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颖!”杨昊予佯怒的抡起拳头。柳世颖含笑对望,害他抡起的拳迟迟捶不下去,最后他朝空气挥去,“走,我们去你的住处拿衣物。”
“嘻!”柳世颖得寸进尺的掩嘴轻笑,任由杨昊予拉着,心头泛起丝丝甜蜜。
“别笑了。”杨昊予懊恼的低叫。她早不想清晚不想清,竟然挑这种时候,不过,杨昊予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有点烂。
他烦躁地爬梳头发,突地,一股——不,好几股恶意直朝他涌过来,他的心神恍惚了下,当再度集中时,那几股恶意已隐没在人群中。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他笑了笑,揽着柳世颖的肩往前走。剎那,他动作迅捷地压倒柳世颖。同一时间,柳世颖听到了类似灭音手枪的细小声响,马上从杨昊予身下跃起,对靠近他们的人采取攻击。几个穿著平常的人瞬时倒下,手里紧握着装有灭音器的手枪。
行人一见到这些人的武器,莫不大叫一声快速往旁退开,以免遭池鱼之殃,另外几人一见情势不对正想要逃,却让柳世颖以麻醉枪打倒。
她为自己的成功微笑了下,回身扶起救了她一命的杨昊予。“杨昊予,你好懒……”
她的声音突然隐逸而去,清明的视线盯住指尖碰触到的黏稠液体,思绪“当”的一声崩断,双手不自觉的抱紧杨昊予,牙齿打着颤。
杨昊予勉强张眼,看见柳世颖的衣服上有着明显的血迹,“娃娃,你流血了……”
他的动作不够快,没能保护她。
柳世颖摇摇头,空出一只手来抚摸他血色褪尽的脸庞,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这并不代表杨昊予无从得知她想说什么。
他释然地牵动唇角,无力的手拂过她的眼睫,“不会有事的,关他们赶过来了。”
柳世颖还是摇摇头,看不清杨昊予的表情令她心慌,她的视线不知让什么东西蒙住了,变得模糊不清。
杨昊予想开口安慰她,可不知怎么的,他的气力用光似的再也提不出来,他的意识愈来愈迷蒙,但他并不慌张,带着安逸的笑容,任由意识飘远,毫不抵抗。
柳世颖擦掉妨碍视线的雾气后,所见的即是杨昊予阖上双眼的景象,记忆似风车般一幕接着一幕地转,父母亲死亡的画面和杨昊予重叠。她喘着气,想藉此舒缓心口爆裂的痛楚,不由自主的摇着头,一声呜咽自喉中逸出,“不……不……杨昊予……杨昊予……
不要……”她崩溃地抱着杨昊予痛哭,连林宣逸赶过来紧急诊疗,关承羿和唐皑钧清理了现场也不知……
没有例外的,每个受重伤的病人都会被送进医院,而每个被通知前来的亲人莫不焦虑的等待着——然而这个定律对四方的人似乎不适用……
手术室前的长廊上,只见八位大家长分聚成两个集团,女性这一方开心地谈天说地,一边分享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酒、餐点。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儿不是医院,而是公园。
另一方面,四位男性大家长形成两个不同的局面——关辉和杨皓在下象棋,林伟杰和唐靖则以西洋棋交锋。
真正守在手术室前的只有他们的下一代。
“这儿活像家里的起居室。”关承羿笑着摇首,佩服父母亲和干爹娘们的处变不惊。
“他们是闲慌了。”唐皑钧没什么表情的吃着林陈蕙兰烤的饼干、喝着杨柳意敏的桂花酿。
“自从他们以世代交替的理由纷纷把工作丢给我们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也不能怪他们一见到对方就忘了昊和林还在手术室里奋战,不是吗?”关承羿微牵唇角,轻啜杯中的桂花酿。
“哼!”唐皑钧冷哼一声,不做任何表示。
柳世颖在走近手术室前的长廊时不禁一呆,要不是看见关和唐关,她还真会以为自已误闯了老人俱乐部之类的地方。
“娃娃。”首先发现她的关承羿朝她挥挥手。
柳世颖向正在野餐及下棋的长辈们打声招呼后,来到关承羿身旁,盯着手术室的红灯。
“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她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赣帮的事处理得如何?”关承羿状似不经心的问。
“承羿骂脏话?!”冷月耳尖地听到自己的儿子说了不雅的话,转头看向他。“难道妈没告诉过你,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带脏字,还要骂得那个人明知你在骂他却无法还嘴吗?”
“只是对江西帮的简称罢了。”关承羿含笑解释。
冷月想了想,轻点下头,回头加入野餐行列。
“全解决了。”柳世颖冰寒的眼神足以将医院冷冻。她将江西帮的罪证全数送交警方,警方以妨碍社会秩序法、管制枪械条例等罪名将他们移送法办,而他们的“帮产”
则全数充给四方。
关承羿偏头打量了下柳世颖,“放心,昊不会有事的。”
她浑身一震,眨眨泛热的眼眶,“我很放心,我相信昊会平安无事的。”
“娃娃,你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吗?”注视着她,关承羿的眸里漾着柔善的亲密。
“嗯。”她点点头,除去了那层负荷之后,她所见的未来之中有她自己。“我现在只希望杨昊予赶快好起来。”
关承羿一点也不讶异的挑眉。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她明朗地微笑着,“不想……再让我重视的人从我身边消失。”
“这就够了。”关承羿的笑脸愈发地温柔。“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我是如此,唐是如此,林也是如此。”
柳世颖柔柔一笑,原来大家一直都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穿著手术袍的林宣逸脸色凝重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一时间,原有的气氛因他的出现呈现僵滞状态。
沉默降临在大伙儿的心口上,约莫过了三分钟,林宣逸狠狠的叹口气,露出个浅笑,取下手套,以手为梳地爬过头发,“那家伙的命硬得很,没事。”
所有的人一得知这个消息,马上又投入自己原先在做的事上头,唐皑钧吃着他的东西,关承羿拿出行动电话主持会议,柳世颖则望着从手术室内被推出来、沉睡中的杨昊予。
“娃娃。”林宣逸笑着拍拍她的肩。“那家伙利用动手术的时间睡得死死的,一点挣扎也没有,真不像平常的他。为这样一个病人动手术真无趣。”他从手术袍内掏出几颗洗干净的弹壳,执起她的手,把子弹全都放在她的手心。“他一共中了……我数数……
五颗子弹,都不是在要害,唉!他幸运得连死神都怕他。送给你做纪念吧!”
柳世颖呆呆地望着林宣逸走离,再望望杨昊予消失的方向,低头盯着手中的弹壳。
“纪念品吗?”
她笑了笑,收好弹壳,缓步走向杨昊予的病房。
尾声
“娃娃,我不要吃这种东西!”杨昊予凶神恶煞般的死瞪着柳世颖手中热气……不,杀气腾腾的保暖壶。
时间经过三个月,在四方集团附属医院独立出来的大楼中,因枪伤而住院疗养的杨昊予吼声传遍了整幢无人的大楼。
“为什么?”看见杨昊予凶恶的表情,柳世颖低头看了眼保暖壶里黑黝黝的汤汁。
“妈咪说这是要给你补身子的,这样伤口才会好得比较快。”
她口中的妈咪是杨柳意敏,这壶汤汁是她一早拿来给柳世颖的。
“好个他妈的快!这种东西不是给我吃的!”杨昊予祖7d口大骂,狭长眸子负气的瞇起。
“你好凶喔!”放下保暖壶,她皱起眉头,双手交抱在胸前。
杨昊予怒气未消的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着,“我不吃我妈煮的东西!”
谁知道她里头放了什么怪物,要是林或是唐的母亲煮的东西他一定第一个抢来吃,不过,奇怪的是,林和唐都不大吃他们母亲做的食物。
“这是妈咪辛苦煮的,不可以辜负她一番好意。”柳世颖像个小学老师在教学生大道理一样地命令着。
“我不吃就是不吃!”他偏过头倔强的说。
“你不吃是吧?好吧!”叹口气,她盛了一碗凑到杨昊予面前。“一小碗就好了,其它的你可以不吃。”
杨昊予皱眉望着碗内那黑不隆咚的水,“我不吃!”
柳世颖沉默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杨昊予,你怕吃中药?”
“谁怕了!”他反驳得更大声了。
“害怕就说,我又不会笑你。”柳世颖浅笑盈盈地劝道。
“谁说的,你心里在笑。”眼神凌厉的扫过柳世颖的容颜,他指指她的心口,一副“别想欺骗我”的表情。
“心里笑不犯法啊!”这下子她连眼睛也充满笑意了,锲而不舍的把碗凑到杨昊予面前。“喝喝嘛!就一小碗。”
“为什么一直要我喝?”打从醒过来到现在,他每天都被她灌了不少补品,一下子养伤、一下子补肉、一下子补血,幸好她没拿“中将汤”给他喝,不然他还真不知该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