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麒露出“你嘛帮帮忙”的表情。“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干么讲出来呀?”
“你婚是怎么求的?”
“我没求呀!是双方父母说时机到了,我们该结婚……有什么不对?”
昱翔轻抚额头。“真被你打败了!”
安静片刻,楚麒睁大眼睛。“你该不会认为,冬蓉是因为我没说那些肉麻的话而暂停婚事进行?”
昱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她是你的“亲人”?”
“是!”
“也是你的“爱人”?”
“对!”
“可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也是“女人”,老兄!“女人心”不是光靠“心电感应”就可以弄懂了,她们需要一点实质的保证。”
“都已经说要结婚啦!还需要什么保证?何况……”楚麒抓抓头。“身体也力行啦!”他小声嘟嚷道。
昱翔对天翻个大白眼。“老兄!用嘴巴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给即将娶的老婆,会要你的命呀?”
“是不会,但就是不习惯嘛……”
就在此时,楚麒腰带上挂的call机大声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谁找你?”
楚麒看了一下。“是家里……一七一一九──你妻一一九!”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冬蓉有消息了!”
※ ※ ※
“下礼拜我就要离开了。”彦青手搭在顶楼栏杆,俯望下面的校园。
“离开?”冬蓉走到她的身边。“你要去哪?”
“美国。我爸临时接到调职令,要去台湾驻美代表处工作,这一去就要两年,所以我们全家都要去。”那份调职令来得突然,只因中美关系生变……
“是吗?”冬蓉喃喃地说道,脑海中还在消化这个讯息。
林彦青要离开这个学校!
一阵风吹来,将两人的头发扬起,现在是放学时间,金黄的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她们身上,林彦青是在她离开教室前找到她的。
“楚麒身体好一点没?”
她果然是来问楚麒的状况,冬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答。“今天出门时,他还在发烧,长那么大才发水痘,真是吓死人了。”楚麒因出水痘已经请假三天了。
“真的吗?”彦青抓住她的手臂。“那可不可以去探望他?”
手臂被抓得发疼,她忍痛地摇摇头。“连我都不准过去看他了,虽然我早出过水痘,但现在就怕他感染到其他细菌,并发肺炎之类的毛病。”大人发水痘比幼童还严重。
彦青失望地垂下手。“是吗?这么说,在我离开之前都不能看到他喽?”她难过地说道。
冬蓉不太敢看她,因为有些话她没实说,虽然大人不准她去探望他,她还是有爬窗过去偷偷瞧了他几回,可她不想说,不愿其他人去探望楚麒,尤其是她!至少,不想让她见着楚麒衰弱生病的模样。
“你转学手续都办好了吗?”她试图移转注意力。
“今天都办好了。”彦青表情落寞地望向远方片刻。“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可以时时看到楚麒,听到他的声音……”彦青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好羡慕……”
看了她一眼,冬蓉立刻转过头。该死!她为什么会有罪恶感?她只是……只是不想让其他女生靠近楚麒呀!
胸口直发闷。“其实……如果楚麒的恢复状况不错,过两天应该就会好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可她就是讲了。
“真的吗?”林彦青神色顿时亮了起来。“那我三天后办的聚会,楚麒就可以参加喽?”
“聚会?”
彦青从书包中抽出两张邀请卡。“三天后我爸爸要办个聚会,会邀请朋友和亲戚来聚聚,算是饯别。我也邀了班上同学和老师,你也一起来,我们请了大饭店的厨师帮我们做外烩,食物会很好吃的。”
“喔……”她接过邀请卡。“不晓得可不可以去……”不愿马上答应她。两张邀请卡一张写她的名字,另一张则是写楚麒,她抬起头。“他的身体……”
“请你帮我交给他,如果楚麒身体复原了,请他务必要来!”彦青热切地说道。
务必!听到这两个字,令她觉得不舒服,干么楚麒得去见她?
“我不敢保证他一定可以去……”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来。”彦青抬起脸,目光澄澈地直望进她的,令她深深一震。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他说,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台湾。”
重要的话!
即使没明说,也能猜出“内容”为何。只是她不明白,林彦青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一点?是挑衅还是挑战呢?
想赌她会不会将这份邀请卡送到楚麒的手中吗?
她一眨也不眨地回望对方。
风再度吹起,柔和的风吹凉了阳光带来的暖意,却化不开两人之间只为了一个“男人”所引发的暗潮汹涌。
※ ※ ※
“楚麒,你别病刚好,就这样跑上跑下!”楚妈妈的大嗓门从隔壁传来。
“又没关系,我是在做运动,这几天躺在床上,骨头都生锈了。”楚麒中气十足地抗议道。
“可别动得那么凶呀!楼梯都快被你震垮了。”
“老妈,你太夸张了啦!”
“……”
冬蓉听那十分有劲的对话,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楚麒已恢复健康,要跑、要跳都没问题啦!从他打篮球后,身子骨极好,只是这回不慎感染到水痘,却出乎意料的严重。
她趴在桌上,手中则抓着林彦青的邀请卡──给楚麒的那一份。
从拿到帖子到现在,已过了三天,她还是没有交出去。
今天──也就是林彦青欢送会的日子。
该不该把这帖子交给楚麒呢?
她只有一个该将这帖子交给楚麒的理由,那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可却有千百个理由支持她不该把帖子交出去,包括──她不想、她不要、她不愿和──她不爽!
理由如此壁垒分明,轻重一分即出,可她为什么还在为此苦思烦恼?
聚会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随着指针移动,她的不安和苦闷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
就在这时她听到隔壁窗子有动静,她一惊,赶紧将帖子塞进书架上的书本中间,才刚放好,楚麒已经在敲她的窗了。
她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可以进去吗?”楚麒不像她,说进去就进去,他来她这里会事先打个招呼。
“进来呀!”
他爬窗进她房间了。“你在做功课吗?”
“没……”她望着他,脸上痘痕犹在。“你好了吗?”
“烧退了,也没并发什么肺炎,所以应该算好了吧!下礼拜就可以上学了。”他露出朗笑。“不知道我们班在我不在的这一个礼拜,有没有变个样?”
她心一惊,他……他知道了什么?
“你最好祈祷你们班上每个人都感染过水痘了。”
“希望有啦!真是莫名其妙,到现在还是不懂我为什么会突然发起水痘?”躺了快一个礼拜,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她瞅着他。“你是不是碰到正好发水痘的患者?”
他微皱眉。“不晓得……”想了一会儿。“不过我倒记得最后一次碰到患水痘的人。”
“谁?”
“你呀!”
她张大嘴巴,随即拿起床上的枕头朝他丢过去。“拜托!我出水痘是六岁的事,都十几年了,跟你现在发水痘有什么关系?别乱牵拖!”
他笑着接住,然后又丢回去。“你不晓得病毒会潜伏吗?一伏就是十几年!”
她对他皱鼻子、扮鬼脸,脑海也同时浮现六岁出水痘的情景,当时,即使大人隔离了他们,楚麒还是会偷偷跑过来陪她,送她玩具。
当所有小朋友笑她因忍不住痒而抓破水痘,有丑丑红豆般的疤痕时,楚麒是唯一不会笑的人,也是唯一不怕与她玩耍的人……
总是这样,从小,他就是她的伙伴,不管是生病或受伤,不管是游戏和玩耍,他都在她身边……
“你会一直陪我吗?”她喃喃地说道。
“什么?”楚麒没听清楚。
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瞅着他,他则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安地动了动,笑道:“干么这样看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喉头像突然被石块给梗住了,只能一直望着他。
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产生某种微妙转变,浓浓稠稠……带着某种教人喘不过气的紧绷,鸡皮疙瘩会不自觉冒出,楚麒脸上微笑渐收,也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凝视她。
凭着本能,她发出了某种呼应,而──他接收到了,也不由自主有了反应,她可以看出他的困惑和躁动。
心中隐隐知道,一旦踏过了这个关卡,他们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两小无猜的状态,而是一种更深、更远、更久的──就像她在爱情小说中看到的,同时也是渴望能够拥有的!
内心有两种力量在拉扯,一种是不要──维持现状吧!另一种是要──就往前走吧!
房中的气温陡地升高,不晓得是外在空气所致,或是他们体温所造成的,两人额头开始沁出点点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