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麒又开始抓头了。“这个……跟那个有关吗?”
她严肃地点点头。“有!总之,你不要再打篮球了。”
他静了一会儿。“可是,是你跟篮球不对盘,又不是我。”
什么?他……要拒绝!她脾气被挑起来。
“篮球很好玩的,在场上得想尽办法把对方的球夺过来,可是不行光靠蛮力,还要靠技巧、智慧、战术以及和伙伴之间的默契,有时候如果眼神没对到,哗!那可就不得了,像上回我们对青高之战,如果不是我们几个人默契佳,采取快攻,哪有可能在紧要关头拿下致胜的分数?还有呀!在上上次的比赛,我在三分线外……”楚麒一讲起篮球,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这厢说得兴高采烈,另一方却听得愈发沮丧。
好讨厌这种感觉,她无法分享他的兴奋和喜悦。
“好了啦!别说了。”她不耐烦地打断。
楚麒闭上嘴巴,莫名地望向她,不知她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盯着地面某一点。“我们现在高二了耶,功课又那么重,你一直把心力放在篮球上,影响到功课怎么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市侩”话怎会出自她的口。
楚麒不以为意地笑道:“放心!我念的是第二类组,很多观念只要弄懂就好,不像你是第一类的有那么多需要死背……”
说到这,又让她胸口发闷,他们学校虽是男女分班,但因二、三类组人数比较少,所以有时会让男女合班,楚麒现在就是在男女合班中,而她因为不同类组,所以根本无法再像幼稚园、国小、国中一样是同班同学。
“而且不趁此时好好打球,到高三更没机会了,我说你呀!也该多多运动,瞧!动不动就中暑,身体有多虚呀!”
嘎?几时轮到他教训她了?可看到他脸上的真诚,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她,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有种愈来愈强的无力感,唉!现在不比小时候,不会她说东,他就会跟着一起来了……暗自生闷气。
“那──你这个星期天有没有空?”改弦易辙,采用柔性攻势。
楚麒皱眉想了一下。“没耶!星期日我们要集训,怎样?”
她手握紧,又来了!又是篮球!“我本来要约你去图书馆一起念书的。”她满脸委屈地说道。
“这样啊……”楚麒偏头想了一下。“不然这样好了!我早上去打球,下午陪你去图书馆。”
心顿时像被数十根针扎了一下,又刺、又酸的。
“不用了!”她忍住气说道。“我白天要去图书馆,下午要去逛书店,你还是去打球就好。”
楚麒搔搔头,浑然未觉她异样的情绪。“这样喔,那好吧!我下回再陪你去。”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先下去吃晚饭吧!你不多吃一点,身体不会健康的。”这一刻他变得像个兄长。
她则有些发愣,为他突如其来的成熟大人样感到吃惊。
“我先回去了。”他走到窗前,依老习惯欲跨窗过去,脚举起了一半──
“不对!我的鞋子还在下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先走了,拜拜!”
一待他离去,冬蓉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三十秒后,整个人埋进枕头中放声大喊──
“你这个大木头!大笨蛋!大白痴!大……”
没一会儿,楼梯传来跑步声,她立刻抬起头,眸中充满了希冀。
“蓉丫头,怎么了?”
是她妈。
她顿时垮下脸。“没事啦!”没好气地应道。
“没事叫那么大声干么?”
“我肚子饿啦!”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如果冒出“超不爽”这三个字,准会被揪去厕所洗嘴巴,她妈妈最讨厌女生口吐不雅之词。
“肚子饿不会下来吃呀!在那里鬼吼鬼叫作啥?饭菜都还热腾腾在桌上。”秦母叨念了半晌,便又下去了。
她再度倒回床上,这回不出声了,绷着脸,握紧拳头,气得猛打枕头。
※ ※ ※
还是当小孩子最好,心中想什么,嘴巴就说什么!情绪也可以直接反应。
可当众人渐渐认为你长大了,所受到的教育和周遭环境影响,要学会收敛情绪,为了要显现教养和风度,不可以畅所欲言,而是要经过组织化,讲得条理分明,足以让人信服。
即使面对超不对盘、超不爽的人,也不可以马上破口大骂,直指对方不是。
如果这样做,一、易被人批判EQ和IQ都不高;二、如果对方带着兄弟找上门,小则皮肉痛,中则生命有危险,大则危及全家老小……
有人或许会说,那就遵从阿拉的指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方怎么来,我们就怎么回过去……渐渐地,战争、仇恨不断地上演,制造了社会动荡不安。
于是一个想要对家庭、社会和国家和平负责任的人,要学会控制情绪,以理智化解怨恨,最重要的就是要学──忍!
人愈长大就愈要学会忍!
──by秦冬蓉某年某月某一天的随手涂鸦
喔──真去他的!冬蓉把笔一甩,用力将笔记本合上。
人为什么要长大?她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对楚麒下命令,他要是敢不从,她就狠狠K他、扁他、骂他……可楚麒在篮球场上飞奔跳跃的模样突然窜入脑海。
不!现在不能任意打楚麒,现在的他,个头比她多出个十五公分,肩膀也比她宽,身体肌肉也比她结实,如今打他,恐怕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倒是她的手会红肿上好几天……
唔……该死的男女身体结构差异性!
那威胁不跟他好、不跟他玩?
他大概会耸耸肩地说道:“啊!那我去打篮球喽!希望回来时你气消了……”
总之,小时候用来压制楚麒的把戏,如今没一个适用。
他们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他跟她之间,不能永远像小孩子一般?
有人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
“冬蓉,你跟楚麒怎么了?”琝莉问道。
她抬起头,充满戒备。“为什么要这样问?”
“你们现在怎么都没一起上下学?”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她冷冷地说道。从上星期那席谈话后,她就与楚麒冷战──不与他说话,不与他一同上下学,甚至为了避开见面,还刻意提早出门上学,放学时则因他要留下练球,她更是自己一个人先走,回到家后,她把窗户紧紧关住,绝不打开。
楚麒还不笨,隐隐知道她在生气,可不知确实原因,在屡次敲窗求见不成后,便摸摸鼻子不再找她。
依据经验法则,他知道,除非她气消,要不他别想和她说话。
只是……
这回冷战天数已到第五天,不知何时才能和解?而她也还没想出来以后该如何与楚麒恢复从前一般的相处。
“那你知道楚麒他们班上有个叫林彦青的吗?”琝莉压低声音问道。
林彦青?想了一下。“知道,她很有名呀!他们班的班长!成绩在全校前十名内,又会演讲也会运动,人长得也漂亮,听说有很多男生追她。”冬蓉将她所知道的全挤了出来。
看过那女生好几次,她不容易对人有好感,可对林彦青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有才气却无骄气,脸上总是带着平易近人的甜笑,如果她是男生的话,一定会很容易喜欢上那样的女生。
“最近她跟楚麒走得很近喔!”
啥?心脏顿时紧紧一缩。“楚麒是班上干部,跟她走在一起,也没什么稀奇。”嘴巴虽是这么说,心头的不安却益发浓厚。
“这几天他们都一起放学回家耶。”琝莉声音压得更低。
她震惊地望向琝莉。“说清楚一点。”楚麒因为要练球,会留校到六点多,这时间早超过了一般放学时间。冷战前,她会留在图书馆或社团,等他练完球,再一起回去,冷战后,她则当个“好学生”,不在校多逗留,准时回家。
琝莉耸耸肩。“情况我也不清楚啦!反正这几天都可以看到他们一起骑脚踏车,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感情很不错,所以我才纳闷,想说你跟他怎么了?”
她没说话,心湖全因为这一席话而大起波澜,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我先出去一下!”
“可是快上课了耶……”琝莉话还没说完,冬蓉人已经冲出教室了。
她跑得很快、很急,目标是楚麒的教室,他们二、三类组在另一栋楼,可跑不到一半,上课钟也响起了。
廊上交错着急促跑进教室的脚步声和身影,别挡路!她想这样大吼,可念头才一起,其中一位就这样不小心与她相撞。
“哎唷!”双方发出惨叫。
回过神,对方先向她道歉,是个块头高壮的男孩。
“你没事吧?”
奇异地,这句话却让她红了眼,泪水不听使唤地直往下掉。
这一哭,可让撞着她的男孩吓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男孩急坏了。“我立刻带你去保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