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将近两百公分的身高,肤色古铜、身材壮硕,因此,当他走进浴室时,必须弯头才能进入。他快速地冲个热水澡,电话在他准备刮胡子时响起;他接起话筒,心里想着最好别是那个蛮横的蓝音涵。
“喂?”他无法控制自己坏口气。
“马……西杜哈斯(masituhas)?”对方迟疑了一下。
这熟悉的语言及声音让他松弛下来。“娜娃,怎么?”他自动转成布农语跟妹妹交谈。
“你生病了吗?刚刚声音好难听。”欧娜娃声音细柔。
“没有,只是刚起床。”
“哦!我刚刚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
“昨天晚上我很累,不想被电话打扰,所以就把插头拔了。”他含混带过。“你怎么样?身体好吗?”
“我很好。”欧娜娃轻快地说着。“我在山上每天有翠绿的树、新鲜的空气、清澈的小溪陪着我,当然好。”
“祖母呢?好吗?”欧赛奇微笑地询问。
“她很好,身体硬朗,可就是不愿意碰电话。”她的声音藏着笑意。
欧赛奇咧开嘴。“替我问候她。”
“我会的。”她顿了一下。“哥……”
“怎么?”他询问,听见她话语中的迟疑。
“我想下山一趟──”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欧赛奇截断妹妹的话语。
“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每天跑呀跳的,什么问题也没有,今天到医院复检,医生说我没有问题了,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程医师,祖母也能帮我作证。”
“我只是觉得你──”他皱一下眉头,想着该怎么说。“再好一点。”
“我真的很好。”她急急地说。“而且……祖母也答应了。”
“我……”欧赛奇话没说完,就听见妹妹叫喊祖母的声音。
“祖母,你帮我跟哥哥说……你喊大声点,哥哥能听见的……”
“娜娃。”欧赛奇唤了一声,意欲叫回妹妹。
“赛奇……”话筒另一端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会带娜娃去找你。”
“你听见了。”娜娃急忙道。
“可是……”
“祖母作了梦,我不能留在这儿了。”娜娃再次打断哥哥的话语。
欧赛奇叹口气。“娜娃……”
“我听不清楚,那就这样了。”
不待他说完话,妹妹已经把电话挂了,欧赛奇眉心聚拢,立刻回拨,电话却没人接。
“真是的。”不到一天,就让人挂了两次电话,蓝音涵的脸才闪入脑海,他立刻揉揉太阳穴,将之驱逐出去,起身走进浴室,心里则挂念着娜娃下山的事。
对于这个小他八岁的妹妹,他向来是疼爱的,打她三岁起,他就背着她跑遍了山坡、树林、小溪,在山谷里扯开喉咙唱歌,听着回音哈哈笑,在木桥上跳跃着,听她快乐的笑语声。
两人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去年她突然生病,就在他仓皇之际,祖母突然出现在他门前,只简单的说:她作了个梦,梦中的意象显示娜娃病了。
虽然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祖母令人惊异的本事──毕竟她是布农族的女巫,但他似乎永无习惯的一日;就这样,祖母带走了娜娃,每隔一个月,他便会回去山里探望娜娃,见她身体日见好转,他才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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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音涵动了动双脚,拉紧身上的衣服,冬天的停车场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在这儿不过十分钟,就已经冷得唇色发紫了。
她摩擦双手,试着让自己温暖一点,蓦地,她听见皮鞋在水泥地发出的声音;她悄悄探出头,随即失望地皱起眉,不是他。
正当她想站起来跳一跳活络活络血液时,猛然发觉目标就在对面的马路上,她马上精神大振,看着目标缓慢地扶着有些行动不便的老太太过马路。
“还有点人性嘛!”蓝音涵皱了一下鼻子。“等会儿就少打你一下。”
等了几分钟,猎物终于进入停车场,她急忙握紧木棍,象征性地挥了挥,活络一下筋骨,而后便一动也不动地蹲在车旁等待最佳时机。
欧赛奇在黑色吉普车前停下,当他将钥匙插进车门时,忽然听到轻细的脚步声,感觉一股杀气自背后而来,他不动声色,在脚步声接近他只剩几步之遥时,突然抬腿旋踢。
他在半旋身的瞬间,看到来人时大吃一惊,急忙想收势,却已来不及。
“啊──”蓝音涵在他的腿扫过她的腰时因疼痛而哀叫出声,整个人往旁倒在地上,手上的木棍掉在地上滚离。
“你怎么样?”欧赛奇神色焦急地蹲下身扶起她。
“哦……”她疼得说不出话,一手抚着自己的腰。“可恶,气死我了……”她抬手打他。怎么完全跟她想像的不一样?这时候他应该已经眼冒金星,跪趴在她的面前才对。
“我送你去医院。”他当机立断地说,说不准他把她的肋骨给踢断了,一想到这儿,他的背不由得冒出冷汗。
“我不去……”她怒道。“谁要你假好心。”她打他的头。“我们现在是仇上加仇……”她撑着坐起来,幸好她做了点准备,在胸腹间围上厚厚的衣物和垫子,否则现在哪还能爬得起来!除了胸腹外,她连膝盖、手腕都保护了。
“我告诉你……”她顿了一下,五官因疼痛而皱在一起。“如果你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她喘气。
“你别逞强了。”他二话不说地抱起她。
“你干嘛!别碰我──”她火爆道。
他将她塞进吉普车里,关上车门,快速走到另一头坐进驾驶座。
蓝音涵冷瞥他一眼,本想开门下车,后来想想,算了,就让这死光头愧疚。“如果你敢把这件事──”她停了一下,看着他拉了安全带替她系上。“告诉别人,我就把你的光头剁下来腌了配菜。”
他瞟她一眼,说道:“你讲话不能斯文点吗?小姐;还有,如果要木棍可以用说的,不需要偷袭。”她长得甜美可人,但个性却是暴冲得很,男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蓝音涵死命瞪他,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与他死在一起,她早就让他的头跟方向盘做一对永不分离的连体婴了。
“没想到你会躲在这儿偷袭。”欧赛奇一脸匪夷所思,她……也太无法无天了,竟敢打警察!她就不怕被移送法办吗?
“我才没想到你有脸讲这种话!”她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警察就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吗?滥用公权力!”
他瞥了她一眼。“我会把棍子还给你。”反正他本来就无意将她的木棍占为己有,他要一根没用的木棍干嘛,再说,这木棍还是一个大木雕的“老二”,当初会拿回木棍,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告诉你,我会用自己的实力拿回来。”她冷哼一声。“不用你这个死光头一副施恩的样子,说我讲话粗鲁,你只配听我这样说话。”
欧赛奇瞄她一眼,没说什么。
“气死我了。”蓝音涵抚着腰低吟。“死光头得一分。”她喃喃自语地说着。“非讨回来不可。”
此仇不报非“女”子,明天她非得卷土重来不可,今天的事就忘了吧!幸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丢脸的事,大家就忘了吧!
注1:Unacnetpanied Minor──独自旅行的幼童,被称做UM的儿童,年纪5至12岁间,在没有家长的陪同下,只身旅行。
第二章
翌日,同样的时间、地点,蓝音涵再次埋伏在停车场附近。
虽然腰还是很疼,不过,想到复仇的甜美,她可以忍受这点不适,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让自己更加有信心,瞄了一眼手表,六点半,差不多该下班了吧!
在冷飕飕的冬天蹲在露天停车场实在有点难受,十分钟后,她的脚有些麻了,于是站起来松松脚,这时,走过来开车的车主不时瞄她几眼,她不耐烦地看着手表,死光头怎么还不出来!
“小姐,等人啊?”
她瞪他一眼,拿出口袋里的卫生纸大声擤鼻涕,如果不是要保留怒气对付光头,她会立刻给这个人一顿骂。
男子碰了个软钉子,驱车离去,又过了五分钟,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地走过来。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回去陪你老婆。”女子不耐烦地扭动身子,甩开男子的手。
“安仪,你听我说,那天是因为小孩生病──”
“那就回去陪你小孩。”女子大声叫着。
“不要这样,你知道我的,我的心只在你身上,我跟我老婆没有感情了。”
蓝音涵瞥了两人一眼,手上的木剑挥了挥。
“你不要再说这些话骗我了!”女子大喊。
“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男子突然止住话语,因为他的肩让人敲了一下。
他转头,吓了一大跳,不知何时,一个女人已站在他后面,昏暗的天色让她看起来很阴沉,她有头好整理的短发,五官柔媚,但现今凶暴表情将她的容貌扯得很难看,她穿着宽大且厚重的衣物,背着一个背包,手上还拿着一根……好像是剑道用的木剑。