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端端在一起时,他并没有那时的惊艳,反而心如止水,只是世上哪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呢?因此他断定那不过是一时的印象,并在心中立誓,他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的妻——韩端端。
怀里的韩端端静静的听着,眼光直视暗黑房内的一角,难辨心绪。
“那时我以为你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不然就是花里的花仙。”叶云抱着她,唇角有着幸福的笑容,心念一起,“对了,咱们成亲当日,我首次和净儿会面,真吓了我一大跳。”
成亲那日,他首次会见韩如净,接触到如净那双不起波澜、清澈无暇的眸子时,他竟一时失了神,将韩如净与那名精灵的景象相合。韩如净虽貌若女子,且与韩端端相似,不过他眉宇之间凝聚的冰霜及轩昂器宇教人难辨他的性别,他就这么忘情的直盯着韩如净,若非喜娘叫着新娘到,他的心思恐怕还凝在韩如净身上。
韩端端眼底飘过一道难识的光芒,以着与平常无异的柔和语气回道:“净儿本就男生女相,你会吓一跳是正常的。”
“是呀!我那时见着他,竟然将他的形象和你在花园翩然起舞的模样建在一起。你说荒不荒谬?后来我一想,你们是姐弟,面貌相似是正常的,因此我会将他和你联想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叶云轻快的说着,同时也实在说服自己快快将心头上对韩如净那暧昧不明的情愫给抹掉。
“是吗?”韩端端苦涩的扬起唇角。
“端端?”叶云听出了妻子语气里的苦涩。
“云哥。”她像是有无尽苦处的唤着叶云,幽柔的嗓音在黑暗的房里更显空洞。
“嗯?”叶云察觉妻子的不对劲,想起身点蜡烛,但她却捉着他不放。
“我问你一句,你喜爱花园中的我,还是晚宴中的我?”韩端端饱含心酸的问。
“这两个都是你不是吗?”既然都是她,何需比较?
“是啊!都是我。”韩端端落寞的点点螓首,心里却回荡着相反的答案。
“端端,你怎么了?”叶云关怀的问,随即低笑了下,“别再想了,净儿一定会平安无事。”
纵使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仍这么安慰着韩端端。
“云哥,你真这么肯定净儿会没事?”韩端端语透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轻问。
“我想相信。”叶云叹口气,近月的光景过去,韩如净仍是无消无息,教他想相信韩如净平安也难,可他心中所想却怎么也不能让他那柔弱、刚经历失怙之痛的妻子知晓。
“不早了,再睡一下,嗯?”
“嗯。”韩端端这回转身面向叶云,在他怀中安睡。
叶云却怎么也辗转难眠,想起韩端端的问话,也不禁自问:花园犹若天仙、清新不沾世尘的她与晚宴娇丽明艳的她,哪个比较吸引他呢?还有乍见净儿时内心的悸动……
唉!不想还好,一想,都头疼了。他以不惊扰怀中妻子的力道甩甩头,径自入睡。
在他入眠的同时,韩端端却突然睁开眸子,眸里闪现的,是错综复杂的光芒。
太阳高悬天方一角,展露出万丈光芒,即使有树木遮去些许阳光,韩如净还是眯起眸子以躲避穿透树枝而洒落的光点。
“小鱼儿,准备好了没?”风幽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韩如净循声回头,朝他微微一笑,“等会儿,我再采些果子,以备不适之需。”语毕,她施展轻功摘下树上鲜红欲滴的果子。
风幽禽瞄眼她摘的果子,忆起前些天她发生的糗事,微牵嘴角,没好气的说:“你尽摘这醉仙果,当心成了醉死鬼。”
“那次是意外!”韩如净涨红了双颊反驳风幽禽的调侃。
一提到这事,韩如净就恨不得自己没吃过那些果子。醉仙果——这是风幽禽嘲笑她吃了好几颗果子醉倒后,为这原本无名的果子所取的名。
“我哪知道才吃了几颗就睡到了,是醉仙果的酒香入醇才会这样。”天知道那天她醒来之后,还发现自己跟风幽禽两人“相依相偎”在一起,而她一直拿他当被子死抱着。
天!那时她韩如净生平做过最最最丢脸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很介怀,她是睡得很舒服啦!因为半个月以前她天天抱着风幽禽睡觉,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姿势会睡得舒服,可幽禽大哥受了重伤,她还拿他当被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我可看不出醉仙果有这么醇厚的酒香,可让人醉到不省人事。”事后,他也吃了几颗醉仙果,到不见韩如净醉到的事件重演。
韩如净不服气的朝他扮鬼脸,把醉仙果收好,虽然它让她吃醉,可她还是很喜欢吃。
风幽禽凝视韩如净孩子气的动作,摺扇“啪”的一声打开,扇呀扇的,摇首笑笑,醉仙醉仙,怕是只醉小鱼儿这只小鱼仙。想着想着,他的笑容扩大,瞧瞧天色。
“天候不早,该出发了。”
“喔。”韩如净点点头,眷恋似的环顾四周一眼。
今天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由于谷底并无出路,而洞内令一侧又是条暗黑的甬道,因此在勘探过他们不可能从谷底跃上谷顶时,风幽禽和韩如净决定一闯洞内那似乎永无止尽的甬道。一听到他们要离开,韩如净的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其实她也不能一直做着他们会在这儿过一辈子的美梦……
咦?她在想什么呀!她和幽禽大哥怎么可能在此生活一生呢?她斥笑自己的妄想。
可一想到一旦离开这与世无争的谷中天地,她又得面对那些现实问题,心便若千斤般重。
不是她没出息,不想为爹娘报仇,只是她不愿事实真相揭露那一天,面临的是两难的局面。
姐姐,我无法说服自己那天所见——你被黑衣人贯穿身子的残酷景象是自己在做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幸存?而爹娘却……
头上传来的疼痛把韩如净的心思拉回,她捂住被风幽禽的扇子打到的地方。“你做什么又打我!?”
也不想想这几天是谁忙进忙出的照顾他,纵然他的伤势在第二天就痊愈,可为他捉来那叫什么“净雪鱼”的高级疗伤圣品是她,好歹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他却动不动就用扇子敲她头,朝她恶声恶气、恶言恶语!
“谁教你又发呆,都要出发了,你这副呆样,我看了就心烦。”风幽禽皱眉,深深的看她一眼,韩如净的眸子和他相对,他抿唇轻吐口气,“走吧!”
他先行往洞内走去。韩如净一愣,也跟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心思不停的转着。
他看出她脸上流露的矛盾忧忡之色吧?才会想要“桥”醒她。此举虽然让她恼火,却也叫她在无形中放下不少心。
她眨眨因心头泛滥的感动而发热的眼眸,低喃着:“谢谢你,幽禽大哥。”
闻言,风幽禽回头看她一眼,眉皱得更紧了,粗声骂道:“别像个女人婆婆妈妈的。”
“我是女人啊!”韩如净无辜的反驳风幽禽的话,跟他道谢反被骂,她招谁惹谁啊!
“你不一样。”风幽禽回头看她一眼,再走进去就看不见光亮,他取出预备好的火炬点燃。
“哪儿不一样?”韩如净觉得他的言语间有对她的歧视。
风幽禽回头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她一遍,转回头去,低笑道:“你的样子只会让人误以为男身女相,对你来说,不只是喜是悲呵!”
“那又不是我的错,我从五岁起就开始当男人,不像女孩子我又能怎么样?”韩如净杏眼圆睁,目光如炬,生气的瞪着风幽禽的背。
“小鱼儿,你再瞪下去咱们就用不着火炬,用你那冒火的眼睛就足以照亮整条甬道。”风幽禽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冗长的甬道之中。
“你你你……真不该救你的,让你淹死在河塘里算了!”韩如净气恼的吼着。
要不是武功体力皆不如他,她一定给他一顿“甜头”!
“你你你……也别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受伤的。”风幽禽学着韩如净的口吻说话。
“是我把你从河塘里捞上来的!”韩如净真希望他回到昏迷不醒的那时候,这样,好歹也不必听见他的恶言嘲讽。
可那时的心焦如焚确是她不愿再承受的。
“小鱼儿不会游泳还叫鱼吗?我是在天上飞的鸟,泳技稍差是正常不过之事,而且要不是我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你现在岂能安然与我同行?”风幽禽一席话说得顺畅无比,让韩如净无言以对。
一个突来的念头闯入她空白的思绪中,“飞鸟与鱼!飞鸟与鱼……”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韩如净不明白心头猛地涌来的酸涩苦味为何,她还未来得及深想,风幽禽即搭上她的肩头,扇子摇啊摇的笑道:“对,说得对极了!飞鸟与鱼,本都该无忧愁的自在翱翔、悠游,所以在我们闯出这未知的洞穴前,你就少给我摆出阴暗的脸色,否则惹我心情不好,我就张口把你给吃了,听清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