颜道谢,向辰云带著不自在的神色离去。
「进来就进来,何必鬼鬼祟祟的?」向湛云不耐烦的声音自半掩的房门内传出。
祁晴推开房门,轻唤:「阿向。」
「呃?」是作梦吗?不然他怎么听见祁晴娃娃的声音?
向湛云望向声源,不敢实信的一眨眼、再眨眼、又眨眼……眨过无数次的眼後,方确定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幻觉。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祁晴娃娃?」
「阿向!」祁晴一个箭步往他怀里冲,抱住他,吸取他的气息,「我好想你,好想你……」
「祁晴娃娃,真的是你?」向湛云颤抖的手轻触她的发,「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天啊!保佑他不是在作梦,他不要醒!向湛云大力抱住怀里的祁晴,怎麽也不想放手。
「是我,是我!阿向,我来找你了。」一个月不见,对她而言就像隔了一个世纪般遥久,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教她不感动到失声痛哭也难。
「我好想你……」捧住她的脸,向湛云压抑的狂情一倾而出,不停地吻著她。
「阿向……阿向……」祁晴抱住向湛云,方觉自己失落的心拾回。
「天啊,你们两个可不可以等一下再情话绵绵啊!顾忌一下旁边还有人好吗?你们不恶心,我都恶心到睡意全消。」凡恩一边搓著上臂一边坐到离床不远的沙发,看见上头的食物还冒著烟,於是大刺剌的吃了起来。
「凡恩也来了?」向湛云难得看见他发挥友爱的一面。
「是啊,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祁晴瞪了安之若素的凡恩一眼,嘟著红唇,对向湛云上下其手,忙著确定他完好如初,「你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吧?你变瘦了,变憔悴了……」
「对不起……」向湛云没有料到亲生父亲会出此贱招将他囚禁起来,原想「好好谈」的他,也找不到机会同父亲碰面「好好谈」。
「没关系,我来找你了……」祁晴吻上他的唇,恋恋不舍的赖在他怀里,像只餍足的小猫。
「谁放你们进来的?」向湛云不以为老头会没有交代下面的人不准任何访客来探访。
「你弟弟。我们原本在门外被挡住,还说这儿没有你这个人呢!後来有个自称你弟弟的人出现,把我们带到这儿,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祁晴话声一梗。
「我很好,唯一失去的就是自由而已,老头防我跟防贼一样,几次想逃走,不是被电网拦住就是当场被逮。」向湛云轻抚著祁晴的发,「让你担心了。」
祁晴摇摇头,水光潋滟的黑眸专注而深情地凝望著他,「你现在打算怎麽办?」
她不想让向湛云久留台湾,这儿是会禁锢他心灵的地方,让他变得不再是向湛云。
「找机会逃,现在我正努力说服我弟弟帮助我逃跑。」
「向小弟看起来人很好,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可一点也不确定。」提起向辰云,向湛云只有叹息的份,「若是他真的很好商量,我也不会一直被囚在这儿出不去。」
「他看起来似乎有很多烦恼。」祁晴只觉得向辰云心中似乎有很多秘密,却无法透露。
「长年来,他夹在我和老头中间,并不好受,尤其老头不知哪里来的怪观念,认篇只要是姓向的人,都得从政才是正当的,这个观念,害死我跟辰云。」向湛云最感无力的是父亲的水泥脑袋。
现在的时代,新的观念和旧的想法一直在互相冲击著,老头能在选举时说出新旧本该融合的话语,在对待自己孩子的教育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也许,他是爱护你们,舍不得你们两兄弟吃苦才会这样。」祁晴想起自己的父母亲对她也是很保护,「我大学要念教育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革命,才让我爹地点头答应,在他的观念里,他会认为,我是该要从商,因为前头的路有他为我铺好。」
「伯父是可以沟通的人,我家老头不会写『沟通』二字。」
「也许是因为你们都太强硬的想要将自己的观念灌输到对方的心里,强迫对方接受。」祁晴分析。
向湛云沉默不语的看著祁晴,只觉得自己得到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向湛云摇摇头,无法想像往後的日子若没有祁晴该如何过下去,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过去二十八年是怎么过的。
「恶……」凡恩听不下去了,「你们少聊两句吧,你们不恶,我这个旁观者都恶到不行。」
「你可以选择不听,捂起耳朵跟眼睛啊。」向湛云搂著祁晴,感受她在怀里的充实感。
「那正是我想做的。」凡恩不知打哪儿拿出眼罩跟耳塞,上头还有某航空公司的标志,一看便知是从飞机上头A下来的,他戴好後整个人蜷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没想到会是他陪你来。」向湛云的指尖恋恋不已地滑过她的额、太阳穴、脸颊……到锁骨。
「他本来不太愿意来。」祁晴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亲吻。「不过辛巴狮王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心甘情愿的跟来,本来他要带被子上飞机的……」
「那是他的习惯。」见祁晴忿忿不平的模样,想必与凡恩同行,她吃了不少瘪。
「他的习惯有很多地方与常人不同。」若不是知道林克这个姓等同於某个电子企业的名字,她还不相信它的继承人竟会是个室内设计师,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怪胎。
「呵呵,习惯就好。」向湛云因友人与恋人在身边而显得格外放松。
「祁小姐,林克先生,时间……呃……」向辰云敲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开门而入,见到兄长与祁晴两人亲吻的画面,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辰云,谢谢你。」向湛云那失了光芒的黑眸再次绽放光辉,亮眼得教向辰云打从心底开心。
「不,看到你之前的模样让人很不好受,父亲今晚会回来用餐,我想,也许是你跟他好好谈谈的时机。」不用多说,向辰云也知道兄长怀里的小女人说服了固执的兄长,不禁露出会心一笑,「但是祁小姐和林克先生,他们必须离开了,父亲的座车已经往这儿来。」
「嗯。」向湛云颔首表示听到,他低头以指腹轻抚祁睛红润的唇儿,「我会听你的话再试一次的。」
「我等你的消息。」祁晴拿出一支充满电的手机,「它的待机时间有一个星期,还有充电器,这回别再让我找不到人了。」
想起她死命的打电话给向湛云却无一点回应的那一个月,祁晴心酸的红了眼眶。
「嗯。」向湛云小心地将手机藏在枕头底下,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等我。」
「我等你一道回美国。」祁晴依恋不舍地握著他的手,终是不得不放开。
凡恩则一脸惺忪的和向辰云站在门口等这对情侣结束「生离」场面。
「凡恩,照顾好祁晴娃娃,她就交给你了。」向湛云语问的真意让凡恩慎重的点头。
「我们走吧。」向辰云朝向湛云点下头後便护送他们离去。
△△△△△△△△ 事实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死老头,你这个老不死的!」向湛云一回到房间,开始对房内的东西发脾气,能丢能砸能踢能踹的,无一幸免。
手机铃声的响起,及时解救了那些无辜的东西被摧残的命运。
「祁晴娃娃。」向湛云接起手机,语气只有挫败。
「谈得如何?」住在向辰云为他们订好的饭店,祁晴拉开窗帘遥望著向家的方向。
「不如何。」向湛云气冲冲的说出这三个字。
「听来很失败。」祁晴听出他语间的赌气成分。
「失败到极点,更该死的是那老头竟然嘲笑我逃不出这个家,永远只能在他的手掌心内过活,怎麽也无法自由。」向湛云无法平息胸臆间的怒火。「更过分的是他还暗指我是个失败的兄长,连亲弟弟都不愿意帮我,摆明了说我是因为一意孤行才会造成今天的『众叛亲离』。」
电话那头的祁晴忍不住笑出声。
「祁晴娃娃,」向湛云的火气被她这一笑给浇灭了。
「抱歉,只是你们父子俩好像争糖吃的小孩。」祁晴止住笑,但语间笑意不减。
「很高兴我娱乐了你。」向湛云咬牙切齿的说。
「但是,怎么没听到伯母说话呢?」如果向湛云的母亲肯开口说两句,也许情况不会演变至此。
「她前些年去世了,胃癌。」那时他还在念大学,赶回来只来得及见她最後一面,听到她说——
你终於回来了。
这六个字,就是她跟他说的最後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所谓,我也没提过她,反正那女人……」向湛云逸去话尾,不再提及,「别谈了,现在要想办法把我做人失败的主因给拉拢过来。」
明的不行,他就来暗的,就不相信辰云在他的死缠烂打下还会坚持。
「做人失败的主因?」
「我弟弟,辰云。」
「噢。」祁晴又想笑了,「向小弟人挺好的,还为我们安排饭店。」
「细心是他的长处。」向湛云不吝惜於称赞自己的弟弟。
「我有预感,向小弟会帮助你的。」祁晴回想起今天向辰云送她和凡恩上车时欲言又止的神态。
「你怎么如此肯定?」有时候他觉得祁晴说的话多半会成真。
「我有神通。」祁晴得意的说。
「少来。」向湛云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只馀下一股想要自由的执念。「你住在哪里的饭店?」
祁睛说了饭店名字。
「很好—交通方便又位於市区。」要去哪儿都很方便。向湛云暗自盘算著逃亡计画。
「阿向,你真的不要再跟伯父谈一次吗?」祁晴心头有股不安,总觉得事情有哪里出错,却找不到源头。
「谈了也没用,更接行动告诉老头我的决心还比较有效。」向湛云厌倦了对父亲让步,妥协从来不是他会做的事,但为了自己的未来与理想,他不惜放下身段尝试与老头「谈」,却愈谈愈糟。
「小心一点。」祁睛不由得加重握手机的力道,「我在这儿等你。」
毕竟这是向湛云自己的战争,而她只能等候。
「嗯,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向湛云出其不意地说出深藏内心的话语。一个月不见,他对祁晴的情感反而转浓,今天见著她,更是将他所有的情意全引发出来。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砰——叽——」两声,让向湛云不得不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
直到那吓人的刺耳声音消失後,他方才对著手机问:「祁晴娃娃?」
「咳咳……」那端传来两声轻咳,祁晴沙哑著声音道:「阿向,你故意的!」
「什麽故意?」向湛云听她声音有异,不由得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你是故意的!」祁睛只重复这句话。
「祁晴娃娃?」
「你怎么可以……」祁晴又咳两声,这回声音还带著哭音。
「祁晴娃娃,你怎麽了?」
「你怎么可以在人家喝水的时候跟我说爱我啦!害我不小心呛到,又把杯子丢掉,又不小心按到手机的键!」
向湛云保持静默良久,才爆出笑声。
「笑!笑死你!」祁晴气得跳脚。
「你好像忘了你上次也是这样害我差点成为全美第一个因水窒息的人哦!」想起祁晴重演自己的糗状,向湛云没有同情心的狂笑。
「哪有!」祁晴死不承认自己有谋杀未来亲夫的罪嫌。
「哪没有?」向湛云摇摇头,口吻满是宠爱,「你没事吧?」
「有事早送医院了,还能在这儿跟你对答如流吗?」祁晴心一软,因听见向湛云亲昵不已的嗓音。
「那就好。」敲门声响起,让向湛云不得不结束与祁晴的通话,「有人敲门,我得挂了。」
「嗯,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会的。」结束通话,向湛云将那小巧易藏的手机放进裤袋,前去开门。
门外出现的人让他有些讶异。
「辰云?!」这么晚了,他怎麽还会来访?
「哥,进去再说。」向辰云左右张望了下,低声道。
「好。」他谨慎的态度让向湛云也跟著提高警觉,在让他进房後,还不放心的左右瞧瞧,见长廊两端都没人才合上门。
※※※※※※※※
「说吧。」房门关上的轻响与向湛云说出的话语让向辰云抬起头。
「这个给你。」向辰云伸手自西装口袋摸索出一本护照与机票。
向湛云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皱眉看著弟弟,「为什么?」
「因为……」向辰云看著兄长,坚定不移的眸光没有任何闪烁,他清清喉咙道:「该是我为你做一些事的时候了。」
「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向湛云很明白自己的任性为弟弟带来什么样的压力。
「不,你一直是我崇拜的对象,因为你一直都不受拘束,勇往直前的朝著自己立下的目标前进,你有我所缺乏的勇气。」向辰云微微一笑,有些别扭,「即使我一直待在父亲身边,等著要接替他的位置,可我明了,我没有足够的气魄。」
「你有。」向湛云上前拍拍弟弟的肩,为他的成长感到开心,「你成熟许多,这是有目共睹的。」
「呵呵,你是在暗指父亲老眼昏花吗?」向辰云听出兄长在指桑骂槐。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拿去吧,电网上的电流我已经关掉,狗儿们也都入笼休息了,安全警卫那儿我也打点好了。」向辰云硬是将手中的护照和机票塞到他手中。
那象徵著自由的两样物品,占据了向湛云的的心与眼,但是……
「辰云,我必须确定你不会遭受到任何的责罚。」
向辰云顾左右而言他,打开衣柜丢了件外套给他。「走吧!」
「辰云……」向湛云见弟弟迳自走开,只好跟著过去,一直到他被塞进车子里,他都还不忘追问:「你确定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不会的。」拍拍兄长的肩膀,向辰云露出一个要他安心的笑容,「到美国要给我电话。」
大门在黑暗中缓缓打开,滑开一条足以让车子通过的通道。
「你保重。」向湛云知道这一别,很有可能许久见不到面。
「你也是。」
车子发动的声音在寂然的夜里听来格外的响亮,直到载著向湛云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向辰云的肩膀才被人猛拍一下。
他回头,映入眼底的是向海天的面容。
「父……父亲……」幸好大哥已经走远了。这是向辰云唯一庆幸的事。
「你总算做了一件违抗我的事。」向海天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伤心难过,他的反应竟是安慰不已?!
「父亲?」向辰云扬高眉,不懂向海天在玩什么把戏。
「你有资格接我的棒。」向海天风马牛不相及的吐出这句话。
向辰云一经思考,终是明了向海天的苦心。「爸……原来……」
原来最让父亲放不下心的人,就是自己。
向辰云如今才明白,父亲一直是看著自己的,要大哥回来只是障眼法……不,或许他是为了让大哥得到自由,让他得到反抗的勇气才这么做。
「不过还是得磨练,在我退休之前,你得好好看著。」向海天一双看透世间事的老眼,早明白大儿子心不在此,二儿子有心却缺乏那份气概。
「是!」向辰云安心的吁口气,「谢谢您,爸爸。」
「父亲难为,以後你就会知道了。」向海天煞费苦心,只为让两个儿子活得像他们自己。
「天凉,我们进屋吧。」伸手擒住父亲佝楼的身子,两人一道转身入屋。
夜似棋盘,而星与月像棋子,洒满夜空。
######## 清晨,直到凌晨五点才入睡的祁晴被突来的门铃声给吵醒,她顶著一双熊猫眼前去应们时,尚未反应过来即被人用力抱起。
「啊!」她低呼一声,但钻入鼻尖的是她再想念不过的气息,她双手环住来人的脖子,眨眨眼看清他,绽开绝美笑颜,「阿向!」
「我来了!」向湛云抱著她上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感受她柔美的身体曲线。
「哇!你可得好好的跟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祁晴娇笑一声,环抱住向湛云的背,诱惑地吻上他的唇。
「我会慢慢告诉你……」向湛云热情的回吻她。
无限的激情像绚丽的烟火,在秋末的天空爆发无数的火花。
尾声
半年後美国纽约
「……嗯,我明白了,你这次来就住我这儿吧……不会,阿济跟他儿子你还不熟吗……呃,她……还在啊……你说的好像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似的……很稳定啊……」
祁晴没有敲门便进办公室,手里拿著一叠资料,将它们放上茶几後一一分类做记号。
向湛云朝她微微一笑後,继续讲电话。
「……什么时候的飞机?……」他抽出笔筒里的笔,随意拿了张纸记下,「星期三,早上十点……需要我去接你吗?……好,到时见。」
向湛云挂上电话,离开座位。
「怎么了?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向湛云拿著纸和笔起身坐到交往半年以上的女友祁晴身边。
「如果你有一堆论文得看,教授才肯放你毕业,你心情会不会好?」祁晴目露怨恨的瞪著那叠纸张,那是一篇又一篇的论文大纲,看到她头痛。
「乖。」向湛云俯身吻去她嘟起的唇儿,安抚她的心情。
「刚刚你在跟谁说话?」祁晴的坏心情被这吻带走大半,才有馀心问。
「辰云,下星期三他会来纽约出差。」向湛云拿过一叠她分类好的论文大纲来看,没多久即便被上头的专有名词给打败了。
「哦?爸爸会不会跟著来?」半年前,向湛云自父亲的「魔掌」逃出生天回到美国後,才藉由电话明白父亲布局的苦心。
这让向湛云觉得自己被玩在他人掌心,因此不愉快很久很久,直到三个月前向海天真的发病,他们赶回去看他,父子之间的情感才渐渐好转。
而她,和向湛云的交往渐入佳境,再也没有八卦报敢登他们的报导质疑他们的情感,而祁父和祁母对向湛云也很欣赏。
「不会,他要进立法院开会。」
「哦。那好,省得你们一见面又是大吵小吵不断。」
「那是我们相处的方式。」向湛云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
「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祁晴突然想到今早出门时母亲的耳提面命。
「为什麽?」向湛云有些错愕。
「这是迟了半年的赴约,你可别想逃。」祁晴拉住他的领带,警告道。
「好好,我会准时赴约,你不放心的话,就亲自来押我啊!」显然是想起半年多前祁晴为了报导的事前来,两人那不经意擦过的一吻,向湛云的眸色变深。
「所以我就拿著资料来这儿啦!」想起同样一件事,祁晴鼻尖碰上他的,两人唇片轻贴,不住地啄吻著。
砰的一声巨响,辛济清踹开办公室的门,拿著笔记型电脑冲进来。
「阿向!」他大吼完才发现自己又打断了某人的情事。「呃……」他微微一笑,边往门边退去,「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过来……」
「姓辛的!」向湛云气急败坏的起身,往他身上扑过去。
「小心,小心,我的Notebook!」辛济清为了保护电脑因而脚底一滑,两人跌作一团。
祁晴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今天的事务所,依旧是笑声怒骂声不断。
而有情人,正幸福的喧闹著,悄然说著爱的呢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